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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5 月, 2022 10:21 上午 #1062Akr参与者
甜牙
“这边的好像便宜些,也是高品质的……那,你怎么想……”
“你决定不行吗,说好了是休闲队,人凑够了不就行了。”
战士耳力很好,敏锐地在喧闹的海都中捕捉到两个熟悉的声音,是刚刚面试他的固定队队长。他远远地看过去,两人正背对着他,似乎在比对爆发药水的价格,还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本不该偷听,但战士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说的应该正是自己,所以刚抬起来的脚又落回了原地。
“一个是新人,估计以前从没接触过零式,另一个黑骑的话……”
“嗨!那个态度好像我们队能接到他是福气似的。”说这话的人刚刚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好像突然被提醒了一样记起来一些不愉快的回忆,脸上浮现出厌恶的神色,“这年头黑骑可太多了,五花八门的什么人都有,但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战士听到这里,吊起来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没有经验倒也没什么大问题,谁不是从新人过来的呢?”一个陌生的男性突然开口,战士这才注意到此先说话的两人身边还站着一名身着便衣的男人,刚才一直沉默,现在才发表了意见,“我们也不是什么进度队,如果担心水平问题的话,先打打这版本的过气零式磨合磨合就好了,不如给他一个机会。”
他一开口,便吸引了战士全部的目光。对方没有穿着校服,也没有携带武器,仅从外表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职业。他与战士同样是中原人族,这叫战士莫名感到一丝亲切。对方说话的语调平和,声音却十分洪亮,在喧嚣的人声之中十分清晰地传递到战士的耳朵里。还没等战士细想,那人便稍稍偏过头,目光落在战士的脸上。
他在看我。
或许是因为四目相接,战士徒然感觉对方的眼睛十分特别。他的容貌并不出众,只能说五官端正长得令人觉得十分舒适,但那目光又确实特别,从一双清澈的眼眸中投射出来。战士敏锐地感知到那不是随意地一瞥,而是的确要传递什么信息的眼神。
刚刚面试的时候,这个人应该不在场。战士本能地察觉到这人似乎是已经看穿了他的身份,而那些话好像也存在一些故意说给他听的意图。想到这里,偷听被发现的尴尬直接让战士迅速避开了对方的眼睛,直接抬脚钻进人群之中落荒而逃。
他在人群中穿梭,不顾食物和爆发药还没买完的事,直接逃离市场,往旅馆的方向跑去。但想到东西还没买齐,不想这么快走了,又生怕被他们撞见,只能紧张地在远处晃悠了好久才回到市场。当他带着买齐的物件回到旅馆时,管理员向他递来一封信件,打开看果然是同意入队的通知,信件中队长用十分亲和的语气让他多做准备,明天就可以开打。
或许是提前知道了结果,战士虽然开心却并没有狂喜。他满脑子都是那个一直默不作声,最后才突然开口为他说话的人。在一片紧张中,战士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得太清,他心里却知道如果没有这句话,自己并不一定有资格入队。他没当过主坦,没有足够多的面对敌人的经验,却有人愿意包容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新人,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夜里他在旅馆的床上翻来覆去,既激动又紧张,以致一夜都没睡好。早上慌忙穿上衣服带上斧子跑去集合的地方,半路上才突然想起来忘记带上爆发药。
因为起得晚,时间上不允许战士在不迟到的情况下折返旅馆或是绕路到市场了,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跑,气喘吁吁地到地方时,几个人已经围在一起。队长瞧见了他,招了招手:“你来啦!”
七个人聚在一起,一般来说很难在第一眼就分辨出每一个人,但战士却一眼就认出昨天那个说话的男人。对方本背对着自己,听到队长的声音后转过了身,战士瞧着他深蓝色的斗篷随着这个动作被翻动,在对方小腿处稍稍扬起,露出暗红色的内衬。对方穿着规整的铠甲,银白色的金属使他在人群之中十分亮眼。他同时戴着一副特别的头冠,耳侧垂下一条黑布,似乎是这条布遮挡了视线,他抬起手将它别到耳后。
这是一身独属于骑士的制服,战士欣喜地发现正如自己心中那个隐秘的期待一样,他是一名骑士,自己的副坦。骑士似乎看穿他的心思,朝他眨了眨眼,嘴角勾起笑了笑。
正如队长之前所说的那样,这是个气氛十分和谐的亲友队。战士来时时间卡得紧,却没有人责怪他,打过招呼后就直接排进了副本。虽然早已在预习中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走进副本之后,面对那头侧长着白色羽翼的长蛇时,战士依旧不免紧张起来。
战士下意识地瞧了一眼身边的骑士,对方已经举起剑盾摆开架势,在倒计时中随时准备战斗。他稍稍心安,目光回到老者的身上,在倒计时结束的前半秒,他用力地将斧子投掷了出去。战斗一处即发,掌握着风火雷电这些经典元素的腾蛇甩动长尾,用力击打在战士的身上。这是他第一次进入零式,少有怪物能做到打出这样疼痛的攻击,虽然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但他依旧差点被打乱阵脚。
“别慌。”站在boss身侧的骑士是离他最近的人,他一眼看出战士的慌乱。无数带着炫目特效的技能砸在老者的身上,化作长蛇的怪物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战士的眼睛却几乎要被炫花。他听到骑士的话,强行镇定下来,闭了闭眼,然后极力在一片火光中找出怪物的要害劈斧砍去。
第一个死刑来得比战士想得要快,一根蓝色的雷链接在他和骑士的身上,他还没反应过来是骑士已经巨盾开出预警,冲到了他的身边。落雷轰的一下砸在他的身上,轰鸣声猛地敲击在他的耳膜,然而只有骑士受到了伤害。战士知道这样程度的伤害若不是减伤得当,骑士可能已经倒在了地上,而对方的身形却动也未动一下,依旧保持着最开始的镇定。
战士承认自己是一个很容易被感染的人,见到骑士如此,他的心也稍稍放松下来。虽称不上游刃有余,但他总算记起循环的正确打法,做稳了仇恨之后就迅速开始了输出。
队里的人原先已经打过了这些副本,对这些已经烂熟于心的机制游刃有余,见到老者盘起身体开始读条经典元素后就迅速的就位到先前商量好的分散方向。战士在冰面上被狂风吹向边缘,却顾不得紧张又要立马跑回去躲避伤害。
老者释放完技能,蛇行到他面前。他才察觉到自己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险些要连武器都握不住了,想抽手调整一下握斧的动作,没曾想一个顺劈直接打了下来,他整个人被直接吹下了场地。
战士被传送回平台上时,看见骑士已经稳稳接住了仇恨,两位奶妈匆忙地在光子之后抬血,抽不开手来复活他。在躺在冰冷地板上的这几十秒里,战士得以看清队友们在匆忙处理机制的同时有条不紊地打出漂亮输出的身姿,尤其是治疗职业和骑士,突发状况并没有打乱他们的阵脚。而自己却因为一个疏忽被直接送走,以致给他人平添不必要的麻烦。
最后是召唤拉起了他,战士在一片眩晕中迅速切换了守护,开始挑衅做仇恨。骑士没再说话,将仇恨转移过来时就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最后战斗结束在一个预料之中的灭点之后,队长没有多说,迅速重新开始了倒计时。
战斗重启之后,重复的机制再一次出现时,战士已经不再紧张,因此得以分出更多的精力关注仇恨与输出。骑士战斗的风格稳重,帮他做仇恨做得十分熟练,在他吃了不必要的伤害暴毙时,骑士也能第一时间接管战局。
“好了。”队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武器放到了地上,“先休息一下吧。”
几个队员直接在原地坐下,有人闭上眼睛蓄养精力,有人检查着自己的装备武器,两个奶妈坐在一边商量着奶轴,忍者更是直接躺在了地上,边大喊着好累边往嘴里塞着食物补充体力。
“帮个忙。”
骑士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战士正擦着汗,意识到被呼唤的对象是自己时他首先愣了愣,转过身瞧见骑士将一瓶深色的药水倒在一方厚厚的纱布上。
“背上的旧伤好像扯开了。”骑士席地而坐,将浸湿了药水的纱布递到战士的手上,背对着战士就开始解开自己身上的衣甲,“帮我先上个药吧。”
战士自然不会拒绝这个合理的要求,他在骑士的身侧蹲下,看着对方解开衣扣,解开已经被血打湿的内衣,露出后背上一条几星寸长的伤口。伤口似乎本已经被缝合过,但其中的一条线崩断了,好不容易长合的伤口裂开,血就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看起来有些严重。”战士斟酌着用词,“要不喊……”
“别去。”骑士按住了战士的手,“告诉队长他们的话,今天肯定就不让继续打了。”为了叫他安心,骑士又补充:“也不是很重的伤,前两天去处理委托时留下的,暂时简单处理一下就行。”
战士不知该如何反驳他,只能愣愣地把纱布盖在骑士的伤口上,刺激性的药水在消毒时回带来疼痛,就连作为防护职业的骑士也不禁颤动了一下。战士生怕是自己太过用力,努力放轻了动作,因此折腾了半天才把纱布绑在了骑士身上。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战士的目光很难不在骑士的后背上晃悠,从对方垂在肩上的头发,到白皙的后脖颈,一条红色的编织绳挂在上面。他光洁的后背上并不仅有一道伤,几条旧疤已经开始褪色无声地陈述着一些往事。与战士相比,骑士在实战中的经验实在更多。
“你第一次打零式,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骑士开始穿上衣服,“也不用太紧张,队里都是有话直说的人,如果觉得你做得不行会直接指出。开荒死几次再正常不过了,况且你也很少死在重复的机制上。”
“啊……这样……”战士知道骑士是在安慰他,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骑士扣好了衣服,用手撑地站了起来,他捏了捏战士的肩:“好了,队长那边在喊了,我们快过去吧。”
短暂地休息后大家都迅速调整好了状态,只是队长重新开始战斗倒计时的时候战士又不免为骑士身上裂开的伤口担心起来,但骑士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样依旧稳定地处理着每一个机制。这一次进度推得飞快,一次直接见到了狂暴,再开时战士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老者预备开怪时,一瓶爆发药塞了过来。
是骑士。
来不及多说,战士直接拧开瓶盖喝下爆发药。这一把没有出现伤亡,老者还没读出狂暴就轰然倒地,顺利得堪称不可思议。
“过了……”
战士才反应过来,高兴地钻进人堆里,一起打开装着装备的宝箱。虽说没有坦装,最终战士得到的也只有一本战斗记录,但他依旧十分开心。他转头,看见骑士正把战斗记录塞进背包里。
像这样的胜利,骑士或许已经经历很多次了。
战士记起来同骑士道谢的事,他走过去,骑士正好抬起头:“谢谢……明天我会记得带爆发药的。”
“小事。”骑士拍了拍战士的肩,以致战士总觉得自己在第一次看见骑士起,对方对待自己的态度就过于亲和,“手头紧的话我可以借钱给你。”
“我确实是忘记带了。”战士挠了挠头,他只是没想到自己一直没用爆发药的事被骑士注意到了。
“这样。”骑士点了点头,转身要离开副本,“毕竟刚开始冒险的话,没什么收入来源才是普遍情况。况且我见你收信的地址还在旅馆,就知道你没有稳定的住所。旅馆毕竟是旅馆,肯定比长租的屋子要更花钱。”
“在看房子了。”战士跟着骑士一起走出副本,他解释着,“只不过还没找到合适的,就先在旅馆住着了,我想着开荒比较重要。”
“那……”
“我不太缺钱。”战士知道骑士要说什么,他打断了对方的话,“我知道怎么给人打工赚钱,很多迷宫本掉落好看的衣服,也是有老板要叫人一起打的。”
适应了快节奏的零式副本,战士在后面的开荒中也逐渐打得熟练,他的进步很快,队长也夸过两次。遇到机制上的难题,骑士总是不厌其烦地给他讲解,仇恨方面也一直是骑士给他兜底,作为已经打完了这些本的前辈,骑士的存在让战士十分的心安。只是他总是在战斗中手忙脚乱,顾不得循环,输出可谓是打得一塌糊涂,好在这个休闲队里没有人会在这方面苛责他。
他们终于踏入德尔塔零式的最后一层,作为来自于流传在伊尔萨巴德大陆的小说中的人物,艾克斯迪斯并没有像灾变者一般狰狞夸张的外表,亦不像哈利卡纳苏斯一般做着一轻浮的动作,不过是一个被铠甲包裹、直立在场中的人形怪物。它手持长剑,在飒飒邪风中站立,蓝色的批风被吹起发出噼啪响声。那隐匿在铁盔中的目光虽无法直接感知,但战士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必然被它所关注,这是他从未面对过的强大敌人。
“我……”他在紧张时看向骑士以寻求鼓励已经逐渐成为了习惯,而骑士也一如既往地朝他点了点头:“别怕。”
于是战士掷出长斧,突进上前。他在飞扬的沙土之中观察着敌人身上的弱点,全神贯注于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门神的机制并没有想象中的要难。然而艾克斯迪斯被打倒之后,如如攻略中所说的那样,它被虚空吸入,却又在一番争斗中获得了虚空的力量时,战士却被那巨大的身躯与妖魔一般的面容震慑。
破开天幕的艾克斯迪斯悬于场外,它已然打破宇宙的规律,重新塑造了这个空间,并拥有了更强的力量。道听途说与自己真正面对的区别在这一刻显现了,努力突破了前三层的战士以为自己在面对最后的怪物时已经不会再如初入零式时一样还未开始战斗就被震撼得头脑空白。
“没事。”还是骑士,他从背后按了按战士的肩膀,声音很轻,“没事。”
这一场战斗打得异常艰辛,战士当然知道四层不可能像打败老者一样轻松地就过去了,虽有骑士给他提醒,但他依旧多次忘记控制仇恨。第一天他们打得异常艰辛,战士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几乎要被全数击碎。
“今天就到这儿。”队长看了看时间,没有再重新开始倒计时,“已经打得很不错了,毕竟大部分人都已经过本,只是为了磨合才重新攻略。不过这几个地方还需要注意一下……”队长确实是个足够可靠的人,开席细心地讲解机制细节,“本体阶段会清空仇恨,作为主坦要记住这一点。大十字阿尔法阶段在恐慌后要迅速找到艾克斯迪斯的位置排队,加速度炸弹倒计时的时候就可以观察他的双手了,但是在炸弹爆炸之前,千万不要提前移动。”
“在个人方面。”队长看向了战士,“还是要调整好心态,不要因为太过紧张而出现一些最基本的问题。”
“对不起,我……”
“没有怪你的意思。”队长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就像骑士说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在一次面对高难中的全新机制时做到游刃有余。如果有不懂的你还是多问问他,实在调整不过来我们也可以放放假。”
“放假?”忍者如梦初醒,他叫了起来,“我同意,我同意放假。咱们连着打了这么久了,你们都不累的吗?天天打身位都给我打麻了。”
“我也想放假诶,好想去海都新开的那家烤肉店。”
“真的已经连着打了好多天啦!”
“我也觉得。”
“好了好了……”队长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就休息两天吧。两天后还是同样的时间集合,”
战士看着大家在队长连话都还没说完时就直接冲出了副本,只能远远听见欢呼,队长也边往外走便掏出鸟笛。他看向骑士,骑士朝他耸了耸肩:“那就好好放松一下吧!”
要说好好休息,战士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复习完攻略之后他又去打了半天木桩,他的输出还不够优秀,要知道面对新的零式,对于全队的输出要求可比过气零式的过本要求高多了,到时候就不能单纯的靠毕业装备来补输出。
骑士会在休息日做什么呢?战士虽很好奇,但却连猜测对方会干些什么都做不到,他对骑士的了解太少。琢磨了一会他正想传送去金碟时,队内的通讯贝突然响了起来:
忍者:有人要陪陪孤寡忍者,一起来钓鱼嘛。
战士仅有在利姆萨罗敏萨的甲板上用一根风化钓竿钓起一条缇鱼的经历,觉得实在无聊就没有再继续。或许是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暂时并没有人回复忍者的消息。而战士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去看看,毕竟忍者给他的感觉也很亲切,有机会能拉近关系就更好。于是他背着自己的风化钓竿,传送到地方后骑着鸟慢慢悠悠往忍者指示的方向飞。一落地塔楼边缘和城墙脚已经几乎坐满了人,钓竿前面的荧光闪烁,与夜色相衬,十分漂亮。
战士一路走过去,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坐在板凳上的忍者,他走过去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忍者的身边,正抛出一竿。
“骑士哥?”
是穿着便装的骑士,他今日没有穿校服,又或许是因为太热,穿的比他们初次在市场见面时还要少。大片的肌肤裸露在短袖短裤遮盖不到的地方,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他甚至还把过长的头发扎了起来,束在脑后,个人看上去清爽不少。
“嗯。你也来了?”骑士的鱼钩沉入水里,他坐了下来,“快过来坐下吧。”
战士愣愣地搬着板凳在骑士身边坐下,见他来,忍者十分高兴:“这下好了,你俩能打能抗,等会谁起了鱼王跳我的脸,我们就把他按到海里淹死!”
“什么,那是犯法吧?”
“你见过海豹会被水淹死吗,我只是送这群人回家而已!”
“你在说什么啊,人又不可能是真正的海豹……”
“别废话,给你二百万你就说干不干吧!这可是替天行道的头一遭好事!”
“说得再好听也是买凶杀人啊,你……”
“我起了。”骑士及时打断了战士和忍者的对话,他叹了口气,“你就别逗他了,他还是个新人,很明显已经当真了啊。”
战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着忍者笑眯眯地掐住骑士的脖子喊他把鱼王交出来,骑士一只手就直接把对方按回到凳子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参与熟人之间的打闹,对话停止后他就默默掏出自己的鱼竿,挂上沙蚕扔了出去。反正钓不到东西,只是为了消磨时间,能遇到骑士也算是意外之喜。
战士的钓竿和鱼饵自然不能在这个钓场中钓到什么东西,他也并不在乎。骑士在这,他就想多待一会,或许是因为他对于日常的骑士感到好奇,又或者是因为……
他忍不住侧目偷偷看骑士,几乎没有能让他在这样宁静的环境中去观察对方的机会。骑士的侧脸在垂钓之光的映衬下显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那双眼睛依旧认真且平静地望向远方。战士的目光忍不住顺着骑士脸部的线条往下移,看到对方纤长的颈部,隆起的喉结,以及锁骨上一条红色的绳结。
“你为啥一直盯着骑士哥看?”突然出声的忍者吓了战士一跳,他险些直接撒手把钓竿扔进了海里。听到忍者的话,骑士也转过了头。
“呃,我……”战士支支吾吾,“我在想,我在想,啊,骑士脖子上的绳子是怎么编的,我以前没见过这种编法。”他飞速转动的脑瓜终于让他想出一个好的借口。
“这个我知道!”还没等骑士回答,忍者就抢先开了口,“这么漂亮的红绳,肯定是心上人送的啦——”
“少乱说!”骑士的语气难得的严厉起来,他直接一把揪住忍者的脸,然后转头看向战士,“只是朋友送的,应该是在旅行的时候买的……你不要误会。”
战士反而不知所措:“啊没事,我也没误会什么。”
天亮后,战士跟着骑士,以及几乎消沉到差点自己跌到海里的忍者去黄金港的市场吃早餐。走在路上时战士想到:骑士似乎总是那么平静,无论是开荒一片混乱,不属于自己的死刑要砸在自己头上时,他的脸上似乎都没有过大的情绪波动。
“在想什么?”骑士突然问到。
战士想了想:“在想四层本体的时候我总是忘记会清空仇恨,要你帮我擦屁股这件事,你有没有生过气。”
“我还帮你吃过好几次暴风呢。”骑士摸了摸战士的脑袋,“但你确实一直在进步,这就足够了。”
德尔塔幻境零式四层终于在假期结束后的第五天突破,踏破零式的成就跳出的那一瞬间,战士说不高兴是不可能的。他和激动的队友们抱在一起欢呼,然后新的装备迅速穿到身上,跑到骑士面前去展示给他看。
德尔塔零式顺利地过本也说明了队伍磨合成果,可以前往开荒西格玛零式的道路。低装等开荒零式的压力不言而喻,他们花了两周时间过了前面三层。到了面对凯夫卡的时候,由于输出问题却一直都卡在门神。其他人并不焦急于门神渡劫,但战士却特别想要过本。他的心态早已不是最初进入零式时,随便打打,无论花上多少时间总能过本的心态。他的输出已经合格,于是在下班之后又前去野队。队里为了迎合个人习惯,对打法做了一定的改动,而战士又适应不了其他的副坦,所以只有骑士有空的时候他才拉着骑士一起去。
骑士没有拒绝他的邀请,他们常加班到深夜。进度总算推了过去,本体阶段不断变换的场地,无比炫目刺眼的光效与密集的机制都不得不让战士时时刻刻都全神贯注。高压的精神状态使他更容易在一些不该出错的地方犯错。到本体后期,他甚至有一次忘记拉面向,导致aoe覆盖了场内安全区,团灭之后火气上来的队友直接指责开骂,而战士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该犯那种错误,也能理解野人队友的心情。但唯有骑士没有责骂他,甚至连埋怨都没有。
“运气不好。”他拍了拍战士,鼓励他打起精神。
在野队打到熟练之后,他们在固定队里面打得也更加顺利,最终和固定队一起过本,这层零式终于被他们攻克。但等到离开副本的那一刻战士才意识到,零式开荒的成功,意味着以后除了每周二一起复刷,自己可能就没有那么多能理所当然见到骑士的时间了。他对骑士副本以外的生活几乎完全不了解,连如何与骑士偶遇他都不知道,或许不用再开荒的生活又可以重归平静,但这似乎又远不及见到骑士的时间大大减少来的遗憾更多。
不如去练练生产吧。一个想法在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战士之所以想到生产,是因为他确实想要一个稳定的经济来源,并且练好了生产,一些装备、食物和爆发药的钱也可以省下,甚至也可以帮队友做。但他此前是从未了解过生产方面的事的,他在刻木匠行会去接了任务之后硬是埋头苦搓了很久,手上都磨出了水泡,但材料的利用率依然很低。战士觉得是自己制作方式有问题,固定队里不乏优秀的工匠,于是他在通讯贝里询问了一些制作问题,队里的召唤看到后也只是给战士推荐了一些制作方面的书籍,但是理论归理论,真的实际运用起来对于战士来说还是难以上手。正当战士苦恼的时候,
“听说你在练生产。”骑士在刻木匠行会边上找到了正对着一堆炸坏的材料发愁的战士,他蹲在了战士面前,用手晃了晃叫战士回过神。
“是啊。”战士叹了口气,“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搓。”
“来。”骑士朝战士伸过手,“让我看看你的工具品级。”
骑士是个很好的人。战士再次确定了这件事。骑士在战士身边坐下,仔细看过了战士的工具之后,拿出纸笔在上面唰唰写下制作的工序。他不知道骑士是怎么知道他在练习生产的,或许是在市场之间寻找更便宜的材料时被队友看见了也说不定,但他努力了这么久,只有骑士主动来帮他。
“这样就可以了,你先在这搓着,后面换了更高级的物品可以再来问我。”骑士把纸递给了战士。
“啊,这么简单吗?居然只要这么几步就可以搓出来了。”战士有些讶异,“谢谢……”
骑士已经起身,听到战士的话笑了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打本和练生产都是一样,有人带着就会轻松很多,对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骑士或许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有耐心,但对得到帮助的战士来说,这种对待却是独一无二的。战士看着骑士离开的背影沉默了很久,然后慢慢将骑士写下的制作工序折了起来,收进了自己贴身的口袋里。
战士知道自己对骑士的心意,已然超过了对一个普通队友应有的关心。喜欢上一个优秀的人实在太正常,战士也不善于藏住自己的心意。与队友闲聊交谈时,夸骑士的话总是脱口而出。
“那么,你喜欢骑士哥的话,为什么不去表白呢?”刚打完零式前三层,众人在副本外休息时,忍者突然坐到正在发呆的战士身边,嘴中蹦出这么一句。忍者的脚步像猫,所以他开口说话时战士被吓了一条,而他说出的话更是惊人。战士连忙捂住了忍者的嘴,看向远处的骑士,对方的背影没什么反应,大概是没有听到忍者的话。他这才松了口气,虽在人后,他从未掩藏对骑士的心意,但他现在还没做好戳破窗户纸的准备。
“我……”
“我什么我。”忍者双手抱胸,“兄弟今天过来又不是找你茬的,打德尔塔的时候那几个人就在猜你俩是不是有戏,这都第几周了居然还是零进展。”
战士抱住了脑袋:可是我不敢啊,万一被拒绝了怎么办,岂不是连队友都做不了了?”
“所以你要一直这样憋着吗?”忍者叹了口气,“对我们这些看客来说无所谓,但是马上第八周清完固定队可就要散了,你能看到他的时间只会更少。说不定之后他遇到更厉害的主坦,就被别人抢走了”
“我没想这么多。”战士把头埋进腿间,他并不知道骑士是否也对自己有好感,因此甚至不敢表白。他也不愿意去想未来可能和骑士止步普通亲友,早晚各自找到新的队伍然后联系越来越少的可能,如果说有什么是比表白失败还要可怜的,那大概就是连结果都没有的喜欢了吧。
“真是……”忍者再次叹了口气,他站了起来。
战士还低着头,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以为忍者问不出答案就放过他了。但过了几秒,他听见忍者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我说骑士哥啊……有件事大家一直很好奇。”
战士抬起了头。
“嗯?”骑士似乎接到一封信,正坐在远处背对着众人翻阅,听到忍者的声音他抬起了头,将信收了起来。
“你有对象了吗?”
战士万万没想到忍者居然会这样直接打出一记直球,虽然被询问的对象是骑士,但战士却感觉好像是自己被砸了一拳。他怔在原地,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表情。他知道忍者想说什么,只想现在直接冲过去把忍者拉走,但已经说出口的话不可收回,只能坐在原地,然后等待骑士的回答。
“没有。”
“那给你介绍一个你要吗?”
“不要。”
“如果这个人是战士呢?”
“可以。”
他说可以。
战士感觉这是他这辈子渡过最长的几秒钟了,忍者的语速太快,前两个问题抛出去的时候骑士几乎都是瞬间回答,但到最后一个问题时,骑士却顿了顿。他分明看见了骑士转过头,目光落在了还在发愣的自己身上。
就好像第一次在市场时,明明是和别人在交谈,战士却清清楚楚地知道骑士所说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说可以。
一切进展太快,战士还不知道该如何去给现在的自己与骑士的关系做一个定论,既然骑士给出了这样答案,那说明他们应该是在一起了吧。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队长过来喊大家进本的时候,战士还僵在原地,功成名就的忍者早已退到一边,最后还是骑士走了过来,朝他伸出来手:“走吧。”
“我其实之前并不能确定,以为都是错觉。”骑士拉着战士走在队伍的最末端,他的语气轻快,“结果让你等了这么久,早知道不是,在一起这件事应该由我来说。”
“我以为你只是对每一个人都好。”
“但对你是特别的。”骑士笑了笑,“你难道没有感受到吗?”
战士离开了狭窄的部队房,受骑士的邀请搬去了骑士家里,他东西不多,很快就搬完了,站在骑士家门口的时候他感觉还有些恍惚。认识骑士不过是几周前的事,但一切快得好像日式恋爱游戏一样,两位主角很快就心意相通确定了关系。
“怎么一个人杵在门口?”骑士传送回自己家,从身后拍了拍战士。战士听到他的话转过身:“你还没给我钥匙。”
“嗯?应该寄给你了,是不是你邮箱满了被退回了。”骑士领着战士往院子里走,打开莫古力邮箱,看了看取出一封薄薄信,“没有钥匙呀,你是不是没去领邮件?”
“好像是没有。”战士挠了挠头,“等会我再去看看吧。”
他们一起把战士的东西搬进屋中,把各种杂货放好之后,骑士家里宽敞的客厅好像拥挤了不少。两人大汗淋漓地躺在沙发上休息,骑士坐了一会儿起来去倒水,战士的目光飘飘忽忽落在茶几上的信件封面。虽隔得远,但战士的眼力还是足够支撑他看清上面寄信人的部分写着一个非常遥远的地址。
“这个是我老家的地址。”骑士把杯子递向战士,“信是家里人寄来的。”
“这么远的话你岂不是很难回去一趟。”战士坐了起来,他一口气喝光了水,才感觉凉快下来,“会想家吗?”
“偶尔。”骑士在战士的身边坐下,他把桌上的信塞到了茶几下面的抽屉里。
他们在沙发上做了。这是一张足够柔软的沙发,战士刚被压到躺下,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陷了进去。骑士稍高他一些,但体格上两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剥掉战士身上的衣服,同时生涩地亲吻他,双手在战士光裸的皮肤上游走。而战士连如何回应骑士都不知道,手悬在半空不知该放在什么地方。
很快骑士把他的裤子也脱了。战士的性器已经稍稍硬起,这让他感到有些尴尬。客厅中的温度好像都随之升高,把他的脸都闷红了。骑士笑了笑,握住他的阴茎上下撸动。同为男性,他知道该如何抚慰男性的下体。带着茧子的手握住战士敏感的柱身,在撸动的过程中逐渐积累起快感。战士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两条腿想夹起来,但只能卡在骑士的腰上。骑士手法娴熟,大拇指揉搓着龟头,又不断抚过冠状沟。
“唔……我,我……”战士嘴里含含糊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除去下体被手淫带来的刺激,为他手淫的人是骑士这件事更让他的脑子兴奋。他很快就射了出来,浊液溅在骑士的手上,他赶紧撑着坐了起来,抽了几张纸给骑士擦手。
“我没忍住……”战士闷闷地道歉,他低着头不敢看骑士,胡乱地给骑士擦干净手。骑士笑起来,他亲了亲战士的额头:“没事。”
骑士拆掉润滑剂的塑封,但似乎是并不清楚用量,直接倒了半瓶在战士的腿间。冰凉的凝胶淋在自己身上,战士狠狠哆嗦了一下。他紧张得不行,耳朵几乎要被自己的心跳震聋。骑士为自己这个失误尴尬的笑了笑,伸手把一部分润滑剂刮掉擦去了。他的手自战士的会阴往下滑,触摸到战士的后穴。战士紧张到大腿连带腹部的肌肉都绷紧,尽管骑士动作足够轻柔,但他依旧无法放松。
“别怕。”骑士用一只手揽住他,那条挂在他胸口的红绳在战士的眼前晃动,似乎是因为被吸引走了注意力,骑士总算能把在战士穴口打转的手指插了进去。冰凉的凝胶被顶进炽热的穴道,手指头在自己身体里的触感愈发鲜明。骑士的前戏实在是太温柔了,他的手指在战士的穴里放了好久,才开始缓慢地抽插。又抽插了很久,才加入第二根手指,连稍稍撑开战士的穴都舍不得似的。战士的耐性几乎要被磨灭干净,那种轻微的酥麻感时有时无,叫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可以……进来了。”战士抓住了骑士的手臂,骑士点了点头,这才把黏糊糊的手指抽了出来。战士的后穴外头还堆着润滑剂,但骑士将自己的裤子脱了,那根粗长的阴茎从布料的遮盖中被释放出来后,他又感觉自己不可能吃下骑士的性器。
但话已出口,他也不好再出言拒绝,或许他永远也无法拒绝骑士。世上还会有第二个像骑士一样对他好的人吗?能与心上人终成眷属的只在少数,自己能成为其中一员是多么幸运。
在暗恋时期他对骑士的情感就足够强烈,关系确定之后,喜欢与依赖又开始继续膨胀。
我们的关系将一步步深入,成为配偶,成为家人,最后成为彼此与之度过一生的唯一。
骑士慢慢将自己的性器顶入战士身体中的一瞬间,战士就几乎要被一种莫名的满足冲昏头脑。他紧紧抱住骑士的脖子,将自己滚烫的脸颊贴在对方的头发上。
“我好喜欢你。”
骑士的动作僵硬了一瞬,仅是一瞬。随后他拍了拍战士的后背:“真好。”
“绝神兵的话,会比零式四层要难很多吧。”
“照你这个数据,可能要找到一个足够好的队伍还是有点困难。”骑士坐在沙发上,翻阅着招募表,“不过现在你已经毕业了,可以试着去打一下数据。”
“我啊……”战士其实早也有这个想法,别的不说,谁不希望自己的输出数据看着好看些呢。他这段时间也有尝试过去几个野队里试了试,虽然确实有所提升,但总觉得还有更大的上升空间。或许是因为队伍里没有熟人,又或者仅是因为自己的副坦不是骑士,他在打输出时畏手畏脚,总担心做不好仇恨,也担心机制上不慎出错挨骂。
“你想去的话,我陪着你就是了。”骑士放下了手中的表格,“我确实也有些想试试神兵,只是从未接触过绝本,不知道它的难度到底如何。比起零式,它所需要花的时间肯定更长……如果你想打的话,我们俩一起找队,不想的话也没事,有这时间,多陪陪你也不错?”
战士窝在沙发上,他嚼着零食,看着绝神兵相关资料的介绍:“完全没必要因为我可能会不想去就放弃啊,不过我确实想试试,不然也不会和你提嘛。但我……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拖你的后腿。”
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紧张,但很快又想到如果是和骑士一起的话,所有困难都不会是困难。
“我说你已经进步很多并不是安慰,而是事实。”骑士似乎有些无奈,“我明天就出去找队,你准备一下打数据的事,晚上的时候咱 们再一起看看攻略吧。”
“好。”
“哦对了。”讲完这个话题,骑士似乎又想起来什么事,“说起来,老家有个妹妹要过生日了,也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
“生日吗,妹妹多大啊,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之类的吗?”
“也不小,年纪和你差不多。”
“女孩子们会喜欢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
“没事。”骑士也并不是真的一定要从战士这得到解答,“我自己再想想吧。”
战士和骑士炒了几天数据,近乎打到身心俱疲,不过见到输出越来越漂亮,战士确实高兴,骑士也没有任何怨言。数据打上去之后,找队也方便了很多,骑士带着战士去了新的固定队时,战士已经在充足的准备后不再有任何紧张了。
绝神兵的机制比零式要快很多,对双坦的考验更大。战士做起仇恨已经算得心应手,但也总不免出现失误。进度推得不算快,但总算也达到了正常队伍应有的水平。每日下班之后,骑士总要花上大量的时间为战士做复盘,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绝本比零式更加磨练人的心志,且两人还要抽出时间去打工来补贴购买爆发药和食物的钱。两人偶尔只在休息日的时候做,在性事上都十分生疏的两人终于慢慢积累起经验,日子虽过得又累又穷,却因充实得过分而让战士十分乐在其中。
绝神兵渡劫的那天,战士已经开始想象自己用低保去交换究极武器时的场景。被祭坛抓到天上时,战士死死盯着神兵的血条,看着队里的输出职业拼尽全力地打出爆发,最终在狂暴之前将那庞然巨物击倒在地。
落地的那一瞬间战士想到,如果当初进入高难的时候遇到的不是骑士,自己是否就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回顾过去,开荒高难带来的痛苦与难受不在少数,但他却觉得值得。
于是他看向骑士,对方望着远处。抑制绝境的灯光将他的面颊照成金色,他银白色的铠甲折射出漂亮的光辉。掌控着这个领域的神兵已经倒下,不再有呼啸的风将他的头发吹起。但战士却也是第一次看见骑士那样高兴,作为两人的第一个绝本,能顺利通关确实是值得庆祝的事。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吧。”
骑士没有听见他的悄声低语,远远地朝他笑着。
神兵结束后,大概短时间內就没有可供战士去开荒的高难了。但能做的事太多,光是为了挣钱奔波就让战士的生活足够充实了。从前的部队房太狭窄了,战士不会塞过多的家具在里面。骑士的家不是精装,即使是把他的东西都放了进去,也显得有些潦草。他开始热衷于赚钱,热衷于种植经济作物,去老板队打工,在挖宝队拉怪。骑士的家里被塞进更大更柔软的沙发,更宽的床,换新的木地板亮得能照出人的影子,空白隔离墙上挂满从画师手上买来的各地风景画。他开始期待和骑士结婚,准备最豪华的婚礼的钱还需要很久,但与骑士一起努力的话,也不会那么难熬吧。
他喜欢上这样安逸的生活,早上起来时走出房间骑士已经做好了早餐,坐在桌子边上等他时有时骑士在看报,有时在看家信。无论他提出想去做什么玩什么,骑士都会陪着。本身并不精通生产的骑士还是不辞辛劳地帮他搓满各个职业理符需要的缴纳品,让他练到满级后又花了心思制作了最新的生产装紧着战士先穿上。
战士生日那天,一条署着骑士名字的弦月睡袍送到他的面前,几块雾绢可能耗尽了骑士这几天打工以来赚的所有的钱。此外,一封亲笔写就的信被包在衣物里,战士拆开,里面薄薄的一张信纸上只写着一句话:I will always be accompany with you。
“为什么要写信?”
“大概比起言语,文字更能承载感情。”
“原来这就是你家人常给你写信的原因。”战士摩挲着信纸,目光被这句情话粘连,无法移到别处,“真好啊。”
他是那么喜欢骑士,平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远处的样子。骑士的温柔如同一种慈悲的包容,接纳所有的波澜与曲折,成为一种引诱战士步入对他爱恋的陷阱。他并不后悔对骑士倾注感情,他想他应该永远都不会后悔。
战士开始愈发地想要挣更多的钱,对将要与骑士一同度过的余生产生更多的期待。他恍若思春期的少女一样,思绪飘到多年以后的未来。他开始也学着给骑士写信,打完工后赚得的钱买上一些小玩意儿叫莫古力邮差寄过去,偶尔捎上他想破脑袋写出来的笨拙情话。
后来战士又叫上骑士打天宫,打到九十层时唯有骑士开出来一只渡渡鸟的角笛。这笛子是新发现的宝物,在市场上叫价非常高,但骑士执意把它塞在战士手里。就像那些爆发药,新版本的生产装备,好看的衣服。骑士总是第一时间送到战士手上,即使他自己都没有。
“可我确实不需要。”战士把角笛交还到骑士手上,“或者说现在不需要。先前买雾绢肯定已经花光了你的钱,但比起礼物,我却觉得生活才是更重要的。”
“那我就拿去卖了。”骑士没有对这个合理的要求多作拉扯,“未来我们会更有钱,到时候也不必为了生活,把准备送你的礼物拿去市场了。”
因为只剩十层,队伍将第二天打天宫的时间定在晚上。依旧晚起的战士打着哈欠走出房门时,看见骑士坐在桌前,手上捏着一张信纸。战士走到餐桌旁坐下才看见他面色不善,眉毛皱起,少见他有这样严肃的时刻。听到响动,骑士抬起头,还未等战士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便率先开口:
“看来梦该醒了。”骑士折起信纸,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们分手吧。”
战士突然想明白很多事。
刚进入零式的那天,骑士请他帮自己身上的伤上药,战士以为是因为骑士这样温柔,会信任任何人。只是为了让他能在为他人帮上一个小忙的满足中缓解紧张,后来就再也没提过身后伤口的事。但却忘记自己不过是一个刚入队几个星时的新人,对骑士的好感使他先入为主,才作出上面那些可笑的猜测。
一直挂在骑士脖子上的那条红绳,从未见过的偏门编制手法,大概是来自在他那遥远老家的未婚妻。谁会给朋友送这样的东西,且与骑士一起生活那么久,都没再听骑士提起过这个会在旅行中给他捎带礼物的“朋友”。
陪忍者去红玉炮台钓红龙的时候,离自己更远的忍者都看清自己的钓竿只是最次的风化,根本不适合那个钓场的鱼饵一晚上连一条海藻都没有钓起来,战士坐在那一晚也不过是为了能多和他们待一会,而骑士却一句都没有提起。家信收了那么多,自己与骑士在一起那么久,骑士却从未提起有机会带他去见见家人。而自己神经大条,忽略了这样多细小但异常的情节。
“那么一切都是骗我的?”
战士坐在椅子上,骑士不愿与他对视,他的目光只能落在对方的脸上。这张脸几乎要在无数次长久的凝视中烙印进他的脑子里,然而却在此刻无比陌生。他读不懂骑士脸上的表情,不知道对方现在坐在这,沉默着的样子是要表达怎样的情绪。
“所谓家人寄过来的信,都是你的未婚妻寄给你的吧。”而那个要过生日的妹妹,是否就是他的未婚妻呢。战士感觉自己的脑袋还在嗡鸣,好像铜钟在他的耳畔敲过,“你和忍者,还有其他人一起骗我?”
“他们不知道这件事。”
“那为什么是我?”战士的嘴唇发颤,他整个人颤抖起来,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你是不是……”
“我……”
“你甚至从来没说过喜欢我。”
因为未婚妻更重要,是定下婚约的人,是自他离家之后一直与他保持书信来往的人。是即使他与自己缠绵床畔,耳语情话时依旧保有与骑士结婚权力的人。自己不过是一个被骗进一对两情相悦的准夫妇之间的替代品,以为自己被爱意包裹,是能与爱人厮守的幸运儿。而现在,通知骑士回家履行婚约的信件寄了过来,战士的梦就要醒过来了。
战士从骑士家里搬了出来,骑士沉默着坐在客厅的桌子上看他收拾自己的东西。整栋房子安静得好像凝固了一般,只能听见战士把东西打包时发出的响动。他没能带走太多的东西,只有几件衣物,其中包括骑士送他的睡袍,此外是武器,然后他背着这一小包东西走出去,钥匙搁在桌上。骑士没有挽留他。
他不知道该去哪儿。战士从骑士的屋子里走出去,听到大门合上的那一瞬间他几乎腿一软要倒在地上去。一种绝望的无力感正在不懈地折磨他,使他痛苦,却无法号啕大哭。他神情恍惚地从住宅区走到主城,走到人头攒动的市场,在形形色色地投来好奇目光的人之间穿梭。战士不知道再该往什么地方走,他的生活几乎已经完全被骑士占据,以致此刻离开了对方,连该做些什么自己能做些什么都不知道。
他在市场布告板旁边的长椅上坐下,看着地面,面前的人走过一茬又一茬,很多双鞋子在他面前停留,然后离开。期间一条小长须豹跳到他身边,蹲了一会儿后跟上了走开的主人。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天窗以外已是星夜,喧嚣的人声开始沉寂,连工作人员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好累。战士想。他坐了一天,什么也没做却觉得身心俱疲。到最后他也没能哭出来,泪水梗塞在泪腺里,好像倒流进脑子,让他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水泡了。一种不自然的失重感使他脱力,使他头昏,使他迷茫地环顾四周时,脑子里蹦不出任何有意义的想法。
最终战士找了一间旅馆住下,用水冲过澡后躺在床上。他没开灯,靠着穿过窗棂的星光月色看着这间简陋旅馆的墙壁。墙用石灰涂过,有先前住在这间屋子的人把烟按灭在墙上的痕迹,有被拍死的一只蚊子留下已经变了色的血迹,有细小的裂纹,延伸了很长一条后消失在贴着墙的床沿里。然后他睡着了,同时他又清晰地听见窗外传来的任何声音,月光透过他的眼皮,使他感觉自己正在被强光照耀,无法安眠。他做了许多梦,淹在水中,烧在火里,被老者从圆形的场地上吹落,从天之御柱的顶端掉到地里。
然后他从床上坐起来,坐到地面上去解开自己的包裹。柔软的弦月睡袍內侧绣着骑士的名字,由他亲手制作的生产装垫在下面,究极勇悍斧发出的蓝色光辉照耀着这些由骑士送他的东西,战士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么久以来获得的一切,都与骑士有关。
骑士就这样,占据了战士从第一次踏入高难开始的全部生活,以致战士无论如何都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件没有和骑士一起做过的事。他想到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这样的骑士成为他的搭档,也不会有人手把手教他副本的细节,他的这些珍贵的回忆是由骑士构成,又被骑士变得难堪。想要忘掉这样一个人太难了,除非一切从未发生。
随后天亮了,外面下了雪,战士从旅馆冰凉的地上醒过来。他坐起来,坐了很久,望向窗外,耀目的白光刺痛他的眼睛。
他像一具被强行拉起来的尸体,从地板上站起来,缓慢地拖着步子走进浴室洗漱。他看见镜中的自己憔悴了许多,面色蜡黄,眼往下垂,嘴唇泛白。如果是平时,稍有不开心骑士便会揉着他的头,要他疏散心结。想到这儿,战士终于哭了出来。他扶在浴室的洗漱台上,头低下去,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哭声,眼泪掉进缸里。他难过异常,感觉自己的心被挖去了一部分,这又是他自己甘愿交付出去,交给骑士的。他泣不成声,最后摔坐在地上,哭到声音都嘶哑,手臂上满是自己留下的抓痕。
他去吃过早饭后给自己找事做。有很多事可以干,但即使他刻意回避一些曾和骑士留有过回忆的地方,依旧难免在见到路人身上的弦月时、在野外看见有人骑着渡渡鸟时、在见到任何一个背着剑盾的骑士时感到心里一阵刺痛。他走在路上,积雪被踩出嘎吱响声,他意识到冬天到了,什么都该凋零了,这是个结束的好时节。
他走过森都,走过沉寂在雪中的薰衣草苗圃,走过理符柜台,走过刻木匠行会前。他走进一个老板队,然后走出来,坐在市场布告板边上搓着一组又一组的爆发药,然后交给雇员拿去售卖。他去挖宝队,赚到了钱拿去买绿图,挖了一张接一张,也没有挖出一块雾绢。他收到天宫队长寄的信,问他为什么和骑士双双失踪。他翻阅信件的记录,看见他一直没有删去的那条久远的信件:我会永远陪着你。
战士在雪地里伫立,然后带着冻干在脸上的泪痕回到他那没有骑士的生活里。他找了新的部队,再次搬进一个狭小的部队房里。出去打工的时候遇到部队里的人在给苗圃里的阿泽玛玫瑰浇水,边浇还边在计算这一茬长成后的收益。他从对方的身后走过,沉默着查看邮箱,依旧没有信件。
后来战士生了一场病,他一个人窝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不知道多久,然后被沉寂已久的跨服贝叫声吵醒。新的零式要开了,队长询问大家是否有意愿再次组队,战士说好,于是队长说,那我们新招一个副坦就齐了。
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下完之后,战士和新的副坦组合也打过了零式,他已经可以做到与任何人搭档,不需要再被迁就。与新人他没有多的话讲,关系止步在普通的队友上,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认识新的人。战士很少让自己闲下来,零式打完又开始了打工生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他走过那么多地方,也没再见到过骑士一次。有一天去给老板送货的路上他经过骑士曾经的家,那间小房子从里到外都已经翻新,一只猫魅在院子里打木桩。战士远远看了很久,上去问他这间房子之前的主人去哪了。
“你是说那个骑士吗?”
“嗯。”
“很早就搬走了,好像说……回老家结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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