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OT】艾明《逆潮》1~3

 

1、

 

「交往了」

这几个字在本子上勾完最后一笔的时候，阿尔敏立刻反应过来，赶紧手慌脚乱地往上面画了好几道，直到字迹被涂得完全看不清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嗯？”坐在对面的青梅竹马刚刚还在打瞌睡，这下被吵醒了，他歪着头用手撑住下巴一脸困惑的看着阿尔敏。他的长发随意的绑成团子，现在有些松散了，发丝垂在肩上，有几缕贴着脸颊，觉得养了，伸手挠了挠。

“呃，没、没什么。写错了而已。”阿尔敏赶紧解释，用胳膊挡住了本子，尝试扯开话题，“说起来，嗯……不觉得有点热吗？要不要叫点冷饮什么的。”

最近天气开始降温，店里的空调温度都开得很足。

“嗯好，你还是喝老样子吗？”他的声音有点不清醒的暗哑，带着闷闷的鼻音。

“啊，是，就那个就好。”

艾伦叫了服务员过来，分别点了两人的饮料，他对阿尔敏的喜好了解得一清二楚，毕竟他们是认识了十多年的好友，而且每周都会过来这家家庭餐厅一起做课题。

当然，现在不仅仅是好友——

 

他们从上周开始交往，现在是恋人关系。

 

阿尔敏开始在意起一些过去未曾注意过的细节，比如说今天这个年轻的女服务生不止一次偷看艾伦，还在他们点单的时候试图搭话，如果是在以前的话，阿尔敏根本不会在意，甚至会打趣艾伦。

“阿——尔——敏。”艾伦把面前的本子推过来，他不耐烦的时候总是会这样拖长了音，脑袋上都仿佛出现了并不存在的狗耳朵，没精神的耷拉着。

“这个我不会写啊。再教我一下。”

阿尔敏无奈地把他的本子拿过来，发现一下午这家伙才写了个开头。

“你这进度不是完全没做吗？这样晚上又要到我家补课了……”

“有什么关系嘛。”

他干脆从对面挪到了阿尔敏的旁边，让本来就不够宽敞的座位更拥挤了。

阿尔敏叹了口气，指着本子开始一字一句耐心地教艾伦，一个段落结束他问艾伦怎么想的，对方没有吭声，他抬头才发现艾伦完全没在听。

艾伦盯着阿尔敏本子上刚刚涂掉的部分，皱着眉头努力识别那几个字，阿尔敏大惊失色，一把将本子夺来。

“嗯哼，我猜对了，果然有鬼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

阿尔敏的耳根都红透了。

他们正吵闹着，服务员小姐姐这时候把冷饮端过来了。

“在店里要安静一点哦。”她眨了眨眼，笑着提醒他们。

阿尔敏注意到她又在盯着艾伦的脸看了。

“谢了。给我吧。”艾伦把饮料端过来，低头先喝了一口阿尔敏的，接着他忽然脑袋一歪，直接枕在了阿尔敏的肩膀上。

“总觉得每次你点的都要好喝一点。”他打了个哈欠，嘴唇几乎贴着阿尔敏瞬间红起来的耳根，慵懒的语气里夹杂了无法忽略的暧昧。

一旁的女孩子看得脸通红，尴尬地转身离开了。

“只是你的错觉而已。”

阿尔敏摆摆手，艾伦靠得太近了，他的长发蹭得自己的颈间很痒。

而且……阿尔敏不知道艾伦是不是故意的，他小心翼翼地去看那女孩的背影。

像是不安分的猫找到了新的乐子，艾伦抓住了晃在自己面前的阿尔敏的手，手指交叉着扣紧了掌心。

“喂——”阿尔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刚刚艾伦的举动他就觉得太过了，这可是公共场合，两个男生扭捏在一起怎么说都会被用奇怪的目光盯着的。

手心传过来的温度很烫，阿尔敏扭着手臂想甩开，反而被越握越紧。

“很好看吗？你都盯了她一晚上了。”艾伦开口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但是手上完全没放松力道，而且不知为何，阿尔敏总觉得他这个笑让自己背后发毛。

挣脱不开，索性阿尔敏选择了放弃。

“你课题还想继续做吗？”他朝艾伦的本子抬了抬下巴，冷饮杯上的水滴都滴到纸上了。

“没那个心情了，干脆去你家吧。”

“我就知道最后会这样，我明天还有早课，不能睡太晚的。”

“我会提高效率的——阿尔敏老师——”

“信你才有鬼了。”

艾伦的手终于松开了，两人整理着散在桌上的本子和笔。阿尔敏开始反思起为什么自从交往之后跟艾伦一起学习的效率就下降了不止一倍，艾伦也就算了，连自己也总是频繁走神。

“我们等下买个夜宵回去吃吧，我想吃汉堡。”

“你下午已经吃过了。”

“那你想点什么？”

艾伦凑过来像是要搂人的样子，阿尔敏躲了一下，两个人都是一愣，气氛忽然尴尬，看着艾伦拿着手机举起来的手，阿尔敏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应该只是想让自己看看附近有什么吃的。

“呃，我等下再看吧。”看着艾伦逐渐露出了受伤的表情，阿尔敏干巴巴地说。

 

不对劲。

和艾伦交往这件事，怎么想都不对劲。

 

他们之间的告白既不浪漫也不甜蜜，上周艾伦对他说要交往的时候，他们两人站在泥地里，暴雨把他们淋成了落汤鸡，彼此脸上满是泥土和血污——

那是阿尔敏第一次对他动手，因为艾伦做了混账事，他实在忍无可忍。

阿尔敏觉得他疯了，于是艾伦又重复了一遍——

「我们不交往吗？」

他的雨被夹杂在呼啸的狂风、雷鸣和暴雨中，阿尔敏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那副皱着眉头，嘴角还沾着血的模样格外凶狠，比起告白更像是威胁。

于是阿尔敏又扑过去给了他一拳。

 

要梳理两人的关系，得从十九年前开始……

阿尔敏和艾伦、三笠，三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从幼儿园开始就互相认识了，虽然艾伦不承认，但阿尔敏强调过好几次清楚得记得对方小时候睡午觉醒来尿床的囧样。

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几乎从没吵过架，偶尔几次拌嘴也会很快和好。艾伦的性格比较冲动，而阿尔敏则偏向谨慎，三笠在面对艾伦以外的事情上都很稳重。

他们之间的性格完全互补，还能彼此激励，三人相约考上了共同的高中，然后是大学，阿尔敏的成绩好一些，他一直在用课外时间帮艾伦补课。

上了大学之后，三笠因为父母亲的缘故要到国外留学，于是艾伦和阿尔敏就被留下来了。他们依然在同专业同班级，但比起以前的亲密无间，稍微多了一些距离。阿尔敏察觉到了但并不在意。艾伦有了新的朋友新的圈子，经常跟他们一块出去玩；阿尔敏的课外兴趣是摄影，他在大二的时候就搬到外面租房，改造了一个小小的摄影间，偶尔艾伦会在考试前跑到他这里住上几天，强拽着阿尔敏帮他补课。艾伦还受邀成为了校外一支摇滚乐队里的主唱，他第一首歌的歌词就是阿尔敏帮他创作的。

他们在一块几乎无话不说，枯燥的学科考试，无聊的同学八卦，学校餐厅最近又加了几个菜，学校附近又开了什么店，社团的招新活动，乐队的宣传，摄影的技巧，每周他们还会一起跟三笠视频通话说说最近发身边的事……除了谈恋爱。

阿尔敏从来没有想象过会跟艾伦谈恋爱，虽然他以前确实因为长得有点像女孩而被人恶作剧说是艾伦的小女朋友，那会听到这话艾伦会先发起火，冲过去把人给揍一顿，当然他不是每次都赢的，打不过到最后都会由三笠来收场——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阿尔敏对艾伦没一丁点那种方面的意思，他觉得艾伦对自己也绝对不可能有。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哥们，也是家人，但怎么也不会是情侣。

说起这方面的话题，艾伦以前是个对恋爱一窍不通的笨蛋。阿尔敏都帮学校的女生给艾伦递过情书，他一脸不耐烦，在阿尔敏的要求下打开那封信，一字一句的念完之后脸都烧起来了，一整晚没睡着，第二天眼下挂了重重的黑眼圈。

“只不过是个情书而已，你也太夸张了。”阿尔敏忍不住揶揄他。

“你知道什么啊……那、那可是情书，她怎么想的啊。”艾伦把头埋在手臂里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憋出几句别扭的话，阿尔敏看着他露出来的发红的耳尖只觉得他可爱极了。

明明是这样一个在恋爱方面缺一根筋的人，就连男生们之间讨论类似的话题都会躲开，嘴里嚷嚷着“无聊”，阿尔敏怎么也不会想到，上了大学之后艾伦的私生活风评可谓是一落千丈。

他比任何人都熟悉艾伦的性格，因此觉得关于青梅竹马的谣言一定是捕风捉影的捏造，什么“身边频繁的更换女人，会同时跟四五个人交往”，“随便跟人约炮几乎是来者不拒”，“玩得非常野还搞3P”之类的……阿尔敏听到的时候觉得不可理喻，这种造谣太过分了，他当即就发了火。

平常看上去很温和的人忽然情绪这么激动，把说话的人都给吓到了，几个人埋怨起来：“都是有证据的，你要不信你自己去问你那个好哥们，我们特意提醒你，让你离人渣远一点，你还这种态度。”

阿尔敏怎么可能相信，他也不可能直接去问艾伦的，不然不就是在说自己根本不信任对方么。

如果不是他后来亲眼所见，艾伦在他心里估计还是小时候那个单纯的形象。

那天学校的运动会刚结束，阿尔敏等着艾伦一起去吃饭却怎么也找不到对方的身影，发消息也不回，他回到更衣室，结果就撞到了艾伦跟一个女生在更衣室里“亲密”的画面——

艾伦就坐在休息室的长凳上，那女孩跪在他的腿间，他的裤子都脱到小腿了，这个角度虽然看不清楚细节但是不用细想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阿尔敏震惊得差点就叫出来了，还好他反应够快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艾伦显然也没想到会有人来，而且来的人还是阿尔敏，他也被吓到了，赶紧按住了女生的脑袋，诧异的看着阿尔敏。

阿尔敏脱口而出就是抱歉，接着狼狈地奔出了更衣室。

后来有段时间阿尔敏跟他保持距离，艾伦也没跟他解释过。阿尔敏在心里劝说自己，或许那就是艾伦的女朋友，他们都是成年人了，虽然场合选的不太妙，但是做点亲密的事好像也没什么的。他们虽然是朋友，但也没有必要连跟谁交往都要如实汇报的。毕竟……这也是件挺让人害羞的事情吧。

阿尔敏想起艾伦以前对恋爱懵懂的样子，和女朋友亲昵的场面被朋友看到了，是谁都会难为情的……

事实证明确实是阿尔敏想得太天真了。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平静的，艾伦要跟着乐队去外地参加演出，这几天没办法上课，他来拜托阿尔敏帮自己录课堂笔记。

艾伦离开的第二天，就有人上门找事了。

那会阿尔敏正在上课，有个陌生的男生闯到课堂里，他一身酒气，醉醺醺的跑到艾伦的座位上质问人在哪，接着又把矛头转向了阿尔敏。

“你他妈一定知道这个人渣去哪了吧！喂！告诉我！”

他一把揪住阿尔敏的领子，怒气冲天的咆哮，周围的男生看到赶紧冲上来把他按住，讲台上的老师大声喊着让他们别动手。

男生终于被拽开之后阿尔敏还惊魂未定，他气喘吁吁地说：“艾伦他……请了假，到底发生了什么，肯定有什么误会……”

“你他妈的……”

男生的嘴里紧接着喷出一连串的脏话，压着他的几个同班同学也来了火，教训他有什么事出去解决别在别人的地盘别人的课堂上乱闹。

男生本来就喝多了酒，没过一会他又哭闹了起来，坐在地上发起酒疯，最后不管怎么说被拖了出去。只是这下课完全不用上了，老师还强撑着继续在上面讲课，下面没一个人认真听的，班级群里彻底炸开了锅，各种乱七八糟的信息一窝蜂的涌上来，他们似乎完全忘记了艾伦本人虽然请假了但是还在群里，直接开始热闹的讨论起来。

阿尔敏看着刷刷刷一分钟99+的聊天记录脑袋都快要炸开了，他大略扫了几眼，只觉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事情的大概应该是这样的——艾伦睡了那个今天来发疯的男生的女朋友，那对情侣已经交往有五六年了，原本是打算毕业之后就结婚的。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等艾伦回来之后我会让他把事情处理好的，大家就不要再讨论了。也稍微考虑下当事人的名誉和心情吧。」

阿尔敏把这一串字发出去之后，群里果然安静了许多。过了一会大家都识趣的聊起了别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这一次，阿尔敏毫不怀疑艾伦就是做出了混账事。

阿尔敏速来的好修养让他再一次把急于爆发的情绪压下来，他一直等着艾伦回来能亲口解释这事。

艾伦回来之后，得知了课堂上的闹剧，他找到阿尔敏，这还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不绕任何弯弯道道，直接的讨论艾伦糟糕的私生活。

“以前的事情，你不想说就算了，但是插入到别人的感情里是非常非常人渣的行为，艾伦，你会去道歉的吧？”

阿尔敏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到歉意和诚恳，但艾伦却似乎对他的问题毫无兴趣，转而问起了别的。

“他当时伤到你了吗？”

“什么？”

“我听说你们在教室里打起来了，他对你动手了？动哪里了。”

他作势就要凑过来扯阿尔敏的衣服检查伤势，阿尔敏赶紧把他推开了。

“没有，我一点事都没，不是……问题不在于这个吧，艾伦。你如果不想让别人上门找麻烦，那你就不要做出格的事情。”

艾伦这时候才直视阿尔敏的眼睛，他的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

“我跟她上床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她有男友。”

“什么？”

“那个女人也骗了我。”

这下阿尔敏更混乱了，这还是艾伦第一次跟他说关于那些混乱的私生活的话题，他想问的太多了，不止有这些，还有更多更多乱七八糟的谣言……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相信艾伦的话。

“这事你别管了，我去找他解决，他今后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艾伦说完这话根本不留给阿尔敏追问的机会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阿尔敏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果然，不出三天，艾伦把人给揍到住进医院的通报批评就下来了，他被停课一周。

阿尔敏当然知道艾伦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在宿舍里反省，艾伦本来就因为乐队的演出经常混在外面，这下彻底不回学校了。

平静之后是铺天盖地的风暴来袭，不仅仅是这堆乱七八糟的破事，物理上的天气也很糟糕，一早天气预报就发出了台风警告。

阿尔敏放学之后来到了艾伦参加的乐队精彩排练演出的酒吧，今晚因为台风的缘故，酒吧暂时休业，艾伦就睡在里面。

这家店的老板因为受益于艾伦的演出而对他照顾有加，练习室里支着简陋的钢丝床，周围乱七八糟的摆放着乐器和各种烟酒，他的作息日夜颠倒，这会还没到醒来的时候。

阿尔敏进去的时候在他的床上看到了一件女式内衣，不知道是哪个姑娘遗落下来的。

简直是不堪入目。

阿尔敏闭上眼在心里喊救命。

他把艾伦叫醒，看到来的人是他之后，艾伦原本还睡意朦胧，原本的起床气还没撒出来就熄了火，一脸慌乱地站起来让阿尔敏到外面等自己。

“这里太乱了……我、我这两天没来得及收拾，你……要不要喝点东西，我等下给你倒杯水。”

他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长发，用牙齿咬着取下手腕的皮筋，手忙脚乱的把头发绑起来。

他抬起手臂的时候，阿尔敏隐隐约约看到，他上衣的下摆往上卷起一小截，露出的腹部皮肤上似乎纹了什么图案。

阿尔敏接过艾伦递过来的热水，到外面坐着等他。

酒吧没营业的时候好像所有的吵闹都蛰伏起来，周围很黑，只有头顶的灯光照下来一小片暖色的区域。阿尔敏盯着空荡荡的舞台，之前艾伦演出的时候邀请他过来，他不太喜欢这样人多的场合，他被人潮挤得晕头转向，可是艾伦的声音一响起来的时候好像周围所有的喧杂都消失了，翻滚的海浪辟出一道天地，他被独一无二的阳光笼罩着。

“唔……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艾伦的声音打断了阿尔敏的沉思，他换了干净的衣服出来，头发已经重新绑好，几天没见他看上去有点憔悴应该是睡眠不足的缘故，下巴上冒出了胡渣。

“我如果不过来的话，谁知道你还会做出什么事，艾伦，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阿尔敏没有绕圈子，直截了当的说出口。

“啊？”艾伦茫然的看着他，接着立刻就反应过来他在指什么，“我已经解决了。”

“怎么解决？用暴力吗？”

阿尔敏不禁抬高了声音。

“是那个混蛋先出手的吧？如果你不给那种人一点教训，那之后他就只会更加得寸进尺，你难道想在学校外面被堵住吗？”

“先堵人的是你吧？插入别人感情的也是你吧？”

“我不是已经解释过了，我根本不知道那个女人有男朋友吗？”

“那之前呢——”

阿尔敏说出了几个人的名字，一瞬间艾伦的表情僵在脸上，尴尬和焦虑让他的五官逐渐皱在一起，他咬着牙，盯着阿尔敏的脸：“你原来一直都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

那几个人都是在传谣里频繁和艾伦发生关系的女性，阿尔敏当然清楚，他为了证明艾伦并不是个旁人口中所说的随便的人，而去调查这些人来了解实情，他甚至每天翻学校的匿名论坛翻到深夜，在每条辱骂艾伦的留言下面耐心的加上解释……

“这是我的私事吧，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暴力就是你的解决方式？你的这些混账事我都替你瞒着没告诉三笠，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对你很失望，你想看她受伤的样子吗？”

如果只是普通的感情纠葛，那阿尔敏根本不会去管艾伦，可是要眼睁睁的看着好友误入歧途，他实在是无法坐视不管。

“你……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艾伦低着头，他绷紧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多管闲事，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很了解我，整天废话一大堆，我早就恶心死了，你回去吧，我不想看见你这张脸。”

阿尔敏不可否认被艾伦的话伤到了，他感到脸颊发烫，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堆在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

“艾伦，我可以帮你。”阿尔敏的嘴唇因为紧张而打颤，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很了解艾伦，在害怕受到伤害的时候，艾伦会选择攻击，他不想让对方感觉到敌意。

“得了吧。”艾伦这时候抬起头，他轻蔑的盯着阿尔敏的脸，嘴巴里说出极度冷漠的话：“跟你这样的处男有什么好聊的，你就这么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吗？”

艾伦的态度比那些侮辱的话更让阿尔敏难以接受，他实在不能相信这就是艾伦的真心话。

艾伦显然已经懒得继续在这浪费时间了，他转身就走，阿尔敏在这时快跑追了过去。

台风在夜晚时候登录，外面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阿尔敏没想动手的，他只是想抓住艾伦，让对方把话说清楚，可是他没控制住力道，他差点把艾伦给拽摔到在地上，这给了对方错误的信号——

接下来一切发生得太快，直到所有事情都乱作一团，一发不可收拾。

阿尔敏的脸上挨了艾伦一拳，他被揍到在地的时候反而是艾伦更加震惊，如果是平常的话阿尔敏一定不会计较，在他们更小的时候，阿尔敏总是被欺负的对象，而艾伦是他的保护者，他好几次都跟阿尔敏说不要总是忍耐，你得让对方知道你的厉害他们才不敢欺负你。

于是这次阿尔敏没有选择忍耐，不如说在更早之前，对艾伦一系列的恶棍行为他的忍耐都已经到了极限，他咬牙切齿的扑过去回敬了艾伦一拳，他从不主张暴力，可这一刻却真心地感受到了痛快。

也许艾伦是对的。某些时刻，暴力确实能解决问题。

阿尔敏被按在桌子上，酒杯餐具摔碎在地上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响，头顶上的灯光明晃晃的刺着他的眼睛，腹部受到痛击，他痉挛着干呕起来，凌乱的碎发被汗水黏在脸上，有血从鼻子里流出来，他恨极了咬着牙，抓住了艾伦的头狠狠撞上去给了对方一记头槌，这也疼得他自己眼冒金星。

他心里知道如果艾伦动真格的话那自己肯定不是对手，而他没有因此就放松，而是抓住对方这个心理，他知道这可能是唯一一次教训艾伦的机会。

他们扭打的战场从酒吧里面变成了外面，当瓢泼大雨浇灌到两人身上的时候，终于把他们发热的蠢脑瓜给好好降了个温。

阿尔敏的嘴里满是血味，他用手蹭鼻子结果蹭了一手背的血，他抬起头，冰冷的雨点砸在他的脸上。接着他就听到艾伦说出了那句震撼人心的话——

“我们不交往吗？”

他第一反应就是艾伦疯了，他扭头愤恨地瞪着自己曾经最亲密的青梅竹马，对方看上去像是只被雨淋湿但依然凶巴巴的野猫，阿尔敏认为刚刚的那句话是在侮辱自己，于是在艾伦再一次重复的时候，他扑过去又揍了艾伦一拳。

艾伦被停课的那一周，阿尔敏也在家躺了好几天没去上课。

因为淋了雨又受了伤，回去之后他整个人都看上去惨不忍睹，浑身又脏又臭，衣服都被扯坏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高烧夺走了他的最后一丝力气，阿尔敏昏倒在床上。

他在睡梦里被那天的画面反复折磨，和艾伦打起来对他来说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梦里他好像看清楚了艾伦的表情，他浑身湿透，狼狈的站在那里，晦暗的光被雨水打碎了，只留了模糊的光晕勾勒着他绷紧的侧脸和下巴的线条，他的眼睛里好像也在下雨，浑浊的绿色里掀起波浪，眼眶眼神到鼻头的一圈都在发红。阿尔敏回忆起来艾伦以前总是这样，情绪激动的时候泪腺就会很发达，但那是太早之前的事情了，成年之后的艾伦更多时候会绷着一张脸，所有的情绪都不表达在脸上。

那一刻从艾伦身上透露出来的暴戾好像顷刻间消失了，他甚至觉得艾伦从没那么脆弱过。

「我们不交往吗？」

他说出口时嗓子在发颤，好像终于找到了某个不敢接近的答案。

 

 

阿尔敏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飘着饭香，他费了一会功夫才认清楚视线里熟悉的天花板是自己家的，他脑袋沉得根本抬不起来，浑身酸痛，连动动手指都感觉要疼到叫出来了。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没过一会他房间的门打开，艾伦端着煮好的粥和药进来了。

艾伦看上去也没比自己好到哪去，眼睛还是肿的，眼圈一片青紫，嘴巴都破了，他的胡渣又长了一点，头发倒是绑得干净利落，估计是做饭的时候担心有发丝掉进去吧。

看到阿尔敏醒来之后，他松了一口气。

阿尔敏扭过头，他看不得艾伦这样，明明是这个混蛋，现在却反而像个被狠狠欺负过的黑猫一样，可怜兮兮的。

“抱歉……”

在阿尔敏开口之前，艾伦先低下了头。

阿尔敏想说什么，但嗓子也太痛了，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艾伦赶紧凑过来担心的问他是不是哪里又痛了。

明明你就是罪魁祸首，在这说什么呢。

阿尔敏想抱怨，可是一对上艾伦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他就说不出口，最后只憋出一句“没事。”

“那天我也有错，不该那么冲动，我会忘记的。”喝了艾伦煮的粥，阿尔敏感觉舒服一些了，他慢慢说，“不过之后你要跟被你揍的人好好道歉，还有就是……对感情生活稍微认真一点吧。艾伦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始终都会相信你的。”

“这番话……如果是作为恋人来说的话，我会听的。”

艾伦的话说完，空气尴尬了几秒。

阿尔敏猛地抬头看他，艾伦下意识躲开视线，耳朵有些翻红。

这是……害羞的意思……？

什么鬼啊！

阿尔敏只想大喊。

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种被最好的哥们开了个下流的黄段子玩笑一样的异样感觉袭满了全身。

“你在瞎说什么啊？我是阿尔敏啊……呃好痛！”

他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

“你慢一点……别再弄伤自己了，我会自责的。”

“那就老老实实的拿出自责的态度，别开玩笑了。”

“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艾伦的语气严肃起来，“你忽然在意起来我跟其他女人的关系还为此发火，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啊？

阿尔敏听着他这番一本正经的自恋言论，眼皮都要抽搐起来了。

“如果你跟我交往的话，我就跟其他女人断绝关系，也不会再随便用暴力了。”

“你这是在……”阿尔敏深吸一口气，他还是难以置信，“在威胁我？”

他根本搞不清楚艾伦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只是做身为男朋友应该做的事而已。”艾伦反而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他，“虽然我也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对另一半保持忠诚是最基本的吧。再说有了交往的对象，本来就不会再对其他人感兴趣了吧。”

阿尔敏震惊到极点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他眯起眼睛怀疑的打量着艾伦想从对方身上找到一丝阴谋的蛛丝马迹。

“不知道艾伦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只会跟我喜欢的人交往。”阿尔敏义正严词的说。

“你……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现在才说很讨厌我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对艾伦没有这种想法。反倒是你……怎么忽然，你总不会……”

总不会是喜欢我。

阿尔敏觉得这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别扭。

“有一些事情想要确认。”

让阿尔敏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发现艾伦正在害羞……艾伦的脸上浮现出难为情的神色，太奇怪了，艾伦怎么会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

“确认什么啊，再说你不是喜欢女生的吗？我也喜欢的是女生。”

“但我不是其他人啊。我又不是你身边的随便的什么男人。”艾伦看上去有点生气，“你只要告诉我答案就好了吧。”

“这种事情……怎么能草率。你总要给我考虑时间。”

阿尔敏的脸还很痛，哪有人刚揍完人就告白的……这样简直像是什么变态了。

不过这句话有效，艾伦没有再继续逼迫他，说完之后就乖乖的不再提了，把碗递过来一勺勺喂他吃饭。

阿尔敏觉得太诡异了，赶紧把碗端过来自己吃。

过了几天艾伦居然难得听话了一次，他认认真真的写了检讨书，还去跟被他打伤的家伙道歉，就在阿尔敏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收到了艾伦发来的短信——

「交往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你想好了我就回学校上课。」

果然是在威胁吧……

阿尔敏眼角抽搐，他本来这几天就够痛苦了，艾伦的话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最终把对方的动机归结于——找乐子。

艾伦从以前就很容易被稀奇古怪的东西吸引，他身上好像本来就有无穷的好奇心和破坏力，也许……也许只是跟女孩子玩腻了，想试试男的也说不定。

他越这么想越觉得糟糕，如果这个时候拒绝了艾伦，那艾伦说不定就会去找别的男人。

最终，阿尔敏做出了痛苦的决定，在把「 我答应你就是了 」这条短信发出去之后，他认为自己真的可能已经疯了。

 

 

2、

从家庭餐厅出来，迎面吹来的冷风让艾伦和阿尔敏两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天气逐渐入冬，气温越来越低了，一到了晚上连路上的人都少了。

他们一路小跑着坐上公车赶往阿尔敏在外面租的公寓。

车上的温度暖和了一些，阿尔敏一边哈气一边搓着冻得指尖发红的掌心，艾伦凑过来笑着问要不要帮他暖手，阿尔敏赶紧摇了摇头。

“以前不是经常这样么。”

艾伦双手插兜，不太高兴的看着窗外。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阿尔敏回想起来，以前冬天的时候他们会在外面一起打雪仗，玩得忘记了时间，冻得手心发凉，艾伦会忽然把手伸进阿尔敏毛衣的领子，手背贴着他温暖的皮肤取暖，阿尔敏哇哇叫着太冷了太冷了，艾伦就会抓着他的手揣进自己兜里。

现在这么做的话总觉得别扭，太别扭了，矫情兮兮的。

“等下要不要去家门口买个喝的。我估计你今晚要想做完得挺久了吧，买点咖啡？”阿尔敏扯开话题，艾伦板着的脸上表情缓和下来，嘟嘟囔囔考虑了一会告诉他想喝的东西。

他们下了车在阿尔敏的公寓楼下买了热咖啡端着上去。

屋里打扫得很干净，玄关墙上的黑板上贴着的照片比起艾伦上次来的时候又换了一些，阿尔敏经常会更换这里的照片，有时候是自己拍的作品，有时候只是日常的随拍，也算是他摄影兴趣里的一点小癖好。

来的次数太多了，艾伦完全当做自己家，去柜子里拿出上次放在这里的零食，抱着来到阿尔敏的房间。

“接下来要好好的写完哦。”

阿尔敏把本子铺好，坐在他的对面认真的说。

托艾伦的福，今天自己的进度也没有做完，他也要再多补一会。

艾伦这会倒是听话，把薯片打开，嘴里叼着一块，埋头认真的研究课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人专注起来都很安静，房间里除了嚼零食的声音，就是“唰唰”的笔尖书写声，在这个房间里他们一起度过春夏秋冬，也是在这个房间里，艾伦对他进行了“告白”。

都是艾伦的错，导致阿尔敏稍微停下来分神就忍不住回想起那天的画面。

艾伦还在烦恼本子上的课题，时不时问阿尔敏几个问题，倒是没有再做像在店里那会那样的事。

这样好像又和过去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排除掉艾伦偶尔会进行一些亲昵的举动，而且大多数……阿尔敏承认，那些举动可能是对过去的他们来说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只是关系发生改变，自己也变得敏感起来。

他忽然想起来前两天拍的照片还没有选片，坐得久了腿有点酸，阿尔敏起身从柜子里拿出相机，艾伦好奇的凑过来，照片大部分都是风景，那天阿尔敏坐了很久的公车又骑车很长一段路程才到达那片麦田里。

他们两人靠在一起慢慢欣赏照片，有几张晚霞的阿尔敏拍的很满意。

“等到夏天的话，再去海边吧。”阿尔敏提议。

他们以前暑假的时候就一起去海边玩，他第一次到海边的时候身边陪他的就是艾伦和三笠。阿尔敏对海洋有种超乎寻常的向往，他甚至还想考潜水证，准备做海洋摄影。

“嗯……”艾伦点了点头，接着打了个哈欠。

“今天不想回去了，我在你这里睡吧。”

“你写完了吗？”

“差不多了。”

“好吧，我去铺床。”

以前艾伦在这边过夜的时候他们都住这个房间，阿尔敏会帮他在地上铺好被褥，这已经成为两人约定俗成的习惯了。

“谢了，那我先去洗脸。”

艾伦走出房间，阿尔敏一边像平常那样铺好被子，却忽然脑海里一晃先前偶然间撞到艾伦和女生亲密的画面……

他脸颊一热，视线不由得移到旁边的床上。

呃，单人床的话，挤两个男生果然还是有点勉强。

不是，在想什么呢。

要勉强不被挤掉的话得搂得很紧吧……

停下——

“阿尔敏——”

艾伦猛地推开了房门，被吓到的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倒是把艾伦给吓到了。

“怎、怎么了？”

“没事……倒是艾伦，你不是去洗脸了吗？”

“哦，我是想问你有没有新的剃须刀。”艾伦一边说着摸了摸下巴，“好像有点长了。”

“我拿新的给你。”

阿尔敏赶紧站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一直到晚上关了灯，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特别的事情……

阿尔敏躺在床上，只要房间一安静下来，他的注意力就会集中在艾伦的身上。躺在下面的人呼吸很平稳，艾伦小时候睡相不好，长大之后都改过来了，是的，阿尔敏连他以前光屁股的睡相都看过。

「交往了」

写在本子上被涂掉的字好像在努力擦掉某种存在感一样。

是不是自己太在意了，艾伦不会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也看上去，没那个想勉强的意思。那其实只要慢慢等待对方腻了之后，就可以结束了吧？或者说不定已经开始腻了呢。

他想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就能看到艾伦满怀歉意双手合十对他说：“抱歉哦，之前是在开玩笑的，交往什么的你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吧。”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阿尔敏定了定神，让自己放松下来慢慢沉入梦乡。

 

 

3、

 

周末的晚上艾伦被酒吧临时拉过去演出救场。原本在计划里，今天是由另外一个驻唱歌手排期演出的，但是对方临时突发性肠胃病而缺席，老板已经提前联系了乐队的其他人，艾伦因此翘掉了下午的选修课，走的时候问阿尔敏晚上要不要过来玩。

“嗯……我就不去了吧，不过今天好像会比较晚吧，结束了我过去接你吧。”

想到艾伦演出结束的时间估计又赶不上宿舍的门禁了，阿尔敏无奈地说。

“那我结束给你消息。”

“OK。”

阿尔敏下午没有课，他在学校的摄影爱好者社团多呆了一会，用那的电脑修了会照片，一直到晚上。他算了下时间，虽然艾伦还没给他发消息，不过应该也差不多快结束了。到酒吧也需要一段车程。

乐队今晚的演出很顺利，虽然是临时救场还是发挥出了往常的水准。连续唱了几首已经筋疲力竭的艾伦站在舞台上压着话筒喘息，台下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头顶的灯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的睫毛敏感的颤动，他很享受被噪音和光污染包围的晕眩感觉。他上身穿着一件兜帽背心，汗水让布料紧紧贴在他的皮肤上，描摹出绷紧的肌肉轮廓。他把额头汗湿凌乱的头发撩到后面，长发早在刚刚的激情演出时因情绪激动而散开了，他用牙齿把手腕上的皮筋扯下来重新把马尾帮起来露出光洁的脸，台下又传来一阵阵的尖叫。

从舞台上下来之后浑身还是燥热的，乐队的人知道艾伦习惯在演出结束之后一个人呆着，都识趣的没去打扰他，他穿过后台狭窄的走道，到卫生间用冷水洗脸，出来之后忽然撞到一个熟悉的人。

“嗨，好久不见。”

女生的名字艾伦记不清楚了，她的体型很娇小，每次来都穿着浅色的吊带裙，手臂上纹了羽毛和飞鸟的图案，艾伦当初就是被那些纹身吸引和她聊起来的。

“呃……嗯……”

还没冷却的脸颊还在发烫，艾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的杵在那。

“今天，不一起玩玩嘛。”

她的眼下贴了很可爱的星星亮片，眨眼的时候眼圈那一周都亮晶晶的。

艾伦想起来了，上次演出结束的时候他跟眼前的女孩在厕所里做爱了。外面吵闹的音乐声重新响起，他浑身的燥热还没消解，把女孩拽进卫生间的隔间，急躁到甚至把对方的裙子给拽坏了（事后他补偿了她一条新的。）他的力气可以轻而易举的把怀里的人抱起来按在自己的yin jing上操，期间有人在外面凶狠的敲门警告，可都没有干扰到他的兴致，酒吧里每天都在上演着混乱的性，来这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今天艾伦没有这个打算。

“我约了人。”艾伦老实说，女孩的眼神立刻变得失落。

“好吧，也是，你的伴挺多的吧。”

“不是那样的。”艾伦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组织了下语言，在外面音乐声平息一点的时候语速飞快的说，“总之，我今后不会陪你了，不用等我了。你一个人来的话，也别呆太晚了。”

说完他低头说了声“抱歉借过”，就从女孩身边穿过去了。

不止是今天，往后艾伦都没有再和其他人乱搞在一起的想法了，他想要的答案，想要的人已经找到了。

到休息室的门口的时候正好碰见乐队的人准备离开。

“对了，阿诺德来找你了，我们跟他说在里面等你。下回见。”

“哦哦，好……路上小心。”

艾伦这才想起来上场之前手机就没电了，他本来想一下来就赶紧去给阿尔敏打电话，不过阿尔敏知道他演出的时间，应该是算好了过来的吧。

他的手放在门把上，准备推开之时，忽然莫名的心悸。

阿尔敏就在里面等着自己。

以前的话，阿尔敏也偶尔会过来这边，甚至帮自己写歌词的时候他们还在这里通宵过，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想到要跟对方独处，他就心慌得不行。

也许是因为表演之后的燥热还没有排解吧，他每次演出结束之后……都会很兴奋，沸腾的情绪会转变为创作欲或者更直白一些的……性欲。

“嘶……”艾伦抽痛的低吟了一声，脸红着把外套的拉链拉好。他的乳头刚刚一直因为兴奋而敏感的立起，又被汗湿的布料摩擦又痒又疼的很不舒服，而且总觉得有点难为情。

他稍微调整了下情绪，才推开门走进去。

金色的脑袋映入视线，阿尔敏坐在他的位置上正摆弄着手机，听到艾伦进来之后抬头扬起困顿的笑脸。

“你终于回来了，今天嗓子很累吧，我给你带了热饮。”

他估计提前就到了，应该没有挤过去看演出，大概一直缩在休息室里等自己吧。艾伦看出他脸上的困乏，都忍不住打哈欠了，眼睛里蒙上一层水汽，鼻头有些发红。

阿尔敏就穿着和平常没什么差别的朴素休闲运动服，他总是这样，和酒吧的气质格格不入，但是又有种很奇妙的气场，只要靠近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要依赖他，心情就会平静下来。

艾伦没有说过的是，旁人总是认为他是阿尔敏的保护者，实际上他心里很清楚，阿尔敏给带来的平静要比其他多的多。

“好……”

刚刚还没觉得，这么一开口才发觉嗓子开始发痛了。艾伦苦笑着接过阿尔敏递来的热茶，喝下去之后果然舒服了很多。

“我刚有刷到今晚的照片哦。”阿尔敏忽然神秘兮兮的说，“很帅嘛。”他拿出手机翻出照片给艾伦看。

应该是在前排的那几个人拍的，艾伦想起表演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闪光灯。

拍的确实不错，晦暗的光影中他忘我的沉浸在歌曲中，浑身淋漓的汗水在灯光下闪着光，满脸嚣张的模样。

不过阿尔敏想找的重点不是在这里，他往下滑了几张，其中有张的角度是拍到了艾伦的腹部，那会他的动作原因导致腹部的衣服被掀起来一点，隐隐露出了腹肌上的纹身。

“你到底纹了什么东西上去啊，之前就想看了。”

阿尔敏的手碰上了他的腹部，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这样轻微的举动给对方带来怎样的触动。

艾伦几乎瞬间背脊就湿透了，他绷紧了腹部，一种难以言喻的燥热从小腹传来……从他的青梅竹马，他现在的恋人的指尖传来。

“你……不是不喜欢纹身么。”

艾伦声音僵硬的开口。

“我知道你不会那么乖的吧。”

他轻触到上衣下摆的边缘，想要掀起来的动作让手指和皮肤相触。

理智的弦在一瞬间崩开。

阿尔敏的背撞到身后的柜子发出巨响，他被艾伦用力压在上面，还没反应过来，嘴唇就被堵住了。

“唔……！”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初吻就这么被掠夺了，亲吻他的人闭着眼睛，虽然紧蹙着眉头，表情却很认真。

艾伦手上的力气很大，压得阿尔敏难以动弹，甚至有些疼痛，可是吻又很轻柔，介于娴熟和青涩之间，娴熟的是经验和技术，青涩的是小心翼翼的态度。先是含着他的嘴唇，然后舌头细细的舔着唇缝，撬开了他的牙齿，探入柔软的口腔。阿尔敏浑身都在发抖，他从没这么近的感受过艾伦的呼吸，汗水，酒精和某种特别的香味涌入鼻腔，他笨拙的微张着嘴唇放任对方舌头的侵略，嘴巴里最软最敏感的地方被舔弄的感觉很怪，太奇怪了，有点痒，酥酥麻麻的，脑袋都变得无法思考了。阿尔敏意识到自己流出眼泪的时候他的腰都软了，快感从舌尖扩散，艾伦像个耐心的老师一样轻柔教他如何在吻中获得舒服，舌头巧妙的卷着他的舌根，纠缠在一起发出黏糊情色的水渍声，阿尔敏的头皮一阵发麻，他浑身滚烫，耳根都要烧起来了，腰上一阵阵的酸意让他快要站不住了。他艰难的用手撑住身后的柜子，艾伦的手从他的肩膀挪到腰再往下……

“嗯……”

阿尔敏听到自己发出一阵夹杂着舒服喘息的呻吟，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发出这样恶心的声音，比他先清醒过来的是艾伦，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猛地松开了他。

“抱、抱歉……”

艾伦气喘吁吁，满脸通红，他看上去比阿尔敏还要狼狈，当他与阿尔敏的视线对上时，慌张的情绪在绿色的瞳孔中急速的扩散。

“没忍住，所以……”

艾伦的表情就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满脸的愧疚，他匆忙收回自己放在阿尔敏腰上的手。

“我先出去冷静一下——”

他说完这句话逃也似的转身离开了休息室，出门的时候还撞到了门口的椅子。

阿尔敏还没回过神来，他双眼迷离，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浑身的燥热已经快把他的脑子烧干了。

“在做什么啊……”

他焦虑的想哭，他的好头脑完全派不上用场——关于怎么解决此刻自己裆部被一个吻撩拨的硬起来这回事。

 

 

搞砸了搞砸了搞砸了！

仿佛落荒而逃的灰姑娘，艾伦一路从酒吧里跑出来的时候满脑子警铃大响。

关于阿尔敏的无数混乱的画面碎片在他的脑袋里晃，像是酒吧里的玻璃球灯，所有的碎光都成了有形的刀片，割得他又痛又悔。

他想起从那些荒诞的梦开始觉醒对青梅竹马的情欲，想起自己难以入睡的几个夜晚，辗转反侧在床上眼前挥之不去对方的身影。眼睛，认真时的，紧张时的，望向自己时专注的像是夏日里的晴空照射在海面上一般，波光粼粼的瞳色。柔软的，恰到好处的薄的肌肉，摸起来很舒服的皮肤。散发出来的青草一般味道的气息……

他还想到了那个夜晚的暴风，血腥，愤怒的青梅竹马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在自己身上，他当时胸腔里憋着的情绪快要爆发了，又被激起了破坏欲，他恨不得把最珍贵的东西都摔碎在地上，但是当他看到阿尔敏那快要哭出来的痛苦的表情，又只是想把对方紧紧拥在怀里——

他没想过伤害阿尔敏的。

哪怕是提出荒唐的交往之后，在得到阿尔敏肯定的回复之前，他每夜都忐忑的睡不好觉。

既期待又害怕面对。

本来没想过亲他的，不想吓到他，不想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啊！”

艾伦发出一声惊叫，他乱糟糟一片的思路忽然被打断——他没看清脚下，直接以一个相当难看的姿势摔在了地上。

“太丢人了。”

他慢慢起身的时候喃喃自语，接着就发现眼泪都流下来了。

可恶……明明从17岁之后他以为自己发达的泪腺都控制住了……

可是越是想起阿尔敏那张迷茫的，失神的脸他就越心里委屈极了。

都是因为你太可爱了……端着热水缩在那里等着我也好，毫无防备的去碰我的也好……太可爱了太色情了。

这样的话，怎么可能说的出来。

明明跟其他人做爱都做过好几次了，可是跟不感兴趣的人做亲密的事只会让艾伦感到烦躁，但是和阿尔敏在一起……察觉到喜欢对方之后，就连视线相触都会让他忍不住心脏抽搐。

本来对青梅竹马的男的有感觉就很容易被当成变态了，本来想慢慢来……看阿尔敏能不能接受的……这下，估计要被甩了吧。

艾伦沮丧的蹲下来把头埋在手臂，冷风吹过他的耳根，到现在还是红的。

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和触感。

好柔软。

接吻原来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情。

“是不是要装得再没有经验一点啊……”过了一会他憋出了一句喃喃自语。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