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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 月, 2024 7:02 下午 #3309DickDiver参与者
噼,柴火烧裂的轻微爆响传进耳朵里。约书亚猛地睁开眼睛,听见自己像狗一样喘息着。
他心慌意乱,伸手进裤子里摸了一通,万幸,老二好端端地在那儿,只不过龟头格外湿润,沾得裤裆又冷又黏。他把手拿出来闻闻,嗅到股精液的味道,将近四十岁的他竟然像十四岁的小孩子一样梦遗了……不过,还好是梦。
祭司起床洗手,脱掉裤子,将下身擦洗一番。他感觉很累,但难以立刻入睡,揭开墙上的挂钟盖,指尖触摸指针的方向,现在是凌晨四点。
约书亚绕着房间走了两圈,确信自己身处熟悉的斗室中,壁炉温暖,空气干燥,没有怪物出现的迹象,这让他安心许多。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静静等待困意从身后拥抱住他,和他一同倒回床上。精灵在闷热的被窝里蜷成一团,再醒来是早上七点半。
他再次狐疑地摸了摸下身,手指轻轻揉捏柔软温热的海绵体,确信这东西一如往常;下方会阴平滑,肛门也很干燥,一切都是男人该有的样子。每天睁眼闭眼看见的景象无甚分别,很难辨别现实和梦境的界限,但显然,现在就是本应存在的现实。
约书亚起床洗漱,冷水泼在脸上,激起一阵寒战。连续三天没能睡上一场完整的好觉,让他的精神极为疲惫,胸口正中微微钝痛,不知道一会儿能不能受得了陆行鸟车的颠簸。
今天要去伊修加德买东西。在受伤以后,约书亚只有每年述职的时候才会前往皇都,以往要和其他教区里的司铎一起听教皇布道,现在看样子不会再有新教皇了,还不知道年终要怎么办。
约书亚祭司站在衣柜前犹豫一番,最后还是穿上了熟悉的黑袍。他私人的衣服都是十年前年轻人之间流行的款式,现在穿去城里也许会受人笑话,只有祭祀服永远不会过时。
失明让他变得疑神疑鬼,总觉得随时可能碰上熟人,因此,每次进城,他都比婚礼后台的新郎还紧张,近乎病态地在意自己的形象够不够体面。他用沾水的梳子顺了顺头发,胳膊上挂着等会儿出门要穿的厚大衣,走上一楼。嗒,嗒,嗒。皮鞋跟踩在楼梯上发出闷响,一共三十二级台阶,阶梯又陡又窄,对盲人是不小的挑战,但约书亚现在凭本能也不会踩空。
挑开通往礼拜堂的厚重门帘,他听见冒险者的呼吸声,脚步一顿。一早醒来见到自己春梦的主角,约书亚总觉得心里有鬼,还好今天终于要把他送走了。
“早安,辛斯赫尔。”约书亚轻声说。
冒险者咕哝了一声。
约书亚走过去,小腿绊到了辛斯赫尔搁在扶手上的脚,这个年轻人长得太高,一张椅子装不下他。不过,他怎么还躺着?“快起来,”约书亚说,把大衣搭在一边,推了推冒险者,“要去皇都的不止我们两个,别让人家等。”
冒险者发出一声模糊的嘟囔,挥开他的手。
“你还想不想回家了?”
“回……”声音像说梦话似的。
约书亚拽了他一把:“等你去了旅馆,找张正经床,爱睡多久就睡多久。”辛斯赫尔的身体被他移动了,但直接从椅子上跌下来,脑袋磕在铺了地毯的地面上,发出结结实实的一声钝响。要不是他呻吟了一声,约书亚会以为自己刚刚拖动的是一具尸体。
祭司感觉不太对:“你怎么了,辛斯赫尔?”
冒险者没有回答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约书亚蹲下来,伸手去探,辛斯赫尔衣襟敞开的胸口处皮肤很烫;手往上摸,触碰他的颈侧,热度更加惊人。约书亚吓了一跳,据他所知,骨折恢复期有可能持续低热,但绝不该像冒险者这样烧得烫手。现在辛斯赫尔的温度恐怕接近40度,高温把他身上的异香彻底激发出来,祭司只是靠近了他一点,就被奇异的复调甜香熏得头晕眼花、心跳失速,险些一头栽在辛斯赫尔身上。
那种香味让人目眩神迷,同时又让他升起一种寒毛直竖的悚然。
约书亚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荒唐的感受,匆忙扯开冒险者的衣服,从门口弄了点雪来,敷在辛斯赫尔的颈侧和腋下。“坚持一下,辛斯赫尔,”他用手背拍了拍冒险者的脸,“我马上找蕾妮来。”
他披上大衣,跌跌撞撞摸到蕾妮修女家,一敲开门,就说:“外乡人在发高烧。”蕾妮听说事态紧急,跟着他一起小跑回教堂,此时冒险者还躺在地上,衣襟散乱,肤色灰白,碎雪洒在他的脖子和脸周,就像宗教画上天使脑后的光圈。
蕾妮修女跪坐在地低下头,和辛斯赫尔额头相抵,用毛巾扫去堆在辛斯赫尔腋下的雪,捏着水银温度犯愁:“你弄得我没地方测温,拉蒙。把他的裤子脱了,给他测一下肛温。”
约书亚犹豫片刻,解开辛斯赫尔的裤腰,在这时,冒险者突然含糊地呻吟了一声,睁开眼睛,声音干涩沙哑,可怜兮兮地说自己很渴。约书亚去厨房给他调了一杯兑红酒的热牛奶,把他扶起来,喂他喝下,修女再向辛斯赫尔提出测肛温的建议,他拒绝了,蕾妮说:“你不必把我当成女人看,先生。”
辛斯赫尔还是摇头:“就让我慢慢蒸发吧……”
蕾妮只好直接打开药箱,直接给他打了一支消炎针,约书亚为他按着伤处止血,年轻人靠在他的肩膀上,不时打冷颤,不久又昏睡了过去,那副病弱的样子让约书亚产生了怜爱之情。
他摸了摸辛斯赫尔的头发,像安抚其他病患那样,把脸颊靠在冒险者的头侧,在辛斯赫尔发颤的时候从鼻腔里发出小声的呢喃:“好孩子,没事了。”为了不吵醒病患,约书亚和蕾妮压低声音交谈:“他是不是骨折处发炎了?”
蕾妮拆开辛斯赫尔手臂上的绷带,仔细检查一番,认为并没有异状:“要我说,他像我见过的一些新兵蛋子。”
“嗯?”约书亚说。
“有些人被送到医院来,都快要痊愈了,一到该出院回到前线的日子,忽然高烧不退,只好继续留在医院里,”蕾妮说,“女神给我们的身体比钟表还要精巧,既可以好得很快,也可以突然病重,取决于你的意志想要什么。”约书亚笑着说:“赖在咱们这儿对他有什么好处?”
战争结束后,中青年陆陆续续搬走,只剩下老人和少数对本地有特殊情怀的村民,比如他和蕾妮。就算他们每个人都结婚生子,村子仍然会走向衰败,也许有一天这间教堂存在的意义将随风而逝,只剩下一个砖瓦构筑的空壳。蕾妮说:“无论如何,今天恐怕是不能带他走了。拉蒙,你没有助手,还能去皇都吗?”
约书亚有一瞬间很想顺势说:“那我就不去了。”反正一直以来,这方面的事都是蕾妮修女照顾他。她知道约书亚看不见,不方便出远门,于是主动跑腿为他捎来生活用品和烟条,甚至每个发薪日都去帮他领钱,约书亚只要安心蜗居在教堂里就好。
可他突然想起蕾妮谈起自杀案和所谓邪神的语气,她从小就特别怕鬼,连大白天也不肯听任何惊悚故事,伊修加德传来的新闻想必把她吓得不轻。蕾妮修女性格要强,绝不愿承认自己脆弱的一面,约书亚却不能不体恤她。
他有心在蕾妮面前显得更可靠,说:“每年我去大教堂述职,从没出过乱子,现在也一定可以。”
“可是,你一个人……”
“我是瞎了,倒还没有彻底失能。”
蕾妮默默不语。约书亚放缓了语气,又说:“你就当照顾我的自尊,让我试试看吧。况且还有洛朗在,我和他一起去,一起回来。”
修女犟不过他,叹息似的说:“你爱当长兄的毛病还是没变。”“是吗?”约书亚说。
他总是感觉自己能做得太少。这十年间,他一共主持过四场婚礼,没有洗礼过婴儿。村里卫生条件太差,大家会集资送孕妇去皇都生产,生下来的孩子直接在圣雷马诺大教堂受洗,回到村里时已然是教徒。
剩下的宗教活动无非是礼拜,聆听忏悔,慰问伤病者和主持葬礼,这些事连盲人也做得到,换句话说,从来都不是非他不可的工作。是他需要村子,而不是村子需要他——这里的人都很仁慈,愿意接受一个杀人犯做他们教区的司铎,他希望自己多少能有点用处,而不是一个被塞在可有可无职位里,靠熟人的怜悯混日子的人。
“我跟你说,约书亚,皇都现在真是变了天了。”
茫茫雪原之中,两只陆行鸟拖着车快步奔行。老兵洛朗一边引领方向,一边大声地聊天:“那些畜牲很快就要把蛋下在巨盾台喷水池里,来年就会有很多小龙崽子在伊修加德大街上到处跑了!”
约书亚紧紧抓着陆行鸟缰绳,洛朗粗砺的声音伴着风声从耳边刮过。天气晴好,陆行鸟一路快跑,从隼巢到伊修加德城下只花了一个多钟头。
两人把鸟车停在城门外,走进城区,约书亚拒绝了搀扶,把盲杖从陆行鸟鞍囊中抽了出来。洛朗今年已经76岁了,如果被他连累摔倒,后果可能很严重,当然,不服老的洛朗听到这话也许会气得跳脚,所以约书亚没有把这个理由说出来。
约书亚走得很慢,腰板挺直,紧绷着一种无人注意的自尊。他全神贯注地留心脚下的大地,凹凸不平的花岗岩石板还是老样子。
人们普通地生活,政治和战争带来的影响还没有柠檬价格变化严重,大部分人的闲谈都很无聊,甚至没有人说起什么自杀案,街头听不懂的外语增加了,除此之外城区的氛围似乎没有显著的变化,也没有小龙一头撞到他的小腿上。路过报刊亭,洛朗买了份报纸,一边走一边读给约书亚听:龙骑士团改制,26个退伍兵复员方向建议……振兴天穹街,欢迎异乡冒险者……
“和平,”老头感慨地抖了抖报纸,“仇恨一笔勾销,以前的人呢?白死了?谁也不会记得他们。”老洛朗是狂热的屠龙派,人生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把自己杀死的龙族尸体拖回来,皮铺作地毯,头挂在墙上。
“我们会记得的,”约书亚在胸前画了个圣号,“女神也会审慎地注视兄弟姐妹,给予我们公平的裁决。”
“你永远那么中立。”洛朗从鼻子里喷了股气。
约书亚笑了笑。他和洛朗的关系远没有亲近到可以放松地暴露想法的程度,何况老洛朗大概不会愿意听到和自己哪怕只有一丁点相左的意见。这种官话他至少说过上百次,词语不假思索地从口中流出,不再需要思索其中的意义。公平到极致就是放任自流,所以,他不觉得自己有撒谎的成分。“对了,约书亚,”洛朗说,“难得进一趟城,我想去看看我营长死了没有。要是他还活着,咱们三个中午一起去忘忧骑士亭吃饭,要是他死了,就我们两个一起,如何?”
约书亚祭司连连摇头,顺势提出另一个安排:“我还是不打扰二位叙旧了。咱们不如分头行动,午饭后在城门下见?”
和洛朗同行本来就在计划之外,约书亚不擅长应付这种人,何况他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不再和士兵——尤其是退伍老兵吃饭了。
可以想见,席间将会充斥着海量的追忆往昔、骂街和政治讨论,还总是忽然要他也开口说两句;而那时候的约书亚往往大脑放空已久,只能指指自己的领子,神秘一笑,假装不是因为发呆错过了他们的话题导致无话可说。可惜现在伊修加德正教祭司的名声扫地,这招恐怕不再像原来那样管用了。约书亚知道洛朗也不喜欢跟自己这种书呆子待在一块儿,接下来的一切对话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洛朗说:“那怎么行?你看不见,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而祭司说:“噢,洛朗,我可以的,相信我吧。我不能在公开场合喝酒,怕扫你们的兴。”
两个人假模假样地客气了一番,原地一拍两散。盲人祭司用盲杖一边敲打地面一边行走:发现路障,有个折角——是台阶;一步,两步,再往前是砖石铺就的平地。
很久没有一口气见到这么多人了,四处都是嘈杂人声,约书亚祭司心里也有种热热闹闹的喜悦;不确定位置时,就临时找个人问路,那些活力四射、疯疯癫癫,喜欢一会儿蹦跳一会儿冲刺的外国人总是热情地迎上来帮忙,让他顺利走到了宝杖大街。
在药房里,约书亚抱着一篮筐蕾妮需要的药品,排队等候结账的时候,他听见身后两个口音高贵的女人在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说:“结婚时间太长,有必要找点新乐子。我现在让我丈夫晚上穿好苍穹骑士团的制服再来敲我的门。”
另一个压低了声音惊呼:“制服?你怎么弄到的?”
“我在黑市买到一件据说是‘光辉剑’大人曾经穿过的甲胄。纯洁的白色和高贵的蓝色,简直就和那位先生的美貌如出一辙,甚至关节处还有恰如其分的磨损。这套衣服穿在我家那位身上,只要不看他的脸,那简直是……呵呵。”
“哈罗妮呀,什么年代还崇拜苍穹骑士团,真是太下品了!不行,我要去亲眼看看,批判一下。”约书亚竖起耳朵,心无旁骛地聆听八卦,直到听见一句:“先生,到您了。”才如梦初醒,依依不舍地结完账,抱着整齐码放进纸袋的包裹,又去买了点新鲜的水果和蔬菜,以及一兜热腾腾的长棍面包。
他怀里抱着,手里提着,在街道上用身子拦住一个人,问:“劳驾,现在几点了?”
问到了时间,约书亚祭司礼貌地朝路人点头致意,他发现买东西所花的功夫比预料中少,不禁有些自得。现在还有时间故地重游,于是他决定在午饭前去云雾街拜访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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