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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轮毂
第二天一早奥尔什方就要回巨龙首，阿图瓦雷尔问是不是新房间住不惯，奥尔什方摇摇头，声音有些局促，“不是……住得很舒服，不过营地那里还有些急事，我要赶紧回去了，现在也不是休假的时机。”
阿图瓦雷尔点头，“有空多回来。……埃马内兰现在好像更听你的，他这个年纪需要一些榜样……”
（埃马内兰已经叫起来了：我也听你的啊！但是二哥这不是才回来吗！）
奥尔什方惊讶地笑起来，“最好的榜样不是就在眼前么？埃马内兰一定会珍惜的。我先走了。”
阿图瓦雷尔看着已经把支援的物资装车完毕的侍从，只能点点头，老伯爵又交代了奥尔什方几句，这才让他上车。
光之战士——确切地说是两个光之战士在车上等候多时，奥尔什方打开门坐进去时甚至有些脸红，咳嗽一声示意车夫可以走了。
两个光之战士很默契地没有提昨晚把他做到漏尿的事，英雄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个烤得热乎的橘子，剥了皮对奥尔什方说试试，之前我去游历的时候那儿的村民教我的。
奥尔什方对橘子赞不绝口，掰了一半给光，光接过来尝一口，味道不坏，但他皱了皱眉头，“……我怎么没去过那种地方？”
“你没去过的地方多着呢。”英雄又剥一个橘子自己吃起来。
光已经要骂人了，嘴刚张开，奥尔什方又掰出一瓣塞进光的嘴里。
光的吟唱被打断，模模糊糊地说了声谢谢，老老实实吃起了橘子。
“你是不是过两天就要前往隼巢参加庆典了？”英雄这才重新开口，“我忘了是个什么主题，你会遇到一堆事，安心处理。”
“所以为什么你不……”光塞着橘子又想反驳，最后闭嘴了。
他们早就聊过这件事，漆黑的光之战士脸色一如既往，看起来糟糕透顶——他自己看着都觉得 烦，奥尔什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怎么去接受这样的他？——“这是你要拯救的世界。”
“你原来的世界呢？你不需要拯救吗？”光耸耸肩，“那么多事，有蛮族就一定有蛮神，蠢蠢欲动的帝国，魔大陆还有一堆谜团，难道你都解决了？”
“我已经结束了我的使命，所在的世界也选出了新的光之战士。”英雄还是那副没有波澜的表情，“至于你说的，我在原来的世界都解决得差不多了，也得留点事儿给其他人做。”
光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他当然懂得一切道理，也知道如果奥尔什方真的迎来必死的一枪，他总有一天也会这么做，但胸口闷得发慌。
所以那天晚上奥尔什方的腰受了点罪。
安生的日子没过几天，确切地说是光在外奔波偶尔去一趟巨龙首，奥尔什方受邀参加庆典的时候便亲眼目睹，代表和平的浮雕溅满鲜血。埃斯蒂尼安变成邪龙飞向远处。
和平被再次打破了，和平真的来了吗？众人窃窃私语先前的暴乱和阴谋，艾默里克遇刺，邪龙的咆哮，龙诗战争的真相以及其他三国的交好莫不是另一个谎言，巨龙首观测到大批邪龙眷属正在集结，如果行动，会有村子最先遭到攻击。
光之战士这回什么都没能阻止。
光正想责问为什么另一个自己不采取行动，却发现另一个自己的脸色比平时还糟糕。
“……你该不会还有更坏的消息吧？”
漆黑的英雄一言不发，原地化作黑影消失了。
光差点忍不住骂出声，艾默里克带着卫兵找到他，“伊塞勒一个人去找圣龙谈话了，她说有希瓦的力量，一定不会有事……得赶紧想办法。”
……伊塞勒。
光想起那些恍惚间看到的场景，她本应该在魔大陆上空化作漫天冰雪陨落，但却一路陪大家击败托尔丹，目睹埃斯蒂尼安因为吞噬龙眼而被尼德霍格附体，又亲眼见证伊修加德的暴乱和变革。
她在“正确的历史上”，其实没有机会见证自己的愿望。
“我也去找圣龙，邪龙也许就要攻过来了，你带其他人做好防御。”光正准备出发，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奥尔什方呢？”
“已经带兵去疏散村民了。”艾默里克颤抖的手指揉了揉眉心，语气苦涩，“幸好关键时刻有你们……如果是以前那群高傲的掌权者，只会造成更多伤亡。”
光叹了口气，“等着，我去把埃斯蒂尼安带回来。”
漆黑的影子说，历史的轮毂会碾碎一切，我们置身其中。
他问，我们不能改变吗？
回答简单直接：我们就是轮毂。
光恍惚觉得轻松愉快的休憩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置身于世界的洪流中，从未意识到自己也是洪流。
尘世幻龙说，行动吧，结束尼德霍格的痛苦。
英雄正给肩膀摔断的伊塞勒施放治疗魔法，圣龙刚才的咆哮震落石块，她及时撑起冰墙，但手还是受伤了。
英雄的手在抖，伊塞勒疼得满脸冷汗，只看见英雄的嘴唇不断翕动。
她能读出来，漆黑的光之战士在重复“是命运吗”。
是命运吗，经过那次变动历史后，难道……
巨石是怎么断裂的？如果冰墙没有及时立起，她是不是又会处于危险的境地？抑或是自那之后每时每刻都是危险的境地？
“伊塞勒还好吗？”光的问题把英雄的思绪拉回。
“没有大碍了，等疼痛消退甚至可以作战。”英雄结束施法，“奥尔什方在哪？”
“带兵去疏散村民了。”
英雄看了光一眼，交代他保护好伊塞勒，化为黑影原地消失。
英雄没有第一时间找到奥尔什方。
他把锁定用的魔法印记放在奥尔什方常穿的甲胄里，现在整个村子火光冲天，以太流动和魔法流动一样混乱，英雄一边向传来喊杀声的方向移动一边感应，心跳得仿佛胸口都在震。
——“一步都不要退后！为了伊修加德！为了撤离的人民！”
熟悉而嘹亮的呐喊在人群中分外清晰，奥尔什方和他的部下们配合无间，盾剑构筑坚固的防线，，那面印着独角兽的盾沾染了鲜血之后格外醒目。
他的臂甲被龙爪挠出破口，举盾的身姿依旧坚定，士兵们深受感染，连年纪最小的成员都高呼着伊修加德万岁，眼神与指挥官一样勇敢又熠熠生辉。
像被什么击中了，胡乱的心跳安稳下来，英雄握稳大剑，将体内的黑影倾泻而出——
龙族的眷属们仿佛受到了什么压迫，惨叫一声，统统倒在雪地里。
奥尔什方面对突然的变故依旧镇定，在他的经验里弱小的野兽倒下，必然等着更大更凶残的，“保持警惕！”
“奥尔什方，是我。”英雄出声叫他。
周围的士兵倒抽一口冷气，握紧武器。
传令兵正要往后方传递黑影出现全员戒备的消息，却听见指挥官雀跃的声音，无疑是冲着那个溃烂的黑影去的。
“挚友？你怎么来了？”
溃烂的黑影消散，身穿漆黑铠甲的光之战士立在纷杂脏污的雪地上，四周啸叫扭曲的黑影收归在胸口，他擦去奥尔什方脸上的血污，轻轻抱了抱他。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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