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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9 月, 2023 10:25 上午 #2652lilizi13参与者
【黑研】王车易位
ABO,Alpha黑尾X Beta研磨
0.
夏天的夜晚总是格外难熬,外面闷热潮湿,有灯亮的地方经常聚集着烦人的虫子。
被阿黑勒令警告了房间里的空调温度不能开太低之后,研磨虽然嘴上抱怨但还是老老实实照做了,毕竟他确实不想感冒,耽误练习的话不但会被教练说,虎估计也会发火。
起初只是个和平常无异的被热醒的夏夜,研磨艰难地睁开眼皮,手一歪碰到了旁边的感应灯,微弱温和的灯光照亮房间,视线里的一切画面都变成被打散的光晕,传到脑海里,和半睡不醒的梦混杂着成为了光怪陆离的另一番景色……
他仿佛沉在水底,有黏糊难缠的海底生物扒住他的身体往下拖,研磨翻了个身,想让自己继续沉入睡眠,但热意却越发强烈,焦灼到要烤干脑子一样,研磨烦躁地发出一声哼哼,想去摸手边的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低,却只摸到游戏手柄。
后背和脖子都很酸,他恍然察觉自己居然就睡在地上了,似乎是因为刚拿到新的游戏就热血沸腾打到了半夜,怕被家里人发现所以关上灯裹着被子偷偷玩,结果结束之后累到直接睡着了。
遥控器……遥控器到底在哪里……
手到处乱摸,在找到想要的东西之前,先摸到了旁边皱巴巴的一团衣服,研磨把它抽出来,裹在里面的遥控器终于掉了出来。
位置离自己手的距离刚好差那么一点,研磨不情不愿地挪了下身体,手指往前伸着,指尖碰到了遥控器,他忽然又在意起那件衣服。
那件是自己的T恤,今天刚刚被阿黑穿过了。
今天是休息日,也是社团的调整日,勒令必须要好好休息不能去打球的两人按照惯例呆在家里,阿黑总是会带着比赛的录像带和零食过来,两个人就这么缩在屋里打游戏看录像讨论战略不知不觉消磨掉一天的时光。晚上阿黑说要借用浴室洗个澡,出来的时候研磨定睛一看,这家伙大大咧咧地穿着自己的T恤没有半点分寸。
“你能不要再穿我的衣服了吗?稍微注意点啊。”研磨立刻抱怨起来,那件T恤是大尺码的宽松款,但穿在阿黑身上果然还是有些勉强,吸了水的布料贴在皮肤上,好像连肌肉的线条都绷紧了几分。
“有什么关系嘛,我又没有可以替换的,之前那件都是汗味。”像是没有料到他会因为这种小事闹脾气,黑尾不满地说。
“提醒你好几次来我家留宿自己带衣服来。”
“研磨小气鬼,又不是没给你穿过我的。”
“改变主意了。你今天回去住。”
结果没想到阿黑居然听话地等头发吹干就回去了,他走之后反倒是研磨反省起来自己说的话有没有过重。
但是,如果不对阿黑语气严肃一点的话,那家伙估计也不会当回事吧。
在黑尾铁朗眼中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对孤爪研磨来说却有着不同的意义。
小时候互相住在对方家里玩,然后穿错衣服早就是家常便饭了。那会两个人的身高体型差距还没这么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更社恐的那个偷偷地跑在前面变得更加开朗,个头也突然窜高,仿佛要狠狠把自己甩在身后。彼此的衣服早就不能合身地互穿,当研磨买新衣服时候下意识去选了比较大的size,考虑到小黑可能会偷穿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没救了。
纵容竹马的后果就是当研磨察觉到自己对他有着不一样的情感时,自己的生活被无孔不入的影响了。
性别分化是在小学结束的时候,研磨知道自己分化成Beta之后没有太大感想,倒是分化成Alpha的阿黑整整高烧了好几天,研磨去探望他的时候吐槽他“哪里是Alpha啦,比我想象中还要弱。”阿黑举着拳头就要从床上爬起来教训他,结果脱力仰头栽倒,最后还是研磨帮他递了水,趴在床头看着他的脸说“要快点好起来,不是说好要去打排球吗。”
分化成Alpha的阿黑似乎比以前成熟了点,如果是对待Omega,阿黑会注意小心礼貌地收敛信息素,但研磨发现,也许因为自己是Beta,每次阿黑来他家里,都会肆无忌惮地把气息留下来,久而久之,就连自己的房间,专属自己的领地,也到处都逃不过这只黑猫的味道。
每个人的信息素都是独一无二专属费洛蒙,嗅觉却会在不知不觉中寻找相似的味道,要说的话,研磨觉得阿黑的味道像是秋天成熟的苹果,在院子里的干草堆支起架子,把苹果串起来烤熟的味道,带着甜味和温暖的气息,引诱得他食指大动。
好饿……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拿起阿黑穿过的那件T恤放在了唇边。
也许是因为朝夕相处,研磨很早之前就察觉到自己似乎能嗅到阿黑的信息素味道,但是很浅,即使是在阿黑的易感期,那股味道也只是浅浅地游离在他的周围。
正是因为只有一点,却反而饮鸩止渴般想要更多。
在夏夜里惊醒他的不仅仅是难以排解的燥热,还有发自身体深处的渴望,青春期躁动不安的情欲悄无声息地如水藻一般缠住他的手脚。研磨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几个小时之前和阿黑呆在这间屋子里时的画面——
他的声音,他的语气,他玩游戏打不过自己然后犯规地来夺自己手柄时不小心触碰到的手;他的呼吸,他的喘气,他微微泛红的脸颊,他喝下饮料时仰头露出上下滑动的喉结……他靠过来的肩膀,传递而来的体温,重量,味道……烤熟的苹果……
好饿……
研磨双腿贴近并拢着摩擦起硬起来的部位,手摸下去伸进裤子里抚慰躁动的情潮。
分明不是Omega也不是Alpha,没有烦扰的易感期和发情期,但欲望总是会冒然闯入,特别是当那个毫无分寸的人靠近时。
不能想着阿黑这样做……不然下次见面的时候肯定会无法面对着家伙的脸,而且万一在球场上忽然想起来怎么办。
他想让自己停下来,但手指触碰到敏感的地方时,脑海中滋生出的幻想激发了甜蜜的爽意,想象着彼此之间拉近距离到不止竹马的地步,想象着阿黑的气息会贴着自己的耳边流转。
干脆早点做完早结束好了。
被欲望裹挟着很难受,研磨加快手上的动作,他咬紧了T恤的一角,发皱的布料被口腔的唾液润湿,头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汹涌的快意在神经里乱窜,紧绷的脚趾猛地从地上蹭出一段距离,解放的瞬间,大腿根部也沾满了湿液。
房间里残存的Alpha的信息素逐渐减淡了,冲动把困意也带走,让他的脑袋浮出清醒的水面,尴尬和愧疚的海浪时而漫过,研磨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喉结上下滑动,他眯着眼睛平复着过快的呼吸,用低哑的声音喃喃——
“真是糟糕透了。”
1.
孤爪研磨也不是没有想过去告白。
比起唯唯诺诺,遇到真心喜欢的人,真心想做的事情迎头而上才是他的风格。
但是阿黑很特殊,要形容的话,是游戏里最难攻略的boss,如果不事先摸索出足够的信息,想到一套能完美攻略的方法的话,一定会被“立刻秒掉”。
而对研磨来说,对黑尾铁朗的攻略是场一局输了就会瞬间Game over,无法重来的比赛,他想过最糟糕的可能性,哪怕他和阿黑某天因为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作为朋友而争吵继而关系破裂,他宁可如此也不愿意作为阿黑的恋人而分手,或者更惨一点在告白的瞬间就被拒绝了。
为了躲避可预见的风险,那么暂时保持现状是最稳妥的选择,这个时候研磨难得庆幸自己是没有信息素味道的Beta,无论暗恋的心情有多么强烈,对方也永远不会察觉。
Beta通常是闻不到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的,但是很奇怪的是,研磨从小就能闻到阿黑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对方偷吃零食没给自己分享,后来等长大一点,去查相关的资料才发现Beta闻不到信息素这种情况并不是绝对的。也存在很多Beta多少能察觉到一丝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只是信息素对他们的影响很小,大部分对象都是朝夕相处的家人。之后研磨又通过身边的Alpha同学来询问阿黑的信息素味道,最终确认了自己就是能察觉到对方信息素这一事实。
当然,研磨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阿黑,对他来说这就像是悄悄掌握了boss的隐藏可攻略设定一样新奇。
他开始在不知不觉中收集和阿黑的信息素有关的东西,经常去的甜品店里的招牌苹果派,有着类似味道的香薰或者会散发着香味的玩偶,这些东西悄无声息地侵占了他的房间,连同阿黑每次来家里时穿过的衣服也好,留下的气息也好,都成为让他上瘾又时而痛苦的东西。
合宿的时候男生们总是会热衷于讨论青春恋爱方面的话题,研磨趁着他们讨论得来劲,埋头继续打自己的游戏,结果还是被逮到强迫一起加入。
“夜久喜欢短发的妹子呢,啊,黑尾是喜欢黑长直对吧。说起来研磨没有喜欢的女生类型吗?”
忽然被点到名的那位心里惊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秒,他早就想好了应付这种话题的答案:
“一定要说的话麻烦给我一个范围,冒险游戏里的女角色类型,还是动作游戏里的女角色类型,漫画或者动画的话,又有更多的范围了,少年漫画里的角色,恋爱漫画里的角色……”
“好了好了,你又说让人听不懂的话了!”
青梅竹马的友情忽然快进到有恋爱心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研磨来说,既没有一见钟情的那种瞬间的怦然心动,毕竟小时候第一次来到自己家里的阿黑,他只觉得面前这个和自己同龄的社恐家伙是个必须要应付的麻烦罢了;也离“日久生情”差了那么点,毕竟只是自己的单相思。
是逐日逐月累积起来的一点一滴,或许是阿黑第一次带他打排球的时候,或许是他忍受过难熬的高一,在高二时终于能够在排球队里全力以赴的时候;或许是第一次打出配合的时候……被浇灌的信任感茁壮的成长,随后又在春雨后开出了花。
研磨记得自己训练到筋疲力尽,引起发烧昏倒的时候被阿黑背着去医务室的场景,迷迷糊糊之间还听到这家伙说什么明明小时候嘲笑过我,结果自己不是也很弱吗之类的。
还真是记仇。
不自觉就笑了出来。
“你该不会是烧坏脑子了吧?这还笑得出来?”黑尾铁朗把手摸到他的额头上,担忧地说。
“只是想到了新的进攻方式而已,做好心理准备……咳咳。”他声音低哑,话没说完就被咳嗽打断,黑尾赶紧递来了水。
“接下来的训练会很辛苦哦,直到新的招式练成之前。”
“这话从你嘴里面听到还真是稀奇啊。”
“我也有稍微——努力一点啊。不努力没办法的吧……”
高烧的缘故研磨感到浑身发冷,他钻回被窝,把被子拉高,嘟嘟囔囔地说:“不努力的话某个家伙会很困扰吧。”
“意思是我可以稍微得意一下你是为了我吗?”黑尾眯起眼睛笑着盯着他虚弱的脸。
“你要是这么想也行。”
“笨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啦。”他伸出温暖的手掌去揉研磨的头发,露出掌心因练球而长出的一排粗糙的茧,头顶医务室的灯光落在他柔和的眼底里,似乎有星星亮起。
“研磨不是为了迁就别人就能将讨厌的事情坚持到底的类型,你能一直玩下去说明也觉得排球很有趣吧。虽然知道你是出于这个前提……不过,还是谢……”
“打住——”研磨受不了,拿被子盖住脑袋,“不要继续说了太让人害臊了。”
“你在难为情什么啊!坦率一点接受挚友真诚的夸赞吧!”
“快住嘴——”
玩闹之后黑尾把他从被子里捞出来至少要露出脑袋保证呼吸,又重新整理替他把被子盖好,简直像对待体弱多病的幼猫一样。
“不过我们的‘脑’如果不早点恢复的话大家也会很困扰哦,加把劲吧。”
“嗯……”
研磨很不喜欢感冒,除了身体乏累以外,感官也会变得迟钝,这种时候他往往难以闻到阿黑的信息素,烤苹果的香味像是隔了几层雾那么远,而越是遥远就越是渴望,他想触碰对方的念头就愈发强烈。
作为二传手的研磨经常得到他人的评价是——虽然看上去是个不太起眼的角色,让人产生这人“唯唯诺诺”,“犹豫不定”之类的印象,但是在球场上却截然相反。二传手之间的胜负之分往往就在顷刻之间,无论是开局一步步设下陷阱,还是在关键时刻的杀伐果断都是研磨的武器……
因而,敏锐的研磨几乎是在察觉到自己对竹马的情感发生变化后没多久,就确定了那份躁动属于“坠入爱河”。
比起心理上的更直观的就是身体反应。在察觉到对阿黑的信息素有反应之前,研磨一直认为自己是性欲寡淡的类型,就算是玩R18的H游戏,也能做到面无表情,内心毫无波澜地刷剧情。
某一天开始,过去再寻常不过的肢体接触开始变得能瞬间让研磨精神紧张,竹马的脸时而闯入梦中。他仍记得有一次练习赛结束时,最后的一个球由他托出,黑尾重扣得分,他因为用力过猛而仰头摔倒,视线里最后的画面是黑尾跳跃落下时紧绷的后背……
只是倏忽之间落入脑海中的碎片,却在夜晚时刺痛了研磨的神经。
被汗水浸湿的运动服被吸在皮肤上紧贴着肌肉的轮廓,从这个角度能够看到头顶的光仿佛给那个人全身都描摹了一圈金色的边,绷紧的侧脸和脖颈上坠着的汗珠被照得发亮,他的眼睛总是兴奋地注视着排球,像只跳跃的黑色猫咪在追逐漂亮的玻璃球……
结束时阿黑给了研磨一个汗湿而短暂的拥抱。
想要和阿黑不仅仅是现在的关系。
想要在拥抱之后,能触碰他光裸的背脊,手指沿着起伏的肌肉往下抚摸到腰际,他或许会被弄痒了笑着说别闹之类的,低下头吻和光都落在自己的脸颊上。
在阿黑看来,这是不是算是一种背叛?
研磨有时候会思考这个问题。从某天开始,自己仿佛能够看到阿黑头顶上悬浮着的不存在的好感条,但是又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作为朋友的好感度是拉满的,但是考虑成为其他关系的话,好感度和可能性只会是0——这毫无疑问。
如果阿黑能自己发现就好了,算了,最好还是不要被他发现比较好。
在没有找到完美的攻略方法之前,研磨还是决定暂且继续保持现状。
一旦习惯忍耐和压抑之后,那份最初的焦躁也在一点点被磨平。有时候研磨也不禁怀疑对阿黑的感情或许只是基于青春期阶段性的躁动,也许自己也没有那么喜欢阿黑。
高中最后的春高结束之后,在临近毕业之前,黑尾忽然迎来了一场认真的恋爱……原本研磨并没有放在心上。
个头很高,又是运动社团的主将,虽然总是睡成奇葩的发型但是有张讨喜的脸,性格也很好相处,是不会让人感觉到有危险的Alpha,这样的阿黑会受欢迎倒是在研磨的预料之中,毕竟自己也多少见识过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一直有女孩子跟他告白。
但是,无论如何比赛和训练都是排在第一位,黑尾并没有正儿八经的跟异性交往过。只是这一次,似乎是认真的。
对方是比他年龄大一点的附近大学女子排球队的成员。之前放假的时候,偶然因为朋友的关系过去看了场音驹男排的比赛,之后机缘巧合之下两人认识。同样都是热衷于排球的两人有很多共同语言,加上不用操心比赛之后,虽然学校的课程和杂事也很繁忙,不过黑尾空闲的时间还是比以前多。
之前周末的时候,研磨见过她本人。漂亮的Omega女孩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强烈的存在感,她的个子挺高,性格爽朗,穿着休闲的运动服,虽然是年长的那方,但五官却更偏可爱系一点。
大学下午的课程结束的早,她就来校门等黑尾放学,然后去约会。
“所以抱歉,今天不能陪你练习到最后了!”黑尾非常有诚意地对研磨双手合十,然后抬起下巴,视线瞥到女朋友的身影时眼神里有显而易见的得意。
“知道了,快去快去……恋爱的酸臭味烦死了。”研磨叹了口气冲他摆了摆手。
“不过现在的研磨也不用我担心了啊。”
“你干嘛发出老父亲一样的感慨啊。快走吧,不要让人等太久。”
“好好……”他走了几步忽然又转头冲着研磨笑了出来,“能看到你喜欢上排球真是太好了。”
逆光的阿黑的脚步和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手机上的钟表提醒研磨休息时间快到了,他要尽快返回球场了。
曾经是因为阿黑才会喜欢打排球,但坚持下去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因为有了和翔阳的约定,有了放心不下的同伴,有了想要把这份快乐坚持下去的动力和期待更强关卡的刺激感……
即使是喜欢阿黑,也不会因为对方而改变自己的念头,注定的结局只有一个。
在那一刻,研磨心里被狠狠重击的痛苦并不仅仅是来自于黑尾有了甜蜜的恋人这回事,而是他预见了未来一定会有更多更多次,他和阿黑不再走在同一条道路上的时刻。
2.
2017年平安夜。
孤爪研磨在一阵电话铃声中吵醒,困意还在挟持着他,他一边发出迷迷糊糊不满的哼哼声,一边从一堆零食里翻出手机,凭借肌肉记忆按下接通放在自己耳边。
“喂……”
“研磨!圣诞节快乐!”
电话那端传来翔阳欢快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得到吵闹的海浪声。
“谢谢……”
研磨看了一眼表发现不知不觉已过零点,翔阳那边有时差,应该是专门算好了这边的时间打来的。
“啊,我是不是打扰你了?还以为你通常这个时候没睡觉呢!”
“没有……只是,有点累……哈。”研磨打了个哈欠,电脑还没关机,他是个通宵夜猫子专业户,最近因为平安夜和圣诞节游戏里在搞节日活动副本,他从前天开始通宵直播打游戏,三天加起来没睡几个小时。
“那你快休息!睡眠很重要的!快点快点,那我挂电话了哦。”
“知道啦,我有分寸的。”
和翔阳结束通话之后,研磨翻手机发现里面好几条未读的简讯,当然基本都是来自高中排球部的友人们,聊天群里更是难得聊到了999+,研磨打开私人社交账号的主页往下翻,圣诞节的夜久和球队的朋友们聚餐拍了照片,他发给研磨的消息里面有提到他们在聊天时说到高中时候的音驹队伍经历;列夫圣诞节还在加班拍摄新的模特大片,每年年底和开春的时候,各种秀场和杂志刊的工作都会增多,夜久嘲笑他总是在群里发哭哭表情包,那副抱怨工作没出息的样子真想发给他的女粉丝们;虎发来的祝福短信相当简练,圣诞节的时候和妹妹一起去游乐园还在圣诞树下拍了照片……今年的圣诞节和往年一样和平。
再然后就是阿黑的消息。
「记得提前把肉拿出来解冻哦。圣诞快乐。」
今年提前约定好了要一起过圣诞,原本按照计划,平安夜的时候黑尾就会提前过来住,但是排协临时的工作把他拖住了,只好把采购食材的任务交给研磨。正忙于游戏直播的研磨拜托了助理解决这桩小事。
「嗯,我先去睡觉,下午见。」研磨发了回信,之后又想起来,补了一条「圣诞快乐,阿黑。」
从已发送变为已读之后,他爬回到卧室的床上,让自己沉入睡眠中。
一觉睡到傍晚的研磨成功错过了闹铃,忘记把肉提前拿出来了。他是被一阵熟悉的香味给吵醒的,扑鼻而来的甜香属于车站前那家热门的甜品店的招牌苹果派,半梦半醒里的研磨仿佛掉入了松软的派里,可以自由自在的张嘴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喂,口水都流出来了,我要拍下来发给你们董事会。”
“阿黑……?”
勉强战胜睡魔的黑研撑起眼皮,首先映入视线的就是竹马熟悉的身影。门口的人脸识别智能锁早在之前就录入了阿黑的信息,他进门的时候猜到研磨估计会睡到这个点,到厨房发现叮嘱研磨要准备的东西果然什么都没做,他无奈地把冰箱里的东西拿出来,又把专门买来的研磨最爱的苹果派加热好之后,端到了卧室去。
“抱歉,我太困了,本来定了表要提前准备的……好烫。”研磨从阿黑手里接过苹果派,咬了一口瞬间被烫到清醒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猫舌啊,我已经尝过了,温度刚刚好不会烫伤的,等下喝点水。”黑尾说,“你还要再睡吗?晚餐要延后了哦。我估计你没有好好吃饭,所以买了点便当和这个。你先吃点吧。”
“可是现在吃饱了,等下就不能享受圣诞大餐了吧。”
“哈哈,你对我的厨艺这么期待吗?我刚进门就听到你肚子叫了,先吃饭。”
“是——”
明明更小的时候,黑尾还是个让人担心的家伙,自从毕业以来却不知不觉成长为成熟靠谱的成年人,大概也跟他的工作有关,需要圆滑地处理各种社交各种类型的突发情况。
这次圣诞节研磨本来提议去外面找找看有没有新开的不错的餐厅,黑尾说果然圣诞节还是要在家里做大餐比较有气氛。
“况且研磨不是不喜欢太吵闹的环境吗?”
“也不是不行……但是,在家里是比较舒服一点。”
无论是面对很多观众的直播也好,还是处理公司的工作,研磨早已不是过去那个会因为过度的关注而焦虑苦恼的社恐了,不过要选择的话,他当然是更喜欢呆在没有人打扰的地方。
“不过阿黑会做吗?圣诞大餐。”
“嗯……之前为了拿到美食品牌的赞助稍微了解了一下,跟惠美子做过一次,啊,不过那次不是特别成功,现在的话应该没问题了。”
惠美子是阿黑的前女友之一,现在两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年来研磨见证了黑尾如何频繁地更换女友,又能做到全部和平分手,最后发展成为普通甚至比以前更要好的朋友这点,他打心底里佩服。
这就是排协事业部主干的社交能力吗……
不过有那个能力把前女友们发展成自己的社交资源,倒不如把身边的朋友发展成对象啊……
研磨偶尔也会这么在心里抱怨。
总而言之,两人就这么定下了一起度过圣诞节的约定。
吃饱了肚子,精神也足了,研磨去泡了个澡,从浴室出来走到厨房就看到黑尾换上了家居服,系着围裙在忙活的样子,看他熟练地处理食材的模样还挺有那回事的。
“要我帮忙吗?”研磨走过去。
“你只会添乱吧。”黑尾把涂满酱料的腌制烤鸡放入烤箱。
研磨很少动厨,但是家里的厨具倒是一应俱全。黑尾从旁边端来一个放着切好苹果的小碟子递给他。
“拿去吃,回你房间坐着或者玩游戏什么的,等饭好了我叫你。”
研磨低头一看,每一块苹果还被切成了小兔子的形状。
这家伙,绝对是想故意炫耀吧。
“你这招拿来哄人很讨巧啊。”
黑尾干笑了两声,拍了下他的肩膀。
“现在也只能拿来哄你了。”
“稍微认真一点谈恋爱也不会落得圣诞节只能跟我过的下场吧。”
“我对每段恋爱都很认真好不好……话说,你换洗发水了?”
黑尾忽然凑近过来在研磨的发间嗅了嗅,Alpha的信息素混合着食物的味道窜入嗅觉敏感的研磨的鼻尖,他瞬间浑身打了个激灵。
“喂——”研磨条件反射地躲开,他的头发还没完全吹干,晃动的发丝和洗完澡之后尚未冷却的体温刚好能够掩饰不自然的心慌耳红。
“怎么了?”看他反应有点过激,黑尾愣了一下。
“呃……没有,就是,很难闻吗?”研磨赶忙随便找了个借口。
“啊,原来你在想这个。抱歉,没有没有,只不过跟你以前用的味道不太一样呢……有点像小孩子的味道啊,牛奶味的?我在想待会我也要用来着。”
“上次的用完了就随便换了个。那没事我先回房间了。”研磨转身准备离开,黑尾又忽然叫住了他:“今天晚上没有直播吗?”
“嗯……因为你要来,所以提前跟直播间的粉丝说过今天要休息了。”
“哈哈,要我陪你打游戏直播也可以嘛,你不是经常让翔阳陪你吗。”
“阿黑现在的技术可能比翔阳还烂,会影响直播间气氛的。”
“你这小子,还真是毒舌啊!”
“实话实说而已,不过——”他把食指放在唇边,轻轻笑了,“很期待大餐,谢谢。”
从认识阿黑开始,每年圣诞节两个人会一起度过早就成为了融入日常里的一部分。
小的时候研磨的家人会提前做好圣诞大餐,也当然会给经常过来玩的邻居家的阿黑留一份碗筷。
等到了不需要在家里度过圣诞节的年纪,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学校社团里一起度过的,特别是高中时候,排球部的单身少年们会可怜兮兮地在圣诞节聚在一起玩一些让研磨焦虑的、一点乐趣也感受不到的惩罚游戏,又或者就是在训练中不知不觉度过去了。
两人第一次没有一起过圣诞节,正是黑尾和他那位年长女友热恋的时候。
那会研磨刚开始习惯已经高中毕业的黑尾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光,他每天被排球和学业的事情压满,还要分出精力去打游戏,倒是黑尾时常会回学校探望后辈,甚至放假的时候偶尔还会过来一起练习什么的,生活好像和平常也没什么差别。
只是偶尔,看到黑尾会对拿起手机对着发来的信息露出和平常不同的笑容,那样的笑容与接到女友电话时是一样的。
我也许没有那么喜欢阿黑。
研磨时常这样想。
直到圣诞节来临之前。
冬天之后又要马上备战春高,今年的圣诞节排球部的人说要一起去聚餐,研磨打电话去问了黑尾有没有空一起过来。
他们之间也并不是黏糊到每个节日都会一起度过,有时候研磨为了要玩新发布的游戏或者去参加游戏厅的比赛活动都会直接拒绝阿黑,对方也有过几次因为其他事情而不能赴约的情况。
“圣诞节我有约会哦。嘛,本来是打算带她一起过来的,不过问了她一下还是想要两个人一起度过。”
“哦……”
“你好失望哦,研磨。啊,该不会是没我在身边很寂寞吧!”
“拜托不要说这种不可能的话好吗,那就不给你留位置了,顺便圣诞礼物也可以省了吧。”
“好狡猾!我可是专门给研磨准备了礼物!”
“阿黑的品味实在让我期待不起来。”
“给我好好期待!”
“是不是晚上的时候最好不要给你打电话啊?不过我管不住他们哦,列夫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
“可以的话还是稍微控制一下!”
“你们要在外面过夜吗?”
“嗯……”
研磨并不是八卦的类型,就算一群人聚在一起讨论着恋爱话题他也永远是那个提不起劲的人。
问出来又如何呢,答案是如何又有什么重要的。
电话那端的声音迟疑了,接着传来深深的吐息声,他们熟悉到就算只是听到阿黑的叹气时声,研磨都能想象出电话对面那人的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脸红了吗?
应该是在害羞吧。
“哈哈……是对于研磨来说太早的话题吧。”
“无聊。”
太早了吗?是太迟才对吧。
胸口忽然被难以言喻的焦躁堆积,他给黑尾打电话的时候刚回到家里打开电脑准备玩游戏,如果是平常,没有什么能将他的注意力从游戏上挪开,现在盘踞在胸口的感情犹如发芽的植物,根茎刺入他的心脏。
跟家人说了句想出门买饮料后研磨就匆匆忙夺门而出。
把这段感情放任不管的结果就是任由种子发芽开出有毒素的花,血管把痛楚输送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为黑尾铁朗心动的每一个地方、全部的地方都在疼痛不止——
你是血液,为大脑输送痛苦。
他跑出院子,在他和阿黑共同走过十几年的街道上狂奔,7岁的他们与他擦肩而过,小小的阿黑和小小的研磨抱着排球,手臂上明明有着清晰的内出血的红印,脸上却笑得比中奖了都要开心,也许这份相遇本身就是他们彼此中的奖。
没有热身的过度运动使得他力竭的那一刻,呼吸道仿佛都要被撕裂一般,研磨满脸通红,他剧烈得咳嗽起来,弯下身撑着膝盖在寒风中艰难的寻找回呼吸的节奏。
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汗水把发丝黏在脸上,很痒,很难受,他觉得自己从没像现在这样狼狈了。
稍微缓过来之后他抬起头,视线里是河梯下面的坡道,他和阿黑以前总是在这里打球,第一次从排球上获得的快乐是他们彼此共享的。
他想起来阿黑还没毕业时,他们有天回家路过这里,阿黑开玩笑地说好怀念啊,要不要再玩一会试试,研磨只觉得好困,打着哈欠说太累了今天的训练居然还没榨干你的体力啊。
即使是通关的游戏,想要回去重温那些感动时刻,或者再想体验一遍那种乐趣,也有“读档”这个选项在。
但是因为已经知道了结局,那么再读档无数次也只有一种可能——
他正走在既定结局的道路上。
阿黑的恋人是谁都没有关系,是谁都不会是自己。他迟早有一天会和喜欢的人牵手,接吻,和别人做自己幻想过的一切事情,自己只是在男主角和女主角团员结局之时站在一旁鼓掌的NPC。
“说什么没那么喜欢啊,明明比想象中还要喜欢。真是糟糕。”
憋在胸口的沉闷在自语之后似乎轻松了一些,研磨擦干了额头的汗水,转身慢慢朝家里走去。
回到房间的研磨准备看一会最近排球比赛的录像,上次翔阳还发来了最近打沙排的视频,问他有没有兴趣来巴西一起玩玩看。
毕业之后虽然没有把排球当做职业,不过研磨一如既往,甚至比以前更多关注排球赛事,也并没有放弃排球,只是当做游戏娱乐继续轻松地玩着。虽然经常熬夜打游戏到日夜颠倒,不过不忙的时候也注意锻炼,毕竟如果下次跟翔阳一起玩,游戏结束的太快的话会很无聊吧。
到了餐点,群里的大家开始各种聊天晒圣诞礼物和美食,得知了阿黑在研磨这里过节没人觉得意外,有人提议说要不要集体视频一下。
视频就算了吧,不然拍个合照好了。
正这么想着研磨房间的门被敲响了,他应了一声,黑尾推门进来,他穿着浴衣,头发没完全擦干,看样子是趁着烤箱还没到时之前去洗了个澡。
“夜久说要发个照片来,好麻烦。”虽然这么讲但研磨还是举起了手机,黑尾凑了过去比了个毫无新意的剪刀手。
他的身上飘来和自己同款洗发水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信息素,这样仿佛若有若无的撩拨让研磨脸颊禁不住发烫,拍完照他赶紧低下头,垂下来的头发遮挡住不自然的表情。
照片发出去群里瞬间被几连串的「哈哈哈哈」和爆笑表情包给刷屏了。
「你们这是在酒店吗?黑尾刚洗完澡的发型好奇怪,笑死我了。」
「怎么看这个夸张的房间背景都是研磨家里吧。」
「感觉好像排协的黑尾前辈为了拉拢投资不惜出卖身体……」
「富婆和包养的小白脸。」
「太好笑了。」
“什么嘛这群家伙。”黑尾皱着眉头,从研磨手里夺过手机,直接打字一通输出。
“喂,要发消息用你的手机,我才不要留下奇怪的聊天记录。”
研磨伸手去抢,黑尾轻松躲开把它举高。
“别那么小气嘛。”
本来只是玩闹而已,没想到研磨却忽然认真起来,他猛地站起来作势就要扑过来,黑尾条件反射把手举高,研磨的脸撞到他的胸前,被他用力按着脑袋没法动弹。
按在屏幕的手滑了一下直接切到了主界面,黑尾只瞥到一眼背景图,他愣怔的一秒钟,手机已经被研磨给夺了回去。
“看吧,他们果然在笑了。”研磨调回到聊天界面,大家一眼看出刚刚黑尾肯定是偷用研磨手机发的消息,正讨论得热闹。
“好吧好吧,不管他们了,我去看看烤鸡怎么样了。”
黑尾抓了抓脑袋,不知为何总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他说完就离开了研磨的房间。
等他走后研磨才松了口气,刚刚太紧张了,他手指都在发抖。
他调回主界面,盯着屏幕背景里黑尾的照片,接着打开相册从里面随便找了个游戏的CG图换成了背景。
那张照片是在学校的排球场拍的,为数不多的没有给黑尾看过的一张。照片里的黑尾坐在地上靠着墙低着头打瞌睡,研磨还记得因为前一天晚上他没有睡好,在练习休息的时间就会忍不住犯困。黑尾远比看上去的要更敏锐的多,特别是在他身边的研磨更深有体会,所以竹马难得露出这样毫无防备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可爱,忍不住就蹲下身偷偷拍下来了。
相册里有朋友的照片并不奇怪,不过如果是普通朋友的话,通常应该都是对方出糗的照片或者活动时的合照,反倒是这种偷偷拍的照片看似没什么特别的,却令研磨格外心虚。
怎么看都觉得有点暧昧。
删掉的话也没必要吧,毕竟也不是什么特别的……
原本放在相册里的照片,在毕业之后忽然想起,研磨从旧手机的云档里翻找出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设成了主屏背景。
刚刚阿黑应该没有发现吧……发现的话就随便糊弄过去好了,说什么有时候还挺怀念以前之类的老头子一般的话。
研磨在心里想好了对策,比起这个……他回想起刚刚黑尾靠得太近时,那股萦绕周围的香味……
看来最近估计又要做糟糕的梦了。
想到这里,研磨已经开始头疼了。
3.
研磨忽然想起来之前收到过圣诞铃铛。那个系着彩色大蝴蝶结的铃铛夹在游戏公司送来的节日慰问礼物里,和一堆周边混在一起,研磨从柜子里找出来挂在客厅的窗户上,他拉开窗子才发现外面不知不觉飘起了细雪。
把难得安静的气氛打破的是黑尾的声音,他端着烤鸡从厨房里出来喊研磨过去坐好,虽然研磨立刻就说了端菜之类的帮忙我还是能做的,但是还是被黑尾给强行摁回座椅上勒令乖乖坐好等吃,他决心今天要扮演一个成功的圣诞先生了。
桌子上很快就摆满了:烤得香嫩金黄的圣诞烤鸡,切得整齐的牛排卷里夹满蛋黄和各种蔬菜配料,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猪肉烤马铃薯,色彩鲜艳的水果蔬菜沙拉和有着层叠酥皮的玉米浓汤,最后端上桌的是一整个草莓蛋糕,纯白的奶油上铺满了红色的草莓。甜品的工序比较复杂而且也不在黑尾的技能范围内,为圣诞节准备的蛋糕是在给研磨买甜品的那家店预定的。
“我还以为你会定个排球样子的蛋糕呢。”
“哈哈我又不是影山。”
黑尾笑着把围裙解开,他返回厨房挂好围裙之后拿着红酒和酒杯回到餐桌前。
“要喝一点吗?”
“只是一点的话,应该还好。”研磨停了一下,把手机拿出来,“不过在开始之前,要拍照吗?等下想发给家里人……”
“哦,来吧。”
坐在摆满美食的桌子前,两个人贴近露出笑颜,配上简单的圣诞祝福这样的一条消息发送了出去,不久之后就收到了回信。
研磨的父母还特意叮嘱了他不要给小铁添麻烦,有小铁在身边照顾研磨的话就放心多了之类的。
“什么嘛,我明明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研磨不满地嘟囔,不过在尝到黑尾的料理之后,脸上的郁闷很快就消散了。
“还真是个好吃……”
“对研磨来说这是高评价了,我很荣幸哦。”
“装腔作势。”
两人一边聊着最近的身边事,吃完了晚餐,研磨再度提出要帮忙打扫依然被黑尾拒绝了。
“你平常不怎么做家务吧?经常找家政收拾屋子什么的,这种事情交给我吧。”
刚刚他们都喝了酒,不过研磨的酒量更差一点,看着他脸颊泛红的样子,黑尾果断放弃让他干活了。
“呃……”
“你不要露出一副‘这样我会有负罪感’的表情,你不添乱我干活会更利索,帮忙的话就去房间里等着吧,我等下也想玩会游戏。”
“好。”
研磨忍不住会想,第一次给女朋友做圣诞大餐失败的黑尾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应该会无奈地笑着双手合十说“抱歉果然失败了不然我们还是去外面吃吧”,如果是他看中的女人,一定能够体贴地理解他,温柔地说一些安慰的话。他们会一起打扫房间吗?吃完饭会缩在沙发上搂在一起看电视吗?
仅仅是想象,都会让他感到呼吸困难。
但是这样又能如何呢,哪怕拥有过这样的阿黑的是自己,能够得到的也仅仅是一段短暂的时光罢了。
毕竟就连阿黑谈过的最认真的一次恋爱,对自己说“可能真的会结婚吧”的那一次,最后他们也分手了。
每一次得知他的恋爱迎来结束之后,研磨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一个声音——
看吧,不告白果然是对的。
研磨回到房间里打了一会游戏,他连着耳机却没戴上而是放在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逐渐平息,然后脚步声由近及远,敲门声之后黑尾推门进来了。
黑尾端了茶,刚刚晚餐的时候他们都喝了点酒,喝茶的话会有助于解酒。
研磨记得黑尾刚毕业踏入社会时的那会,经常有喝不完的酒局和应酬,有时候半夜自己给他打电话过去,对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都会跟自己说敬语问候,听清了之后笑着松了一口气:“什么嘛,是研磨啊。”
隔着电话仿佛都能闻到一身酒气,研磨叮嘱他晚上回去路上一定要小心之类的,挂掉电话之后很久也无法放心,直到对方发来「回到家了」的短信之后研磨才能安稳休息。
选择排协的这份工作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感受到排球的快乐,但是这份工作本身似乎总是辛苦大于快乐的。
研磨打开了一个二人合作的生存探险游戏,给黑尾递过另一个手柄。
“啊,你最近不是很喜欢对战的吗?那个叫什么来着……我之前看你直播有玩过。”
“跟阿黑玩对战类的太没有悬念了吧,不过如果是这种类型的,因为阿黑比较麻烦,所以反而增加了游戏的难度。”
“哇——出现了,苛刻的研磨。”
“不要拖后腿太多哦。”
“是、是。”
游戏进入之后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研磨麻麻辛苦带阿黑崽”模式,无论是打怪升级收集道具,还是建造房屋基地做饭锄地,研磨熟练地操作着角色滴水不漏地在末日荒野的背景下努力生存,而黑尾不是收集材料的时候迷路了,就是被怪物追到残血,要么就是完全没注意到体力栏,差点饿死郊外喊着研磨快来送饭。甚至被分配了种地任务之后也能把种子种得歪七扭八,搞到最后研磨无奈命令他就在家里面看家,箱子里有储存的食物记得吃不要把自己饿死,绝对不要走出家门半步,这样他在外面也能够心无旁骛地进行冒险,然后拖着一整车的战利品回来——完全就是现实里准备圣诞大餐的黑尾和等着吃饭的研磨反过来的版本。
时间悄无声息地划过零点,不知不觉圣诞节就这么过去了。
恍惚间研磨仿佛又回到和阿黑以前的时候,在家里吃完饭就窝在房间里打游戏,阿黑身上的信息素味道闻起来很舒服,他偷偷享受着独占对方时间的快乐。
“研磨玩这个游戏应该很久了吧。”
“嗯,差不多吧。”
“感觉和现实的研磨也很像吧,总是像龙一样到处收集各种宝藏回到自己的城堡,你的房间比我上次来的时候更夸张了!”
“因为游戏设备更新比较快……只是这样而已。”
“不过下次我要把你这头‘龙’请到我的游乐场。”黑尾放下了手柄,抬起下巴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摆出这副表情,研磨就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看来你有新的想法了。”
“嗯!虽然目前还只是在草案,不过上次跟你讨论之后,我回去跟部员们商量了一下,大家都很看好这个企划。”
《All Star Special Team跨国家球队企划》是黑尾去年灵光一现想到的,他刚有想法的第一时间就来跟研磨讨论了,目前还处于仅有少部分人知道的阶段中。
要进行如此大型的活动,无论是前期的宣传,人员的确定,还是资金、场地等各种方面需要筹备考虑的太多了,是属于黑尾的拉长线战役。
作为这个企划中最开始预热的一个项目《世界的KODZUKEN》视频联动,是黑尾邀请研磨合作的,明年就要开始执行。
“要不要看看我挑选的人员名单,啊,有些选手很厉害但是并不是媒体喜欢的类型,我想在今年的视频互动里面可以多展示一些他们比赛时,还有关于过去的经历那些内容,可以让观众更了解他们一点嘛。”
研磨把游戏存档按下暂停,黑尾摸出手机从文件夹里调出一份文档,把屏幕举到研磨面前。
很多怀念的人名出现在眼前,高中时候为了制定针对强敌们的战略,他们看了太多太多的比赛,研磨的记忆很好,每个人打球时擅长的风格、小动作、搭配招数等等,只要看一两次就能刻在脑海中,以至于现在只是看到这些人的名字,就很自然地回想起他们在球场上时的英姿……在未来的某一天,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星星们会重聚在球场上,碰撞出热烈的焰火。
那一定是场非常非常有趣的盛宴。
第一次把不成型的方案给研磨看的时候阿黑还很不好意思,在笔记本上到处涂涂改改的痕迹,凌乱的草图和根本看不太懂的标记,但研磨还是从这些辛苦的记录中感受到了阿黑的决心。
如果阿黑只是个穷兴奋队长的话,那么研磨一定不会陪他打排球。
猫咪会喜欢亮闪闪的东西不是很正常的吗?对研磨来说,阿黑就像是一只信赖感刷满的黑猫,总是能够把无比珍贵、无比美丽也无比有趣的闪亮的宝石送到他面前。
“啊,你想这会讨论工作吗?有点来劲了不好意思。”黑尾忽然想起来自己今天本来过来就是想要放松一下,之前每次匆匆忙忙抽空来找研磨都是拜托对方工作方面的事情。原本想好无论如何今天也不能再提工作的。
“没事,你多说一点,我觉得很有意思。”研磨支起下巴,“我很期待。”
对黑尾来说,研磨的这句话就是最高评价了。
于是黑尾就继续把其他方案给挑出来挨个跟他讨论,包括前期宣传时候每个视频的主题、场地,还有到一些选手服装的设计以及厂牌的合作联名……
想到接下来能够跟以前的朋友见面,还能够观赏到更多精彩的比赛,除此以外,需要配合拍摄视频和直播的话,他和阿黑见面的次数会比以前更多。
这样就和以前一样了。
Alpha的信息素正环绕着他。
说得起劲的阿黑离他很近,研磨不由自主地开始分神。
毫无防备的Alpha——
认真时专注的眼神,说话时上下滑动的喉结,家居服的领口有些低,微妙地露出锁骨的线条,兴许是今晚喝了点酒的缘故,他的脸上始终氤氲着红色,说话时声音有些低,研磨时不时发出没听清楚的疑惑鼻音,他会再靠近一点,身体触碰时体温也传递过来……
阿黑的体温要比他高一点,忍不住想去凑近,但果然不行吧。
为了分心,研磨重新启动游戏,他一边听黑尾讲着一边在游戏里进行一些不需要费什么脑力的重复种植劳动,画面中的冒险家把土地挖开,埋入苹果的种子,回家拿起水壶慢慢胶水,又开始除杂草,只要再等一会,种子就会发芽……
“研磨。”
身边的人不知不觉停止了讨论工作,研磨还盯着屏幕,苹果已经成熟,不快点采摘的话,就会腐烂了。
“所以要来聊一聊我们之间的事吗?”
研磨停下了玩游戏的手,阿黑的语气和刚刚完全不同,他隐约察觉到气氛不对。
等等?
你要说什么——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藏着不说吗?”
没有太多语气的冷静的话语落下来,化作无比沉重的石头砸在研磨的胸口,于是瞬间虚伪的冰山被凿穿,冰岩滚落海绵,掀起风暴和滔天的雨……
心跳猛地停顿数秒之后,又重新剧烈跳动到研磨浑身都在震颤的地步,惊恐在他的眼眶里扩散,视线里的游戏画面都变得模糊了。
为什么会被发现。
为什么会被发现。
什么时候开始的……
到底是哪一步棋走错了……
放任不管的果实错过了采摘的时机,变成了落在地上的腐烂垃圾。
几乎是同一时刻,Alpha收敛了自己的信息素,明显察觉到这一点的研磨意识到自己这一次可能真的要输了。
4.
燃烧的火苗是在朝夕的风雨中被逐渐吹灭的。
黑尾毕业之后一开始找工作并不是一帆风顺。第一份工作甚至把顶头上司给揍了一顿。
研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黑尾已经在排协安顿了下来,如果那天不是他喝多了,估计怎么也不会把自己的糗事给抖出来。
“没有办法,太恶心了,我清醒过来的时候那个什么组长……呃,那个变态已经被我揍得不省人事了,啊,我还赔了他医药费,想起来就可恶。”
“我觉得阿黑没有做错。”
“是吧,再来一次我也肯定还会给他教训的。”
对新晋的后辈动手动脚的混蛋组长是个男性Beta,趁着应酬的时候对黑尾说出想被你抱之类的话,黑尾说回想起来都会头皮发麻的地步。
恶心的人渣姑且不能相提并论,那次之后聊天,研磨试探性聊到说不是奇怪的家伙的话,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不是听说有男生后辈挺黏你的嘛。
“饶了我吧,我连男的Omega都没办法接受。”黑尾举双手投降。
困扰。
反感。
恶心。
背叛。
这些都不该是出现在他和阿黑之间的词。
晚餐时喝下的那几杯红酒忽然在胃里翻江倒海一般叫嚣着存在感,研磨知道这是过度紧张带来的不良反应,他反胃到想吐,大脑一阵眩晕,他想要辩解,否认,犹豫之间错过了最佳时机。
如果在阿黑说完的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用糊弄的语气说“你忽然开什么玩笑”之类的,也许能瞒过去吧。
但那是阿黑。
真的能瞒过吗?
自己一直以来到底是怎么隐藏的?
「如果研磨有想出去玩的意思,那我一定会带他去的,但是研磨他一点也不想去啊,我能理解那种感受。」
从他们最开始认识就能够对长辈说出这样话的阿黑。
无论球场之内还是球场之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自己心情的阿黑。
就算毕业之后的现在,把排球企划的工作委托给自己,也知道并不单纯地是出于人情,而是知道这就是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的阿黑。
他真的能瞒得过吗?
研磨不敢看黑尾的表情,怕在对方脸上看到自己陌生的、预想中的神色,室内空调的温度一直保持着最让人舒服的恒温,他却出了满背的汗。两人都有意在克制呼吸声,房间里安静到诡异,最终研磨选择转过身,绝望地抬起头面对阿黑——
并没有预料中的鄙夷或者是本能的反感,毕竟哪怕生理心里上无法接受,他们之间多年的友情也不至于让阿黑对他产生厌恶。
黑尾脸上的神情让研磨想到了以前在下雨的放学后,他们偶然在路边看到了被淋湿的小猫,当时黑尾看着小猫时的眼神,也是如同现在这样一般。
同情。
复杂。
纠结。
“研磨,要让我来说吗?”
他的语气依然平静,阿黑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面对研磨更是有话直说。
“不,我来说。”
如果现在还要临阵逃脱的话那肯定会被看不起的。
研磨深吸了一口气,真的要到说出口的这一天,他恍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喜欢你……这件事,阿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话脱口的瞬间除了破罐破摔的解脱以外,还有难以言说的委屈,涌上鼻腔的酸意让研磨忍不住抽气,他咬紧了嘴唇,用不甘心的目光盯着黑尾,内心杂乱成一团,长久以来单恋的苦涩宛如放在抽屉里过了年代的老式游戏碟,曾经也以为“喜欢”是件让人感觉“闪亮”的美好的东西,现在却落满了灰,放在游戏机里也只会卡壳让人不悦罢了,连同曾经带来的快乐也变得烦躁起来。
于是那个声音又在脑海里响起——
为什么要发现。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为什么
不早一点发现呢。
被发现伤口的猫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攻击状态,研磨没意识到自己正用眼神在逼迫黑尾。
黑尾躲闪了一下他的目光,他再度看向研磨时,脸上的表情没那么坚定了,反而多了一丝尴尬和无措。
“在你说这句话的时候。”
如果在自己说完的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是继续追问,而是说“哈哈不好意思开了个玩笑就是想吓你一跳”,也许就能糊弄过去吧。
毕竟只是猜测。
也许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毕竟那可是研磨。
那句话令研磨瞬间如遭雷鸣电击一般,他震惊地看着黑尾。
棋差一步,满盘皆输。
5.
想要从擅长游戏的研磨手里赢过一局并没有料想中那么难,只不过大部分人比起和“怪物”硬碰硬更会选择绕开,毕竟“只是个游戏”,偏偏黑尾是不服输的类型,无论是否是自己擅长的领域,不想输不需要任何理由——除此以外,他之所以有这个耐心是因为对战的对象是研磨。
比起游戏的输赢,他更感兴趣的是研磨在被自己打败之后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一般人遇到难关大多会沮丧然后放弃,研磨却是能够斗志燃起越发专注的类型,那时候的表情实在是非常有趣。
“啊,可恶明明就差一点。”
被丝血的研磨反杀之后黑尾叹了口气,沮丧也就持续了两秒接着迅速复活兴致勃勃地说“再来一局。”
“阿黑已经输了快五十局了吧……”
“准确来说是四十七局。”
“真是有耐心。”
“哈哈,毕竟你都愿意陪我玩这么多局了,我怎么可能认输嘛,至少也得让你尽兴才行。所以呢,不想跟我玩了吗?”
“没有,那么再来一局。”
再来一局。
再来一球。
如果黑尾是对待游戏也好,排球也好,是随随便便得过且过的态度,那么研磨肯定不会理他。哪怕是不擅长的领域也会全力以赴,毕竟他们某种程度上都是喜欢往上看追求着闪亮之物的同类。
“无论是再难的boss只要多打上几次总能攻克的,这是研磨说过的话吧。哦,你看,你又习惯从左路进攻了哦。”
“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只顾着防守可没法赢。”
“嗯……果然,接下这招之后就开始施法了,研磨的攻击思路被我看穿了。”
“啧……好难缠。”
“谢谢夸奖。”
从无数次的经验中找到规律,从细枝末节中挖掘出可趁之机,终于在第五十局的时候,黑尾在零星残血的劣势中终于杀出一条路,赢过了研磨。
结束之后他大笑着欢呼差点把手柄给丢出去,研磨满脸黑气压吐槽他也太夸张了不就是赢了一次吗至于那么高兴吗。
“这可是从你手里拿到的一分。”
他拿出手机把比赛屏幕画面拍下来,得意地傻笑着说明天要带到排球部给大家炫耀。
“不过阿黑是怎么想到那个战术的,明明之前最后攻击的时候你都躲不过。”
“嗯……因为研磨很擅长防守嘛,不过……只要我稍微在这局的过程中用一些预料之外的攻击方式,你偶尔会措手不及吧?以你的技术,肯定会产生‘啊,雕虫小技给你一点教训’之类的想法,想要在我面前耍帅,最后却成了沉不住气的那个。”
竖起尾巴的黑猫露出饶有趣味的笑容,眼睛仿佛盯住猎物一般狡猾地眯起。
“阿黑……好可怕。”研磨把头扭到一边。
“赢了我四十九局的人更可怕吧!”
黑尾思考自己是从何时发现端倪的,契机大概是上个月请前女友吃饭顺便讨论工作的时候。
大学还是女子排球队主将的她现在已经是职业教练了,两人分手之后也一直作为朋友有联系,黑尾之前刚开始在排协工作的时候也托了她帮忙,这次见面也是来请教工作经验,顺便让她帮忙联系队里的职业选手做一次宣传合作。
聊着聊着就说到了「KODZUKEN」,毕竟研磨现在的人气实在是火爆,一直是年轻人圈子里讨论的热门话题。
“从以前开始你们关系就很好呢。”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很难得呢。”
“那么,他就是最了解你的人吧。”
“啊,忽然这么说……有点严肃呢。”
“因为以前小铁你不也经常提起来嘛,总是‘研磨’这样那样的,还问我是不是吃醋了,我说我太熟悉你癖好了,怎么可能吃男孩子的醋嘛。”
“哈哈有吗……感觉是很早以前的糗事了。”
因为黑尾目前处于单身,所以两人聊天的话题也更无所顾忌一些。
黑尾在有新女友的时候也会跟对方坦白自己并没有跟以前的对象彻底断交这件事,因为已经完全没有过去的感觉,内心和行事都是坦荡的,所以也不会特别顾忌。他本来工作就需要跟各种人打交道,必要的社交能让工作顺利许多。只是在有恋人的时候,聊天时也会注意分寸,不提到雷区和过去的事是最基本的尊重。
“真好呢,要好好珍惜这种朋友哦。我啊,大学毕业之后感觉和很多以前的队友都没联系了。因为有的人并不是一直打排球嘛,也没有在这个行业内工作。”
“好可惜,不过我跟研磨不会分开啦。”
“哈哈,真有自信。他一定很喜欢你吧。”
“也经常给他添麻烦来着,不过现在没把我撵走,至少说明不讨厌,或者说……那家伙其实还蛮能忍耐的,毕竟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烦嘛。”
“到底是怎样呢……”
黑尾当然察觉到了对方话里话外的暗示,只是在猜到她想法的那一刻下意识觉得“不可能吧”就绕开了,好在后面两人的话题又重新回到工作方面,这段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本以为是如此,回去之后黑尾却陷入了纠结。
他回想起两人分手时对方说过的话——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对小铁你来说……是不是也相当于工作的一部分呢?无论是家人还是身边的朋友都觉得你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就连我那段时间也一直这么坚信。可是我时常又觉得自己不够了解你。”
他们当时已经发展到了互相见过彼此的家人,也同居了一段时间,讨论到结婚话题的程度。毫无疑问恋爱中的黑尾是最完美的男朋友,即使工作很忙也依然会保证陪伴恋人的时间,很有上进心也很温柔。
“当然,我和朋友聊天时也会说到,现在人的观念,结婚对象不一定是最爱最了解彼此的人,不如说,是最爱最了解彼此的人的概率反而比较小吧。我们的性格都很契合,但是我想啊,即使跟小铁你分手,你也一定不会非常痛苦吧?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当然知道自己在你心目中是很重要的,但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和平分手之后有段时间黑尾很消沉,这是理所应当的,在想要挽回对方之前,他更强烈的愿望是要否定对方所说的话,可是熬过那段难受的时光之后,留下来的现实又无一对照了她的话。
“虽然跟你分手,我未来说不定也不会找到更好的对象,可能还会后悔,但如果继续跟铁在一起的话,那么这种可能性就会变成0。谈恋爱的时候当然是希望男朋友温柔体贴又爱撒娇,相处起来很舒服,可是如果是要结婚的话,果然还是想要成为那个人心目中‘不可替代的’‘非她不可’的人。”
绝对不可替代的人。
非她不可的人。
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在这之后又开始的几段恋情中,黑尾依然没有找到答案。
即使是全心全意付出的恋爱,都不是不可或缺的。他能很快从上一段恋情的失败中走出来,明明也对她产生过“绝对不想让给别人”这样的想法,但是真的分开之后,又觉得现在这样很轻松。
说到底,成年人的恋爱与还是小孩子时候的完全不同,要考虑的除了身体和精神本能所渴望的爱、性、关怀以外,还要考虑能否将对方接纳为家人,毕竟未来要共度一生。这样来想的话,要求“绝不可替代”一点也不苛刻吧。
黑尾回到家里,他和上一个女友分手还是在几个月前,两人从认识到交往进展很快,也顺势开始了同居。现在房间里对方的东西已经全部清空,黑尾自己的物品素来很少,他经常要出差加班,出租房里只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具,忽然减少了一半,屋子里显得空荡了。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偶尔黑尾会想到小时候。那会他不但怕生胆怯,还很怕黑,一直到家里人把他带到研磨那去,他们总是会玩到忘记时间,黑夜也开始变得热闹充满期待。
他想给研磨发消息,又想到这个点对方估计在直播,于是打开电脑进入研磨的直播间,果不其然直播间正热火朝天,研磨没有开摄像头,屏幕当中他熟练地操纵着角色进行流畅的各种神操作。
“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啊。”
黑尾感慨,顺便在打赏主播的列表里选了礼物送了过去。
晚上下播之后研磨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问他有什么事。黑尾笑着说没事啊,不然就发消息过去了,只是一时兴起来看看你直播而已。
“你又不是每天都看,忽然就过来然后还刷了礼物,阿黑你是想吸引人注意力的猫啊。”
还真是敏锐……
在研磨面前想要隐瞒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
黑尾想了想,他从桌子前改坐到床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单手松了松领带,他从进门开始到现在还没换下衣服,今天不知怎的忽然感觉很颓废。
“因为最近也不是特别忙,所以就……稍微有点闲吧。”
“你是想说被甩了很寂寞吧。”
“啊哈哈……不要这么直白……”
“毕竟你每次被甩都会这样,不然你哪有闲心看我直播啊。”
研磨的语气分明没有什么起伏,但黑尾还是能听出来他在生气。
“阿黑只是想找人安慰的话可找错对象了,我不会安慰人的哦。”
“知道啦……哦,顺便,圣诞节快到了吧。”他眼睛瞥到放在桌子上的甜品店的传单,之前从车站路过被硬塞的,他平常吃甜的不多,当时看到上面写着圣诞限定蛋糕预定之类的字眼,想到之后和女朋友过节时会需要就留下来了,后来就忘记丢掉了。
“嗯。”
“KODZUKEN大人今年有档期吗?”
“明明每年排档期比较满的是阿黑吧。”
“那要一起过吗?我去你那边。”
“唔……”
“怎么了?”
“没什么,我倒是无所谓,你想来就来。”
“那就这么定了!”
之后两人聊了具体的计划,定下了时间和要准备的东西,聊着聊着又说起来高中在排球部过圣诞节时候的经历,一直聊到黑尾看表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匆匆道了晚安,叮嘱研磨要早点休息之后就挂了电话。
原本的郁闷一消而散,虽然明天还要早起上班,但黑尾的心情放松多了,特别是一想到今年的圣诞节去找研磨肯定很好玩他就期待了起来。结果哼着歌去洗澡的时候无端又想起来今天跟前女友的聊天内容……
「他就是最了解你的人吧」
「他一定很喜欢你吧」
说起来研磨好像一直都是母胎单身来着……那家伙的女粉丝明明很多,女生没有人选的话……他看上去也……也好像对男人不感兴趣的样子,不过说起来有什么能比游戏更让他感兴趣的吗?还是说宅男都是这样的……
这种念头只在黑尾的脑内闪了一秒就被他迅速排除,却没想过只是这一秒就足够埋下怀疑的种子。
在黑尾提着东西到研磨家里来给他过圣诞节之前,黑尾原本都没再想过这件事。
当他轻车熟路地通过研磨家门锁的人脸识别进到屋里,看到空荡荡的厨房猜到了研磨肯定忘记了自己的嘱托,于是从冰箱里掏出食材,所有厨具和调料都放在自己顺手的位置,他来过研磨家里很多次了,之前也会在这边做饭,热好了苹果派把研磨叫醒,从起居室的衣柜里拿出换的衣服和浴衣,接着哼着歌走进浴室……
他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研磨房间里的空气清新剂一直是苹果的味道,以前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仔细闻一下的话,又好像不太对。水果味的清新剂很多,苹果味的种类也非常多,不同品牌做出来的味道差别都很大——
那么多苹果味的清新剂中,唯独研磨家用的这一款的味道如此微妙地接近自己信息素的气味……也只是巧合吗?
不过Beta能闻到Alpha的信息素吗?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黑尾家里的长辈都是Beta,小时候爷爷有说过他闻起来就像可爱的苹果一样之类的话。
不过就算因为呆一起的时间比较久了,Alpha的信息素不会对Beta有其他影响,正常来说,不会太过在意吧。
洗发水和上次来的时候用的款式不同,有点接近牛奶味,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聊天的时候说到了如果Omega的信息素是很孩子气的那种牛奶味那自己大概会非常没有抵抗力吧……有联系吗?牛奶味的东西很常见吧。
研磨家里的休闲服有很多尺寸很宽松的,自己经常顺手就拿了穿,颜色款式刚好还是自己喜欢的风格。这种也很普通吧,毕竟以前他们身材很接近的那会,黑尾总是会为了方便就穿他的衣服,甚至过分到内裤也会穿错,后来虽然也有多少注意到一点,可是习惯总是没法改正。研磨他……也只是在迁就朋友吧。
他稍微留了个心眼。
在和研磨争夺手机的时候不小心瞥见了对方的主屏背景是自己的照片,说起来研磨他自己估计不记得,上次音驹同学聚会的时候他喝多了,让黑尾帮他打电话联系助理过来开车接人,黑尾当时还故意嘲笑这家伙完全变成一个少爷了,打完电话之后稍微坏心眼地翻了下研磨的相册。
乱翻别人的手机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但对方是研磨,黑尾觉得欺负一下也没关系,反正这家伙手机里存的肯定是游戏截图吧之类的。
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和一些与身边朋友合照的照片放在同一个文件夹里,往上翻最近的就是刚刚聚会时候拍的,里面还有和翔阳在巴西拍的,有去参加活动偶遇上列夫时拍的,他记得这张合照好像还上了推特趋势之类的……也有和自己合照拍的一些,然后就是几张突兀的自己的单人照片。
既不是糗照,自己也没有见过。
应该是悄悄拍下的,镜头里的自己还是高中时期的样子,有坐在体育馆靠着墙打瞌睡的,有侧着身汗流浃背时把上衣撩起来擦脸的,有背过身把身体压低接球的……
单看没什么特别,但和其他照片对比的话有一种很明显的像素不够清晰的时间痕迹。
当时黑尾的第一反应是——研磨这家伙该不会觉得我很帅吧!
他忍不住偷笑,实际上他偶尔也会去存一点身边同性熟人的照片,之前看到列夫的新杂志大片,觉得还挺不错的就存了下来,啊当然列夫旁边的姐姐要更漂亮一点,照片也存的更多。去看影山比赛,还有之前去看MSBY比赛时的宫侑,也会拍点图存下来,当然对排协的他来说,他们都属于起到“虽然有点卑鄙,但是就用这些可恶帅哥的脸来吸引观众吧”——这样的作用。
同性之间的欣赏是很普遍的。
虽然黑尾也觉得自己挺帅的,毕竟同事的前辈也好后辈也好多少也酸酸地说过“黑尾的脸是最好的谈判武器”这样的话。不过研磨好像没有对他的脸做过什么评价,大部分时候都是“你表情感觉有阴谋啊”“阿黑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好,印堂发黑”——之类的吐槽。
他偷偷得意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把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
而在看到研磨的手机屏幕背景熟悉的照片时,这段记忆又浮上脑海,过去未曾察觉的细节也凸显出来。
和其他照片不同的像素,是用旧手机拍的,存朋友的照片很正常,但是……把过去的照片特意翻出来导入到新的手机里并且设为背景——
真的很普通吗?
交往过的对象里有一个是合作项目公司的前辈,是位非常有气势的女性,不但工作精明果敢而且长相和品味也完全是黑尾喜欢的菜。自己只是稍稍借着工作的借口多去对方公司跑了几趟,之后下班的时候就被开着车过来的暗恋对象给“拦截”了。
在一起之后黑尾问她当时是怎么察觉的。
“太明显了吧,你每次见面时候的眼神都很露骨哦,明明是在讨论工作呢。”
和欣赏、朋友之间的喜欢不同的是,成年人的“喜欢”中多少都会带有一点性的意味。哪怕注意礼貌,为了不影响到对方而极力收敛,对于迟钝的人来说估计不会察觉,但如果是熟悉彼此,或者不熟但恰好对方也有那个意思的情况,是绝对藏不住的。
吃圣诞大餐时会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聊天时会注视到对方的脸,会对视是很正常的吧,但是在自己低下头去吃东西的时候,那股视线还是会黏着过来,黑尾以为他有话想说,抬起头却发现研磨移开了视线。
是错觉吗?
偶尔会有这种情况。好像是从初中还是高中时候就开始了吧。研磨很不擅长与人直接沟通,面对自己时偶尔也会吞吞吐吐,经常会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但那种“欲言又止”和这种又似乎并不相同。
不是“欲言又止”而是根本不想说,是不想被自己发现?但是以研磨的脑力的话如果真的不想被自己发现会更谨慎一点吧?
一旦有了苗头之后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黑尾尽量保持平常心,吃完饭之后跟研磨很自然地打起了游戏,然后聊到了工作企划。他再度确认了不是自己的错觉,当他低头看手机讲话的时候,研磨的视线会毫无顾忌地扫过来,沿着自己的脸颊到脖子钻入衣领,会在疑惑的时候靠近过来,若有若无地触碰自己的手——
黑尾忽然有种被猫蹭过一样的感觉,怪异感沿着尾椎直窜而上。
是普通的吗?
是正常的吗?
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你不说吗?
「你真的一无所知吗」
「你还要继续视而不见吗。」
“研磨。”
“要来聊一聊我们之间的事吗?”
嘴巴比大脑快一步行动,反应过来的时候,黑尾已经脱口而出了。
6.
在练习中只有理论基础,没来得及进行实战演练,以他人眼中的音驹来判断当下的情况,估计会认为他们不会轻易尝试吧。但对于野猫来说,在防守中逐渐让对方崩溃只是前提,找准机会打出超乎寻常的一发快攻才是目的。
“虽然很冒险但是我觉得是阿黑的话没问题的。”
研磨基于信任感传出的一球由黑尾得分,让人料想不到的作战成功了。
球在对手场地落地的那刻,两人在享受成功的快乐时也不禁感慨。
还好和对方是同伴的关系,如果是对手的话,应该会很难缠吧……
“好吧,这局是我Game Over了。”
在听到阿黑的话,表现出震惊之后,研磨忽然宣告。
“才不是Game Over吧,又不是游戏。”
气氛稍微缓和了,黑尾忍不住拍他。
“完全被看穿了,没想到阿黑居然会给我设下陷阱啊。”
“要我说这既不是游戏,研磨你也不想赢吧。”
“是啊……就算赢了阿黑也不会变成过关奖励的礼物打包送我吧。”
虽然说现在两人已经算是开诚布公的摊牌了,但是听到研磨如此直白地表露欲望,黑尾还是有些无从适应。
“你……来真的……你还真是喜欢我啊。”
说这话让黑尾觉得相当难为情,他耳根都烧起来了。反倒是研磨看上去更加坦然。
“嗯,比EE14和塞O达低一个等级吧。”
“拿游戏来比吗!不过这个从你嘴里说出来已经算高评价了吧。”
“阿黑你干脆就这样跟我交往算了,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女朋友。”研磨的语气里颇有种破罐破摔的意味,他随即又补充道:“不过如果你有喜欢的人那就算了当我没说。”
“放弃得好快……”
这和黑尾料想中的不一样,暗恋被戳穿之后怎么说……也会不好意思吧。他有那么几秒还蛮期待看到研磨惊慌失措脸红的样子,可是对方却只是摆出一张游戏输了之后的臭脸。
在赌气吗?
“等等,我现在稍微有点混乱。”黑尾打了个暂停的手势,“研磨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喜欢你?”
“嗯。”
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从研磨的双眼中稍纵即逝,黑尾捕捉到了这一点,心里一沉,开始反思是不是刚刚说话的语气伤害到对方了。
“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从阿黑你第一次到我家的时候。”研磨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黑尾心里“咯噔”一下。
“嗯……不对,应该是最近吧,忽然觉得现实里的恋爱我还没有尝试过,稍微试一下也很有趣,但是不熟悉的人我完——全不行,如果要选对象的话,果然还是阿黑最合适吧。”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却没有半分轻松。
黑尾皱了皱眉,心情复杂地看着他。
研磨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他的节能习惯就算是开口也基本不会绕弯直戳重点。他恍惚中有种看着对方正一步步走下台阶沉入深水中的错觉。
“哦,暴露的是手机的照片吧。那就应该是高中时候吧,每天一起打排球很快乐,我有时候也会想……到底是因为打排球比较快乐还是因为是和阿黑一起玩比较快乐。”
“研磨……”
“说到底——阿黑知道答案有意义吗?”他猛地抬起头直视黑尾的眼睛,灼灼的目光里混杂了无数黑尾陌生的情感。
愤怒,埋怨,被砸碎的期许之后剩下的冷冰冰的失落的现实,就这么横冲直撞上黑尾的胸口。
“难道我喜欢你的时间久一点,就能改变什么吗?”
他并没有吼出来,压抑着情感的声音因嘶哑而痛苦,发颤的尾音都变了调。
“阿黑你……真的好奇吗?你根本就是想从我给你的答案里找一个让你心安理得的借口吧。”
如果研磨是在高中时候,在一开始就被阿黑发现自己暗恋的心事,被戳穿的话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不擅长面对这个,估计会紧张到结巴,脸红到脑袋冒烟,想极力否认却撒不出谎,只能硬着头皮说“就是这样,我就是喜欢你”之类的话吧。
像Galgame里的名场面那样。
在漫长的时光里放任不管的暗恋从一开始的喜悦变成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刑具,越是不知如何开口,越是开不了口。
研磨不知不觉握紧了掌心,他的手心都是汗水,却从未感觉如此浑身发冷,他盯着黑尾,没有躲闪,没有逃避,对方惊诧的表情在自己的瞳孔里放大,如所预料的那般——
哪怕再读档无数次。
选择在最开始的时候告白然后失败,点击读档重来。
选择在更合适的时机告白然后失败,点击读档重来。
总结之前的经验,提前准备好礼物,氛围感,好感度刷到足够高的分数,告白——失败,点击读档重来。
哪怕再读档无数次。
只有一种可能——
他正走在既定结局的道路上。
说完之后研磨低下了头,他抿紧嘴唇,有那么一瞬间黑尾以为他可能要流眼泪了。他总是像猫一样弓着背,现在却挺得很直,浑身僵硬像是沙滩上强撑的堡垒,在浪花中被冲得布满裂痕,仿佛就差最后的海风就能吹散似的。
黑尾极力消化着研磨的话,他听到自己发出长长的叹息时才意识到刚刚不自觉屏住了呼吸,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一样难受,他每次在尝试用研磨的思维去思考的时候,都会恍然发觉,也许这份痛楚就是来自于他的“脑”,来自于研磨的。
“研磨。”黑尾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滑动,他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跳,让语气听上去更温柔一点。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看你的吗?”
听到这句话的研磨抬头看他,眼睛里的光芒摇摇欲坠。
黑尾稍微有底气了一点,换了个坐姿,手臂撑在支起的膝盖上。
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房间的气氛都缓和了一些,两人仿佛回到了小的时候。每次黑尾来他家里跟他彻夜打游戏、聊天,热火朝天地分享着自己身边趣事的时候都会这么坐着笑着说话。
研磨不擅长面对直白的称赞,每次都会觉得很羞耻,黑尾大多数时候都会体谅他,不勉强他做不喜欢的事情,唯独在这方面却不依不饶。无论是高中时在音驹比赛前每次要念的口号,还是直白地对他说“你很厉害,不要逃哦”“我需要你的判断”,都一次也不会少。
研磨不喜欢交朋友,但并不等于他不重视身边的人,恰恰相反,但凡他重视的会拼尽全力去守护。黑尾想要不断不断地对他说的真心话,除了想让他更有自信以外,也是想告诉他“你对我们来说非比寻常地重要”。当然,黑尾并不排除里面也有“威胁”的成分在,不把研磨逼到绝境的话,那家伙也不可能那么坦诚吧。
“我一直觉得研磨你很帅。”
说之前心里做好了预期,但话脱口还是让黑尾感到一丝羞赧,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继续说:“虽然怎么说……嗯,早就知道你这家伙的厉害之处了,但有时候还真的不得不感慨,你也厉害过头了吧。”
专注地听着他的话,研磨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至少,黑尾想,他现在看上去没有刚刚那么痛苦了。
“虽然身边的人总是会说‘感觉研磨拿到了最轻松的人生攻略副本’‘这家伙是不是开挂啊’但是我知道哦。拥有现在一切的研磨并不是轻松的。你从以前开始就是一个决定了做什么就会坚持下去的性格,这一点很少有人能做到吧?工作是自己最喜欢的事情,有了自己的公司,还有那么多粉丝,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得到的成就。”
“阿黑你……就算这么奉承我也……”忽然被这么说,研磨有些不知所然。
“我知道你为此付出了多少,从高中时候就开始了吧,你每次拼尽全力,累到生病……每次看到这样的你,我都觉得自己不能输啊。如果有人说研磨你拿到的是‘轻松的人生攻略副本’,我一定会说,跟有没有被幸运之神眷顾毫无关系,研磨他想做的话,都会赢给你看——你在我心里就是这么了不起的家伙。”
研磨想要掩饰表情的时候都会低下头,下意识用头发去遮挡,黑尾想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碰他比较好,但手却不受控制地伸过去,他撩开研磨的发丝把碎发勾在耳后。触碰时,他清楚地感觉到研磨身体一直在颤抖。
“阿黑也……”他咬了咬嘴唇,像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我也认为一直坚持着自己想做事情的阿黑很帅。”
我不擅长体力之类的活动,所以从小的时候开始你就跑在我的前面,因为总是看着你奔跑的背影,想要追上去是理所当然的吧。
“但是,我知道这并不是研磨想要的吧。”
作为最了解研磨的人,只是看着他的表情和反应,哪怕短时间内黑尾并不能完全走过研磨的心路,也能够感同身受研磨的苦恼。
“说实话,刚才有那么一点,我还挺飘飘然的……哈哈……我以前也想过哦。会被研磨看上的家伙应该超级有趣吧,你对有趣的要求那么苛刻,普通的无聊的人可达不到你的标准。”黑尾苦笑,“你希望得到我的答案,不是出于对朋友的看法,而是,可以交往的对象的看法吧。嗯……说实话,单纯从取向来讲的话,我确实没有考虑过男人。”
黑尾的坦白让研磨的脸色变得僵硬,他继续说:“因为迄今为止我只考虑过女生……Omega,Beta那些,如果要我把研磨当成女生,评价你到底可不可爱,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能不能跟我性格合得来……这种……很困难。研磨在我心里是最了不起的人,我觉得自己对恋爱还是很认真的,可即便我用最认真的……恋爱的角度去考虑你,我也还是会认为对你太轻浮了。”
研磨凝视他的目光中有难以掩饰的渴望,那是黑尾所不熟悉的研磨,但他同时也清楚无比那双眼睛想要的是什么。
和拿到新游戏时的眼神是不同的,也不是望着球场上的胜利那种,是没有输赢之分的,即使过了新鲜度也会一直视若珍宝的——
「不可替代的」
「非他不可的」
现在的他既没办法将研磨视为恋爱对象去考虑,也没办法回应这份感情。
“好吧,时间也不早了。”他拍了拍研磨的头,忽然站起身,“今晚就不打扰了。”
“你要离开?这个时间?现在?”研磨错愕地看着他。
“对。毕竟如果我今晚待在这里的话,明天早上起来我们肯定都很尴尬,为了避免那样的情况出现,所以我还是去别的地方过夜吧。”
“你打算去哪里……”
“嗯……这个点要定酒店的话虽然有点困难但应该不至于完全定不上,我等下看看吧。”
“阿黑……”他深吸一口气,五官都皱在一起,情绪随着微小的鼻音哼出,又艰难地撬开了唇齿,“知道了之后,这么不想跟我呆在一起吗。”
“我刚刚说的话你完全没在听啊。”黑尾反而笑了,他想去摸研磨的头,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摸了过去。
“稍微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
仅仅只有一刹那,希望的星火在研磨的眼中亮起然后迅速熄灭,剩下的是慌乱、沮丧、无措糅杂在一起不安地晃动,他狼狈地侧过脸,像是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后被发现那样难堪。
黑尾忽然感到心如刀割。
如果是其他男人让研磨露出这样的神情,他估计会把那个混蛋揍到生活不能自理,但罪魁祸首现在是自己,强烈的负罪感压在他的肩上。
他从研磨身边跨过,走出房间,换上衣服拿着东西径直走出了研磨的家。
外面的雪势不知何时加大了,地面和房屋铺了一层洁白的霜雪,风并不凌冽,从暖烘烘的地方走出来,一瞬间的温差令黑尾不能适应地打了个寒颤,他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在迎面而来的冷气中,大脑也逐渐清醒。
他与10岁的他们擦肩而过……
那时候他总是雀跃地拉着研磨陪他打排球玩到忘乎所以,下着雪的冬天也一直到天黑才恋恋不舍地回去。研磨的体力不如他好,走到一半就走不动了,蹲下来说“阿黑你先回去好了,我要坐一会。”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到我背上来吧。”他走到研磨面前背着蹲下身。
“不要,被看到的话感觉很丢人……”
“哎?不会有其他人看到啦,我帮你保密。”
研磨纠结地拽紧衣角,夹杂着雪花的风太冷了,他的腿今天跳了太多次只是站着都很勉强,最后不得已只能听阿黑的话。
“你……说话算话哦,要保密。”搂住阿黑脖子的时候,研磨脸红着小心翼翼再度确认。
“嗯!放心啦。”
“我很沉吗……”
“没有哦,像小猫一样轻。你倒是多吃一点嘛,会长不高的。”
“对不起……你要是觉得很累就把我放下好了。”
“没事啦,谢谢研磨陪我打排球。”
沿着雪地绵延的两串脚印,渐渐重叠成了一串,被落下的积雪覆盖,又被现在的黑尾踩过。
圣诞节要临时定酒店果然很困难,不过黑尾还是找到了距离比较远的一家。他今天提前看预报担心下雪天开车容易堵,所以来的时候没开车,现在这个点公交电车也早就停了,好不容易订到出租车,过来也要一段时间。
他在研磨家附近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罐热咖啡。站在指示牌下等车过来。
周围很静,路灯下的光晕里纷纷扬扬的雪花在旋转下落,他呼出来的哈气在空气里凝结,伞就放在包里但没心情拿出来,任由雪花落了一身。
他细细回想着和研磨认识以来的这些年,依次细数他们经历过的事情。他清楚地记得是自己将研磨带出房间,把排球塞到对方的手中,他们一起结伴去了体育馆,在河梯下公园里打排球从白天到黑夜,无数个春夏秋冬;他记得他们第一次度过的生日,每个不再孤单的节日,把对方视作可以依赖的同伴,在比赛场上成为向对方奔流的血液……
往事的碎片历历在目,跑步时流下的汗水,关键一球时因打滑而脱手的排球,头顶的光,研磨筋疲力尽的笑容,对他说谢谢带他打排球的那句在他心底里久久回荡的话……
如果喜欢他的不是研磨,而是其他的女孩子,如果研磨不是他最重要的朋友,而只是普通的同期的关系较好的同学,那么黑尾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拒绝对方。
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却不果断地拒绝,而是留给对方希望,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是最恶劣的。
但那是研磨。
高中时每次比赛都要喊的口号仿佛成为了某种暗示。
你是我的脊椎,大脑,心脏……
思来想去,他早已将研磨视为生活中,生命里不可或缺的,无法分隔的一部分。
但是如果要做情侣,需要考虑的并不仅仅是对方对自己来说如何重要,他的家人也对他来说很重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研磨也是他的家人。
他没法用轻浮的态度去看待研磨。
从小到大以来从没设想过的性取向也没有那么轻而易举改变,黑尾只是稍微想象了一下他和研磨会做他过去和其他人恋爱时的事情……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太诡异了。
可他不想研磨受伤。
他回想起来自己在与他人的热恋时,总是会忍不住把喜悦分享给研磨,给女朋友挑选礼物的时候会问研磨的意见,开玩笑的说着研磨玩过那么多Galgame应该很会讨女生欢心吧。
“如果是其他人在交往的时候给对方选礼物时,想着‘啊只要是我送的那个人都会喜欢吧’然后去随随便便地选择了,那我认为只是偷懒找的借口罢了。什么只要送的都是喜欢的,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比起其他人送的礼物期待值更高,才更需要谨慎吧。但是阿黑你很擅长这个,也很认真对待这件事,我对你说‘没有问题’不是在敷衍你,而是真的认为你没问题的,因为你每次来问我的时候也并不是需要我给你提建议,你只是没有信心,想要我鼓励你罢了。”
仅有一次两人在讨论礼物的话题时研磨说出的话忽然从记忆成堆中变成了无比清晰的一朵雪花落在他的胸口,仅仅是这样的一小片,却是关键性的一片,压垮了黑尾迄今为止因逃避而撑起的壁垒。
「你真的一无所知吗」
从某天开始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有着不同于往日的情感,像是黏着在皮肤上的蛛网,轻飘飘又牢固异常。
研磨家里会出现的和自己信息素味道接近的小东西,散发着香味的毛绒挂件,新换的沐浴露,熟悉的气息环绕在周围;两人的合照摆在家里显眼的位置,衣柜里时刻都有尺码刚好合自己身的衣服,冰箱里备着自己喜欢吃的零食,像是随时为自己会来而做足了准备——那是并不擅长照顾人,更多时候是被照顾的研磨所堆积起来的小小的细节。
是普通的吗?
是正常的吗?
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反复对研磨直白的夸赞,称对方是团队的核心,自己重要的同伴,让他坦率地接受挚友真诚的夸赞——是在强调,还是在拒绝呢。
给女朋友挑选礼物也好,要去哪里约会也好,真的是想要把自己幸福的心情分享给他,还是在提醒他。
你不说吗?
不拒绝吗?
为了维持朋友关系,为了不让研磨憎恨自己,卑劣地利用研磨敏感的神经,让他自己放弃吗?
「你还要继续视而不见吗。」
坍塌的积雪被灼热的悔恨融化成汹涌的河水,决堤般冲撞着黑尾的胸口。他只是无意识地察觉,又无意识地躲避,不肯去相信,不肯去怀疑,不肯去正视,直到把对方逼到绝境。
手里的咖啡罐不知不觉已经凉透了,刚刚还能传递温暖的东西现在变成冰冷的铁片贴着他的掌心。
黑尾深深地呼吸,胸腔里仿佛有结了块的冰渣不断刺痛着他的神经。
他想到这么多年以来,研磨都是带着这样的心情去看着自己,从期待到失落,从喜悦到苦涩,无奈变成习惯,却从来没有选择放弃或者疏远。
“我该不会……不……”
研磨之所以选择不说,是因为他聪明到早就察觉出黑尾给出的答案了。
“我确实是一直在伤害他啊……”
寂静而漫长的圣诞雪夜里,黑尾的声音和他的愧疚从胸膛里翻滚后吐露出来,飘散在雪花飞扬的风中。
7.
即使生活有诸多烦恼,工作还是要继续。
这是最让黑尾无奈的现实,社畜大部分时候连沮丧的空闲都没有,要丧气可以,先把手上的工作做完。
圣诞节之后马上迎来新年,黑尾因为工作原因,往年假期会推迟放,大概年后一周才会错峰休假。其实他手上今年的项目已经忙完了,年底就剩下一个运动时尚潮牌的内部展会需要过去跟盯一下,地址在京都。这块不是他负责也不是他擅长的领域,算是圈内的活动,露个面进行一些社交应酬就行,所以压力不算很大。
不过如果有额外的事情叠加起来的话——
“黑尾前辈,之前说的KODZUKEN当天要补录的采访题目已经整理好给您发邮件了,也按照您要求的名单抄送了,麻烦您审批一下。”
组里的后辈来办公室汇报工作顺便提醒他,黑尾这才想起还有这件事。
上次找研磨录好的素材他检查之后,总觉得不够完备,还缺点东西,于是商量了一下决定再补录一点内容剪到一起,刚好那天研磨受邀参加游戏比赛的场地离自己不远,时间也恰好安排得过来——定下这个计划是在圣诞节之前。
黑尾纠结了一下,头疼地说:“那个……采访的话,不然我换人过去吧。反正内容也不多,我等下看看大家的排期……”
“啊?黑尾前辈不是自己说KODZUKEN所有的联动合作都是您负责的嘛。当天正好KODZUKEN在隔壁有演出赛,结束之后就可以顺道过去把采访做了。”接着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补充,“而且,您不是说正好可以拿采访当借口早溜,还跟我们讲这次展我们就做一些辅助的工作就行,有机会也可以早点跑小心被抓住灌酒,他们肯定要搞什么party的。”
黑尾当然记得,他本来算盘打得好好的,他可不想大过年就在赔笑和醉生梦死中度过,计划中他当天会早点开溜然后去找研磨,两个人可以一块去逛个街吃点东西什么的,然后随便找个地方或者回研磨家也行把采访给解决了。
但眼下他和研磨正陷入相当尴尬的窘境,圣诞节之后两人几乎断联。黑尾在把精力投注在工作上的同时也明白这只不过是个暂时逃避的借口罢了,以前工作再忙的时候他也会给研磨发各种消息,现在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12月26日的早上。黑尾当时在酒店起来之后担心研磨的状况发消息问了有没有休息好,对方只是简单回了个「嗯」就没有后续了。
毕竟他还没有想好要如何答复研磨,伤害已经造成,如今也只能狼狈地收拾残局罢了。
“啊,好吧,如果当天没突发情况的话,那就还是先暂定我来吧。”黑尾扶额,“最近可能有点累……”
“黑尾前辈之前太忙了嘛,再坚持一下就能放假休息了哦。”
“没想到我居然沦落到被后辈安慰啊。”
“偶尔也可以依赖一下我们!”
依赖吗……
在旁人看来,也许比起被人照顾,黑尾更像是照顾人的那一方。因为单亲家庭的缘故比较早熟,加上青梅竹马还是个需要操心的对象,高中带队音驹的时候他决心要打入全国实现“垃圾场的对决”让大家走得更远一些,不知不觉就成为了很多人信赖依靠的领头……
但若是黑尾自己来说的话,他认为依赖研磨的时候比较多。不喜欢户外运动也还是会陪自己也好,从始至终都与自己在排球场上并肩作战也好,毕业之后工作上的协助也好,除此以外,黑尾有时候也在想,正如研磨是因为他的契机而接触排球,他也是因为研磨才会坚持现在的理想。他第一次无意间“降低球网”的举动让研磨说出了那句“谢谢你教我打排球”,他才想要让更多人能够体会排球这项运动带来的快乐……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确实是自己一直在依赖研磨。
越想越头疼起来了,黑尾叹了口气,他打开邮箱把后辈刚刚发的文件下载下来,思考着当天要如何面对研磨。
最近几年运动潮牌的发展势头很猛,就连高奢品牌也纷纷下水,时尚和运动之间界限被模糊,曾经的小众文化也成为了资本的新宠。
黑尾对此的看法是乐观的,并且从某种程度来讲和自己的理念并不相悖。毕竟年轻人喜欢新潮的东西,就像有人了解滑板的契机不是运动本身或者赛事,而是Supreme和Vans。
这次年底展只给了时尚潮流圈的KOL、内部的参展商和媒体等入场门票,并没有向大众开放,展区内各品牌搭建了快闪店,舞台区很隆重,会有走秀和一些互动活动,各品牌的明星代言人也会到场。
原本黑尾是打算悠闲一点,快到中午的时候再过去的,结果一大早就看到公司群里面吵吵闹闹的,他直接打电话给负责场子的同事,一番解释之下知道是现场出了大状况。
首先是当天最重要的一个品牌邀请的代言人在机场遇到突发情况——飞机临时晚点,出机场之后又因为行程被透露而遭遇了狂热粉丝的围追堵截。因为明星留给展会的时间并不多,在短暂的出席之后还要去赶下一个通告,现在到不了现场,最坏的情况就是取消展会的见面活动。而提前获得信息来到现场等候的粉丝们得知可能见不到明星本人也怨言极大,很多早早就在场馆外列了阵,也有高价买票到里面等的,现场一片混乱。
除此以外,该品牌在舞台的活动安排也要延后,原本整个上午的时间是留给他们做发布会,下午是小众品牌的秀,他们自然不乐意和看不入眼的牌子放在一起降低身价。如此一来当天整个现场的安排都被打乱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舞台那边的灯光和音响也出了点状况一直调试不好。
电话那端的同事已经着急得有了哭腔,黑尾叹了口气说自己来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帮上忙,机场那边已经派人过去了,他打算先去那边看一下。
虽然他平常穿衣着装也有自己的品味喜好,不过要谈及专业的领域还差得远,出门之前黑尾查了下这家品牌的相关竞品,快速换好合适的衣服才匆匆出发赶往机场。
研磨今天难得提前到工作现场,他受邀参加一个动作游戏的发布会,会在现场跟另外一个选手进行1V1的演出赛,往常这种活动他都是卡着点才到,提前到总是会增加遇到麻烦的概率。主办总想着临时安排什么问答或者拍照活动,要么就是过来搭话把他拉入尴尬的社交中。
如果是往常他会在酒店里打游戏到助理提醒他时间带他过去,但是一想到今天要跟阿黑见面,他就心神慌乱,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干脆早点过去好了,投身工作也能分散一下注意力,而且抛开其他,研磨其实也挺期待今天的比赛的。
等待游戏发布的玩家们和KODZUKEN的粉丝们早早地就围满了整个展台,研磨在休息室里忙着给游戏的限量版实体碟签名,他抽空看了下手机,黑尾还没给他发消息。
已经定好的采访应该是不会取消的,毕竟阿黑一直工作至上很负责任,早上助理还跟研磨提醒了今天的行程安排,里面也有预定好的采访。
发布会的流程进行到比赛环节时,研磨走出了休息室,他沿着通道走上台阶,在闪光灯和粉丝的欢呼中踏上展台,他恍惚间抬头,视线里闪过的黑影让他产生了站在体育场之间,望着飞抛而来的排球的错觉。春高决赛场上的灯光很耀眼,会模糊距离感,周围声音嘈杂,不用尽全力集中的话很容易会被干扰得分神。他眯起眼睛看清楚那不过是摇过来的摄像机机械臂之后,低下头走到主持人旁边接过话筒,把提前准备好的台词流畅地念出来。
现在的研磨已经不会再被人挂上“社交恐惧”、“过于内向”之类的词了,他习惯了在球场上与队友们之间的沟通,传达自己的指挥,习惯了备受关注,灯光、噪音、喧哗、欢呼,只不过是换了另一个战场罢了。
短暂的介绍之后研磨坐到了比赛席位,他今天的对手实力很强,虽然是表演赛,但只要是游戏比赛,研磨都会竭尽全力。
握住手柄时他感觉今天手感不错,他深吸一口气,把视线集中在眼前的电子屏上,比赛的倒计时已经开始。
结束活动回到酒店时时间已经是下午了,研磨本来吃饭就挑,在吵闹的地方更没什么胃口,回来之后他在房间里解决了午饭。整个下午除了黑尾那边的采访以外没其他安排了。
助理小姐说排协那边的人发消息过来说大概两小时后会安排人来酒店采访,她跟研磨说的时候还奇怪黑尾先生居然让其他人联系,一般情况他们不都是私下就定好了嘛,研磨心知肚明没有说什么。
“啊,不过应该是因为黑尾先生那边的工作很忙吧,我刚才休息的时候都刷到趋势了,他们今天不是请那个明星嘛,好像粉丝很不满意安排在闹呢。”
“这样……”
研磨也不由得紧张起来,虽然他相信阿黑能处理好。
“看来要等他们忙完啦,研磨你是想在这附近逛逛,还是说在房间里打游戏啊。我猜是后者。”助理已经相当熟悉他的喜好了。
“嗯,你先回去吧,晚上的采访我跟阿黑单独录一下就好了,录好的物料他们会发给你审核,你晚上接下邮件就行。”
助理知道他们两个人一块的时候通常不希望有人打扰便没有多说什么。临走之前她把房间里的香薰灯打开。
“研磨你最近没有休息好吧?看你黑眼圈有点重哦。我听朋友说失眠时候用这个香薰挺管用的,嗯……说是加入了对Beta特别有效的能安抚情绪的精油,总之我还是建议你在采访之前小睡一会。打游戏也要适可而止。”
一通交代之后,助理小姐姐便离开了。
她走之后研磨趴在床上翻出IPAD搜了搜黑尾今天活动的关键词,他上下翻着浏览着那些堆叠的信息,几乎能想象出黑尾忙得焦头烂额的样子。
如果这事情发生在圣诞之前,那么研磨会选择在酒店里打游戏等到阿黑那边的同事过来采访,尽量不去打扰阿黑。但他一想到圣诞之后,下次他和阿黑在工作上有交集需要见面要等几个月,今年回家过年的时间还没约好(往年他们几乎都是一起回去的,因为老家是邻居要拜访对方的父母)。他左思右想在酒店里越发坐不住,起来换了身衣服,戴上帽子口罩眼镜后便出了门。
从他的酒店到黑尾的活动会场距离也就两条街,他打了个车过去,上车就给黑尾发了消息说自己这边结束了,想过去等黑尾工作结束。本来以为对方很忙可能没空看消息,也不一定会回,结果这次倒是秒回了——「我派人到门口接你。」
所以之前不是因为忙,是故意没发消息啊。
研磨郁闷地想。
到了现场之后研磨很快找到了熟面孔的黑尾的后辈,他拿着通行证过来领研磨从VIP通道进来。
“不好意思啊,KODZUKEN先生,因为不知道您今天要过来,所以我们没有提前准备……”
“没事,也是我临时跟阿黑说要来的,那个,因为采访……麻烦你们了。”
“哪里哪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刚刚听说现场好像出了点事?”
“啊……是的,不过已经解决得差不多啦。多亏了黑尾前辈,他早上开车过去机场那边帮我们解决了危机,然后把代言人接过来……啊,跟您说这么多恐怕您也不了解,总之不用担心,虽然活动比预期结束的会晚一点,但是状况都已经解决了。等下麻烦您在贵宾休息室里等一下,黑尾前辈忙完就过来找您。”
“不用了,我正好有事要找他,我直接过去见他吧。”说完之后研磨犹豫了一下,又问到,“会……添麻烦吗。”
“啊,不会不会,那我先带您过去。”
黑尾身边的人虽然跟KODZUKEN接触不多,毕竟KODZUKEN所有的活动都是黑尾亲自来跟,不过少有的几次见面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就是网络上鼎鼎大名的KODZUKEN是个非常亲切好处的人,没有一丁点架子。至少……他回忆起来早上被各个品牌的负责人围起来责难时的画面就觉得背脊发寒,至少要比他们好说话太多了。
一天的混乱终于解决得差不多了,研磨到后台休息室的时候,舞台的活动已经临近收尾了。他刚进门就看到黑尾靠着墙边单手拿着笔记本电脑,一边用一只手打字修改表格,一边时不时低下头跟对讲机说着什么,他周围围着一圈人,准确来说,是一圈穿着清凉的美女。那画面实在是有够闪的,导致研磨想开口打招呼都憋了回去,还是身边的后辈喊了一声,黑尾抬头看了研磨一眼,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用口型跟他说“稍等一会。”
这和研磨上午经历过的现场完全不同,那会台下的观众也好,身边的工作人员也好基本都是硬核宅男宅女那种类型的,到了这边忽然跟一群时尚潮人共处一室,研磨久违地犯了社恐+潮人恐惧症了。
工作中的黑尾依旧习惯穿着西装,只是今天的风格并没有那么正式,而是偏休闲一些,他的外套放在一边,里面穿着衬衫和马甲,领带没有系紧,微微松开的领口露出贴着锁骨的项链,线条笔挺的长裤修饰着他的腿,黑尾专注工作时的样子比平常看着要严肃,但并不会让人有距离感,他会时不时注意自己的表情,认真地倾听或者露出安抚对方的笑容时的样子很迷人——这是得到身边人公认的。
他早上处理完机场的状况,回到展会在现场当上了临时场控,没办法,状况太多了人员调动不过来,他跟现场指挥摸清情况了解整个流程之后,根据自己跟线下活动的经验熟练地协助安排起来。
舞台活动进行到最后阶段的走秀了,压轴是一个运动品牌的女装春夏新品发布秀,围在他身边的女模特们各个身长腿长,穿着运动短裤露出线条流畅的腿。黑尾叮嘱她们上台要注意调整的地方,因为舞台活动计划的变更,一些上下台顺序和灯光配合都跟彩排时候相比变动了不少。
“总觉得有点羡慕啊……”连身边黑尾的同事都忍不住感慨道,随即反应过来跟研磨鞠了个躬,“啊,我等下还有事,那这边没其他吩咐的话我就先离开一会。”
研磨点了点头,他掏出NS戴上耳机,心不在焉地打游戏,眼神却始终没有从黑尾身上离开。
这样的距离使他想到了以前,过年时候黑尾总会问他要不要去远一点的神社参拜,研磨大部分情况都会觉得麻烦缩在家里,但是偶尔想顺道去游戏实体店看看的时候会答应。出门之后他就进入“自动跟随模式”,低着头玩游戏,仿佛变成阿黑的小尾巴走到哪跟到哪完全不用思考。到神社之后阿黑知道研磨懒得爬台阶,就把他“寄存”到门口的休息处,等研磨打完一局游戏的时候抬头看阿黑已经回来了,还顺便帮他也带了一个祈愿符。
那会对研磨来说,阿黑的交际圈就在脚下一点点,不会超过影子,目之可及,他们互相熟悉彼此认识的人,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职业的选择让他们走上不同的路,身边的交际圈越来越大,越来越远,他们逐渐不再了解对方身边接触过的每一个人……
阿黑会在某处,某天,某一刻,毫无预兆地与某人相遇坠入爱河。
稍微多专注了一下游戏,再抬头的时候忽然发觉刚刚黑尾站的位置没了人,研磨正心里嘀咕,忽然声音从背后传来。
“研磨,要喝吗?”
黑尾拿着一瓶饮料从他背后递过来。
那晚之后产生的距离一下子拉近,贴近的声音让研磨产生了一种背脊被电了一下的刺激感,他的心脏沉重地一跳,强装镇定地说了句“谢谢”,面不改色地接过了那瓶饮料。
“你那边……怎么样?”
“没什么,挺顺利的。”
刚聊了两句就陷入尴尬,研磨低头继续玩游戏,看上去似乎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但黑尾看出他是在逞强,不然怎么会露出一副明显糖分不足的脸。
黑尾刚准备说什么,忽然被一声亲昵的呼唤给打断了——
“小铁,真是累死我了,可算结束了。”
两人的目光纷纷望过去,黑尾的脸一瞬间僵硬,但是得益于他常年培训出来的业务素养还是在下一秒换上了微笑。
来者是一位年龄约三十多岁穿着时髦的优雅女性,她叫吉田,是最后一场秀的品牌主理人,之前就跟黑尾有工作上来往,两人也算是熟识,今天黑尾也帮了她不少忙。
某种程度上黑尾很“怕”对付她,吉田相当自来熟而且没什么分寸,但偏偏又有很厉害的人脉,一般人不会想惹她。
“您辛苦了。”黑尾客套地说。
“啊,这位是……”她这时候注意到旁边的研磨,因为研磨来的时候穿了很宽松的卫衣,围巾遮住半张脸还带着帽子,他坐的椅子很高,脚尖顶着地面,总之一眼看上去就是很小一只,鼻梁上架着的宽框眼镜显得他的脸更小了。
“啊,他是——”
“朋友。”
黑尾刚准备解释,研磨先开口了。
“哦哦,吓我一跳,还以为是你的私生子。”
“我看上去像是有这么大孩子的年龄吗?”黑尾都忍不住吐槽了,研磨听到默不作声地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开个玩笑而已。说起来,那个,你今天晚上要去吗?”
来了……
吉田露出神秘兮兮的兴奋表情,黑尾已经预感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表面继续微笑,心里却在哀嚎——
不要说啊!
「根本不知情所以刚好错过」和「知道了但是拒绝」是两码事,后者绝对会被这个女人抓住把柄记上一账的。
但是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就是今天晚上的Party啊,过年就要热闹嘛,人多一点才好玩。哦,还有上次你说的那个事,要找我帮忙联系的人他也去哦,我可以帮你牵线。”她一面挤眉弄眼,一面热情洋溢地说。
“啊……这个嘛……”黑尾焦虑地寻找开脱的借口,说跟研磨的采访工作吗?啊,但是说了的话,那他不就是没办法再找借口让同事去采访,不得不跟研磨独处了吗。
哪边都是火坑。
“你可别说你不来哦。”
“嗯……主要是我们这边酒店今天就退了,我还要赶回东京呢。”
“那有什么问题,你就住这边,我来安排。”她接着说了今天晚上Party的地址,研磨也听到了,位于京都地价寸土寸金的商圈中心的大厦的顶层,他之前考虑买房时候还了解过一点,顶层上面的平台可以办宴会,还自带温水泳池,经常有富豪在上面举办名流Party。
嗯……听上去就是,展现“糟糕的成年人世界”的活动呢。
研磨眯起眼睛打量着黑尾。
他们正聊着,下台的模特们也回来了,吉田喊着姑娘们赶紧收拾好,晚上一起过去。
“黑尾君也去吗?”有个身材高挑的模特女孩凑过来问。
“他去哦。”不顾黑尾窘迫的表情,吉田直接替他回答了。
“那好啊,肯定很好玩。”她腼腆地笑了笑,指了指通道尽头的更衣室,冲他们眨了眨眼:“我先过去,晚上见。”
她一边说话一边摘下头上的棒球帽,把绑着的马尾散下来。
研磨看了她的背影一眼。
黑长直。
又看向阿黑,刚好和他视线对上,黑尾赶紧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像被抓包一样心虚。
“我先出去了。”研磨忽然站起身,飞快地收好游戏机就朝门外走去。
黑尾想叫住他,一旁的吉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还有工作吧,早点结束,晚上等你消息。”她做了个“给我打电话”的手势之后也朝里面走了。
黑尾一瞬间陷入两难,眼前浮现研磨那张别扭的脸,他不再犹豫赶紧跟着跑了出去。
大约是在黑尾念大一的期间,研磨结束了最后一届春高,假期的时候跟黑尾约出来见面,原本是只有两个人的活动,他们逛完街之后准备去吃饭,黑尾忽然接到电话说女朋友那边的打工提前结束了,正没有事问能不能过来找他们一起。
这种情况研磨自然不好拒绝,于是就发展成了三人一起进餐的微妙画面,实际上那两人聊得火热,感到不自在的只有研磨罢了。
吃完黑尾去结账的时候,她忽然脸红着小声问研磨说你是铁最好的朋友,我有礼物想送他你能不能帮我选一下。
女孩子看中了两款略有不同的运动手表,研磨看到第一眼就觉得它们都不太适合阿黑,但是话到嘴边,他纠结了下最后还是说了“只要是你选的他应该都会喜欢”。
回去之后这件小事梗在他胸口,他左思右想实在忍不住给她发了消息(吃饭的时候她跟研磨交换了联系方式):
「嗯……我回去想了下,那两款虽然很好看但都不是实用的类型,阿黑他可能比起华丽的,更喜欢实用一点的吧」
之后又补了一条「需要推荐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
等待的时间无比忐忑。
过了好一会他收到回信——
「哎?!谢谢孤爪君!不过我今天回去之后就忍不住跟铁说啦,他说让我选我喜欢的就好,因为会在见我的时候戴嘛,我喜欢比较重要。」
难以形容的心情,好像是下定决心买到了期待已久的游戏碟,结果玩了之后才发现这部作糟糕透顶,不但浪费了毫无意义的几小时,就连原本期待的心情也糟蹋了。
但还是有差别的。
毕竟他本来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游戏碟不好玩可以扔到一边,可以去评分网站上打差评。
这份苦恋怎么也无法轻易舍去。
阿黑会在某处,某天,某一刻,毫无预兆地与某人相遇坠入爱河。
就连今天也是一样,能让阿黑心动的人,也许就在今天见到的人群之中,也许就在今晚他要参加的派对之中……
一直以来,难道自己有其他选择吗?
不一直都是,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期待,然后忍耐吗。
研磨出门后没有走远,黑尾很快追上了他。
“研磨,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他上前抓住研磨的手臂,研磨没甩开他,表情平静的停下脚步。
你追我赶的一个忽然不跑了,倒是一瞬间熄灭了黑尾胸口焦躁的火,连带着自己的动作也变得怪异起来,他僵硬地松开了手。
“是关于工作的。”黑尾硬着头皮说。
“我想清楚了,阿黑。”研磨转身面对他,抬起头直视他的目光。
大脑非常冷静,做出决断只在一瞬间,研磨知道这就是自己想要的。
“如果你不跟我交往的话,那我们就绝交吧。”
他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在念到最后那个词的时候刻意用了孩子气的说法,甚至语调都微微上扬。
小时候的两人就算有分歧也根本不会提到那个词。一来是以他们的性格几乎吵不起大架,二来是那个词未免太幼稚,不够帅气。
可现在从研磨的口中说出,仿佛在警告黑尾——倘若在这场赌局里输掉,不止是现在、未来,连同过去也别想要了。
没有妥协。
毫无情面。
他紧盯着黑尾表情变化的全过程,看到对方睁大的眼眶中瞳仁因震惊而颤动,各种各样的情绪在虹膜中闪烁糅杂成复杂的凝视。
研磨以前总是习惯于躲闪,用头发遮挡视线,避开敏锐的目光,小心地隐藏起自己的心情,自己的爪牙,不想被伤害也不想伤害别人,害怕被讨厌也害怕主动出击,躲在巷子里黑暗深处的野猫如今决定踏出那一步。
“反正长痛不如短痛,我也差不多受够忍耐了。”
黑尾的脸部肌肉都绷紧了,即使研磨的语气听上去如此从容自若,语气轻松如同在讲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他也无比清楚——研磨是认真的。
“那么,时间也不早了,我先走了,就不打扰你这边工作了。”研磨说完便转身,黑尾难以置信,上前拉住他。
“等等,研磨,你现在走?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话一脱口黑尾莫名觉得这幕有点熟悉,不就是圣诞节那晚的情景再现?只不过现在两人的立场完全对调。
“阿黑想在这里说完吗?嗯……”果然,他看到研磨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熟悉的话语从对方口中飘出却完全变了味:“我继续说完的话,等下恐怕尴尬的是阿黑吧。为了避免那样的情况出现,我就先回去了。你不是说要给你时间考虑吗?哦对了。”
研磨忽然上前猛地抓住了黑尾的领带,这次不是抬头踮起脚努力凑近他,而是迫使黑尾不得不弯下腰——
他的另一只手将一张卡片塞到了黑尾的手心,手指擦着对方的指腹慢慢收紧,指尖温度微凉,动作缱绻暧昧。
“我今晚就住在附近的酒店,房间号码在背面,等下……还有单独的采访工作吧?”
刻意压低音量的耳语夹杂着温热的呼吸,像是被猫咪用湿润的鼻头蹭过一样,只是这次抓住自己领带的那只手没有收敛锐利的爪子,注视着自己的那双肉食者的眼睛里分明是愉快的。
和那晚的绝望,痛苦,纠结,苦涩完全不同,研磨并非是一时意气用事,即使是他在短暂时间内做出的攻击,也必然是深思熟虑后的布局。
黑尾实在太震惊了,以至于研磨转身离开,过了一会他才从愣怔中回过神来。
研磨已经走远了,视线里的背影甚至潇洒地晃手,仿佛在说——
「展现你的诚意吧。排协事业部的黑尾先生。」
这是孤爪研磨今天在游戏发布会的演出赛后,拿到的第二个胜利。
8.
黑尾铁朗局促不安地站在酒店的房间门口,手里的房卡仿佛变成了滚烫的铁片,几次抬起的手又收了回来。
再这么犹豫下去要被摄像头拍到当做是可疑人士了,他最终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敲了三下门,刷了房卡走了进去。
研磨住的酒店房间是套房,门口的衣柜上挂着这两天换的衣服还有主办送的游戏纪念T恤,一进屋他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游戏音效,走到卧室果不其然看到研磨正趴在床上,游戏机连着电视当显示屏,玩得不亦乐乎,看到他来之后也没暂停,只是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自己找地方坐。
果然……这种时候也不忘玩游戏……
黑尾莫名松了口气,进门之前他还以为会看到研磨穿着什么……呃,他命令自己停止奇怪的想象,虽然今天说了那样的话,但研磨……毕竟那是研磨。
房间里有一个木制办公桌,黑尾坐过去把录像用的DV和记录采访题目的打印单拿出来,他没有催促,耐心等研磨打完这把。房间里标配落地窗,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从这里可以看到京都璀璨的城市夜景。
手机时不时震动几下,发信人基本都是吉田,黑尾来之前跟她撒谎说要临时加班得连夜赶回东京,对方又纠缠了一会最后妥协说那下次你如果再不来就是不给我面子。黑尾叹气,不过也没别的办法,躲过一天是一天。他们的Party似乎已经开始了,吉田给他发了好几张现场的照片,还一个劲跟他说不来太可惜了。
原本想回点什么,但想了下还是当做在加班没看到吧。黑尾关了消息提醒,抬头看研磨已经结束游戏了。
“我去换个衣服。”他把手柄扔在一边从床上走下来,黑尾这时候注意到他应该刚洗完澡,还穿着浴衣,头发很松散的绑着。
房间里飘着一股很香的味道,黑尾进来就闻到了,他猜测应该是酒店特供的沐浴露的味道吧,不过一般这种酒店用的味道会这么重么?
黑尾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他稍微调整了坐姿,表现出一副把注意力集中在采访题目上的样子,心里却在想别的。
他们之前冬天的时候还一起去滑雪泡温泉,那会黑尾没有固定交往的人,所以有公费休假的机会就会拽上研磨一起,他还记得在温泉旅馆研磨总是系不好和服的腰带,他一边帮忙系好一边说研磨也要好好记住顺序方法,研磨不满地嘟囔说反正让阿黑你来就好,他笑着说那之后你如果学会了跟交往的人一起来也能展现一下嘛。
虽然说那时未能确认研磨的情感,但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过去的种种行为似乎全都过界了。
现在避开不去看对方换衣服也是……黑尾在想自己是不是太刻意了的时候,研磨已经换完了。
“开始录吧。”
因为房间里开了空调比较暖和,研磨只穿了件居家的T恤和宽松的短裤,他走过去坐在黑尾对面。
DV调整好参数之后,黑尾翻开题目纸。
因为只是之前活动的补录,所以内容很简单,很快便录完了。
黑尾收拾好设备,如果按照原计划的话,他们这会估计穿梭在京都街头,去逛夜间的集市吃小吃。
如果他那晚没有挑破,就不会打破那个计划。
如果研磨没有说今天那番话,那他们就可以继续维持这段关系。
黑尾忽然想明白一些事情,侧头去看身旁的研磨。晚上的录播结束等于一天的工作终于收尾了,研磨又重新坐回床上,他伸了个懒腰,刚刚录视频时还保持的笑容逐渐替换为疲惫。
头发本来就是随便绑的,现在几乎松掉了,研磨想重新绑一下,结果扯皮筋的时候不小心扯到头发,他吃痛地“嘶”了一声,脸都皱起来了,正想着怎么弄,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
“坐好,转过去。”黑尾用像对待小朋友那样的语气说,研磨心里不爽,但还是老老实实听话了。
“头发没吹干就绑起来啊,很容易打结的,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他慢慢梳理着在皮筋上缠绕成一团的头发。
黑尾的手指很温暖,把皮筋取下来之后轻轻揉着研磨的头皮,刚刚扯到的疼痛被一点点揉化了,Alpha信息素很近地传过来,研磨反应过来黑尾并没有在他面前收敛气息的习惯,他强压下慌乱的心神,说道:“还不是为了早点帮你完成工作。”
“少来,你明明就在打游戏。梳子呢。”
“刚刚用过,你找下应该就在床上。”
随便乱放东西的习惯会让你下次用的时候找不到的。
黑尾在心里说教,他也坐到了床上,从被子下面摸到了梳子。
以前也经常会这样,特别是高中排球部合宿的时候,研磨总是过度投入在游戏上面,洗完澡也不吹干头发就晾在那边打游戏,黑尾说了他几次这样会感冒的但没什么作用,最后只要亲自上手帮他吹头发,而研磨就可以借着这个时间继续玩游戏。
“说起来,阿黑那边的事情怎么说?不是本来还要参加Party吗。”研磨提起白天听到的事。
黑尾的动作一顿,研磨的长发从他的指间滑过。
“我拒绝了,因为要见你。”
研磨发出一声语调上扬的“嗯”,接着说:“看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在这之前……”黑尾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阿黑你是在质疑什么,我很早就这么想了。”研磨抬起手,黑尾从他的手腕上取下备用的新皮筋,刚刚那条绑过一次已经有有些松了。
“嗯……我原本想说‘就算我答应你短时间内也没办法想象跟男人……’不过问题不是出在这里吧,现在回答‘是’或者‘否’都很草率,你想要交往的人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跟你在一起也没关系吗?”
“阿黑你觉得自己能活到多少岁?”研磨的问题来得突然,黑尾没反应过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呃,如果没什么大病和意外的话,当然理想是至少八十多岁吧,你问这个……”
“那阿黑现在还至少有六十多年的时间,再难攻略的游戏只要多玩几次都会找到方法,如果等到那个时候阿黑觉得还是不行的话,那就是我的失败了。”
他说话时稍微侧过头片刻去看身后的黑尾,眼睛里带着笑意。
你这是要打算跟我共度一生啊。
这话黑尾说不出来,在圣诞节之后的几天内他确实有考虑过跟研磨试试的可能性,就算以前谈过的每一次恋爱他都很认真对待,但恐怕也无法斩钉截铁地说出“这就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再次真切的感受到眼前人的认真时,他明白自己必须要做出决断了。
黑尾缓慢地呼吸,手指擦过研磨的耳朵,往下滑到肩膀,研磨习惯长时间趴在玩游戏或者坐椅子上盯着电脑,肩颈的地方总是很容易僵硬,他以前练球结束时候总是会帮研磨放松肌肉,手停在这里习惯性地就照往常做了。
“研磨,抱歉。”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研磨身体瞬间的僵硬,连带着呼吸也放缓了。
研磨预想到了最坏的结局。
他是想过在倾注一切之后得到一个“同归于尽”的BAD END,但倘若没有孤注一掷的大胆,那就连一丝可能性都没有了,他不想那样,所以他威胁了阿黑。
最差的结果是阿黑宁可离开他也不想跟他发展成另一种关系。
“阿黑……为什么要道歉。”
这样的姿势让他们互相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但也因为如此更让他们能够吐露心声。
“在恋爱中受伤是很正常的事情,每一件事情都拿来算账的话也算不清楚,说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纠结这个也没有意义……但是——如果这样想就能心安理得的去无视我对研磨做的事情,那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他们虽然从小到大很少吵架,但阿黑有时也会因为开玩笑过度之类的问题踩到他人的雷区,每次他都会及时反应过来道歉。
“让你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我很抱歉。”
如果他们还只是过去的关系,那么黑尾不会犹豫想要给研磨一个拥抱,他扶在研磨肩膀上的手也将两人隔开距离,研磨的身体轻颤了一下。
“没有早一点正视你的心情,我很抱歉。”
他每每细数和研磨的过去,就有更多的细节从记忆里浮现,说到底将研磨逼到说出那种威胁的话的也是自己。如果他第一时间就能够跟研磨好好谈谈的话,也许就不会让对方拥有那么多痛苦的回忆了。
“你不想再见到我,绝交,或者发脾气也好我都明白,我都接受。也许今天这个决定会让我之后更后悔,也许到头来也是白费力气,但是不试试看就放弃的话那也太轻视你了,所以……研磨?”
黑尾忽然发觉有点不对劲,他停顿了一下,又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坐在他怀里的人身体正剧烈的颤抖着,红潮从耳根蔓延到了脖子,研磨的后颈绷直了,泛红的皮肤上坠着一片汗珠。
“你哭了吗?”
黑尾一阵心慌忽然手足无措起来,他急忙探过身想去看研磨的脸,这样无意间让他忘记了保持距离,他的前胸贴着研磨汗湿的背。
研磨狼狈地用双手挡住了脸,他咬紧嘴唇极力忍耐着什么,全身都害羞得发红,当黑尾担心地要拉开他的手臂的时候他从牙缝里挤出抗拒的声音:“不……别看……”
黑尾完全被吓到了。
“哪里不舒服吗?啧……该死我该让你先把空调调高的,你穿那么少,是不是发烧了,喂,研磨,听话。”
黑尾用力拉开了研磨的手,于是对方想要掩盖的东西再无处可藏,皮肤薄得隐约能看到绷紧的脖子上浮现出青筋的脉络,侧颈到肩膀拉出一条倔强的线,凌乱的散发贴在潮湿通红的脸颊上,抿紧的嘴唇在微颤,他的眼睛确实湿了,在灯光下有闪烁的亮光,水汽盈在眼眶里没有落下来,除了难堪和恼火以外,黑尾还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别的什么……
同为男人的直觉一下次被戳中了,于是他的视线往下……研磨呼吸一滞,脑海中警铃大作——
被发现了!
很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从黑尾说出第一声抱歉的时候研磨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太对,他在那一秒受到了很大的心灵冲击,但除此以外……
他想极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听清黑尾的话上,可是身体总觉得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准确来说不是从他们坐在床上开始谈话时不对劲的,而是从黑尾走进这个房间开始,研磨就微妙的察觉到身体的异样了。
他本来就神经要比寻常人敏感一些,虽然是Beta,但是也能感觉到阿黑的信息素。总觉得对方今天身上的气息比平常要来得存在感更强,研磨一开始也没怎么在意,直到黑尾靠近他时……
梳理头发时手指的温度、触感,隔靴搔痒一般的若有若无的暧昧触碰,声音都仿佛有了实体,Alpha的信息素悄无声息地包围着他。
心跳陡然加快,连带着呼吸都沾染上了湿重的气息,手心不知不觉浸出了汗,脖子也是,被Alpha碰过的地方撩起星火,太阳穴的神经突突直跳,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不动声色地扯了扯领口,房间空调开太高了吗,为什么如此口干舌燥。
直到集聚的热流逐渐汇聚在下肢,双腿之间的东西充血的一瞬间研磨打了个激灵,黑尾还在说着他的“抱歉”,但研磨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他迅速地用手去捂,不敢动作太大怕被发现就糟糕了,脑子里发出猫咪咆哮——
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会这样?
在跟青梅竹马兼暗恋对象谈严肃话题的时候忽然勃起怎么想也太奇怪了吧!
研磨承认对阿黑的渴望里包含欲望的部分,但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不分场合地随随便便兴奋吧!
说起来今天一整天都感觉不太舒服。
仔细回想的话,在外面的时候也还好,白天在外面见到阿黑的时候,就算离得很近也没有其他的想法,是因为在房间独处吗?不对,自己明明早就擅长在这个人面前忍耐了。
只在房间里吗……下午回来之后开始的吧,总觉得一直有点心慌,当时研磨还以为是玩游戏精神激动引起的。
味道……似乎是有股干扰他心神的味道挥之不去。
「我听朋友说失眠时候用这个香薰挺管用的,嗯……说是加入了对Beta特别有效的能安抚情绪的精油」
香薰?
“你哭了吗?”
研磨正陷入焦灼的时候,黑尾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研磨用手挡住了脸,但这反而更让对方担心了,黑尾强行拉开了他的手臂,在兴奋的状态增加肢体触碰只会火上浇油,他的短裤都绷紧了,在内心一阵绝望的呼喊中,最丢人的状态完全暴露在黑尾面前。
黑尾的脑子当机了两秒,他的眼睛已经接收了眼前的现实,但是脑袋却没那么快消化,气氛一瞬间陷入僵局,紧接着先反应过来的研磨从旁边抓了枕头就朝他砸过来。
“不许看——”
黑尾猝不及防被砸到,软绵的枕头拍过来倒是一点不疼,只是这个时候完全像是只应激反应的猫一样的研磨更让他担心。
“冷静一点……”
“都是阿黑的错!”
“是、是……”
黑尾招架着研磨的怒火,他忽然急中生智,从旁边一把将被子扯过来,不顾研磨的拳打脚踢,直接扑过去将他整个人盖住之后紧紧抱在怀里。
以前小时候他曾经用这样的方法抓过院子里的野猫,受伤的猫咪攻击性极强,龇牙咧嘴的挥舞着爪子谁也不敢靠近,他和研磨拿了被单直接冲过去将猫咪整个盖住然后兜起来抱在怀里,起初还在挣扎的猫咪没过一会筋疲力竭,被他们乖乖带走,回到家之后他们给它治好了伤。
“你先冷静一下!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黑尾大声说到,他的心跳扑通扑通狂跳,感觉到怀里的人又使劲挣扎了一下之后终于没再乱动了。
“你不太舒服是吗?”
黑尾组织着措辞,小心避开让他们难堪的部分。
“我等下去让服务员送点药,你今天早点休息,还有……”
怀里人的体温隔着被子传过来,黑尾一时间感到目眩,脸颊火烧一样烫,他极力平复着心情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镇定一些。
“不许冲冷水澡知道吗?怎么解决你应该……”
他说到这里被子里的研磨忽然踹了他一脚。于是黑尾及时打住。
“那我先回去了,我等下发消息给你。”
他慢慢松开手,从床上起身,这下搞得他自己头发衣服都乱了,但黑尾这会也没心情整理了,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快步离开了房间。
来到一楼的酒店前台,黑尾跟客服说需要药品的时候,对方抬头看了他一眼,礼貌性地询问需不需要气味阻隔剂。
黑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比平常要浓烈一些,服务员应当也是个Alpha所以也感觉到了,气味阻隔剂可以暂时性的掩盖Alpha或Omega的气息,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这段时间太忙了,难不成易感期提前了?
黑尾一边思考着一边走出酒店,现在回东京应该还来得及赶上最后一班新干线,外面的冷风迎面吹过来,可是脸上的热度怎么都消退不下来。
类似圣诞节的经历居然发生了第二次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他本以为今天无论如何两个人都能从互相折磨中解脱出来。
青梅竹马的脸时不时浮现出来……
该觉得尴尬吗,怪异吗,毕竟无论怎么说他对男的都……
他打心底里不会用异样的眼光去看待研磨,就算是知道对方想要自己,也下意识去避免往暧昧的方向思考。
自己离开房间之后,研磨会怎么做呢。
研磨平常是怎么做的?想做的时候会妄想喜欢的对象是很正常的吧……
一旦开始想象,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加上原本圣诞节那晚之后黑尾就稍微去搜了下同性之间怎么做之类的东西,毕竟是他不擅长的领域,原本被丢在记忆里的片段,此刻渐渐浮出脑海……
在夜晚被欲望唤醒的猫,夹紧双腿浅浅摩擦,嘴巴里发出难耐的呻吟,夹杂着哭腔的鼻音无声地求助……
黑尾明白刚刚那幕研磨肯定恨不得让他从脑子里删除,他也觉得自己尽快忘掉比较好,毕竟是竹马觉得非常难堪的记忆,他没想过会用这个当把柄捉弄研磨,只是……
黑尾长长吸了口气,缓慢吐出来的时候,心跳在胸腔里震荡依然久久无法平复,他无奈地捂住脸,从指缝里露出的脸颊比刚刚还要红。
只是他确实认为刚刚的研磨实在是太可爱了。
房门外的脚步声走远之后研磨立刻冲到了浴室,他的头发完全炸开了,现在乱七八糟地堆在脑袋上,什么都糟糕透了。
研磨气喘吁吁,下面还硬得不行,焦灼的欲望让他心跳过快,他走进淋浴间想冲个冷水,耳边又忽然浮现出阿黑的话。
可恶,他这不是完全知道了吗。
研磨不想管他,当他准备开水的时候忽然传来了敲门声,是酒店的客服,应该是黑尾刚刚离开的时候跟前台的服务员叮嘱过了。
研磨多围了条浴巾去开门,服务员送来了感冒药和维生素,研磨把它们放到床头,视线瞟过旁边正在工作着飘着香气的香薰机,他从床上翻出来手机,拍照识图搜索了一下。
商品介绍的详情页和大部分市面上的同款产品差不多,只是有一款特别推荐Beta使用的精油选项上有补充的条例,助理买的应该就是这款。上面写了因为Beta对信息素不敏感,所以这款加入的特别调制精油更多一点,如果有过敏史的请谨慎使用。研磨顺便好奇翻了下评论,发现买这款的底下出现了奇怪的买家反馈——
「这个放在房间里晚上跟老公内个都感觉和平常不一样[爱心][爱心][爱心],懂的都懂」
类似这样的评论还不少,研磨又搜了下网上对这个产品的相关推荐,也确实有人用它的“特殊功效”当噱头,还详细介绍了配料表……
研磨关掉了香薰机的开关,想着改天送还给助理吧,对方也是好心,估计根本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不能冲冷水的话只是靠毅力根本软不下去,Alpha的信息素依然残留在房间的角落。
研磨带了点自暴自弃的意味躺在床上,脱掉短裤,内裤已经被弄湿了,他出了好多汗,等下还是去洗个澡吧,热水的那种。
反正阿黑都已经知道了,估计现在自己在做什么他也能想象得到。
手握着湿漉的地方上下抚弄,快感和痛苦一起满溢出来,这次研磨没有压抑声音,他随着摆腰的动作呻吟出声,快感在血管里积蓄、沸腾,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发情折磨的动物一样,虽然并没有实际的发情期,也不会有人回应他,无法导向任何结果的情欲只不过是受刑罢了。
掌心喷满了黏腻的东西,结束之后浑身乏倦的无力感让研磨感到一阵反感,旁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几下,他擦了擦手,爬过去看到亮着的屏幕上提示是黑尾发来的信息——
「感觉好点了吗?」
想着你的脸射了一发好多了。
研磨有些恶劣地想,当然他没打算这么回。
「如果还有哪里不舒服记得看医生,我帮你叫了个宵夜过去。等下会跟你打电话。」
这么一说,研磨确实感觉到肚子饿了,他忽然觉得很糟糕,冲冷水也好,知道自己肚子饿也好,阿黑总是对他的事情游刃有余。
发来的这条信息内容略长,研磨往下翻着,看到后面的内容时,他黯淡的双眸亮了起来——
「还有,今年一起回家吧。你时间定好之后我跟家长们说。今天晚上没说完的事,到时候我会给你答案的。」
9.
黑尾刚推开排球部更衣室的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电子游戏音的声音,他走过去看到研磨正坐在椅子上埋着头专注地打游戏,身上的衣服完全没换。
“喂,不要玩啦,回去再玩也可以吧。快点换衣服。”
“知道了。”
“等下我换好之后你要是还不动,我就把你锁在这里。”
“好……马上就来。”
因为结束后又加练了一段时间的缘故,黑尾是最后一个留下的,研磨早就累得不愿意陪他,黑尾就让他去更衣室坐会等自己收拾好球场,结果这家伙果然磨磨蹭蹭用这段时间偷玩游戏了。
他把汗湿的运动服脱下来,从里面拿了干净的T恤,刚换好身后忽然有热源贴近,游戏声音似乎从刚刚就停止了,研磨的呼吸声很近。
“研磨?怎么了。”
他转过身,研磨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这家伙不会是想撒娇吧,那也不行,学校马上到关门时间了。
面前的人忽然蹲下身,手放到了他的裤子边,黑尾被吓了一跳,一把按住他的手腕。
“干什么……”
“阿黑不喜欢吗?”研磨抬起头,他像是只被小雨淋过的猫咪,眼眶到鼻尖的一圈都是红的,脸颊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连颤动的睫毛上都挂着潮湿的水珠。
他的手摸到黑尾的胯间,那里已经微微勃起了。
快停下,我不想让你做这个。
黑尾在心里喊道,但另一方面,他逐渐兴奋起来的身体却违背本心地仿佛在说“我想要更多”。
“如果其他人能对你这么做。”研磨慢慢蹲下身,他用脸颊隔着裤子蹭过凸起来的部位,炙热的鼻息在跨间扩散,他用牙咬住了裤边往下拽,含糊不清地说:“那我也能为阿黑做这个。”
黑尾猛地从梦中惊醒,动作幅度之大导致他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脑袋撞到地上一阵头晕目眩,他吃痛着坐起身,茫然环顾四周,认清了自己现在正呆在卧室里,而不是高中时期的音驹排球体育馆。
春梦的余韵还未从身体上褪去,他出了一身汗,浑身燥热,恍惚间梦中研磨的脸和那天在酒店里惊慌失措的研磨的脸重叠在一起。
“搞什么……”
他把额前湿漉的头发往后捋,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暗示自己冷静下来别乱想了。又保持着这样尴尬的姿势在地上坐了一会之后他慢吞吞站起来,视线瞥到床头的日历,今天的那页上画了个圈——
今天是他和研磨回家过年的日子。
两人约好一起去买点礼物然后开车回去。一大早他们约在市中心见面,往年的流程差不多都是如此。唯独有一年是因为黑尾带了女友回家,那次研磨跟他错开时间过年,之后研磨的妈妈还八卦地问他黑尾和女朋友的事,现在回想起来都是非常头痛的一段经历。
见面之后两人不约而同没提及那天在京都的事,这也算是青梅竹马长年以来的默契,反正既然阿黑说了会给他答案,那研磨也不着急了。
研磨前一天刚通宵直播过,一整天都昏昏欲睡,买完东西之后上车就直接睡过去,醒来的时候黑尾已经开车到他家门口了。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下车,按下门铃就听到屋内传来研磨妈妈的声音,他们深吸一口气,在开门的时候异口同声地喊道“我们回来了。”
房间里似乎有8岁的他们跑过,手里抱着排球弄得一身泥泞,研磨妈妈笑着说你们俩也太脏了然后催促他们快去洗澡。
两双小小的鞋子并排放在玄关,时过境迁,换成了排球部的统一运动鞋又换成了成年人的皮鞋和休闲鞋。
黑尾先跟研磨的家人打了个声招呼,帮忙把东西提进来,收拾好之后再回自己家。他中午回家吃饭见爷爷奶奶和父亲,晚上家里老人休息得早,他就来研磨家里一起吃晚餐。几乎每年都是这么安排的。
这么多年过去家里的陈设几乎没有太大变化,研磨现在收入比较高,之前也讨论过全家要不要搬到更大一点的房子去住,不过长辈除了不想让孩子破费以外,住这边久了也有了感情,工作和交际上早就习惯了便暂时没考虑搬家。
虽然研磨只有过年时才偶尔会来住,但他的卧室一直没怎么动过,研磨妈妈经常会整理,房间里还贴着他高中时候的海报,桌子上摆着音驹高中排球部的合照,柜子里锁着各种奖状,许久没人用过的电脑桌上放着有年代感的游戏碟。
房间里仿佛布下魔法结界一般,时间凝固在这里,只要回来,他仿佛又变成了那个穿着红色运动服,筋疲力竭地坐在床上拿起手柄的音驹无气力二传,稍等一会他的房门就会被推开,音驹的主将会进来凶巴巴地说教让他快去洗澡等下一起看比赛录像。
研磨妈妈喊他下来一起帮忙做家务,打消了研磨一回房间就想玩游戏的念头。
“啊,所以说啊,小铁这次没有带女朋友回来?”
“我哪里知道。”
一边整理衣服的时候,研磨妈妈又忍不住八卦起来。
“之前那个怎么样啊?我还见过的。”
“您为什么会见过啊?”
“嗨呀,你这么嫉妒他的话你也哪天带女孩子回来嘛。”
“我才不会嫉……”
话说到一半研磨忽然停住,细细回想过去看着黑尾和他的那些女朋友们亲密的画面,他虽然早就对此放平心态,但它们依然时不时刺痛他。
“哈哈你就是嫉妒小铁嘛。”妈妈看他一脸别扭的样子,原本笑得相当快乐,直到看到儿子的眼神中似乎滑过受伤的情绪,她微微一顿。
既是自己的孩子,又怎么会完全不懂。
她温柔地摸了摸研磨的头。
“觉得辛苦的话?随时可以依靠妈妈哦。”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啊——”
“说起来你们明天要去浅草寺吧。”研磨妈妈转移了话题,“啊,你都好多年没去了,每年都要窝在家里打游戏,你不是每天都在玩嘛,今年一定要小铁带你去。”
“好远啊……”
“有任务交代给你呢。”研磨妈妈握住了儿子的手,在他手心里写字:“帮我和你爸带个健康御守,你自己就拿个求桃花的吧。”
“好俗——况且你们不是每年都去吗。”
“叫你做就是了!”
“是——”
叠完了衣服他回到房间想睡个午觉,窗户外忽然传来动静,研磨拉开窗帘果不其然看到了黑尾,他换了运动服,手里抱着排球朝研磨招手。
妈妈催促的声音也在外面传来:“研磨不许缩在家里玩游戏哦,跟小铁出去玩。”
仿佛又回到了高中。
晴朗的冬天太阳很暖,吹过来的风也没有那么凌冽。两个人沿着河梯一路走,意外看到以前他们总是玩排球的地方聚集了几个小孩子,也恰好是在打排球。
研磨想起来似乎之前听妈妈说下班路过那个地方的时候看到有小孩在玩,简直就像小时候的你和小铁。
“我们的秘密基地被霸占了!”黑尾语气夸张地说,“得跟那群小鬼说这是我们的地盘才行。”
“才不是我们的地盘吧,为什么要跟小朋友计较。”
研磨扭头想走但黑尾已经跑过去了,他的个头站在小朋友堆里简直仿佛怪人诱拐现场,研磨满脸黑线盯着他,只看那几个小鬼一开始还露出很紧张的模样,不过黑尾跟他们说了点什么之后,他们又露出兴奋的表情。
啊可怕的排协人社交能力,连小孩子都能笼络啊。
研磨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黑尾的目光看了过来。
“研磨,你站在那边干什么,快点过来。”他高兴地举着排球,一副决心要当孩子大王的架势,“我跟他们说可以把音驹的必胜招数教给他们,我们分成两队来玩吧。”
“啊——好麻烦。”
研磨抱怨着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之前过年的时候,他也曾经和黑尾一起沿着这条路走。毕业之后回顾青春之路仿佛成为了成年人新年休假无事可做的定番。
当时黑尾刚刚确定了要去排协工作没多久,正聊到音驹毕业的同学的近况,特别是夜久居然要去俄罗斯发展,两人都很惊讶。研磨问他对没有打职业排球有没有遗憾,黑尾笑着说别把我这样的普通人跟那群怪物扯为一谈啊,只是想象一下就够呛。
虽然是这样的玩笑话但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
并不是因为不想继续呆在球场上,或者是看到自己的极限之类的缘由被迫离开那片舞台,恰恰相反这个人从一开始注视的东西就不仅仅限于视线以内的四方战场,对于普通人而言,成为“英雄”的方式可不止有拿起奖杯这一条选项。
“果然,排球还是很有趣啊。”
小朋友们到了要回家吃饭的点,他们跟黑尾和研磨道谢之后一切飞快地奔跑回去,目送他们离开之后两人坐在草地上休息,黑尾感慨道。
“你说话的语气感觉至少四十岁了……”研磨不留情面地吐槽。
“机会难得,要不要去体育馆看看?”
“挺远的吧。”研磨正这么说着,忽然接到妈妈发来的消息,他看了一眼举到黑尾面前,“妈妈让我们回来的时候带点东西,等下去趟超市吧。”
“好吧,那就下次再去。”黑尾站起来,思考了一会说:“研磨,明年的时候回一趟音驹吧,提前跟教练约一下时间,还蛮想看看的。”
“听说教职室里还摆着我们的照片。”
“哈哈那我一定要看看,我猜是去春高决赛那时候拍的吧。”
“嗯,拍的时候列夫还说夜久前辈如果担心被挡着,他可以把夜久前辈举起来。”
“噗哈哈哈,然后被夜久狠狠揍了吧。”
“说起来,好神奇。”黑尾的视线沿着被夕阳染红的草坪延伸,下雨的时候草地上会有积水,但即使讨厌泥泞和汗水研磨也会继续陪他玩,热衷于通过小小的球获得快乐的两人直到满身泥水也依然能露出快乐的笑脸。
“可能是因为留在这里的都是快乐的回忆吧,所以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心情很好。”
“那也只是阿黑吧。”
“哈哈,研磨真的好讨厌累啊。”
“不是那个。”
他们正在回家的路上,研磨忽然停住脚步,他的眼睛里落入了夕阳,整张脸都被照得发红。
“你高中毕业之后的那段时间,我虽然觉得排球部每天的生活都很充实,但时常自己走过这里的时候还是觉得很不开心。”
研磨极少向黑尾吐露这些话,他们之间往往黑尾才是更喜欢讲肉麻话、煽情中二话的那个。这番话研磨也原本并不打算告诉他,刚刚看着黑尾的脸,他忽然改变主意。
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你经常打电话跟我说你的大学生活,还有你的女朋友,我一边认为‘阿黑的话肯定没问题吧’,一边又很不甘心。”
春高比赛之前,研磨已经很少再会熬夜到凌晨打游戏了,睡过头的次数也减少,即使没有胃口也会强迫自己好好吃饭。他知道这都是为了下一次在球场上面对翔阳或者其他对手时所需要提前锻炼提升的个人能力值,就像打游戏一样,为了得到最好的挑战BOSS体验,先把技能熟练度提高是必然的。
当他的头发已经长到能绑起来的时候,身边的人说感觉有研磨学长在真的很安心啊,这已经是黑尾不在他身边的第多少天了?他数不过来。当一个人久经习惯身边固定存在的某个人某个事物的时候会产生哪天失去就浑身不自在的依赖感,可实际上真的脱离了这个习惯,也很快能适应下个阶段。
研磨就算没有阿黑在身边也能够照顾好自己,黑尾没有研磨做参谋也能坚持自己的理念,他们是互相维系的,又互相独立的个体。
在旁人眼中紧密不可分的青梅竹马的友谊,在研磨心中远远不够,他还想要其他关系能够将两人维系在一起。他的痛苦源于过去他和阿黑共存的那些快乐会渐渐被覆盖——他以前期待每年过年回家,可以跟阿黑一边吃零食聊天,一边翻旧音驹时的旧相册;可以两人随便去哪里逛逛;可以每年走一次童年时的路……但是不知何时开始这些回忆变成了独自奔跑在街道上时铺天盖地的寂寞,刻意错开的时间为的是不碰上对方带恋人回家的尴尬。
“所以对我来说这段路不是只有快乐的回忆,我想是因为……”研磨深吸一口气,语气依然平淡,从暗恋开始的每一年的时光从他的眼睛里转瞬即逝,“我喜欢你,所以才会这么难受。”
研磨说完了,他没有急于要黑尾给出答案,比起之前的焦躁,来到这里之后他又重拾了耐心。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黑尾现在已经不会因为他的直白而惊讶了,说实在的,他反而因为研磨这么说而松了一口气。
“研磨,你到我前面来,往前走。”黑尾忽然说,他退到研磨身后,用手势指挥研磨转身往前走别回头。
研磨满头问号,不知道他要搞什么,但在黑尾的坚持下还是乖乖照做了。
研磨往前多走了一段路,身后的人没跟上来,他心里疑惑,脚步不由得放慢,直到他走上台阶的时候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的人是阿黑。
玩什么啊?
研磨接了电话,黑尾的声音从话筒传来——
“研磨,新年快乐,你现在在哪呢?”
研磨沉默了一阵,直到黑尾催促。
“快说呀。”
“老家……就,我们以前……呃,以前被你拽着打球的那个地方。”
“哦哦!这么巧啊。”
他的身后传来奔跑的脚步声,近在咫尺的声音同时从话筒和身旁两个地方传来——
“因为我也很想见你,所以就来了。”
这点距离的跑步还不至于让黑尾喘气,但他的脸颊还是因为情绪激动而发红,虽然极大多数的时候黑尾都看上去很狡猾很聪明,但有些时候还是会做一些傻里傻气的事。
“幼稚。”
研磨说,他捏紧了手机,攥得手心里都出了汗,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肌肉,不想让这个家伙得逞。
他甚至能在黑尾含笑的眼睛中看到仓皇狼狈的自己,这个人总是这样,让他心动的时候蛮不讲理似的。擅自离开他,让他忍受寂寞,让他拥有苦涩回忆的人,又忽然回过头来,用最温柔的武器一点点割开他的伤口。
这才不能弥补。
狡猾的,奸诈的,只给一点又不给他全部。
“你为什么摆出这种臭脸啊,你难道其实不想见到我吗?”黑尾去捏他的脸蛋,被研磨反抓住手。
“你触发了惩罚机制。”
“啊?”
抓着的姿势稍微变了变,研磨牵着他的一只手放在身侧,阿黑的掌心很暖,微凉的风吹过他们的手背。
过去他们之间以朋友的身份做过很多更亲密的事情,勾肩搭背也好,被黑尾抓着手放到掌心对比,说研磨手也太小了之类的也好,但现在仅仅是这样一个举动,就让研磨心里好受了许多。
“就保持这样回家吧。”
黑尾笑了:“这就是惩罚吗?”
“阿黑没有反对的权力。”
“是是……”被牵住的手掌微微用力反握紧了研磨的手,黑尾说:“明年再一起来吧,还有后年。”
无法改变的过去就用新的未来覆盖。
研磨抿紧嘴唇,点了点头。
研磨的妈妈在晚餐做了黑尾喜欢吃的鱼,研磨爸爸拿了酒来喊着要小铁陪他多喝几杯,一家人在餐桌上其乐融融。
在哄长辈上面黑尾从小就得心应手,研磨埋头挑东西吃,听着他们聊天的话题从研磨妈妈最近感兴趣的日剧到流行的化妆品,再到研磨爸爸喜欢的酒和钓鱼,心想着阿黑不是排协工作挺忙的么,怎么有时间去了解那么多有的没的,不过一想到黑尾的工作每天要打交道的各个行业的人太多了,哪个领域都涉猎一点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喂,研磨,拜托不要把你不吃的东西丢到我碗里。”
黑尾一个不留神,低头就发现自己碗里多了一层蔬菜,被抓包的研磨赶紧捂住自己的碗生怕他给夹回来。
“哈哈,有小铁在的话,研磨还是老样子啊。”研磨妈妈欣慰地看着两人。
“这孩子这么大了连个饭都吃不好,真不让人省心。”一旁的爸爸也附和。
“小铁如果是女孩子就好了,要是嫁到我们家,我和他爸今后就省心了。”研磨妈妈煞有介事地说着。
“哈哈,我哪有这个福气——喂,研磨。”黑尾挠了挠头,余光瞥到挑食的猫猫装模作样地嚼了会青菜就准备吐出来,用胳膊肘怼他。
“对啦,我还跟你们织了围巾,等下吃完饭拿给你们看。”研磨妈妈露出骄傲的脸,一旁的爸爸忍不住拆台:“她可是重新织了好几遍,一开始太难看了,我都跟她说,现在的年轻人才不会喜欢这么土气的手织围巾。”
“没有没有,也太麻烦您了,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黑尾说的是实话,研磨妈妈上一次给他们织围巾还是他们上初中的时候,当时以为小孩子都喜欢比较花哨的,所以用了五颜六色的线,研磨觉得戴去学校太引人注目了就总是藏起来,可是黑尾却非常喜欢,他从小没和妈妈生活在一起,所以对他来说,承载着母爱的手织品是最珍贵的礼物。
吃完晚餐之后两人主动担任了洗碗的任务,研磨动作慢吞吞,基本上就是在旁边给黑尾打杂。
研磨爸妈看孩子们这么勤快也乐得清闲,悠哉地在客厅里看电视,声音时不时飘来——
“小铁晚上要住这里吗?你可以还跟以前一样跟研磨一个屋嘛。我多拿床被子。”研磨妈妈说。
“我们明天还要早起。”研磨打了个哈欠,“阿黑睡榻榻米的话早上会背痛吧。”
“当然是臭小子你睡地上,想什么呢。”研磨妈妈教训道。
“哎——”
“不用了伯母,我晚上回去睡。”黑尾说,他把擦好的盘子递给研磨让他整理,想到了明天的计划。
“研磨你昨天就睡眠不足吧,今天要早点睡哦。明早我过来叫你,然后我们去浅草寺。”
“嗯,阿黑……”身边的人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叫他了之后,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嗯?”
怎么话说一半啊,欲言又止,让人心痒。
黑尾转过头问他,忽然之间,他被一下子拽住了衣领。黑尾猝不及防被扯得身子倾斜险些摔倒,他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嘴上就传来柔软的触感——
仅有短短的一瞬,视线里近距离撞进来研磨的脸,黑尾甚至来不及看清楚他的表情,仿佛猫咪的恶作剧一般蜻蜓点水的一个吻,轻盈而快速,他闻到了研磨身上飘来的沐浴露的香味——回家之后研磨就先去洗了澡,家里的沐浴露还是以前那个牌子,几年都没改过,他恍然回忆起来以前研磨就很爱用这款。熟悉的香味和体温仿佛凝固在了时间里,又往前推进了一步。
“你……”
黑尾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门外又传来研磨妈妈的声音——
“小铁,研磨,你们洗完没有啊,快出来吃点橘子。”
一帘之外就隔着家人。
“只是为了你的‘答案’增加筹码而已。”研磨把盘子整理完了,湿漉漉的手在黑尾的围裙上乱蹭着擦干净,他抬起头对外面喊道“来了。”接着走了过去,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一丝尴尬。
倒是被偷了一个吻的黑尾愣住了。
是不是太惯着他了。
嘴唇上仿佛还残留着触感,跟黑尾接过的任何一个吻相比,这个吻都太青涩了。
糟糕的、笨拙的,只是肉体之间蹭过而已……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才发觉自己的脸烫得要命。
10.
第二天早上差点睡过头的反而是黑尾,被第五个闹钟吵醒的时候他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第一眼看到椅子上挂着的音驹校服外套,好像是昨天晚上说要收拾下旧东西结果没来得及收完,他一时间产生了自己训练要迟到的错觉,爬下床才反应过来上次排球训练都能用年为单位算了,他早就毕业了。
研磨昨天睡得很早休息也很好,一早上都很精神,黑尾看着他那张神清气爽的脸在心里嘀咕:都怪昨天的那个吻,自己一晚上没睡好,倒是始作俑者完全不慌啊,那么心惊胆战的自己仿佛很蠢一样。
两人吃完早饭就出发了。他们没有直接去浅草寺,而是先去了银座帮研磨爸爸买东西,正好黑尾也要帮家里的老人带点东西,之后研磨说要去秋叶原逛下中古店,之前有很想买的周边,午餐他们便在秋叶原解决。等到转了一圈到浅草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冬天的夜晚来得早,天边隐约见了暮色。因为已经过了新年人最多的时候,加上是晚上,所以浅草寺的街道上很热闹但并不拥挤。
两人穿过雷门,商铺林立的步行街上挂着灯笼,进门右手边第一家的商铺上摆了好多种扭蛋机。
研磨一看到就想去买,黑尾抬高手臂,晃了晃手上拎着的袋子说你今天在秋叶原已经买得够多了吧,研磨只好作罢,不过倒是想起来一件往事——
之前学校附近的店里新进了一款扭蛋机,里面装着的是超级可爱的猫猫主题的食玩,当时在网上和线下都风靡了一段时间,一放学店里的扭蛋机前就挤满了人。因为想要的人太多了,黑尾和研磨每次去看那台扭蛋机都是空的,似乎永远贴着补货中的告示。研磨很想要,后来他们跑了东京其他店,但最终也没能找到同款扭蛋机,这也成为了他们青春里留下的小小遗憾中的一件。
到寺庙参拜完之后,他们去挑了祈福御守,研磨把给家里人带的御守装进包里,拿起招桃花的那款,虽然很嫌弃,但是如果不买的话估计回去后会被妈妈叨念,想到这里他还是把它挂在了背包上。
回去路上,黑尾忽然提起来之前过来的时候遇到大将优的事。
“那家伙超级好玩,啊,之前碰到他,春高之前,他像个少女漫画的男主角一样跟他女朋友约会,还许愿要我们多赢几场。”
研磨倒是有点印象,虽然他那天没去,不过黑尾他回来之后倒是热火朝天地跟自己讲了一通,不过当时自己在玩游戏也没怎么认真听。
“大学毕业前他还约我跟夜久过年出来,我们在那附近玩桌游来着,好像是她女朋友想玩但是要凑多点人,户美那边的说不想当电灯泡没人愿意跟他去。”
“所以你们就去当电灯泡了啊。”
“说起来今年还没给他发新年祝贺。”
“总觉得已经猜到了结局。”
果然在黑尾给大将发了消息后不久就收到了回信——
「去死。」
黑尾笑了出来:“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有意思啊。”
“阿黑你绝对被讨厌了。”研磨吐槽都懒得了。
从五重塔附近绕过去就走到了浅草花屋敷——很有昭和时代感的游乐园,夜幕暗下来的时候,各种游乐设施,过山车、旋转木马、蜜蜂塔上的灯依次亮起,万花筒一般斑斓的流光包围住他们,街边的店里放着洗脑的disco乐,很可惜的是今天没有表演,如果他们再早一周过来,新年期间舞台会有艺伎秀。
研磨对游乐设施兴趣不大,倒是被打靶游戏吸引,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刚好一对情侣在玩,女生盯着那个最大号尺寸的奖品玩偶心动不已,男生为了耍帅胸有成竹立马交了钱,结果几局下来都只能拿到安慰奖,两个人怨气十足看上去马上要吵架了。
“让一让,让一让,轮到我们了吧。”黑尾这时候的恶劣本性又冒出来了,研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只坏猫估计盘算着等会赢到那个玩偶之后,故意在旁边炫耀气到路人吧,他有时候真的很喜欢这种恶作剧。
“所以你会玩吗?”研磨拿起枪研究了一下。
“我还蛮擅长的哦。”黑尾得意地说,被身旁的情侣听到了,两人抱着手臂一副“那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厉害”的架势,等着看他出丑。
结果黑尾第一轮直接全部打歪,更糟糕的一发打到了靶心以外,简直是歪到离谱,旁边的老板和情侣都笑得合不拢嘴了,他满头冒汗尴尬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研磨。
“这把枪的后坐力比较强一点,很容易抖,而且距离设置也比一般的要远,所以会麻烦一些。”研磨分析着,KODZUKEN家里本就有夸张的个人游戏厅,玩射击游戏的话用鼠标总觉得不够带劲。
他抬起枪瞄准的第一发就是十环。老板的脸色一僵,那对情侣酸溜溜地说只是运气好罢了。
“阿黑可以开始选了。”研磨语气沉着,手法利落地再次上膛,动作相当干净。
“嗯?什么什么?”
“可以开始选想要的奖品了哦。”研磨没有回头,专注地盯着面前的靶子,话音落下的时候枪声响起,十环的恭喜提示音吵闹着响起来,额前的发丝稍微垂下来一点,他勾起一缕别在耳后,露出线条流畅的下巴。
这家伙也太帅了点吧!
黑尾在心里不由自主地发出粉丝尖叫,回头看那对眼睛都瞪直了的情侣,脸上的表情暴露出他们的想法无疑跟自己是一致的。
结果就是黑尾的手上又多了个大号的玩偶和一串小玩偶,本来还有个更大号的,研磨嫌背回去太累了就送给了旁边那对情侣。
他们计划的最后一站是晴空塔,从浅草寺走过去没多远。两人在浅草找了家有外座的店一边欣赏东京的夜景一边吃完了晚餐,顺道又去附近买了和菓子和铜锣烧。
等下穿过步道桥就能到晴空塔了,两人漫步走到印有「SUMIDA RIVER WALK」标识的入口处,这里设了三层旋转台阶,一抬头就是晴空塔,走到上面的平台可以欣赏到右侧桥面的灯光和投影着城市灯火的河道夜景,发着光的高塔就在对面。
他们决定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研磨说想拍个照。
把那堆玩偶放在旁边地上的时候黑尾说“那家店的老板肯定要把我们列入黑名单。”
“不会,他很快就会感谢我了。”研磨说着朝他招招手,“阿黑靠这边来一下。还有奖品拿过来。”
“啊?”黑尾不明所以地提着东西凑过去,研磨举起手机快速给两人拍了张合照。
“因为我等下会发推特。”KODZUKEN得意地扬了扬手机。
“什么——”黑尾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不满地嚷嚷:“可恶你这算商业推广了吧!之前我找你发排协的推广你还不情不愿的。”
“那是因为阿黑有时候的想法太诡异了,会害我掉粉的。”
“你果然说出真心话了——”
他们两个人在河边打闹起来,桥上列车隆隆的穿梭而过,灯光在两人的笑脸上流转变换,研磨的发丝上罩着一层暖光,深色中混杂着发着光一般的浅金,脚下的影子随着列车的光轻盈的旋转然后在列车飞驰之后悄然停止。
有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掉了出来,黑尾疑惑地捡起来,发现是一个扭蛋,但是有点眼生,不在今天秋叶原的购物单子里。
“你果然在浅草那边偷偷买了啊。”
“嗯,吃饭时候。”
那会黑尾坐在店里等菜上来,研磨说刚看到有家路过的饮品店想买点喝的,让黑尾等着他自己过去就行,谁知道这家伙居然偷偷溜去买扭蛋。
“这个……哦,是你很想要的那个。居然还有。”黑尾仔细看了扭蛋上的包装,正是他们今天提到的以前那款很火的猫咪扭蛋。不过时间过去这么久,曾经的热门款也变得不那么流行了,研磨只是瞥见一眼觉得熟悉,他有点在意。他走过去看到这台曾经吸引了无数学生亮闪闪目光的机器被堆在角落,上面落了灰,里面的扭蛋剩余不多,看来是卖了很久也没有进货。
也许下次来的时候就看不到了。这么想到的研磨当即决定把钱币投进去。
“说起来,阿黑,要来赌一下吗?Game。”研磨忽然提议。
“什么?”黑尾问。
研磨的眼睛在夜色中像是灯光下的河流,沉着的深色中又隐约透着陆离的光,他微微歪头:“如果抽中了隐藏款,胜利的筹码——”做了个倾倒的手势,“就加满。”
意思是如果抽到隐藏款就交往吗?
黑尾的神经在太阳穴疯狂弹跳,他一整天都没有忘记答应过研磨要给的答案,只不过没想到最后决定两人命运的关键点居然交给抽扭蛋的运气。
不过,这也确实符合研磨的风格。
“你看来对自己的运气很有把握啊,该不会偷看了吧。”
“包装没有拆啊,这款从外面是看不到的。”
“你要亲自拆吗?”
“还是阿黑你来吧。”
只不过是个游戏而已,就算中奖了或者没有中实际上都没有关系吧,到时候只要开个玩笑糊弄过去,毕竟是交往的大事,研磨真的要把自己的全部心情赌在上面吗?
黑尾这么想着,拆扭蛋的手却紧张起来,余光瞥到对面的研磨,他的脸上凝聚着倾注一切的表情,黑尾忽然明白了研磨确实对待所有的游戏都态度如一,也并不仅仅是游戏,暗恋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豪赌。
黑尾不再犹豫,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拆包装上。
上面的贴纸拆下来,扭蛋壳旋转着拆开,小小的食玩裹在彩色的塑料纸里,他的指尖拨开一点,直到看清楚那东西的全貌——
“我刚去问了老板,他说要等到下个月才会补货。”17岁的黑尾铁朗从店里面走出来,看着蹲在外面扭蛋机前的研磨说。
“嗯……他上个月也是这么说的,但是我刚过来就已经卖完了。”
“没办法嘛,因为很抢手,而且我们还要合宿,每次都刚好错过了。”他在研磨的旁边弯下腰指着上面的一个扭蛋机,“这里有怪O猎人的,你不是喜欢这个吗?”
“那不一样啦。”
那款扭蛋里的食玩设计和普通的猫咪主题不太一样,是以国际象棋为主题,将每只猫咪设计成穿着魔法袍或拿着宝剑、盾牌站在棋子上准备进攻的模样。隐藏款是象征着“王”的黑猫,头顶有恶魔角,坏坏的笑容让研磨觉得有点像阿黑——
所以才想抽到给阿黑看。
黑尾的表情无惊无喜,从研磨这边的距离和角度看不清楚他拿到的那款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结果呢?”研磨催促道。
黑尾把食玩握进掌心,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这种时候还卖关子。”研磨耷拉着脑袋,无奈地走过去。
黑尾握紧拳头的手臂朝他伸过去,原本是手臂朝上,在研磨抬手准备去拿之后忽然拳头翻转向下,掌心张开,手里的东西掉了下来——
要摔坏了!
研磨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心里一惊,手比脑袋反应更快地去接,小小的玩具落在手心,不轻不重的重量,研磨刚松一口气,忽然被一股大力拽入了略带凉意的怀抱中。
被冬日的冷风吹了一整天的外套很凉,但贴近身体之后,彼此的体温就会暖热。研磨猝不及防地撞在黑尾的胸膛,腰被前排球运动员的一双结实手臂紧紧地搂住无法动弹,他从未被允许过如此贪婪地嗅着Alpha的信息素,香甜的味道熏着脑袋……午后庭院里的小火堆上烤着苹果,甜味和暖意从胸口浸入扩散到每一个细胞——
你是血液,为大脑输送氧气。
又一辆列车从他们的旁边呼啸而过,研磨被吓了一跳,猛地喘气,哈气在空气中凝结成白色的雾,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太紧张了以至于不知不觉中忘记了呼吸。
“喂……阿黑?”研磨迟疑地叫他,这样被按在怀里的姿势让研磨没法看到他的脸,黑尾的脑袋压在他的肩膀上。
阿黑的怀抱很暖,很舒服,但也有点疼,研磨眷恋这样的拥抱,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拥抱过了,可是又隐约觉得阿黑有点怪怪的,也不吭声,研磨尝试挣脱,却发现对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后,研磨放下了手,任由黑尾继续抱着他。
以前在球场上的时候,经常会遇到即使绞尽脑汁,用尽技巧,将所有积攒的经验都化作力量也无法击败的对手,那么要想要决出胜负的话只能凭借身体和大脑的本能了。所有的意识与回忆都会化作血液里的力量,将答案送到他的面前。
决定的赌注并不是扭蛋机里抽到了什么,而是拥抱时的感觉。
抛开主观的性取向也好,抛开尊重对方的那份敬意也好,抛开他们数多年来的友情……不需要任何借口,全凭身体和大脑的本能,倾注一切……
倘若真的心动了,倘若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得比飞驰的列车还要快,倘若感受到强烈的快乐,那么,那么——
但是并没有。
没有料想中的那么激动。
他确实因为研磨的举动和直球告白而一时心神慌乱,恋爱时会体验到的那种熟悉的小鹿乱撞、心跳加速的情况时有发生,但那仅仅是短暂一瞬的快感。若是17岁的黑尾铁朗,会毫不犹豫地抓住这份快感,成年人之间的恋爱也大多数如此,想要得到的不过是跟对方在一起时体验到的那种限时、限定的快乐罢了。
倘若他能给的只是如此,那不过是重蹈覆辙罢了。他很清楚研磨想要得到回应的并不是如此浅薄的恋爱。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对方从幼稚到成熟的面容刻在记忆里,连同对方快乐时的笑容、出糗时的囧样、沮丧时的眼泪都一并凝结成琥珀悬挂在人生历程的那棵树上。
不是一见钟情的怦然心动,是逐日逐月积累起来的一点一滴,在拥抱的瞬间黑尾的心情不是紧张,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可是,这双手并不想放开。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松开手,那么研磨对他的喜欢就会逐日减淡,他必须要面对这样一个未来——
研磨会在某处,某天,某一刻,毫无预兆地与某人相遇坠入爱河。
不想放手啊。
他忽然想到自己之前问研磨的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现在他明白了。
大概并不是第一次发觉看到对方的脸就忍不住紧张心跳的时候,那只是小小的种子撑开泥土发了芽……
也许是再普通不过的学校里的某一天吧,他把研磨送到医务室,坐在床边看着研磨休息,然后转身去拿东西或者走出去的时候,床上的人朝着自己的背影,不自觉地伸出了手,手指浅浅地擦过他的衣角,缓慢而沉重地摔在床单上。
想要的答案既不是短暂的心动,也不是限时的快乐,而是在发觉到不想放手,只要想象没有对方的未来,心脏就被狠狠揪紧,不想让对方离开的那一刻——
感受到的痛苦就是爱本身。
掌心里的食玩因为握得太紧而让研磨感到有点痛,仿佛在提醒着他游戏还没有Game Over,他低下头摊开手,终于看清了那玩具的模样——
一只摆着坏坏笑容,有着恶魔角的黑猫棋子。
背包上挂着的粉色御守在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
阿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一字一句撞入他的胸口——
“你赢了,都拿去吧。”
「Checkmate」
11.
他们是坐电车回去的,在车上研磨把那张照片发到推,粉丝们转发点心相当迅速。由于KODZUKEN向来很少在账号上发一些私人相关的话题,大部分是游戏之类的信息,偶尔就是和排协合作的那些内容,所以粉丝们难得有机会了解他私下的一面都相当激动。
「我天啊,我今天也去了那里,不过是上午,总感觉跟KODZUKEN擦肩而过了吧」
「不愧是KODZUKEN,就算是打靶游戏也这么擅长吗!」
「旁边的那个——有点帅啊!莫非是签约的网红吗?」
「这是什么?恋情发布wwww?」
「是之前说的东京的朋友吧!KODZUKEN直播时候讲过。」
「哎——不愧是KODZUKEN啊,朋友都这么好看。」
“啊,什么叫‘不愧是KODZUKEN的朋友啊’,为什么明明是要夸我却在夸你啊!”黑尾读着那些转发评论,忍不住吐槽道。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研磨低头玩游戏,头都没抬地随意应付他。
“总感觉你……”黑尾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是不是有点太淡定了啊。”
“啊,这边快死了,阿黑你不要害我分神。”
“哦——”黑尾无聊地捏着手里今天抓来的奖励娃娃,研磨瞥了一眼他那张故意装出来的受冷漠的沮丧的脸,稍微往旁边歪了下,靠在他身上。
说实话,到现在研磨还没有一点真实感,在暗恋的时候想过无数遍交往之后要做的事情,但是真的在一起之后反而有点无所适从。
手上操控的游戏角色在目标怪物露出下一个破绽的时候快速地进攻成功斩杀,屏幕上出现攻略成功的庆祝字幕,伴随着飘扬的礼花,黑尾把头凑过来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研磨的脸。
“你好像一点也不高兴啊,这是什么,那个……‘通关的伤感’,是吗?”
“阿黑是在担心我只是把你当做游戏吗,通关了就没有兴趣了。”
“啊,你说出来了!你承认了!”
“哦,那如果就是这样呢。”一直被这个家伙占据上风,研磨也忍不住起了捉弄人的坏心思。
“那也没关系。”黑尾握住了他的一只手,笑着与他对视,“那这次就由我来追研磨。”
他说得那样信誓旦旦,丝毫没意识到听到这句话的人内心受到怎样的震撼。
“你手好凉啊。”研磨低下头说,却没有松开。
从来都没有过这么满足。
回到家之后妈妈因为他们居然带回来一大堆玩偶而非常惊喜,决定等研磨他们走之后她要带这堆东西到公司送给同事的孩子,并且还要炫耀一番。
两人拿着玩偶回到研磨的卧室,挨个找地方摆好,都摆床上的话也太占地方了,小的就放在柜子里。在衣柜里腾出空间的时候黑尾忽然瞥见一件衣服,有点眼熟。
“这件……怎么好像是我的。”他把T恤拿出来,仔细看了一眼上面的尺码确实标着XXL,在研磨一排S-M码T恤里格外突兀。
他会印象深刻是因为这件是跟一部漫画的联名合作款,他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结果后来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失落了一阵子,没想到居然是忘在研磨这了。
“哦,估计是你哪天来住的时候不小心被混在一起了。”研磨说。
“该不会是你偷偷拿的吧?很喜欢这件吗?送给你好了。”黑尾大度地说,递给了他。
“拜托。”研磨拍了他一下,“谁稀罕你的一件旧衣服啊。再说……”他低下头小声嘟囔,“阿黑明明整个人都是我的通关奖励了。”
家里本来就留有很多充满对方气息的东西,如果之后……住在一起的话,那么就会拥有更多。
“是、是……”黑尾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说起来,我之前一直认为自己没有后悔过。”研磨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但是现在我果然后悔了。”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过重的语气,像羽毛落在黑尾的胸口,黑尾愣了一下,研磨紧接着说:“我应该早一点让阿黑成为我的所有物。”
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黑尾的喉结上下滑动,他等这一刻仿佛等了很久。
“砰”地一声,黑尾将研磨猛地按在身后的柜子上,灼热而急躁的吻贴上了他的嘴唇,和昨天的浅尝即止不同,唇齿厮磨格外绵长,趁着研磨震惊之余,舌头轻而易举撬开他的牙齿,伸进去舔弄敏感的口腔。
心脏跳动得太厉害了,浑身的血液都仿佛沸腾起来,黑尾并不知道昨天决定偷袭的研磨到底鼓足了多大的勇气,这是与昨天截然不同的吻。
“研磨,别憋气。”头晕目眩之间他听到阿黑的声音贴着他的唇缝说,研磨这才深吸一口气,黑尾没有留给他太多适应的时间,又继续吻了过来,只是比起刚刚更有耐心了许多。
他的手抚摸上研磨的脖颈,引导着研磨抬起下巴,变换着角度加深这个吻。初学者笨拙的舌头抵不过情色的挑拨,研磨脸颊通红,他刚刚下意识闭上眼了,现在稍微睁开一线,模糊的光影中看到对方专注的脸和轻颤的睫毛,他受不住地呻吟了一声,黑尾的手抚摸他的后脑,轻轻揉着他的头发。
“研磨,小铁,我煮了汤,你们要不要睡觉前喝点啊胃比较舒服。”门外忽然传来妈妈的声音,研磨瞬间清醒过来,他下意识想挣脱,却被搂得更紧,他本来就比阿黑体型上小一圈,这下完全被对方锁在怀里。
一门之外就隔着家人。
黑尾的吻越发肆无忌惮,他吮着研磨的嘴唇,舌头舔过敏感的上颌,纠缠着研磨的舌尖,酥痒的刺激在身体里炸开,口腔里分泌出更多的津液,唇舌的缱绻交叠间传来黏腻的水声。
研磨的腰都软了,他只能把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黑尾的怀里,鼻息之间都是对方的气息,他从没想过接吻也可以如此情色,好像身体最脆弱的部分之一都被攻城略地地侵犯。
门外的脚步声近了,研磨紧张得头皮发麻,黑尾忽然放开了他的唇,研磨终于能好好喘上几口气,他热得出了一身汗,后背一片潮意。
“我们收拾好了,这就来。”黑尾对门外说,门外的脚步声于是走远,他把目光重新落到研磨身上,气定神闲地勾着唇角,像只刚使过坏慵懒性感的猫。
他伸出手用拇指蹭过研磨嘴上残留的湿痕,额前的黑发散乱了一点,稍稍遮住一边的眼睛,发间的瞳仁深处沉着深邃的欲望,开口时眼底闪着得意的光。
“这才是大人的接吻,处男学着点。”
他惯用的上扬语调宣告这一轮自己的胜利,接着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在长辈面前装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研磨还愣在房间里,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
我到现在还是处男到底是谁的错啊!
心下无端冒出怒火,研磨真的很想冲出去好好教训那个得寸进尺的家伙一通,不过在那之前……
他滑坐到地上,把通红的脸藏在膝盖和手臂之间。怦怦乱跳的心脏到现在还难以平复。
这下晚上又要做烦人的梦了。
只是研磨很清楚,这一次梦不再是遥不可及的,而是能够实现的未来。
12.
2018年12月后
研磨是被酒店的叫醒服务吵醒的,他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整个人还处于半梦半醒中,落地窗的自动窗帘拉开,清晨窗外的红色和紫色的朝霞相接,科帕卡巴纳沙滩上碧蓝的海水翻滚着浪花,一大早就能看到不少游客。巴西的天亮得早,研磨爬起来看了下时间,门外传来服务员送早餐的敲门声。
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是翔阳发来的短信,问他起床没有,研磨回他说已经好了,等下见。
上个月MSBY和AD刚结束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赛,乌野毕业的传说二人组在场上耀眼夺目的比拼画面还历历在目,之后没多久翔阳接到了巴西朋友的电话,他们说看到了他的比赛非常热血沸腾,除此以外,正好最近有沙排活动问他有没有空过来参加,恰逢俱乐部安排有空闲,翔阳就决定抽出两周去往巴西,而得知了这件事的研磨最近想换个心情出去走走,就干脆趁此机会来巴西陪翔阳玩了。
没有比赛的时候研磨都会陪翔阳打沙排,不过仅限于早上和晚上相对凉快的时间段,过了11月的里约温度没那么难熬,但中午到下午还是很热,白天的其他空闲时间,翔阳在跟别人打球,研磨就到处去转转,今天就打算去皇家葡萄牙阅读室。
今天他们一起打球的还有翔阳之前在巴西认识的好友桑塔纳和他的女朋友妮丝,桑塔纳是KODZUKEN的粉丝,见到本尊之后非常激动,研磨帮他在T恤上签了名。
他们一直玩到了中午,然后去附近的家庭餐厅吃午饭,在餐桌上翔阳聊到了之前在里约见到及川彻的事,桑塔纳注意到研磨手上的戒指,随口一问KODZUKEN莫非是有交往的对象,这次是一个人来的么,随即意识到自己是不是问到太私密的问题了赶紧道歉,研磨倒是不介意,本来他也没有刻意去隐瞒,身边比较熟悉的朋友,像翔阳很早就知道了。
他刚说了对方没有时间来,桌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是黑尾发来的消息——
「你现在还在里约吗?我现在在阿根廷,明天巴西有场比赛,我跟那边的教练约了见面,结束之后我来找你吧?」
阅读着短信,研磨露出了今天最开心的一个笑容,一旁的翔阳松了口气。
出餐厅的路上,翔阳忍不住跟研磨说了实话:“我本来还有点担心,因为感觉研磨你最近似乎情绪不太好嘛。在想是不是跟黑尾前辈吵架了。”
“嗯……那倒没有。”研磨摇了摇头。
“也是哦,感觉你们两个人不像是能吵起来呢。”翔阳挠了挠头,“就是埃托尔之前跟妮丝吵架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时会露出的表情,跟研磨你很像呢,所以就……”
“安心啦。”知道让朋友担心了,研磨也有些内疚,“比起这个翔阳你还是要操心一下自己吧,这两天又要比赛又要练习的。”
“噢!我很强壮的!没关系!”说着还比了比自己的肱二头肌。
“阿黑刚刚说明天也过来这里。”
“哎!黑尾前辈要来,太好了!”
“你该不会想着也要拉他陪你一起打排球吧。”
“嘿嘿……被你猜到啦。”
“不错,我会建议给他。”研磨想到了自己第一天打沙排快要热晕过去的糗事,总觉得也得以此来捉弄一番阿黑才好。
看着眼前的老板眯起的眼睛里满是在计谋什么恶作剧的笑意,翔阳只觉得背脊发凉,在心里为黑尾前辈祈祷的同时,也非常期待能够跟他们两人一起好好玩一次排球。
虽然说两个人并没有吵架,但恋情也并不算完全顺利,至少研磨是这么认为的。
在年初确定交往之后没多久,黑尾就因为工作的缘故天南海北到处跑,这点在交往前研磨就很清楚,不过毕竟是在热恋期,要说心里没有一点落空是不可能的。
但是研磨并不是因为得不到陪伴而有脾气(当然他不否认这只占其中一点点,就一点点),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即使黑尾再忙碌,也会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
之前研磨给自己定下了目标,在一定时间内让账号的粉丝量达到一个新的量级,为此他连续一周高强度直播,生活虽然有助理帮忙照料,但是恰好那会公司的事情也抽不开身,于是不出意料的——研磨生病了。
因为粉丝目标数已经达成了,研磨也并没有特意发状态说自己生病,就连助理那边也只是说了想休息最近不用来,他也担心会传染给别人,按照以往的经验,疲劳过度引起的发烧只要睡一觉就差不多能好,他盖好被子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再度睁开眼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了,房间里变得干净到陌生,他之前丢在一旁的零食袋全部被收拾干净,乱作一团的衣服也整理好了,游戏设备被擦得干净摆放得整整齐齐,床头放着一杯温水和药片,旁边果盘里放着香蕉和切好的苹果,没过一会他有一个月没见面的男朋友推门进来,手里端着做好的饭菜和汤。
这样的画面小时候也似乎经常出现。
“阿黑怎么知道……”研磨迷糊着说,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完全哑了,看来发烧要比想象中的更严重,不过身体除了很虚弱以外也没有特别难受,应该是在睡觉的时候吃了药康复了一些吧。
黑尾过去摸了下他的额头,小声嘀咕“退烧了,不过还是再量下体温吧”,他把体温计递给研磨之后才回答刚刚那个问题。
“不知道呀,我是想见研磨所以才过来的,然后发现你这家伙居然发烧了也不说一声,吓到我了。”
看到研磨一脸怀疑,黑尾老实承认:“好吧,我看到你的直播计划,一看居然强度那么高就猜到你这家伙肯定会疏于休息。”
他捏了下研磨的脸蛋,把温度计拿出来看了下数字显示确实退烧之后才松了口气。
“要吃点东西吗?”
“没有胃口……”
“那再躺一会,半小时后我会叫醒你,到时候必须要吃饭哦。”
“好……”
研磨又缩回被窝里,生病的时候心理防线就忽然格外脆弱,他无意识地抓着黑尾的手。
“放心,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黑尾安抚地笑了笑。
“阿黑不会责怪我么……就,不好好休息之类的……”
“啊,难道我以前说的这种话少吗?就算说你也不会听话吧?”黑尾把研磨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他的戒指,那是之前他们一起挑选的。
“不过——之后再有这样的情况,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会过来盯着你的,不许让我靠关注推特动态才能了解到男朋友最近在忙什么。知道了吗?”
该来的说教总会来,只是这次听上去怎么那么叫人舒服。研磨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确实状态好一点了,Alpha身上飘来的让他安定的信息素包围着他。
就算是排除掉生病这样的特殊情况,两人聚少离多的时间黑尾也会尽量过来见面,甚至有时候匆忙到只有一个下午,黑尾陪研磨去超市买了东西,做好了饭,本来以为会留下过夜,结果却说明天早上还在外地有工作,所以现在要去赶飞机了。
热衷于事业并且没有忽略掉对恋人的关怀,按理说这样的男朋友已经挑不出毛病了,但偶尔研磨却有种很微妙的感觉——阿黑是不是有点,太过于“无懈可击”了。
虽然说以前就已经知道,上了高中当上排球部的主将,后来作为队长的黑尾虽然平常看上去玩世不恭的样子,可在关键事情上却相当可靠,这一优点在他毕业工作之后更凸显出来。反倒是研磨总觉得自己虽然在很多人眼中也是位列“成功者”的一边,却在阿黑面前总是被照顾的角色。
偶尔也希望阿黑能够多依赖我一点啊……
这么为此苦恼的研磨之前在直播的时候稍微走神了,因为是一款有基建要求的游戏,需要长期进行重复枯燥的操作,一般这个时候要抓住观众就需要靠主播的聊天能力了。研磨一边跟直播间的粉丝们聊着,忽然被问到最近的烦恼心情之类的话题,他稍微想了一下,说自己倒是没有,但是……有个朋友,最近和恋人似乎相处不太顺利的样子。
「诶,我朋友就是我系列吗?」
「好好奇!」
研磨赶紧解释说真的是朋友,继续把这个谎撒下去,因为说了自己只擅长游戏,不太擅长其他的,所以有朋友来找自己求助也很苦恼,如果你们有想法的话也可以帮忙出点建议。
因为KODZUKEN很少谈及自己的私人生活,所以这个话题一下子引发了直播间很多人的兴趣。
“算是……异地恋?还是异国恋啊,总之就是我朋友跟他的那位,嗯,不怎么经常见面,啊,不过两个人感情很好也很互相信任,虽然忙起来见面比较少,但是每天都会联系,而且需要的时候对方也在身边。但是,就是……偶尔会有点不安。”
直播间一时间“唰唰唰”地弹幕飞过,各种评论七嘴八舌,有借此机会倾诉自己的事的,说着「我也有过类似的经验,后来分手了呜呜」然后被其他人安慰的;也有认真分析给出诚挚建议「两人应当坐下来好好谈谈,梳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来一起寻找问题的关键吧」……之后不知道谁发了一句——
「是不是性生活不和谐啊?」彻底把话题给带偏。
「不可以在KODZUKEN直播间讨论成人话题呢!会带坏小朋友的!
研磨瞥了一眼,在心里吐槽“我才不是小朋友啊——”
「但是通常一切都和谐还是觉得有问题的话那就是那里不和谐了吧。」
「sex的频率呢?」
「哎,这算朋友的私事吧,不可以拿来聊的吧。好糟糕www——」
眼看话题要收不住了,研磨终于完成了基建。
“好了完成了,接下来要准备进攻计划了。”研磨伸了个懒腰,一句话成功把话题掰回来,于是直播间的粉丝们纷纷把注意力又回到了游戏上,看着KODZUKEN操纵着数位角色利用刚建好的基地武器爽快地把邻国给杀了个片甲不留。
虽然只是直播间的一段小插曲,结束之后研磨却有种被戳到弱点一般的心虚。
难不成,自己这段时间,这么心神不宁,真的是因为——欲求不满?
不会吧?!
研磨产生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说到底——
研磨把头埋在枕头里,一想到那方面的事情就禁不住浑身发热满脸通红,手机锁屏依然是用黑尾的照片,早就不用躲躲藏藏,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使用了。
说到底都是阿黑的错吧——
两个人从确认关系到交往有半年,最亲密的举动也无非是到接吻而已。研磨现在已经不像一开始那么青涩了,他逐渐掌握到技巧,有时候也在接吻的间歇偷偷睁开眼,看着阿黑被他吻到露出沉迷的表情时感到非常满足。
也有过几次气氛进展得刚刚好,阿黑也要留下过夜,因为吻而擦枪走火,就要到脱彼此衣服的节奏,黑尾却忽然按住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说:“你该睡觉了吧?”——一盆冷水直接浇灭。
不过仔细想起来,确实每次阿黑难得有时间来陪自己的时候,自己也大部分情况下还是会在打游戏,正儿八经地放下手柄出去约会似乎就只有过年时的那次,两个人见面的时间都很碎片,没有空进行一个完整的约会计划。
这次来巴西之前,他们又将近一个月没有见面了,没想到时隔已久的见面居然还是在异国他乡,想到这里研磨也不禁在心里感慨,恋爱真是不容易啊,还是打游戏简单一点。
下午黑尾给研磨打了视频电话,他还在球场里,背景音很吵闹,观众的欢呼声震耳欲聋,黑尾兴奋地跟他讲着刚刚那场比赛最后决胜的关键一球,这会已经在颁奖仪式了,他问研磨有没有想要的东西,自己会买点特产带过去。
“买什么都好啦,只是想早点见你。”研磨的声音隔着电话被里面的背景音给掩盖,黑尾没听清楚问他能不能再说一遍。
“阿尔法约尔……”研磨撇了撇嘴,改了说法,“我想吃那个。”
第二天翔阳有沙排的比赛,研磨一早过去当观众,早上起来的时候收到黑尾的短信说已经到里约了,等下先去会场那边,研磨拍了张翔阳发球的照片发给他,过了一会等黑尾也拍了张和著名教练的合照回了过去。
翔阳的比赛结束之后时间还早,桑塔纳提议他们他们要不要去酒吧玩一会,也可以顺便在那边吃饭。
研磨虽然不太喜欢酒吧那种吵闹的地方,但是巴西的酒吧很有特色,而且酒也很不错,既然都来了总要体验一下,于是他跟黑尾发了消息让对方结束之后直接来酒吧找他们。
巴西很多酒吧和餐厅是一体的,不但可以喝酒跳舞还可以品尝特色美食,招牌的螃蟹煎饼,马铃薯卷和烤肉都相当美味,酒吧里播放着欢快的桑巴,吧台前的电视机上播放着球赛,那边总是聚集很多人,零零散散的人在舞池里跳舞,虽然还没有到狂欢节的时候,但这里的每个人身体里仿佛都流淌着派对的音符。大家的穿着都很清凉,酒吧靠近沙滩,有穿着泳装披着薄外套的人直接过来喝酒,桑塔纳给他们特意点了很有特色的手工啤酒和五颜六色的鸡尾酒。
他们坐在一起聊天,翔阳兴奋地说着今天比赛的对手有多强,他赢了之后发消息到他们MSBY的群里面,木兔前辈和侑前辈都替他感到骄傲——顺便点了一堆要让他带回来的零食特产。
沙滩上有人在打排球,“砰”——“砰”的声音像是音乐的节拍,研磨喝了鸡尾酒没一会就开始犯困,他把膝盖曲起来,整个身体缩在椅子上,正打哈欠,翔阳忽然站起来朝一个方向挥手。
“黑尾前辈!”
研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即使是在到处是“巨人”的巴西,黑尾的高个头依然很抢眼,长得不错的亚洲人+高个子一下子就吸引了很多目光。
他今天没穿西装,打扮得比较随意,深色的低领衬衫配深色的长裤,颈部带着一条低调的锁骨链,穿着完全融入这里的同时气质又很引人注目。他笑着跟翔阳打招呼,走过来之后桑坦纳一眼看到了他手上戴着的跟研磨同款的戒指。
对方的身份和两人的关系似乎不用明说了。
“喂,研磨,要睡觉的话就回去睡。”他从椅子后面伸出手揉了揉研磨的脑袋。
“好困……”
“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背回去啦?”
他的声音没有很响,却刚刚好被对面的三人听到,翔阳脸红了一下,咳了两声问黑尾要不要喝点东西,然后忽然想起来,赶紧介绍桑塔纳和妮丝,黑尾友好地跟他们握手,并且职业习惯顺便要了联系方式说有机会可以合作一下。
“才不要,丢死人了。我醒了。”研磨坐起身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现在回去吗?你要的东西我带了哦。”
“好——”研磨点了点头,又看向翔阳:“你明天没有比赛吧。”
“哦!是!啊,我看下——”翔阳说完翻出手机的计划表,明天下午倒是有跟几个打沙排的朋友约了个练习赛,不过时间比较晚。
“那早上我们一起玩吧。拉上这个家伙。”研磨指了指黑尾。
“喂——”
黑尾的抗议无效,翔阳举双手欢呼表示太期待了。
两人沿着沙滩步走回酒店,一路上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研磨很沉默。黑尾站在他的身侧,视线游离在他身上,他的肩膀肌肉没以前那么紧张了,也许得益于最近陪朋友一起打排球,后颈皮肤上深色一片的晒痕蔓延到领口。他全然不在意夜晚星光明亮,云层清晰的天空,一个劲低着头跟脚下的沙滩作对似的,像个不听话就要捣乱的小孩,已经踢了自己一小腿的沙子,黑尾忍俊不禁,牵住他的手,两人戴着同款戒指的手指相握在一起。
“你在生气吗?”
“没有。”
研磨回答得非常迅速,倒是显得欲盖弥彰了。
“嗯……看来是因为我最近没有在研磨身边。”
“哈?才不是,你难道认为我是会因为这个才计较的吗。”酒精的缘故,研磨越发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只是话说到一半舌头险些打结,声音含含糊糊的,少了半分气势。
这个时候再继续追问下去的话就太不识趣了,而且大概原因黑尾也明白,于是他忽然走到研磨的前面蹲下来。
“那好,如果不是你说的那样,就让我背你回去吧。”
“什——”研磨四下张望,还好附近没什么人,他推了下黑尾,让他不要闹了。
“我自己能走回去。”
“你的鞋子和袜子里已经都是沙子了,小心有贝壳碎片。嗯……如果研磨不愿意,那就是承认在生我的气。”
最终研磨妥协了,他小声嘟囔着“如果觉得沉就放我下来”爬上黑尾的背,对方很轻松地起身,笑他说你怎么像小猫一样轻,还是多吃点肉吧。
黑尾的背很暖和,在夜晚微冷的海风中研磨忍不住更贴近他,伸手环住了他结实的肩膀,在阵阵的海浪声和平稳的步子颠簸中,研磨开始犯困,模糊的视线盯在黑尾浸出汗水的后颈,他身上有种很香的味道,今天用的古龙水味道很淡,要凑近了才能闻到,和Alpha的信息素混在一起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研磨只觉得口渴,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凑过去舔了一下Alpha的后颈。
“哇……喂!好痒……!”
黑尾反应很激烈,浑身打了个激灵差点就把研磨给摔下去,得逞的猫猫在他背上憋笑得身体都在抖。
“别闹啦。”黑尾的耳根到脖子红了一片,在黑夜中看不清楚,但是摸过去就能感觉到烫。
“阿黑的敏感点居然是这里啊……明明是Alpha呢。攻略弱点发现!”
“你不要尽说些撩拨人的话……”
他们刚刚走过的沙滩上,原本的两串脚印,因为黑尾将他背起而渐渐重叠成了一串,夜晚的海浪将脚印冲走,在沙滩上留下闪着光的贝壳碎片。
13.
本来打算把研磨背到房间,不过快到酒店前的时候他忽然醒了,挣扎着从黑尾背上下来,不满地说要是被看到这一生的尊严都毁了之类的,黑尾忍不住笑。
“酒店大堂用的香水味道太让人印象深刻了。”研磨刚刚就是被那股香味给唤醒的。
“哦,我觉得倒是还好,看来研磨对气味真的很敏感呢。”黑尾的话意有所指,研磨瞥了他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对关于信息素的话题没有挑明。
进到房间里空调的冷风把身上的潮意吹散,今天去找研磨之前他先过来寄存过行李,想起来给研磨带的饼干,他从行李箱里拿出精致的盒子,坐到床上打开它,里面装着阿根廷特色的阿尔法约尔——用牛奶焦糖做的饼干上裹着椰子粉,里面夹着坚果蜂蜜的馅料,甜味非常浓郁。
“吃完就早点睡觉吧,不能吃太多哦。”
研磨满怀期待地咬住饼干,结果尝到味道的瞬间皱起了眉头。
就算他喜欢甜的,但是这也甜过头了吧——
“不好吃吗?我还没尝。”看研磨被甜齁到表情丰富,黑尾强忍着笑,下一秒他就被报复了——研磨忽然吻住了他。
在舌尖化开的糖让这个吻变得甜度过高,黑尾忍不住也皱了下眉。
确实太甜了,他在心里想,手环在研磨的腰上慢慢收紧将对方压向自己。
他的猫咪已经不再是一开始那个笨拙到亲吻时会顾不及呼吸的新手了,调皮而湿滑的舌尖舔过唇缝往里钻入,试探性地勾他的舌头,贴近的鼻息就连呼吸都是甜的。
黑尾咬了下他的下唇,听到研磨发出吃痛的抽气声,心里格外满足地继续加深这个吻。
阔别已久的唇齿缠绵逐渐一发不可收拾,向来在接吻中比较克制的那双手沿着研磨的腰往下抚摸,直到握住大腿,掐着膝窝用力上抬让研磨坐到了他的身上。
猫咪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难耐的呻吟,裤子凸起的轮廓很明显,在相互的摩擦和湿热的吻中愈发灼热,他把身体的重心压在黑尾的胸口,顺势将他推倒在床上,还想要继续往下扯他的衣服,黑尾的手往下擦过他沾满沙子的小腿,陡然清醒了过来。
“去洗澡,研磨。”
黑尾的声音没什么分量却有着不由分说的强硬。
从刚刚开始就有点担心研磨在沙滩上有没有被划到脚,如果是不干净的沙子可能会导致感染,心里纠结着这些,黑尾怎么也无法专注。
被临时喊停的猫咪怎么可能服气,抓着他的衣服不肯下来。
“喂,听话。”瞬间软下来的语气带着哄人的安抚,黑尾的手轻轻抚摸着研磨的背。
“反正……待会肯定又是……”研磨别扭地咬住嘴唇,小声抱怨:“让我早点睡觉。”
“那你真是把我想得太好了。”黑尾看着他发红的眼眶,沉声说:“我可没打算让你睡觉。”
研磨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他深吸一口气,眼睛里亮闪闪的期待之后又变成怀疑,直到黑尾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道:“快去,你先洗。”
“是……”猫咪这才听话地爬下床。
早知道会在今天做……等下是要做吧?研磨心里不确定,他洗完澡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身上穿得这件T恤格外碍眼。他出门不习惯带太多衣服,行李箱大部分空间都被游戏设备挤满,反正来这边也要逛街就到了再买吧,身上这件印着一个超大笑脸沙滩排球的大红色T恤,正是来这的第一天翔阳送给他的,研磨实在穿不出门就只在房间里当睡衣。
虽然说他对情趣内衣之类的完全没兴趣,但是穿这个似乎也有点太不像样……
研磨正纠结着,浴室里吹风机的声音停下来,黑尾穿着浴衣擦着头发走出来,抬手把卧室的顶灯关了,房间里只留下一小串光线柔和的灯,从上而下照得床头一片暖黄。
房间里的气氛忽然暧昧起来,研磨坐在床上有些忐忑不安,忽然他眼瞥到早上出门前放在床头柜上的NS,赶紧拿起来打开开关。
“你打算一整晚就把男朋友冷落在这里,然后玩游戏吗?”
黑尾走到他面前,用酸酸的语气说。
研磨低着头,露出的耳根到后颈一片都红了。
这家伙,明明是自己想要的,干嘛还这么害羞啊。
黑尾在心里想,不过研磨紧张的样子也实在是太可爱,他忍不住想捉弄一番。
“没关系,你继续玩。”
黑尾悠哉地说着慢慢在研磨的身前跪下,膝盖贴在柔软的地毯上,对方居然真的开始打游戏了,电子音回荡在房间里。
受主人忽视的黑猫会想尽办法吸引人注意力,膝盖忽然传来痒意,研磨抖了一下,黑尾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大腿,并没有完全用力而是稍纵着一点距离,若有若无地撩拨,研磨穿着的和T恤配套的沙滩短裤本就宽松,那只不规矩的手慢慢伸进去,指尖掀开一点裤管的布料,他盯着那片皮肤,研磨大腿晒出的肤色差很明显,深色一圈和白肤的分界线莫名有些色情。
被这样碰很难受得了,研磨忍不住想并拢膝盖,却被用力分得更开,黑尾凑得更近了一些,他抬起头用鼻尖蹭了蹭研磨握着游戏机的手指,温热的鼻息在指间扩散,研磨的身体小幅度地颤抖,被黑尾趁机一把夺过游戏机时毫无抵抗力,露出通红到快要冒烟的脸。
“正式通知你一下,研磨玩家。”黑尾站起身将他逼退到床上,顺势压了过去,游戏机被丢到一边,额前些许垂下来的碎发掩盖不住浓郁的瞳色,那双眼睛饶有趣味地盯着身下的“主人”又或者说是“猎物”,Alpha的气息笼罩过来,研磨一时之间感到窒息般的压迫感,阿黑的信息素前所未有地强烈——
“接下来直到‘通关’为止,你都没有喊停的机会。”
重新挑起情欲的吻比起刚刚多了分急躁,舌头纠缠得更加情色,交叠的唇瓣间发出的水声和呻吟混在一起,让研磨感到头晕目眩。黑尾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在接吻上,他的嘴唇沿着研磨的下巴来到脖颈,含住他的喉结,湿滑的舌尖沿着脆弱的颈部线条舔到颈窝,研磨绷紧的肩线都在发颤,害羞到全身都是通红的。
黑尾的手隔着T恤在他的腰上摸索了一会就直接把衣服往上撩开,上面印着的笑脸排球被挤压变形,研磨低头看了一眼莫名觉得有些滑稽,这么跑神了一秒,黑尾亲吻着他因呼吸而起伏不止的胸口,嘴唇含住了挺立的乳头。
剧烈跳动的心脏差点就要冲破胸膛,从没感受过的刺激让研磨猛地挺直了前胸,这样的动作仿佛要把弱点往对方的嘴里送,他张了张嘴发出无声的尖叫,最后化作深深的喘息,胸腔的鼓动很强烈,连脑袋都仿佛在震颤,被舌头玩弄的乳尖上聚着晶莹的水痕,旁边一圈都是红的,黑尾用上了牙齿,不轻不重地咬着让那里更加肿胀发红,另外一边用手指挑弄碾拨,他的手法熟练色情,收拢的手掌握着胸部那一小部分的肉揉捏。
“阿黑……碰这里好奇怪……”即使是在性幻想里也没有过这样的爱抚,快感小火慢炖一般把血液煮沸,研磨的声音里夹杂着闷闷的鼻音和轻声的哽咽。
“但是很舒服,不是吗?”
黑尾开口时的鼻息拂在被玩得有些发疼的胸口,恰到好处的些微疼痛让刺激更加强烈,研磨甚至觉得自己只是被碰这里估计就要高潮了,这也太丢人了,他抗拒地摆腰,用下身去蹭黑尾的小腹。
感受到他的焦躁,黑尾不紧不慢地往下,亲吻落在研磨战栗的腹部。因为这几日在打沙排的缘故,宅男许久未见的腹肌轮廓清晰了许多,上面覆着细密的汗珠,被Alpha的吻依次舔过。
硬起来的地方突兀地顶着黑尾,他脱下研磨沙滩裤的时候才发现口袋的位置绣了一个小小的排球图案,从刚出浴室看到研磨的衣服就开始忍着的笑意终于憋不住了。
堆积在上身的衣服很热,研磨把T恤脱下来就发现黑尾的肩膀都在抖。
“喂,不许笑啊。”竹马之间的默契让他立刻就明白对方在嘲笑什么了。
“没有没有,很可爱……”黑尾笑着说,他的手抚摸上研磨的双腿之间,浅色的内裤顶端被顶得变形,前端隐隐渗出一片深色的渍痕。
“这里也是,很可爱。”黑尾的指尖触碰了敏感的顶端,刺激感猛地窜上来,研磨咬紧了嘴唇,很快下身仅剩的内裤也被脱下来,黑尾直接用嘴含住了他的阴茎。
“啊……嗯……”
呻吟声再也控制不住,猫咪汗津津的脸颊上眉头紧蹙在一起,他浑身都泛着红,皮肤仿佛薄得要渗出血,身下的动作分明很温柔——黑尾湿润的嘴唇包覆住他的柱身,舌头由上而下地舔弄,他被极尽温柔地讨好着,却有种被强烈的刺激威胁着的感觉,快感像是荆棘一般缠绕住研磨,令他又痛又爽,黑尾仿佛比本人更熟悉他的身体,无论是亲吻还是爱抚,都能让他舒服到失控。
更多的热流汇聚到下身,尾椎的地方酥麻酸胀,研磨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大脑白光乍现,他的大腿猛地绷紧,浑身一瞬间痉挛,身体的力气仿佛被骤然掏空,他被自己的眼泪和口水呛到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刚刚在对方的嘴里就高潮了。
含着阴茎的嘴并没有放开,而是吞得更深,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吞咽声传入研磨的耳中,他忍不住去看……
满溢的精水有一些沿着黑尾的嘴角滑到下巴,Alpha的脸上布满汗水,鼻梁到脸颊的一圈都泛着红,睫毛上一片颤动的晶莹。
这画面太过了……研磨看得又要心率超标了,他闭上眼躺在床上想从高潮的余韵中缓过来,能感觉到黑尾的舌头慢慢又舔吸着前端,把仅剩的一点也舔干净。
好下流啊……
研磨不禁想,一直分开撑着的膝盖有些脱力,脚趾微微蜷紧,他本以为的结束其实仅仅是开始,黑尾的吻继续往下,手抓住他的大腿用了些力,让他的臀部抬起,湿滑的舌尖舔过会阴继续往下,研磨预感到了什么,他惊慌失措地想逃,极力抗拒:“不,阿黑……至少那里不行……”
舌尖舔过臀缝,触碰菊穴的褶皱,羞耻感比快感更让研磨发疯,他急得有了哭腔,黑尾似乎说了些什么但他听不清楚,或许只是恶作剧地在那里吹气,无论如何,都让研磨的大腿发烫打颤,他想去推开黑尾,却浑身使不上力气。
神经比刚刚更能清楚地感觉到唇舌的动作,滑腻的舌尖将隐秘的部位舔湿,Beta并不像Omega那样会分泌过多的淫水,羞涩的穴口被舌头逐渐顶开,深入在里面搅弄,他的嘴唇贴着边缘,滚烫的呼吸灼着那片敏感的部位,让研磨有种非常强烈的被对方狠狠“品尝”的错觉。
研磨不禁联想到了春天偶尔在院子里会瞥见的发情期的野猫交配,欲求不满的花色母猫也会像这样在黑猫面前抬高臀部……
很羞耻,但是也很舒服。
心里两种复杂的欲望交织着,研磨的呻吟声越发脆弱。
估计再这样玩一会,明天就会被研磨揍吧……黑尾这么想着,感觉那边也弄得很软了,舌头退出来的时候,那里随着呼吸而一开一阖,上面还沾着一点水液,眼睛瞥到一点黑尾就觉得胯下更硬了几分,黑尾替换上了手指,用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操他。
下面的小嘴被舌头开拓过,很轻松就吞入了黑尾的一根手指,穴口边缘蹭到了戒指,微凉的金属早被体温暖热,但那种明显不同的触感让研磨一下子就分辨出那是什么,研磨同样戴着戒指的那只手猛地握紧,骨节分明的手背因用力而浮现青筋。
异物的侵入感很强烈,但并不痛,很快黑尾就找到了让他舒服的地方,并拢的双指在里面弯曲,一下下戳着那里,每顶蹭过一次,热流就从尾椎汇聚蔓延,研磨爽到整个后背都仿佛被酥麻的电流击过,从一开始的不适应逐渐变成了渴求更多,没想过碰里面要比碰前面还要舒服,一阵阵的快感如同层层堆积的浪花,在他的身体里掀起骇浪,就连吞吃着手指的后穴也逐渐被操得乖巧了,每次手指抽出去都极尽挽留地吮吸绞紧。
研磨无意识的呻吟声里夹杂着愉悦的鼻音,像是猫咪的撒娇一样,黑尾想他自己绝对没有意识到这性感得有多要命。
“研磨,拿一下床头的东西。”黑尾把手指抽出来,一边提醒他,一边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浴衣腰带。
酒店里通常都会备有计生用品,这里也不例外。每次出门外宿都会摆在床头的寻常可见的东西,对研磨来说却是第一次用,他有些忐忑地拿了两个盒子,似乎是安全套和润滑液,正准备读上面的说明被黑尾拿了去,Alpha咬开上面的透明塑料薄膜,将盒子拆开,把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
“怎么,你想帮我戴吗?”注意到研磨灼热的视线,黑尾笑了一下。
“好。”没想到研磨居然答应了,这倒让黑尾有些不好意思。
“那研磨要温柔点啊……”黑尾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故意用示弱的语气撒娇。
“知道啦。”
说是这么说,但是这东西怎么用也只在影片里看到过,撕包装的时候研磨的手都在抖,他视线瞟到Alpha的双腿间,勃起的性器在内裤里撑起可观的帐篷,说实话在交往前,无论是对方的裸体还是性器官,早就看到过了,甚至黑尾小时候没割包皮前的那东西的模样也看到过……
以前他们的体型相近到泡在一个浴缸里都不会觉得挤,什么时候开始对方无论是整体的尺寸还是那边的尺寸都长大到超过他不止一圈的程度。
黑尾的身体在作为球场上的主将时是很好的武器,到现在保持锻炼体型也很漂亮,研磨的视线游离在他的身上,记忆里高中时的肌肉要更硬朗,包裹着的骨骼依然在发育中,有着时刻要撑破皮肤一般的张力,手臂和大腿的血管都很清晰;现在的线条则更流畅,肌肉有着柔软的轮廓弧度,猫咪的暗恋徘徊在烦扰不断的春天,喜欢阿黑的脸,喜欢他的手臂,喜欢他紧实的腹肌,喜欢汗水淋漓的背,喜欢充血绷紧的大腿……最让研磨感到满足的是,现在自己喜欢的一切都是可以放肆去触碰的。
他的动作太温吞了,黑尾耐心有限,看研磨那副手指笨拙的样子就焦急,看来要教给这家伙的东西除了接吻以外还有一大串啊。
“研磨。”听到对方呼唤而抬头的研磨一下子被吻住,在接吻的间隙黑尾飞快地从他手中拿过套子,脱下内裤给自己套了上去。
他顺势将研磨压在床上,一边亲吻发红的耳根一边说:“转过去从后面吧?”
刚刚从前面弄的时候估计研磨的腿就已经酸了,再继续用那个姿势的话恐怕明天研磨能不能下得来床都是个问题。
黑尾体贴地从旁边拿了枕头,让研磨趴过去,垫在他的小腹下面,这样的姿势让研磨整个臀部抬高,羞耻度当然也很高。
完全就是猫的交配了……
研磨在心里想。
虽然下面早就硬得发痛,但黑尾并没有着急进入,他轻吻着研磨的肩膀,嘴边沾到一两根发丝,这才注意到研磨的长发一直散着,如果等下弄乱了估计要打结,梳起来会很痛。
“皮筋给我。”黑尾从研磨的手腕上取下皮筋,他用手指把稍微乱了的头发梳开,绑成松散的低马尾,指腹轻轻按摩着头皮。
研磨被弄得很舒服,发出的声音像是猫咪的呼噜,无意识地晃动身体,臀部浅浅蹭过顶翘的前端,黑尾猛吸一口气,他拿了放在旁边的润滑剂倒出来一些涂在研磨的臀缝之间,接着一只手卡着研磨的胯骨,扶着自己的性器,浅蹭了几下后慢慢插入进去。
一开始的时候总是有点艰难的,即使是做了充足的扩张,研磨的第一次还是紧张到浑身发抖,本来就不算丰满的臀部在Alpha的巨物侵入下更显得可怜兮兮,黑尾可舍不得他痛,一边揉着研磨腰部敏感的地方让他放松一边尽量放慢节奏。
前端挤进去后面就顺畅许多了,柔软的肠壁绞紧了黑尾,在顶到记忆里研磨的敏感点时,里面更加热情地收缩吮吸起来。忍耐太久的地方被柔软的包裹绞吸,简直爽到不能行,黑尾要极力控制住自己才能忍住不去做得太粗暴,他很想掐紧研磨的臀部肆意奸干,榨出对方的哭喊和高潮……但最终这些暴欲只停留在想象,他用温柔的力道抓住了研磨的头发,把马尾的尾端缠在自己的手上微微用力,配合着顶胯的动作,让自己进入到深处。
“阿黑……”
研磨的声音很轻,黑尾急忙俯下身吻他的耳根,不停问他“痛不痛”,欲火炙烤着他的理智,胸口的汗水滴在研磨的背上。
“不会……”研磨摇了摇头,猫咪的虹膜中聚着湿润的水渍,涣散的目光中盛满欢愉的沉迷,他无意识舔了下嘴唇,用略显急切的声音说:“可以……再用力一点。”
紧绷的弦被火焰烧断,黑尾慢慢抽出自己,紧接着就是狠重地一插到底,身下的人立刻发出了尖叫,他知道研磨能承受得住,便不再忍耐大开大合地冲撞操干。
这样的姿势能进入到很深的位置,视觉上也很刺激,Alpha每一次都能清楚地看到被操到泛红的菊穴是如何将自己全部吞入,抽出的时候里面的嫩肉都被翻出来一点,润滑液沿着柱身和穴口边缘往下淌,弄湿了垫在下面的枕头。
快感在身体里集聚着甜意,黑尾的胸腔鼓动不止,动作越发凶猛,夹紧自己的内穴被抽插得高热,忽然内里一阵痉挛伴随着强烈的猛吸,研磨哭得更厉害了,他搂住研磨的肩膀,身体完全贴合对方的背部线条,手摸到下面果然一片潮湿黏腻。
只是靠后面就高潮了吗,也太敏感了。
“研磨……”黑尾呢喃着,他撩开研磨的头发,情不自禁用嘴唇贴着身下人汗湿的后颈,Alpha本能的独占欲在血液里作祟,黑尾的牙根发痒,被想要标记的欲望折磨到痛。
想咬破那块皮肤,在腺体注入Alpha的信息素,想内射,在最深处成结,让研磨哭着恳求自己,让他从内到外都充满自己的味道,成为彻底属于自己的东西……
但理智又提醒他,Beta的后颈并没有埋着腺体,同为男性又自尊心强的研磨也并不喜欢被他人强迫宣誓主权。
最终落在后颈的是充满疼惜的吻,他让研磨侧过身,保持着插入的动作却放缓了节奏,把对方紧紧拥在怀里。
汗湿的黑发贴着研磨的颈窝,他依次亲吻研磨的侧颈和头发,温柔缱绻的耳鬓厮磨再多一点也不嫌腻,他用戴着戒指的手牵起研磨的那只,手指插入指缝扣紧,两枚戒指碰撞在一起,牵着的手往下碰到研磨的小腹,他的声音低哑慵懒,仿佛某种催眠暗示:“能感觉到吗?你里面……能把我吃进去这么深——大概在这个位置吧?”
这话让怀里的人挣扎了一下,明显害羞了,他手臂用力把人给搂紧了,继续说:“所以你还要担心什么啊……我已经是属于你的了。”
黑尾自然能感觉到研磨什么时候情绪低落,什么时候怀揣心事,就算是比过去成长很多,在自己面前,他还是希望研磨不要太过“成熟”。
就算没有标记又如何呢,他的心已经完全被这只花猫锁住了,他乐意在研磨的身上输得一塌糊涂。
“再陪我一会……”黑尾把他翻过来,这次从正面进入。
研磨很难不承认自己真的很喜欢黑尾沉浸性爱时的模样,这样终于能够看清楚对方的表情,比自己过去想象中的还要性感。汗水沿着黑尾的脸颊轮廓滴在自己身上,他伸手抚摸黑尾的脸,对方就顺势在他的掌心里蹭,像只讨人喜欢的黑猫,抬起眸子与他对视,表情专注而深情。
研磨的手顺着往下触碰到黑尾心脏的位置,心跳震动得很明显,仿佛用手就可以握住……
黑尾抓住了他的手放在唇边闭上眼深吻,嘴唇贴着他的掌心,忽然呢喃了一句——
“好爱你,研磨。”
声音很轻,但嘴唇的触感却把字句清晰的传入研磨的脑中。
他睁开眼,看向研磨时,忽然表情有点害羞了,却又忍不住期待着回应,眼睛亮晶晶的。
这也太犯规了……
研磨心慌神乱,被这一招攻势击中得猝不及防——
物防魔抗双双被降,直击要害,瞬间攻略。
“你不要……”研磨用胳膊挡住自己难堪的脸,“不要一边说这种话一边忽然动啊……啊……”
黑尾故意用力一顶,成功让研磨的声音变成语不成句的呻吟,他抱紧了研磨加快了下身的动作,在高潮时,被凶狠的猫狠狠抓伤了背。
本来以为黑尾说的“不让你睡觉”只是说说而已,研磨怎么没想到,黑尾居然真能说到做到。
在床上做到几乎要筋疲力竭,又是一身黏腻的汗水,黑尾说着要帮他洗澡,结果就是在淋浴时擦枪走火,研磨被Alpha抱着抵在墙上操,身体悬空让他非常不安,只能用力夹紧对方的腰,从头浇灌而下的水呛到他难以呼吸,黑尾的吻纠缠着他,在由下而上的抽插顶撞和失重的眩晕感中得到令他几乎窒息的刺激。
浴室洗漱台的镜子很大,最开始在房间里的做爱还几乎是在昏暗的灯光里,被那样的光笼罩着很有安全感,浴室明晃的光和面前的镜子仿佛让身体所有的敏感点都无处可藏,研磨被压在洗漱台上,承受着身后的侵犯,他几乎射不出什么了,干性高潮的脸被映在镜子中,紧蹙的五官因极致的享受而扭曲,失神的双眼中氤氲着情欲,浴室放大了所有声音,呻吟的浪叫和肉体的拍击声更加剧了研磨的羞耻心,特别是身后这个家伙每次用力往前深顶,因为身高的缘故,被抓着胯骨的研磨几乎要踮起脚尖,他生气地用胳膊肘往后怼,黑尾这时候会安抚地搂住他,亲吻他的额头。
“为什么会这样……”终于能躺在换了干净床单的床上,身体也被清洗干净了,研磨枕在黑尾的大腿上让对方帮自己按摩脑袋和肩膀时忍不住吐槽:“要么就是不做,要么就是做过头。”
他瞥见窗帘缝隙之外的天边隐隐透了光,下身酸痛得要命,身上倒是没有留什么痕迹,只是屁股里面有点酸胀,应该是被磨得发肿了,乳头也有点肿。黑尾说等药店开门之后会去买一点涂一下就好了。
“研磨不是也很舒服嘛,不要都怪我。”黑尾委屈兮兮地说。
“我还以为你之前是……”研磨纠结了下要不要说,最后还是开口了:“还在犹豫。”
毕竟答应交往,愿意接吻,和真正想做爱并不能完全等同……
“是在犹豫。”
知道研磨又会多想,黑尾低下头轻轻亲吻他的额头,问题的答案就在嘴边,开口时他却忽然停顿了。
微妙而尴尬的表情浮现在脸上,他的眼神不自然地乱瞟,似乎在下定决心,最终硬着头皮与研磨对视。
“我……偶尔也会担心,会让研磨你失望之类的。你会觉得这一定很不像我吧?”
真的沦陷之后才会开始思考更多。
如果研磨对他的喜欢,并不是基于对本人的渴望,而只是追求着内心期望的、幻想中的“阿黑”呢?
黑尾自然不会放弃,只是在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不禁会有这样的焦虑。他想要研磨更多的陪伴,分出更多的精力给自己,在发现对方忙到生病也没有主动联系自己,明白研磨习惯逞强的性子,却控制不住去想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分量。
真正交往之后,却发现喜欢的人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从而产生更多的失落;又或者是,以朋友相处时还不会太过在意,但成为恋人之后埋藏的缺点就会暴露出来,还有因为工作缘故不能长久地陪伴,自己性格里的缺陷在日积月累中逐渐超过对方的忍耐极限,或者是对喜欢追求新鲜感的研磨来说,某天发现自己很“无聊”之类的等等。
黑尾经常为此紧张,越是这样想,越是不想放手,只是这种心情也不能全数表达,他不知道强烈的独占欲是否会让研磨感到反感。
想要表现得再完美一点,想要给研磨更好的,最好的,却又时常感到力不从心……
“当然,我不是对研磨你没信心,我只是……唔……”
研磨的吻堵住了他犹豫忐忑的话,猫咪眯起眼睛,语调上扬,轻轻地说:
“我也爱你。”
黑尾诧异地睁大了眼,一直以来悬在胸口的石头就这么砸了下来,却一点也不疼,甜蜜而轻软,这就是研磨给他的全部了。
他心情很激动还想再说一点肉麻话,研磨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定的闹铃响了。
“你定的什么表啊?这么早。”黑尾疑惑地拿起他的手机递过去。
“啊,我的手游要清体力了,你帮我点一下吧。”研磨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顺便给翔阳发个短信,看来我们要爽约了。”
“哈哈……我猜小不点根本也没有期待吧。”
“不,翔阳对每一场比赛都很认真哦。”
“他一般几点起床啊?我发个定时短信吧。”
“嗯……我想想……”
研磨侧头看着黑尾的背,对方正埋头帮他清游戏体力,这才发现黑尾光裸的背上布满抓痕。
罪魁祸首毫无愧疚,甚至有点得意,他伸出手,手指沿着黑尾的背肌轮廓慢慢往下,抚摸着自己留下的印记,从上而下直到腰际,脑海中又回想起刚刚做爱时,黑尾注视着自己时兴奋的目光,像是黑色猫咪追逐漂亮的玻璃球……
“喂,好痒,别闹。”黑尾扭动着躲了一下,却没甩掉研磨捣乱的手,他无奈地转过头去哄人。
“不要又让我帮你打游戏又让我陪你啊。还有,你真的要睡觉了。”
“那你再亲我一下。”
黑尾听话地凑过去,低下头时,吻和眼睛里的光都落在研磨的脸颊上。
14.
2023年 2月14日。
今天KODZUKEN的直播有些特殊,并不是在他游戏直播的主账号上进行,而是经常发私人生活内容的小号上进行的,虽然是小号但粉丝数也相当可观,直播的内容受欢迎度甚至超过了主账号也时有发生,今天要播出的是之前粉丝呼声非常高的「情人节特殊节目」。
现在已经过了晚饭时间,直播进行到中段,直播的地点在研磨家里的厨房,画面中他和黑尾正为做巧克力而忙碌着。
今晚直播刚开始时,研磨讲了起因——
“我都说了让阿黑自己去挑喜欢的巧克力,最贵的那种就好,这家伙吵着说‘那样才没有心意啦我要吃你亲手做的’,没办法受不了他。”
屏幕上粉丝的留言飞快地刷过——
「完全是在放闪吧!为什么我情人节要看别人谈恋爱——」
「手工做的巧克力很有仪式感哎,好期待——」
「男朋友君感觉好熟练啊,KODZUKEN完全状况之外啊哈哈……」
「啊,KODZUKEN刚刚好像把糖的配比放错了!男朋友君没有发现啊!」
「穿围裙好可爱——羡慕男朋友。」
「哇,个子好高,身高差也太大了吧,身材也好好,已经不知道该羡慕谁了」
「原来KODZUKEN这么小只啊,之前看视频感觉不到」
「喂,上面的身高话题不能提哦。」
「似乎真的放错了!啊啊啊快注意到啊——」
「形状很可爱哎,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快注意到快注意到快注意到——」
「关系好好哦,两个人交往多久了啊」
「说起来好像之前KODZUKEN有发过合照的」
「快注意到快注意到快注意到——糖啊——」
「是说All Star Special Match排球比赛的那次合照吗?超多人的——」
「不是,好像是只有两个人的,在晴空塔那边。」
「貌似还是青梅竹马?」
因为等巧克力冷却脱模的时间比较久,所以直播就暂且到这里,后续的成果研磨会用照片在推特上分享。
其实也没有正式官宣过,虽然现在的研磨比起以前开始尝试分享一些私人生活内容,让直播更丰富有趣一点,但并不会过于直白地讲太多自己的事情,不过交往的事实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从直播间观众第一次发现研磨手上的情侣戒指开始就引发了各种猜疑,直到偶尔在直播中露脸的黑尾手上同款的另一只戒指被发现,两人的关系自然而然被证实了。
两个人一起打了游戏,又顺便做了一些色色的事情,终于赶在情人节过去之前能吃到了。黑尾把成型的巧克力从冰箱里拿出来,他迫不及待地放入口中,满脸期待的表情在一阵微妙的酝酿中变得古怪。
“怎么了?不好吃吗?完全是按照教程做的吧……”研磨看他的表情,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是你自己尝尝吧……”黑尾递给他一块。
“是嘛……那我尝这里的吧。”狡猾的猫拽住他的领子让他被迫弯腰,凑过去飞快地在他的嘴唇上舔了一下。
诡异的甜味在舌尖荡开,像是烤糊了的苹果派。
“噗……果然这味道……”研磨皱着眉头笑了出来,“真是糟糕透了。”
-END-
11 4 月, 2024 5:18 下午 #3411yunfuyue参与者一口气看完啦!好喜欢!老师文笔好好啊!!黑尾发现不对劲语气沉下来问的时候我也好紧张!研磨的心理活动什么的,感觉好贴!给老师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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