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适/郊发】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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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lizi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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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梦

    *封神拍戏时期,虽然是RPS但其实郊发含量很高。
    时间线写的比较乱,反正是二创,不要细究。

    1
    海亮有时分不清姬发和于适,入戏的时候,演员和角色的分界线有时会变得模糊。
    即便是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他们在第一次面对镜头时还是很不适应,排练和正式开拍的气氛状态也是截然不同的,但随着拍摄周期和进度的推进,他们越来越能融入其中。
    为了更好地入戏,私下相处时的称呼也由演员姓名改为演绎人物的姓名。
    于适用来补充人物小传的本子上写下的内容越来越多,他的想法总是很丰富,剧本之外,他还喜欢给角色加点别的补充设定。替姬发给殷郊起昵称的时候,他和海亮正坐在大清早赶去送他们拍戏的车子上。
    “殷郊是姬发最好的朋友。”他嘴里叨念着人物小传上的设定,琢磨:“那他们私底下是怎么称呼呢。”
    “直接叫太子名啊?”海亮说。
    “你想啊,他们俩的关系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呢,知道殷郊是太子,都是对他敬三分,但姬发不一样啊,他们私底下的关系应该是平等的。”于适讲得头头是道,又念叨了几段和编剧老师聊天得到的启发。
    拿到角色之后于适表现得比之前还要积极主动,有时甚至有点不顾及旁人,身边人也会一边用钦佩地目光看着他一边吐槽“真是个怪物”。
    他琢磨不出戏的时候就去“骚扰”导演编剧和表演老师,或者问对手戏的朋友,他得出的经验是:你有时沉浸在角色中,有些东西可能反而看不清楚,但如果搜集其他人对自己角色的看法,你就能拼凑出一个人完整的灵魂。
    除了姬发眼里的自己,他还想知道殷郊、崇应彪和姜文焕眼里姬发的样子。
    扯远了,他绕了一圈,把话题捞了回来,然后让海亮在自己想好的几个名字中挑选一个。有“郊郊”,“郊儿”,还有离谱一点的,什么“小饺子”。
    海亮发出“鹅鹅鹅”的笑,最后说,这是姬发给殷郊起的昵称,要姬发自己做主。
    以他们现在的演技,还远远谈不上技巧,只能靠感情投入,让他们从身心都与角色融为一体。
    两人关系的转变也是从拿到角色开始的,在此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能在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最终成为独一无二的“殷郊”和“姬发”。
    对于适而言,成为姬发的第一刻起,饰演殷郊的海亮就是他最好的朋友了。
    于适站在马厩里,一边喂雪龙驹吃苹果,一边和马聊天增加感情,其实大多时候都是自言自语,又或者说是跟姬发在聊天。
    “哥们,你的朋友就放心交给我吧,我明天呢,就要准备去劫法场了,当然我不是一个人,我还带着我西岐的好兄弟们,还有——雪龙驹。”他摸了一把雪龙驹白色的鬃毛,“带我们回西岐吧。”
    在剧组没人会嘲笑演员的时而疯疯癫癫,只有不认真的人才会真的被看不起。
    一开始于适从别人的手上接过“姬发”,它是一个本子,是一道课题,是段历史,是悬浮的文字,再后来,“姬发”才是一段人生。
    他越是接近“姬发”,就越是发现没有人比自己更懂“姬发”。他有时会在拍戏时突发奇想地加入一些设计动作,当他开始说剧本之外的台词、做剧本以外的行动时,那些计划外的戏份并不是提前在脑海里编排好的,而是顺着本能出现的。这其中,有时候导演选择删掉,让他重来一条,而也有时候,导演觉得不错,把这条留下来。
    彻底完成“姬发”的灵魂,最重要的一块拼图来自“殷郊”。于适在本子上做了很多笔记,延伸设想了各种剧情,但总是差那么一点点,他困在这道难题上很久了,最后决定去找海亮帮自己攻克难关。
    海亮和他约好了明天拍摄结束后的休息时间一起加排。自从拿到角色之后他们两个经常这么做,于适说,他们就像刚进质子营时的姬发和殷郊一样,他俩为了能赢过彪子和其他人,肯定也经常私下加练吧。
    白天光拍戏和维持肌肉锻炼就已经筋疲力尽,最近拍摄进度进入到了第二部的剧情,于适开始增肌,他要成为“武王姬发”,体格得更健壮一些才行。
    在第二部的剧情里,武王和殷郊重逢了,两人后面相杀的剧情十分复杂,于适设计了不少情感层次递进,但总感觉差强人意。
    晚上两人拿着本子琢磨对戏,海亮提议说,不然我们就随便聊聊,放松着来搭一下。
    于适想了下,说我看行。
    他们给殷郊和姬发选了一个比较早期的时间线,大概是在他们刚入质子营刚认识那会。
    背景故事是姬发和崇应彪第一次起冲突,两个人打了起来,然后殷郊冲过来把他们拉开,晚上姬发独自离开营地,殷郊跟了上去,他们第一次聊彼此家乡的故事。
    于适挥起手臂,深吸一口气,当他慷慨陈词时,他已经成为了姬发:“我父亲总说,你要稳扎在这片土地上,去感受土地的力量,每一粒麦穗都是西岐的子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春夏秋冬,日以继日,你只有与他们同食、共事、同眠,才能了解他们,才能做西岐的主人。但我可没兴趣总在农田里日复一日下地插秧,我的志向在马背上、在战场上——我想当大英雄,成为像主帅那样的人。”
    “我们所有人都是为了成为像主帅那样的英雄才来到这里的。”海亮用殷郊的口吻说,他忽然垂下眼睛,叹息:“但我……最近总是在想,我离我的父亲越近,就好像越不了解他。对你们而言,他是主帅,但他也是我的父亲,我明白上阵杀敌不该犹豫不忍,但……”
    那是少年殷郊第一次目睹战场杀人时,流露出与殷寿截然不同的慈悲。
    姬发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上阵杀敌以前对我来说,只意味着能获得多么显赫的战功。可时间久了,我也发觉,我离开家越远,却好像离我的父亲越来越近了。”他提及家人,目光变得温柔:“我以前对西岐的生活嗤之以鼻,可现在我居然偶尔也想……也许回西岐当一株小麦苗也不错。”
    晚风吹拂于适的脸颊,他还戴着眼镜,为了角色而留长的头发扎一个马尾,额头绑一条黑色头巾,几缕碎发从头巾里钻出来。夜色中他的眼睛清澈而纯粹,他最近一直在努力扮演着“武王”,他离“质子姬发”有点远了。
    他握住“殷郊”的手慢慢感受着“质子姬发”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两人又聊了很多,殷郊问想念母亲是不是一种软弱,姬发摇头,说其实我也很想念哥哥,你如果想哭,可以靠在我肩膀上。
    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笑了。
    殷郊又变回了海亮,他笑着拍于适的肩膀说:“这不能吧,太子怎么可能偷偷趴姬发肩膀上哭呢。”
    “说不定呢,咱郊儿心里也软着呢。”于适说,聊到这,他忽然很想给家里人打个电话,但想了又想,还是忍住了,他盯着手机傻笑一阵,把手机收了起来。
    晚上气温下降,海亮拉了拉围巾,在手心里哈气然后搓了搓,于适问他困了吗,他说有点,两个人也对戏差不多了,决定回酒店睡觉。
    回去路上,他们还聊着殷郊和姬发,就像是在聊两个彼此都熟悉很多年的朋友。
    于适突发奇想:“你说殷郊都有法身了,那他是不是冬天都不怕冷了啊?”
    “应该吧。”
    “我刚想啊,那后面他们打仗,冬天不是天冷么,他跟姬发说,来来来我手心里给你捂捂。”
    “当姬发是烤红薯啊!还捂捂,你那可是周武王,怎么能站手心里打仗呢。”
    “怎么就不能了,这法子多聪明啊,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于适在一篇导演系学生分享的文章里看到过这么一段话:「你什么时候能意识到自己彻底成为了那个角色?那就是在某一个瞬间,你发现了这个角色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它不是写在剧本上的,也不是导演编剧心目中的,而是当你与他深刻融合之后,只有你能发现的……那一条缝。好像这个人物在你面前被刨开了,可能是一道伤疤,它有点疼,摸上去,血还是热的——
    这有血有肉的角色就这么在你身体里活了!
    你想象吶,它好像是一道门,有的人刚一入行就推开那扇门,有的人压根就找不到门在哪,有的人终其一生只能在门口徘徊。」
    来训练营之前,于适还对自己不是科班出身,能不能被选上很担心。但来了之后,他却从来没有自卑过。
    哎嘛我就是幸运嘛,既然这么幸运被选上了,那可得抓住这个机会。啥都不会又咋地了?还不能学?起点低——证明我进步的空间大啊!我不是没那个能力,而是你们没给我机会。
    给我机会吧,我什么都能做到,我什么都愿意做。
    看看我吧。
    看看我吧。
    现在当他跨越“质子姬发”,成为“武王”之后,他整个人都仿佛焕然一新。

    于适最近老“挨揍”,“挨揍”是一门技术活,需要跟你的对手搭配得完美才能被揍得“好看”。
    第二部小武王被邓婵玉揍,那场他们排练了无数遍,后来他又被其他殷商大军的敌人揍,最后遍体鳞伤去赴红沙阵。
    那场戏拍摄了很久,上一次这么辛苦还是在拍第一部那段无休无止的「饕餮追姬发」。
    每天结束之后,于适都是浑身脏兮兮地去卸妆洗澡,累得屁股一沾椅子都能睡着。他最近太投入角色的感情了,有时结束后还精神恍惚。
    周围的人在鼓掌,有人过来拥抱他,他笑着笑着,眼泪猝不及防就流出来了。
    表演老师过来和他聊天,帮助演员入戏以及抽身而退都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
    于适说:“我不累啊,就是,我最近总是在想。”
    他脸上的妆还没干净,化妆师去替换的化妆棉了,他像只脏兮兮的小狗,眼睛无比明亮,一张单纯的脸说出了让表演老师后背发寒的话——
    “我最近在想,如果那把剑真的刺穿我就好了。”

    如果杀死姬发的剑也杀死我就好了。
    他想摔下马,粉身碎骨;他想被冲入黄河洪流之中,玉石俱焚;他想被刀刃划破皮肤,被利箭射穿骨骼;他想被火焰焚烧,皮肤溃烂;他想只剩一口气,然后在倾盆大雨、恐怖风暴、巨浪滔天的红沙阵中献祭自身——

    他说完傻兮兮地笑,然后低头看了看手心,好像一点没感觉到疼。他今天在拍戏时手磨破了,掌心的一块皮蹭得流血,一群人围上来给他包扎,问他要不要紧,他吸吸鼻子,精神抖擞地说:没事啊,疼点更好,继续来。
    这种痛苦还不够。
    听完他的话,老师陷入了沉思,她蹲下身,轻轻抚摸于适的脸,眼眶湿润。
    “没事了啊。”她说,“没事了。”

    2
    早上照例四点多起床,最近拍戏时间安排得很紧,于适洗完脸出门还半梦半醒中,海亮已经在宾馆楼下吃早饭了,还顺便给他从食堂带了一份。
    “亮子别的不说我是真佩服你,你每天都不困么。”于适打了个哈欠,坐下来吃他那份,接他们的车子估计还有十分钟左右到,师傅出发前在今日拍摄的群里发了消息。
    “习惯了啊,我们那军营里面有时候要站岗啊,起的比这还早。”海亮笑笑说。他忽然把头凑过去,神秘兮兮眨眼:“今儿不是收工早么,你卸完妆,咱们老地方集合?”
    他还没说完于适就开始笑,差点把嘴里饭喷了,赶紧多咽几口。
    “瞧你高兴的。”海亮也笑。
    “老地方集合”是他们质子团演员们的暗号。这几天都在拍早戏,导演的时间安排向来高效,虽然很累但基本会留给他们足够的休息时间,来保证第二天进度的精神状态,所以通常晚上收工会比较早一点。
    他们群里几个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集合,准备偷溜出去开小灶。训练营帮助他们把身体基础已经打牢,加上拍戏的消耗量大,每天只吃健身餐人都能吃抑郁了,偶尔出去偷吃点东西其实也在默许之中,但这事吧也不能太光明正大。
    有这么一安排,心里带了期待,脸上就藏不住了。
    化妆时候,化妆师还问于适今儿咋了呀,瞧你这么高兴的,于适指指自己:“啊?有那么明显吗?”
    “可不嘛,不过我给你打底时候少笑点啊,憋住了,别卡粉了。”化妆师打趣他,又说,“哎我教你啊,人大明星都是喜笑不形于色的,你这啥心情都摆脸上,谁猜不到啊,你可得学着点。”
    “大明星啊……”于适重复了一遍,他早上没睡醒时候声音闷闷地,带了点东北口音,“我就一小演员,也太遥远了吧。”
    “不远不远啊,等咱电影上映,你们几个可不就成大明星了。”

    餐馆是侯雯元找的,他通常是开小灶统筹人,也算半个发起人,小林和小黄俩人双簧一样先在群里打配合,一个说“今天约吗”,另外一个发“约不约呢”,再配合点“哎呀天天吃黄瓜我脸都青了”之类插科打诨的话,这时候海亮准上钩,群里发一句“走起”,于适最近戏多没什么空看消息,海亮跟他搭戏时候会悄悄通知他,俩人还没串通好,侯雯元就在群里说“馆子订好了,晚上结束在群里喊1”,穿貂的东北大哥就是靠谱。
    几个人说是出去开小灶,但根本不敢点太多菜,吃的时候还算着这热量多少,服务员问要不要点饮料,几个人埋头支支吾吾最后说算了还是喝水吧。
    吃完饭出来几个人走着走着发现有人掉队了,扭头一看海亮被路人逮住问要合照。
    这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他个子高得出挑,剧组拍戏圈地这事附近人都知道也习惯了,经常会有人在这找出来玩的小演员拍照,有时候还能随机抓到一个咖位大的。
    “你是大明星吧,长这么帅这么高。”路人看着合照一脸美滋滋说。
    “来这打工的……”海亮挠挠头。
    “那我觉得你能成大明星啊!我看人很准哩。你那什么戏上之后我买票看你啊。”
    “谢谢您啊。”
    当个小演员挺好的。
    海亮在心里说,他抬头瞧见于适走过来,捞起他的手臂就往前跑,嘴里催促着:“哎呀大明星又被人堵着了,赶紧的吧,再不回去被发现了。”
    “你别逗我。”海亮一边跑一边笑差点岔气了。
    “哥我是真羡慕你这身高啊,每次都你被逮。”于适在他宽阔的后背上拍了一巴掌,嗯,肌肉很结实,不用担心一顿小灶给吃肥了。
    基因的差距就在这时候体现出来了,他能拿到训练营第一,最勤奋努力自不用说,但还是在力量和身高方面不及对方。这也并不会让于适气馁,毕竟选角最重要的是适合角色,海亮能演的他不能演,他能演的海亮也不一定能演。
    不过由于他以前打篮球搞体育的,习惯从运动员潜力角度去给兄弟打分,要是海亮跟自己打球,肯定会是受到教练特别照顾的那种,也是上场之后对手的眼中钉,要是我们一队的话可以这么配合……
    海亮问他想啥呢,心事都写脸上,感觉挺严肃的,但你又笑。
    于适说没事没事,就想打球了。然后又琢磨我咋又把想法写脸上了?
    打球好啊,我也想玩,海亮说,那等哪天有空了?
    “有空”这个词在剧组紧凑的时间安排里就是一张空头支票。但于适点点头说,行,有空一起啊。最后还不忘按照惯例自夸两句,我可厉害了。

    3.

    尽管现在三部曲的拍摄进度已经过半,一部分演员完美杀青光荣毕业,扮演“殷郊”已经成为了海亮生活的日常,但他还总是回想起刚拿到角色时的场景。
    他比其他人定角色更晚,忐忐忑忑到最后,终于定下来的那天他激动得一整晚都没睡。刘涵比他提前定了角色,来恭喜他,之前俩人刚来不久,还总担心被刷下来,刘涵跟他说哥我就跟着你,海亮吓一跳说你跟我干嘛啊跟我一块被淘汰啊。现在他们都能留下来,真好。
    于适也来找他,说导演命令,咱俩今后得多增进感情,因为剧本里面殷郊是姬发最好的哥们,啊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过命的兄弟啦。
    拿角色之前,海亮其实跟他不算特别熟,但他一直偷偷观察于适。
    于适是个显眼包,海亮每次看到他,都想起刚入军营时候的自己。站也站不好,在队伍里头还总是忍不住做小动作,但他和于适不一样是,他是被动做显眼包,于适是主动显眼。海亮的个头在军营里面那也是拔尖的,加上他长得也不错,所以每次干活啊部队表演啊,要干个啥事总是被点名出来,于适呢,他就根百折不挠的小草,明明啥也不会,但比谁都积极。他进步飞快,还特别刻苦,上课排练都挤最前面,老师问谁不会他也不害羞,就举手说我不会我不会来教教我呗。
    他们没定下来角色时候,凑一块聊天,还打趣说于适来这训练营哪怕没演上角色也绝对不亏,就数他学得多。当然——他们都毫不怀疑于适肯定能拿到一个不错的角色。
    “我挺紧张的,第一次演戏就拿这么重要个角色,心里特虚。”海亮坦白说。
    于适盯着他的脸,特别认真地说:“哪啊!我跟你说实话,我第一次看到这个角色要求就觉得哥们非你莫属了,你妥妥的……真的,你看上面写的,要求,四个大字,非常英俊。咱亮子这身板、这身高、这脸——异域王子我跟你说。”
    于适语气特夸张但一点都不带奉承,他这时候还是一把未经打磨的小刀,开鞘程亮,丁点跟圆滑不沾边,他能这么说,是真心这么想的。
    海亮被他吹得怪不好意思的,光脸红,说你别搞笑我这样还异域王子的,他都不好意思说中午刚用茶缸泡枸杞,异域王子老干部版是吧。

    他们晚上会一如既往地找时间一起加练,其实第二部中间一大部分俩人都没对手戏。戏里“殷郊”和“姬发”兵分两路,戏外,两个人会一起探讨角色关系。
    海亮分析说他们两个都成长了,比以前有了更多牵挂,以前姬发为了救殷郊可以不顾一切,但现在他可能不会那么“莽撞”、“傻”了,他现在身上背负着很多人的希望,他得为天下苍生考虑,他的命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命了。
    而殷郊呢,他的情感其实是在伐纣的过程中产生了一些矛盾的变化。因为他记忆受损,再加上有恶人诱导欺骗,他很矛盾,一方面对父亲恨之入骨,另外一方面呢,他又为自己生而为大商子民而负有责任,他其实是很无辜的,却不得不帮父亲赎罪。
    于适说,他倒是觉得姬发和以前一样,就算成为了武王,也没改变过。那股为了救殷郊不顾一切的“傻”,才是他灵魂的本色,他说,即便后面两人决裂,姬发也没恨过殷郊,他只会恨自己。
    也就是在第二部快要杀青的一天,于适突然到达了那道“门”。
    最后一幕戏是姬发的高光时刻,依然是红沙阵。他先前已经表演了“死”,现在他要表演如何“活”过来。
    虽然按照剧本,是仙人法术招魂让他归来,但剧本的核心是体现凡人的力量,导演要求他要表演出一个历经过死亡的人,在痛苦和绝望中挣扎,最终如凤凰一般战胜恐惧,浴火重生。
    于适需要一个能让自己信服的生存信念,表演老师给了他很多指导,说你是武王,你要知道你的职责还没结束,尽管你真的很累很痛苦,但你一定要为你的子民和天下百姓活着。
    开拍的时候,他今天的妆造依旧遍体鳞伤的,衣服破烂不堪,血迹斑斑,周围的机器造出狂风,他趴在道具搭建的地板上,紧闭双眼。
    他想想自己是一颗枯朽的树,想象着曾经在树干上长出的繁茂的叶子,一片有他的父亲,一片有他的哥哥,他很快就想泪流满面,但他不能哭出来。武王此时是没有力气哭的,他太虚弱了,他呼吸着,枯朽的树得不到氧气,只能从他的肺管里抽。
    这是一颗畸形的树,它无法从外界汲取营养,只能一边掏空自己一边生长,每一次生长,他的身体就要再经历一次皮开肉绽……
    然后,在生生死死的叶子里,忽然开出了一朵花。
    他想到那朵花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他听不到狂风,听不到雷鸣,听不到暴雨,只听到开花的声音。
    为何会有这朵花,那是因为他的心里,曾经落下过一场雨。
    在冀州之战开始之前,在冰雪覆盖的天地里,苏全孝死后,站在他的身侧的殷郊流了一滴泪。
    姬发从没抚过殷郊的眼泪。
    后来,那滴眼泪化作殷郊的血,又化作降落的血雨,浇在他身上。
    他突然很想回到从前。
    他作为“武王”走得太远了……远到都要忘记自己是“姬发”了。
    他身边见证过他是“姬发”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最终,没有人会记得“质子姬发”。
    死亡与生存浮现在他脑海中具体的画面……
    那颗树在黑夜中蓬勃生长,穿过晨昏线中,迎向阳光。
    愿为苍生献祭自我的天下共主,在生死一线时,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他的胸腔剧烈震荡……血液倒流,呼吸回溯——他活了过来,浴火重生,三界都为之震撼,然而他只是……
    他只是想再见一见殷郊,想亲手抚掉殷郊眼角的泪水。

    于适为那场戏付出了很多,他下了台子就抱住表演老师一阵恸哭,他浑身都在抖,嗓子都哭哑了,脸色苍白,因为太过用力,脖子上浮现出明显的青筋。他哆嗦着嘴唇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周围人的掌声和夸赞也没能把他从戏里拉出来,他不停用无声的语言叨念着……
    好想见你。
    好想见你。
    好想见你。

    晚上海亮收到于适的短信,说睡觉前想见一面,海亮回说你今儿还想排啊?也太卷了吧,听说你今天拍那一场特别牛啊,看导演群里还夸你呢,可惜咱俩不是一场戏,我没瞧见,电影院见把。
    于适说不是排练,就想找你说点事。
    海亮猜想他还卖啥关子呢。
    到了约定的时间,他们还是在老地方酒店后面人少的一片空地见面。这一年来,他们每天都在这里加练,天还没亮,于适就开始念一些著名台本或者姬发的台本,海亮有时候帮他录像,背完之后他俩一块看视频,研究有没有什么改进的地方。
    日复一日。
    于适来得挺早,他赖床迟到的习惯在不知不觉中被改掉了,他靠在墙边,好像刻意躲着灯光,海亮跑过去,开口就问:武王今日有何吩咐?
    于适没有说话,他低着头,直到海亮走近到他一步之遥。
    他缓缓抬起头,路灯从侧面照着他的脸,一半在明处,一半在阴影中。被照亮的那只眼睛仿佛含着泪,湿润、破碎、怀念又痛苦,而另外一只眼睛晦暗不明,把心事藏了起来。
    姬发走到了明处,于适在暗处。
    海亮的喉结上下滑动,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直到于适抓住他的领子,让他低下头来……
    姬发吻了他。

    海亮有时分不清于适和姬发,演员入戏的时候,演员和角色的分界线有时会变得模糊。

    “这什么啊?”海亮摸了摸嘴唇,他耳根红了,有点害羞。
    灯光照亮了于适脸上明媚的笑容,他脸颊上浮着两团红晕。
    “给姬发的奖励啊,我觉得他——太可怜了。”他边说边摇了摇头。
    “这不在剧本里吧。”
    “是啊。肯定不在。你知道吗?我之前就问过编剧老师。”于适在台阶上坐下来,抬抬下巴,示意海亮也坐过来。
    “我说,我琢磨这……有没有一种可能……姬发他,对殷郊有那么一点……不是一点,是特别深厚的爱情。”
    他说完这话海亮都愣住了,用一种很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于适哈哈大笑,拍了拍他:“我认真的!你别当我在搞笑。”
    “编剧老师怎么说。”
    “编剧老师就给我发了个问号。”
    “哈……”
    “但是他后来又跟我说,他说你想这么琢磨角色也行,因为其实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有时候没那么明显的界限。我一想是啊。你说,如果一个人愿意为了另外一个人去死,那你说这是爱情,还是亲情,还是友情呢?其实它可能都不是,也可能都是,情感发生了,我们不能去定义它,但无法定义它,不证明它就不存在。最关键的是……你感受到了那份爱。”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看着海亮时,好像又变回了姬发。
    他说:“我死过不止一回,我在黄河里,快被海浪冲死的时候,我想的是,殷郊……殷郊他怎么办……”
    他的声音里夹杂了哭腔。
    “他那么可怜……我失去了他,我怎么办。”
    海亮的手轻轻搂住他的肩膀。
    于适继续说:“我今天在红沙阵,我让自己活过来的时候,想着的不是天下苍生,我已经为子民死过一回,但要让我重活一次……我只是,想再见一次殷郊。”
    “那你说……”海亮叹息,伤感浮现在他的眼中,“姬发最后有没有想过告诉殷郊?”
    于适摇了摇头,说:“没有。”
    “为什么?爱不就应该……表达出来吗?况且你说啊,他们后来那样决裂,姬发更应该告诉他吧。”
    “果然,你真的很殷郊。”于适这时候终于笑了,“殷郊肯定不明白啊,姬发也不会让他知道的。你想啊,殷郊死后入封神榜,成太岁神了,他要活上千年呢,如果姬发告诉他,我很爱你,那岂不是让殷郊活在这丧失爱人之痛的千年之中啊……这也太残忍了。”
    海亮低头沉思片刻,他目光深沉,说:“但我觉得,殷郊他是知道的。他其实没改变过,和在断头台的时候一样,他当时想‘姬发太蠢了,不该来救我’。最后和姬发相杀的时候,他也是在想吧——姬发你不该爱我啊,把我当成罪人吧。你是斩杀罪人的英雄,而不是手刃爱人的罪人,这份罪和痛苦,就让我一起带走吧。”

    这份爱,即使穿越三千年也不会改变。

    海亮说,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一点“奖励”,于适一听,说是不是给姬发的?海亮笑笑,说不是,是给你的。
    他神秘兮兮地摸摸兜,等于适好奇地凑近,他飞快地往于适口袋里塞了一样东西。
    于适摸出了那东西是什么——
    是一瓶养乐多。
    他张大了嘴巴,海亮说:“可别说出去啊,我今天偷偷买的,哎你放心喝吧,要怕长胖明天早上我陪你晨跑加练个十圈。”
    于适憋着笑,点头说好,哥们够义气啊。

    4.

    封神三部曲终于全部杀青,离开剧组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舍。
    煽情感动的话早就在前一天的杀青宴上说完了,眼泪也流完了。
    于适和海亮坐上大巴车,车会将他们送到车站,然后他们会踏上不同方向的道路,就像他们当初来的时候那样,汇聚在这里的海水最终会变成山川间东西南北流淌的水。
    因为要赶车,他们两个出发的时间特别早,车上的人也不多,除了他们俩,还有几个幕后的工作人员。
    于适说最后一次了,给大家来段即兴弹唱吧!
    他弹着吉他,唱着听歌的人不要流泪。
    车开上了跨江大桥,天刚刚亮,初升的旭日在江平面上冉冉升起,把波光粼粼的江流染得瑰丽炫丽。
    海亮望着窗外,他忽然想起在喀喇昆仑山上看到的天空,蓝天和云层离他那么近,他在千山暮雪中修行,在剧组的这段时间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修行。
    他把殷郊留在天上,他要回到凡尘中去了。

    黑夜从姬发的脸上拂去,阳光照亮了于适的眼睛。

    22(21)岁的我,是即将远行的忒修斯之船,我们好像只是在晨昏线里做了同一个梦。

    他唱道:在太阳升起来之前,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END-

    *后记。
    这篇文章前半段写于“封神训练营”第一期开播之前,所以文章里面关于他们去“开小灶”的全部都是我编的,结果没想到训练营第二期居然给压中了!
    后面的内容也都是我编的,不知道明年第二部上映之后,放出幕后纪录片会不会也有被我猜中的剧情。
    对驰适的感情,都已经写到了文里。
    其实本来这篇文写的很慢,结果109那天热搜上来的时候,我忽然就是灵感迸发,想把它尽快写完……
    (这篇文最终从,只是想写于适和陈牧驰因戏生情的一瞬间,变成了想写给喜欢这对的朋友们的一个梦。)
    在我的理解中,无论是我对他们的爱,还是驰适之间,姬发和殷郊之间的爱,都正如结局写的那样……
    我们好像只是在晨昏线里做了同一个梦。

    一梦三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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