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F14】血地(下) 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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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k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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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天作之合。”
    “你们一定会幸福美满……前辈不会结完婚就退,休吧?”
    “这是说的什么话?”
    “啊呀真让人羡慕啊,前辈筹办了这么久的婚礼,布置得太漂亮了……”
    陌生的年轻面孔叽叽喳喳地吐着祝福的话,很快闹在一起,富有朝气和活力。他们很多都是骑士的后辈,承蒙骑士的照顾为佣兵行会工作或做了冒险者,听闻骑士永结同心的消息特地齐聚一堂,在骑士与他交换了戒指之后迅速凑了上来。
    战士笑得脸有些发疼,他太过幸福,以致话都说不利索。骑士抓着他的手腕向宾客点头致意,给予每一句祝福最得体的回应。随后他们一起摇响铃铛,拥在面前的人群哄然散开,骑士牵着他走在铺了橘色地毯的宽敞走道上,朝着大门的方向前进。战士感觉自己轻飘飘地走在云端,脚下一深一浅。他偏头去看骑士的侧脸,正好与对方带着笑意的目光对视,战士心想:好想再吻一吻他。
    战士站在镜前,用纱布一圈一圈缠绕自己的脖子。如果要出门且目的地是骑士的工作地,那么堂而皇之地露出这些刻痕肯定是不合适的。这些伤口直到现在依旧刺痛,迟迟没有结痂,战士有些忧心自己的恢复能力是不是出了严重的问题,但不愿细想。包扎完毕后骑士正好打开门进了浴室,手上捏着一只剪子。
    “怎么包起来了。”他们的目光在镜面上相交,冲淡了双方眼神中的感情,战士没能第一时间体会到骑士是否恼怒,他赶紧转过身:“不是说下午一块出去吗?”
    “天气太热,捂起来容易感染。”骑士想了想,又摇头,“算了,先出来吧,我给你剪一下指甲。”
    确定骑士没有因为他想遮掩印记而生气后战士松了口气,他跟在骑士身后走到卧室的床上坐下。因为视物不清的缘故,战士几次剪指甲都戳到肉,骑士又不会允许他用牙解决,所以这项工作被对方包揽过去。战士的手指被捏住时他的脑袋开始放空,他想大概是刚才把骑士抓疼了,于是眯着眼睛看骑士的手臂,和对方的肩头,直到骑士给他剪完了指甲也没找到十分清晰确凿的抓痕。
    “在瞧什么?”骑士收捡着剪子和垃圾桶。
    “在瞧你。”战士收回手,握了握拳,“我好像已经不记得怎么去你的行会了,那些跟着你的后辈们还好吗?”
    骑士正背对着他把椅子放到墙边,从他起身到走向衣柜打开柜门,在一排熨烫过挂得整整齐齐的衬衫前停下的整个过程中他都保持了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才取出一件灰色的衬衣。
    骑士没有回话,死寂般的沉默重重压到战士的心口上。战士的呼吸停滞了半秒,他把视线从骑士脱下睡衣光裸的后背上移开。等到骑士穿上衬衣,扣好衬衣的扣子后他转身走到战士身边,捧住他的脸与他交换了一个短暂的吻:“既然愿意出门,要不要午饭也在外面吃?”
    “在哪?”战士忽略了话题转折得有多么生硬。
    “上个月新开的一个馆子,离我们行会两条街,他们家的炖羊肉不错。”
    “啊,这么热的天……”
    “还有沙冰和甜酒,旁边雇了四五个黑魔法师不停读条冰冻。”
    “……”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也没有多少拒绝的余地,战士点了点头。在骑士嘴中描述得如此美好的事物没能在他的脑子里形成一个清晰的印象,他依旧无法把注意力从对出门的恐惧中转移过来。他跟着骑士走到衣柜前头找到他的夹克套到身上,然后站在一边看着骑士在左侧的裤管上绑好一把军刀,接着整理好自己风衣的领子和腰带。
    “走吧。”骑士弯腰拿起他的剑盾配在身上,银白色的武器上仅有最简洁的花纹,与他的这身衣服也不算太过冲突。战士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推开大门,刺目的阳光从外面照了进来,从骑士盾牌的顶侧折射进屋子里。
    战士受到刺激迅速闭上了眼睛,他抬起胳膊挡在眼前,渗出的泪水被衣料吸走。等到他稍稍适应后将稍睁开一道缝,他看见骑士正站在门口望着他:“出来吧,天气很好。”
    战士摇了摇头:“我的斧子呢?”
    “……”
    “我的斧子呢?”战士又问了一遍。
    “……在我的行会那边。”骑士松开了门把手往回走了一步站到门槛上,他低头看着战士,“毕竟你不能再战斗,我自作主张把它带过去,有刚入会的新人用。不过因为你的斧子是特制的,太重,柄也比制式的要短一截,所以一直搁在那儿没人动。”
    “为什么不问一问我?”
    骑士耸了耸肩:“我忘了,原本是想告诉你,好几次耽搁了就给忘了。你也不再需要它了……好了,好了——如果你想拿回它我们现在就去拿,就搁在你工作的地方。”
    战士觉得自己理应为骑士这样敷衍的态度愤怒,他抬起头与骑士对视,却只坚持了数秒就再次将视线移开了。他无法与骑士对峙,那股无名的怒火因此还没来得及燃烧就消散了。他垂着手站在骑士跟前,依旧为他犯下的错愧疚着:红着张脸紧咬着牙关,半滴眼泪溢在他的眼眶。战士慢慢地深吸一口气,等着骑士来抓住他的手腕,把他一把拉出门。
    他与骑士在烈日下行走,阳光烤灼着石砖铺就的地面和来往的人。战士闭着眼睛,太阳把他眼前的一切烧成一片红色。他被牵着从稀疏的人群中穿过,不需要自己看路,因此听力被放大,任何窃窃私语传到他的耳中都成为炸响。战士没有听到任何与他相关的话,甚至没有听清任何一句话,但却好像有人在他的耳侧低语,喋喋不休着那些他只差一步就能理解的外语词汇。这让他忽然十分焦虑,握紧了拳头,刚修剪过的指甲却无法掐进他的手心带来疼痛令他清醒。
    停下,停下。他在心里哆哆嗦嗦地念叨着,却没有说出口。他希望骑士停下脚步,又希望骑士快些走到目的地总之快些,结束这一切。战士的脑子迅速变乱了,这些蚊蝇般的声音变本加厉,连带着影响到他的脚,让他重重地踩到一块砖上头然后拖拉出一小段距离。骑士却没有察觉出异常,只有他一个人走在后面饱受煎熬,不停地用手擦掉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直到骑士突然停下。
    战士听到遥远的呼唤,是骑士在喊他的名字。他对名字有一种执念,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十分畏惧别人直呼他的大名。尤其幻听最严重的的那段时间,他会听到骑士的声音、曾经的同僚的声音、养父的声音,甚至是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见面的福利院老师的声音。他被惊动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骑士坐在他的身边:
    “没想到刚回来海都,第一个碰到的熟人是你。”
    湿润的海风从颊边吹过,战士迅速眨了眨发酸的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他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骑士,对方的五官长开之后已经与先前稚嫩的模样完全不同。但仔细在记忆中搜寻,他终于还是找到了那个有着黑色卷发和蓝色眼睛,曾经坐在他的病床前对着识字绘本大声朗读的男孩。久别导致的陌生令战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回答骑士的话,他挤出一个略显局促的笑,等着骑士把话题继续下去。八分仪广场作为贸易的枢纽,即使是到了夜里也依旧人头攒动,他看见骑士再次开口,稍稍把脑袋凑过去些试图听清对方的话。他记得骑士娓娓说了很长一段话,大意是说他什么时候从家乡离开,又坐了多久的船才再次来到海都。想要找寻已经久未联系的叔父一家未果,如今不知该如何是好。
    如此聊了许多,骑士才艰难地撬开战士的话匣。一直没能找到宣泄的出口,如今终于有人愿意听他说话,战士却酝酿半天,只说出一句:“我父亲去世了。”
    他顺利流出眼泪,在海风吹拂之中捂着脸痛哭了一场,断断续续尝试说清他的愧疚。可他不善言辞,不懂得如何准确地描述出他的感受,只觉得一开口就有一团硬物堵在喉头,然后什么都说不明白了。在他哽咽的这个过程中骑士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用手掌按住战士的背,帮助他把气顺下去。
    “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骑士说,“生老病死、亲人离去确实会令人遗憾,但那些都会过去的。看看以后……你还那么年轻呢,你说你难过得想死,可你才二十多岁。这世上绝大部分人都是平庸的,而你成为了战士,拥有超过很多人的力量,你能保护很多人。”
    “我没能……”
    “倘若就这样消沉下去,未来只会有更多的遗憾。”骑士继续说教着。他和从前一样,是个在对话中总能轻易掌握上风的人。但战士却并不反感他的话,养父的沉默与骑士的主动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他有一种莫名的、仿佛被填满的感觉。恰好此时骑士温暖的手把他的手握住,就在那一瞬间,战士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拨弄了一下。他吓得跳了起来,一把把骑士推开慌乱地道歉说我得离开了,然后头也不回地扎进人群中留下骑士愣在原地。
    战士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埋头向前奔跑。路人害怕被他背上的武器碰伤纷纷让路,于是他很快就跑远了。他的心乱做一团,直到回到旅馆才慢慢变得平静。这一夜战士没能睡着,躺在床上望着落地窗外的繁华夜色直到天亮。等他再回到八分仪广场的时候,那条长椅上果然已经没有人了。
    与骑士错过之后他颓然回到住处,清点着财物思索着骑士口中的未来。战士想去养父的墓地看上一眼,可多次打听都没有得到结果,也不敢再次回到锻铁匠行会询问。于是他想到离开这里,但海都持续下了半个月的小雨,等他去买飞行艇票的时候被告知这一趟航班近期暂时停飞了。战士只好就近找到一家佣兵行会进行了登记,只要接下委托完成任务,就能获得足够维持日常生活的报酬。
    “请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那是我唯一的女儿了……求求你!”年迈的妇人抓住战士的手,哭着恳求战士救出她被海寇绑架的独女。她的眼泪是如此真诚,即时再狠心的人也不忍拒绝。于是战士独自前往指定地点潜入,如委托所言,从牢房里把那个女孩救出后便要撤退。可更多的俘虏还被困在原地,他们不能接受自己被抛弃,于是大叫起来。海寇闻声而动,赶到时干净利落地对战士举枪。战士将那女孩护在身后,于是子弹射进他自己的胸膛。
    一切来得太快了。
    战士首先没有感受到疼痛,而是一种失重感。他摔倒下去,周围的所有事物仿佛都被放缓,眼前变得模糊,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像是一滴水滴到地面上,发出很轻的一声,随后这个漫长的梦就结束了。尽管他没有像过去选择在八分仪广场留下,向骑士诉说后和他一起回到后桅旅店。也没有和事故中一样为了保护所有人而被暗伤,但结果仍旧是这样。战士忽然明白,导致他一切不幸的并非是某一次的选择,问题出在他本身。因为他本就是一个无能又懦弱的人,只要他还存在,父母会为他的出生而痛苦,养父会为他的倔强而伤心,无辜的人会为他的自大而丧命。
    那么骑士呢?
    战士睁开眼睛,他依旧站在家门口,背着剑盾的骑士疑惑地望着他,等着他自己从屋子里走出去。公寓楼的楼道里难以有阳光照射,从开门的那一刻战士就进入了一场幻象。意识到这一点的他浑身发冷,不存在的汗水从他的皮肤下面泌出来,淌到他脖子和手腕上的伤口上。鲜明的刺痛提醒他这就是现实,一个一切已经发生无从更改的现实。战士颤抖着大叫起来:“不!我不去了!”
    “又怎么了?”骑士皱起眉。
    “我说我不出去了。”战士后退了一步,他低下头躲闪着骑士的目光,“我不再需要你了。”
    骑士跨过门槛走了进来,抬手按住战士的肩:“你在说什么,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抬头,把头抬起来,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意思!”骑士一向平静的面容扭曲起来,战士很少见到他像现在这样慌乱,又执拗地圆睁怒目,在气势上依旧要高人一等。
    这是多么让战士熟悉的态度,长久以来骑士就是这样坚定又自信地引导着他前进。即使是战士,他永结同心的爱人说出这样的话,骑士也能很快冷静下来,把他推回屋子里然后关上门。
    战士垂着手站在玄关,看着骑士沉默着将身上的剑盾又卸下来扔到地上,金属制的武器相互碰撞发出哐当刺耳响声。骑士生气起来总是如此,短暂地暴怒后马上恢复平静,紧接着就是谈话和质问。
    “去沙发上坐下,我们慢慢谈。”就像这样。
    战士走向沙发面朝窗户坐下,骑士在门口掏出通讯贝发完信息后也坐了下来,与他面对面:“说说吧,我有哪里没有做好吗?”
    那双熟悉的蓝色眼睛认真将他注视,从他们幼年时期第一次在医馆见面起似乎就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又或者只是他的记忆模糊。战士缓慢地张合嘴唇,尝试将这几个月甚至几年以来他憋在心里没能说出的话说出来。在这个过程中骑士面色凝重,没有像每次战士试图向自己唯一能倾诉的对象开口时那样把他打断。而战士也因此感到自己无比畅快,那些郁积成结使他日夜痛苦、愈渐消沉的东西一股脑都被清了出去,而他如释重负,终于从抑郁的阴霾中解脱。
    目光从骑士的脸侧穿到后面,窗台下那几个被他摞起来的花盆里的泥土已经龟裂,却忽然有绿色的新芽从土壤的缝隙中生长出来。它们迅速地拔高,长出嫩叶,长出褐色的枝干,把自己撑起来。短短几分钟内就长成几丛灌木,然后发达的根撑破花盆。在战士愉快的宣讲中,它们的枝叶再次向上延伸,很快顶到天花板,将整个屋子几乎都填满。战士想要提醒骑士在他身后发生的异变,可他的话还没讲完,于是只好比划着手势让骑士回头。骑士却专注地盯着他的脸,甚至被他的话、被他所遭受的这些苦痛而触动,流出泪水。
    骑士竟然哭了。
    战士从那飘上云端的幸福之中平静下来,他抬起手,抚摸那些柔软的绿叶,开始思考骑士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他被海寇袭击后,终于从昏迷中醒来的那天。骑士站在病房的窗台前面往远处眺望,战士在一团团色块中分辨出骑士的侧脸。一滴眼泪从骑士的眼眶里溢出来,然后飞速滑下去,消失在他军绿色的衣领上。
    战士想起来了,在全海都都为他造成的事故而惊愕的同一天,骑士的几个后辈也在一场不能被公开的任务中牺牲。战士熟悉那几个名字,正是在他们结婚那天拥上来说着不着调的祝福语的年轻人。
    战士彻彻底底地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他看见朦胧月色穿过薄纱窗帘,照在床头柜上银色的门钥匙上。天还没亮,骑士还没来得及带他出门前往行会,他的双臂还环绕在战士的腰上,将战士紧紧扣在自己怀里。
    在这一场漫长又荒谬的大梦中,战士回忆起许多被他忘记的旧事,又窥见到骑士请求他思考的未来。可他没能看到更远的东西,也无法复述出梦中畅言的话语,因他自己也无法说清自己的心迹,也无法对已经足够痛苦的骑士发泄。
    战士往骑士的怀里靠了靠,或许是因为夏夜燥热,骑士松开手转换姿势为平躺。为了不打扰骑士的清梦,战士缓慢地坐起来,他赤脚走在地上,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视力受损使战士在回家后的头半个月里起夜摔倒几次,后来骑士陪他起床都养成习惯。
    这是一次久违的独行,从卧室到客厅,再到洗手间,每一步都艰难无比。然后他拧开水龙头,用手捧了水接到脸上,于是放肆哭了起来。过了一会洗手池里的水溢出台面,滴到他的脚背上,然后淌满整个屋子。水位越来越高,将他的膝盖淹没,然后是腰身,最后抹过头顶。他的血从伤口中流了出来,把水染成一整片粉色。在冰冷的窒息中,战士松开了覆在自己面上的双手,被冲进下水道里的那锅西红柿蛋花汤也随着水流涌了出来,他伸出舌头就能品尝到一种极为单薄的咸味。
    他淌着水走出洗手间,然后在卧室前伫立。远远望着床上平躺着的骑士,骑士在水波中摇摇晃晃。战士想要再走进去,可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于是他回过头走到橱柜前,想要播放骑士的唱片把骑士叫醒。
    唱片机被修理过后保养得很好,花瓣状的喇叭上雕刻着朴素的花纹,唱盘和唱臂都涂了油,唱针也才刚刚清理干净。战士把它高举起来,打磨光滑的底座上重新刻印了生产者的名字及其产地。这是一台来自骑士家乡的唱片机,只有它能配得上骑士从市场中淘到的家乡曲。
    战士摇动转柄,唱片旋转起来,在水中搅动出细微的气泡却没能发出声响。于是他把手搁到唱片上去,摩梭上面一圈圈螺旋的刻痕,这时那支曲子才成功从喇叭里流了出来:
    弯月牙儿,弯月牙儿
    落在树梢上,落进河水里
    我走进你的眼睛
    你就是我的故乡,叫我安睡的故乡。
    苹果花儿,苹果花儿
    落在树梢上,落进河水里
    我躺入你的怀啊
    你就是我的故乡,令我心碎的故乡。
    ……
    唱词结束之后,战士抱着音乐的余韵在客厅中走了一整圈。从窗台前到厨房门口,再到沙发上。最后他在卧室门前停下,高高地把唱片机举起然后重重摔到地上。脆弱的喇叭断裂,唱片碎成几块,木屑飞溅,音乐声戛然而止。骑士被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声问到:“那是什么!”
    “是我。”战士说,屋子里的水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流干了,他从窒息中解放出来,“我把你的唱片机弄坏了。”
    骑士下床穿上拖鞋走了过来,低头看向地面上唱片机的残骸和唱片的碎片,然后是战士赤着的双脚。他没有开口指责,只是伸手牵住战士的手腕:“没有关系。”
    他牵住战士的手,让战士跨过地上的碎屑走到他面前来,同时踩在他的脚背上以免被刺伤。然后骑士什么也没说,他伸手把战士抱住。这是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战士把头靠在骑士的肩上,他满身的水渍都被骑士的体温烘干,然后听到砰砰心跳声从双方的胸膛里传出。
    “我真恨你。”战士咬着牙才能将这样一个恶毒的字眼从嘴里吐出,几乎耗尽了他全身力气。可是话一出口再没有回头可言,于是他反而变得轻松。
    他想:其实我经常想到死,坐在沙发上,睡在羽床边,躺在浴缸里,站在阳台前,这些时候我都会想到死。后来我看到你的脸时我都觉得我这一生活得不值。可我又害怕,我害怕死亡所带来的意识消泯,一种难以言喻的绝望就这样在心里头迸发出来。因而我又害怕我自己,想活的我害怕想死的自己,想死的我害怕想活的自己。所以我总是拿刀又放下,服毒又催吐,反反复复。
    我只是想找个归处,如果死亡是最好的归处,那我就躺到那去。但它不是,可其他地方又能好到哪去。我躺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否定我的每一句话都在反复割我的心,可我却依旧需要你,我唯一能待的地方就是这儿了。
    于是他说:“我真的恨你,你是让我无法安心去死,挣扎苟活的唯一理由。”
    骑士偏了偏头,脸正好贴在战士后脑那块用特殊材料修补过的地方。他轻轻晃动身体,用手拍打战士的脊背,好像带着战士在跳舞。骑士的声音从遥远的水波中传来,清晰地传进战士的耳朵:
    “我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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