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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伊修加德篇番外
“那个,如果你这周没什么事的话……陪我回一趟伊修加德吧?”
在前往伊修加德的路上,以往那个寡言的独臂青年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一路都在和骑士絮絮叨叨,出门前还神经质地弹起来,反复检查了几次行李,确保带了足够厚实的衣物,又把大剑结结实实裹了起来。
“保险起见,我用了剑术师的身份登记,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过检,就应该还好……那些卫兵……”黑骑说到一半就停住了,注意力不知道又飘到了哪里,还是骑士戳了戳他的脸颊,他才恍然回神,“等一下,我讲到哪儿了来着?”
对此,骑士只能报以一个苦笑。
黑骑一路上的各种表现,让骑士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但实际上这一关并没有他们想象中严格,不如说,大审门前的冒险者多到得排长队这件事本身就有点出人意料。卫兵甚至都没等二人开口,随便看了一眼装备与身份证明,就让他们进了门。
“我以为他们是胡说的……”黑骑又开始嘟囔,转头发现骑士满脸疑惑,赶忙又解释了几句,“哦,是这样的,好像政策变了。再深入的我也不太清楚,但现在,伊修加德也算是向冒险者敞开大门了,以前外人想进来,可比这困难得多。”
他领着骑士共鸣完水晶,向前没走几步,就轻车熟路地朝右一拐,踏过摇摇欲坠的木板,一把推开了忘忧骑士亭的后门,把风雪也一同带进了这小小的熟悉的酒馆,云雾街居民的第二个家。
多么神奇,几年过去,伊修加德的变化可谓翻天覆地,忘忧骑士亭却连布置都还是老一套。当然,除了在这里喝酒解闷的本地人和骑兵,也有零星几个冒险者的身影闪过,这未免让黑骑有些惊讶,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看那些家伙的眼神,和酒馆里的本地人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并没有什么本质差异——是的,背井离乡、流浪数年,黑骑这个土生土长的伊修加德人,如今也是一副“外来者”的模样了。
黑骑朝柜台里百无聊赖的精灵族打了个招呼,结果店老板睁大了眼:“哎哟,这不是……”
“好久不见,吉布里隆。”
“我听说你一直在外面冒险……哪阵风把你给吹回来了?”
“回来办点事。”
老板的目光慢慢扫过这位许久不见的故人,又挪到他身后默默微笑着的骑士脸上,而骑士也大大方方地朝他挥了挥手。
“你朋友?”
“啊……”黑骑刚想说点什么,却发现骑士主动向他这边靠了一靠,而吉布里隆会心一笑,拿出一把客房钥匙来。
“看来这几年你过得挺不错,我放心了,”在接待爱侣方面经验丰富的店老板朝黑骑眨了眨眼,“一间就够了,对吧?”
黑骑沉默了一下,把钥匙抓在手心里:“……谢了。”
为了在外方便交流,骑士还专门买了个能随身携带的小册子。他等黑骑安置好行李,就举起手中的本子来:“有什么安排吗?”
虽然二人已经平安到达伊修加德,但是黑骑好像从来没有提过这场突如其来的旅行的目的。之前看青年那么焦虑,他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但现在既然已经平安放下了行囊,骑士的好奇心可是按捺不住了。
黑骑一屁股坐在床上,挠了挠头:“这个,之前有队友跟我说,天钢机工房最近研发出了民用的义肢,或许能去碰碰运气……”
哎呀,义肢!还有这样的好事情!骑士还没等黑骑把话说完,就兴奋地抓着他的肩膀猛烈摇晃,又抬手指了指门,仿佛在催促对方现在就动身。
“不不不,没这么急!今天先不去,太晚了,还没吃饭呢……对了,我猜这里的有些东西应该合你口味。”
黑骑猜得挺准,伊修加德有些菜味道是重了点,但是那些甜点绝对足够收买骑士的心。他跟吉布里隆一顿耳语,店老板就大笑着挑了外地冒险者最爱的几种人气餐食端上桌来,既具当地特色,又避开风味比较……比较独特的一些食材,略微减了盐的用量,还加了几样经典甜点作为饭后消遣,非常适合某位出身乌尔达哈的甜食脑袋。
当然,给黑骑的是不折不扣的家乡菜,超大份的俄刻阿尼斯炸肉排,但在端上桌前便为他细心地切成了小块,单手叉着就能吃。黑骑心怀感激地吃着外酥里嫩肉汁四溢的肉排,又喝下一大口香醇的洋葱汤,在本地美食入口的瞬间,终于有了一丝归乡的实感。
而在他细细咀嚼的时候,骑士已经飞速解决完了面前那一碗焗菜。浓香醇厚的奶油汤汁,炖煮软烂的水蜥尾肉,二者迅速温暖了初来乍到的骑士的身心,让他有力气面对一大堆他听过或者没听过的甜点。
“比在格里达尼亚吃到的要更甜更香,我第一次知道顶上要撒砂糖,这才是正宗做法吗,好吃!”他吃栗子蛋糕时也不忘抽空写下感想,左手忙着拿勺舀起奶油送到嘴里,右手还要举起小本本给黑骑看,连腮帮子都吃得鼓鼓囊囊的。
确实像被丢进栗子堆里的松鼠……黑骑没忍住笑出声来,忽然想起没准还有熟人在看,于是又故作严肃地咳了两下。
店老板低下头,假装他一直在擦酒杯。然而愉快的晚餐结束后,推开酒馆的门,天色也早已转黑了。走在伊修加德的街头,骑士忽然感觉到周身一阵寒冷——并不仅仅是表面的体感,而是指整座城市的氛围。
他方才饱餐一顿,又穿得足够保暖,浑身上下都热乎乎的,但伊修加德本身却给人感觉冷透了。且不论永不停歇的寒风,这里的建筑几乎找不出完好无损的一块砖,四处都堆着崩毁的石块与断裂的木板,低处的街道更是坍塌得七七八八。仰首是高耸入云的尖顶建筑,低头是无人修缮的残破痕迹,缭绕的云雾和劣质煤炭腾起的黑烟汇作一处……总而言之,基础层的破败程度一时间还是震撼了这位远游的来客。
这就是黑骑的故乡,孕育出了暗黑骑士这种在黑暗中默默守护弱者、伸张正义的存在的土壤,如此贫瘠,如此破烂不堪,而他竟然毫不意外。
“这已经好很多了,”黑骑仿佛看透了骑士心中所想,苦笑着解释道,“这还是初步重建后的,以前只会比这更乱……更让人活不下去。”
他的声音变得更低了:“欢迎来到我长大的地方。”
骑士不是没有听黑骑提过他的出身,但那也只是深夜的寥寥数语。他们平日确实无话不说,但再深入的话题总会被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绕过,即便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即便他们是彼此信赖的恋人,即便他们已经永结同心……
考虑到自己同样隐瞒了在乌尔达哈的残酷经历,骑士也没有对伴侣的过去刨根究底。然而现在,黑骑突然选择主动揭开那一层积灰的幕布,将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同他共享。
于是现在,更紧张、更焦躁的人好像反而变成骑士了。他快步跟在黑骑身后,总觉得有不友好的视线戳刺着自己的脸颊与脊梁,但抬头时,那些警惕的原住民又会迅速移开目光,或者干脆从他视野的角落消失,一直潜到火光照不到的地方。青年难免有些心神不宁,正准备伸手拉住黑骑的衣袖,却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在乌尔达哈那会儿巡逻经验丰富,第一反应就是去检查腰侧,果然,贴身的钱袋不翼而飞。然而黑骑的动作比他还要迅速,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前去,又快又狠地拎住对方的领子,往后用力一拽,掐住脖颈,一把就将这不速之客提起——搞了半天,原来是个还不到他俩胸口高的瘦弱小孩。
“放开我,放开——你这杂……呃呃!!”
“小兔崽子我劝你嘴巴干净点,”黑骑也不客气,真往栏杆旁挪了几步,“你要敢再骂一个字,我直接把你扔下去喂鸟。”
“……”
年轻的小偷原本又踢又蹬,泥鳅似的扭动着身子试图逃脱,甚至张开嘴巴作势要咬人。但,先不论黑骑这眉毛扭成一团的凶煞模样,光是看到背后那柄大剑,他就颤抖着噤声了,刚得手的金币袋也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放从前我还会睁只眼闭只眼,但……来来来,你教训他一下,我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手。”伸张正义的暗黑骑士朝受害者努努嘴,而骑士捡起钱袋,多少犹豫了一会儿。
男孩恐惧到紧紧闭上眼睛、攥紧拳头,等待刑罚落下。但与习以为常的暴力殴打不同,钱袋的主人只是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随即,紧攥着的掌心里又被塞了块什么圆圆的、坚硬的金属物件。
黑骑眨了眨眼,而骑士苦笑着摆摆手,示意对方把这误入歧途的孩子放下。然而松手后,男孩怔怔地摊开手掌,翻来覆去极为不舍地看了一阵,还是狠狠地将手里的金币砸向骑士,又慷慨大方地送了一句云雾街脏话,一溜烟地跑掉了,只留下骑士揉着额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尊新完工的石像。
“虽然有马后炮的嫌疑但是……别那么做,太伤人了,还不如揍他一顿,”借助出色的夜间视力,黑骑弯腰一捞,就把咕噜噜滚走的金币抓了回来,放回恋人的口袋,“你以前在银胄团没处理过小偷吗?”
骑士想了想,还是掏出本子,摸黑写下:“我知道,我是故意的。”
“你不会觉得你这么做,那小鬼就会金盆洗手了吧?”
听完黑骑的话,骑士露出了些许苦恼的神色,他挠了挠脸颊,正准备把笔和本子揣回去,想了想还是添了一句:“我还是觉得这样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你真有点像那种富家大少爷。相信我,除非你真能帮他找到什么稳定的出路,一个新家,或者……就连这些都不是一劳永逸的,云雾街的很多问题没有那么简单。”
听到这一评价,骑士的眼神灰暗了很短很短的一瞬。
“……唉,你跟我爸妈一模一样。”黑骑盯着骑士看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拉着恋人继续往前走。
可黑骑不是说过他父母双亡吗?骑士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而黑骑似乎早就料到了对方的反应:“不是亲生的,是我的养父母,你们做过类似的事情。当然,跟那小孩一样,我也偷过……别这么看我,都十几年前的事儿了!”
“……”
“我和你说过我是孤儿,但其实不完全是,我被一对老夫妇收养了。我那个时候饿得受不了,又没有谋生的路子,便动了偷窃的念头。原本我这种小混蛋该被打断腿,没人会和孤儿讲道理,但……他们早夭的孩子要是能活下来,也差不多和我一个年纪。”
想说的实在太多,一时间,黑骑竟不知该挑拣出哪些过往的片段同骑士分享了。最后,他决定还是稍微略去其中的一些细节。
“……总之,我长大后还算强壮能干,被编入了骑兵团,而他们也老到彻底干不了活了,好在我还养得起这个家。直到那个该下冰狱的混蛋上司被假消息忽悠了,突然叫我们去围剿异端者,结果被反过来杀了个干净。我们小队基本死光了,而我还算好的,也就是手被龙鸟咬了半截,送去神殿骑士团医院后没人照顾,又慢慢烂掉了更多,最后切得只剩个桩子。”
他冷笑一声,动了动那小半截左臂,空荡荡的外套袖管也随之一抖。
“……不好意思,我扯得太远了。”黑骑及时打住,而骑士捏了捏他的手腕,两个人谁都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往前走。
前面的路越来越破了,亮着灯的人家也越来越少,比起居民区,他们更像是在废墟里探索。黑骑踢开破损的脚手架,又越过满地的破烂砖头,前路一片漆黑,他却浑然不知,引领他一路向前的仿佛不是单纯的视觉,而是某种久远的记忆。
而骑士也独自陷入了想象的图景之中——他仿佛短暂获得了穿越时间的异能,能看见尚年幼的黑骑独自背着手走在街上,时而百无聊赖地踢着路边石子,时而与其他同龄人追逐打闹,一时兴起,又在砖墙歪歪扭扭刻下自己的身高,然而那面墙于某日骤然崩塌,将短暂的童年时光深深掩埋……在这条漆黑的、陈旧的街道上。
最后,他们在一所破屋前停下了脚步。
要说前面多少还有活人生活过的痕迹,这里就只剩尘土和铺了一地的垃圾了。骑士一度以为黑骑走错了路,在他掌心画了个问号,可后者凝重的表情看上去又表明,此处就是他的目的地。
“这是我的家,”黑骑抬起头来,“至少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
“……”
“有点破,你别介意,希望它也不介意我回来看看。”独臂青年苦笑着随手一推,那破烂的木门就吱呀一声敞开了,于是他俩像两只流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骑士的动作甚至还要更小心翼翼一些,生怕下一秒房顶就会稀里哗啦地塌下来,把二人埋个严严实实。
这屋子小极了,两个男人站在里面都有些转不过身来,家具也没留多少,四壁空空,倒是还剩两把掉漆的破烂木椅,当柴烧都没人要。黑骑拍了拍椅面,试探着坐上去,又是嘎吱一声,听起来有点滑稽。灰尘实在太大,骑士没忍住连打好几个喷嚏,揉揉鼻子过后,也跟着笑呵呵地坐下,拿出本子继续写了起来。
“你的养父母已经搬走了吗?”
“我正要说,”黑骑摆摆手,“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我神智不清地躺了几个月,丢了胳膊,又丢了饭碗,也一度想要寻死,但想到家里还有人在等我,还是撑了下去。但我好不容易回了家,那儿竟然住了一窝陌生人,看上去比我们还穷,而我向相熟的邻居打听时,没有人敢接待我。还是我苦苦哀求了一大圈才得知,这段时间根本没人管过他们俩。抚恤金?一枚金币都没见着。”
暗黑骑士前倾着身子,冷灰色的双眼几乎眯成一条缝:“是的,那占去我住处的一家子大概是考虑到我行动不便,还好心地替我的养父母办了后事——往栏杆外一丢,坠到云海的最深处,连骨头都不剩下——云雾街的老传统。”
“……”
“……我一直想回来一趟。永结同心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好想带你回家,将你介绍给我珍爱的亲人,我好希望他们能见证这一刻。他们拯救了一个小偷、一个孤儿的人生,而我却……什么都没能改变。”
说到最后,他疲惫地垂下了脑袋,骑士也放下笔,担忧地拍拍伴侣的背。
“不,不用安慰我,我只是……只是突然觉得,如果你们这样的人能更多些,没准就能改善伊修加德的现状,”黑骑摇了摇头,重新坐直,“可一想到好心如他们也没能善终,而我也变成了现在这样,又觉得没什么意义。战争结束了,大审门向外敞开了,新的居住区也快完工了,表面上一切都在变好……可是贫穷和不公怎么可能消失?”
他攥住兜里的暗黑骑士之证,分明的棱角几乎扎得他掌心流血:“消除这一部分黑暗,本应是我们这些暗黑骑士的职责,但我却……我却逃走了。我离开了我以一己之力无法改变的家乡,离开了那让我也变得破破烂烂的绝望的环境,把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全都远远抛在脑后,单单沉溺在个人的痛苦里,什么都没有做……我的老师说得对,我并不适合做暗黑骑士,我承担不起这大剑的重量。而如今,我倒是活下来了,认识了你,也变得幸福了,可是……唉,我也不知道我原本想说什么了。”
一番冗长的消极自述后,黑骑终于准备打住,骑士却有些用力地把本子拍到他的大腿上——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屋里太黑还是因为什么,骑士写的字竟然比平时要大上一圈。请不要再给自己增加负担了,你最重要的唯一的职责就是照顾好你自己!
你从痛苦之中努力走了出来,又鼓起勇气面对你曾经没法解决的问题,你救了我,也救了你自己,这就是最了不起的事!结尾的问号加重描了几下,深深烙进黑骑的眼里。他犹犹豫豫地抬头,发现骑士难得没有露出招牌的温柔笑容,恰好相反,那绿色的眸子里甚至有几分怒意。
骑士的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冒出了一些破碎的声音,即便是完全沙哑变调、听不出成型词句的诡异声响,黑骑还是能猜出,骑士训了他一顿。
事实也是如此,骑士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说不出话,他感到悲哀,又感到失落,也有一点点对恋人的埋怨。他好想说话,他好想亲口说出来,好想抓住黑骑的肩膀摇晃着在他耳边大喊:不要再妄自菲薄了!你已经前进了这么远了!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只能这样静静听着,却不能立刻将心声说出来、用言语直接安慰对方、让对方即时理解自己此时此刻的所思所想?
“你……生气了吗?对不……啊!”
黑骑小心翼翼地开口,却被骑士扑上来一把抱住。此时,这可怜的陈年木椅也不堪重负,彻彻底底地散了架,两个人一齐向后仰去。
黑骑被砸得头昏眼花,还是本能地单手护住了怀里的伴侣,代价是头先着了地。他没忍住惨叫了一声,但他搂着骑士,竟然觉得脑袋没有最开始那么沉重了,有什么东西好像被这意外一击给远远地打了出去,飞到了再也看不见的地方。等两个人灰头土脸地回去,已经是半夜了。所幸旅店还有热水供应,能把这两个石像般的旅行者给搓干净,九霄云舍的条件真是比以前好了不少。
黑骑久违地体验了一次刚沾枕头就昏沉睡去、未被疼痛中途唤醒的优质睡眠。他梦见了导师,梦见那个先一步撒手人寰的固执鬼。他跟在对方背后走了很久很久,憋了半天只说出一句,不好意思,我擅自拿走了你的武器和水晶,我知道你一直不希望我成为暗黑骑士,可我还是……
但你做得很好,梦里的导师这样说,你还活着。
什么,你对我就这点要求?
不然呢?不过,你已经远远超出我的期望……你学会了控制你的情绪,同时还在帮助别人,也有了直面过去的勇气,现在,是时候再踏出一步了。
我也没有帮助很多人……我做得还不够好。
知足吧,至少有你的爱人作证,你身为暗黑骑士还不算渎职。加油,我的得意门生,虽然我就从来没想过会当你的老师。
一眨眼的工夫,眼前的幽灵便如晨雾般消散了,甚至没有给黑骑留下一个正脸。青年睁眼时天刚蒙蒙亮,而骑士在他身边蜷缩成一团,轻柔缓慢地呼吸着,像只毛蓬蓬、热乎乎的小动物。
黑骑回忆起这梦中与导师的短暂重逢,于是又翻过身,揽住骑士的腰,决定再眯一会儿。第二天他们睡到中午才醒。黑骑只随便啃了个三明治——不知怎的,他竟然有点为接下来的行程而紧张,几乎没什么胃口——而骑士高高兴兴地吃光了一大碗菜包肉,餐后甚至又加了块无花果奶冻,黑骑在一旁看两眼他幸福放松的吃相,就当自己也同样吃饱喝足了。
饭后,两个人慢慢溜达到天钢机工房,权当散心。似乎意识到黑骑再度开始焦虑,骑士一路都主动牵着他,直到站到机工房的大门前,他才松开了手,后退半步,用眼神示意黑骑勇敢上前。
黑骑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推开大门,视线跟里面的不知什么人一交错,便忽然像见了鬼一样连连后退,把门又迅速地关上了。
什么情况?骑士见势不妙,赶忙伸手拽住正准备转身往外走的恋人,而黑骑只是叹了口气,焦躁地把头发抓得乱七八糟。
“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
他话说一半,工房的大门又砰一声被顶开,一个跟他们年龄相仿的机工士探出半个身子,把护目镜推到额头上,眨了眨眼:“进来吧,大老远的,别在外面吹凉风了。”
黑骑纠结许久,还是垂着脑袋接受了邀请。而即便只有一瞬,骑士也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面前的机工士只睁开了左眼。
“可惜你这趟白来咯,义肢我们还在测试,没对外开放定制呢,而且小安他今天也不在,就我一个值班。”黑骑刚找了把空椅子坐下,机工就翘着二郎腿,先一步开了口。
这下,黑骑瞬间弹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椅面上摆满了尖头朝上的螺丝钉:“不是,我还没问……”
“我又不是两只眼睛全瞎了,”机工指了指黑骑空荡荡的、塞进衣兜的左侧袖子,“你总不能是专程回来叙旧的吧,大忙人。”
“也……算吧。”
听到这句,机工质疑般挑了一下眉毛,他先是扫了眼硬邦邦地杵在原地的黑骑,又打量起他身旁乖巧坐着的陌生来客,恰在此时,骑士举起了手里的本子,上面写着大大的“你好”,同时摆出了招牌的灿烂笑容。
“所以这位是?”
“他啊,乌尔达哈来的,以前是个什么什么骑士,我叫他陪我回来看看,”黑骑重新坐下来,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哦,他能听,但是说不了话,有问题你直接问。”
“不不不,这倒是无所谓,我的意思是,你们……”机工举起一根手指对着空气戳戳戳,黑骑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骑士又抢先点了点头,机工瞄了一眼这对小情侣,露出一个可谓五味杂陈的表情。
“哦~不错不错,可以可以。”
“……”
骑士有些惊奇地看着二人。
尽管据黑骑的自述,他应该与自己的旧友基本断绝了关系,但他和机工这一来一去的对话方式明显像是旧相识,仿佛他们昨天才见过面。不过,黑骑今天的状态着实有些特殊——至少骑士从来没见他表现得如此局促过——站着浑身僵硬如同铁板,坐下缩手缩脚像团废纸,实在是不太寻常。
金发青年低头写了几笔,把那个疑问原样抛了回去:“那你呢?”
“我啊,我是这位暗黑骑士的前同事,以前管弩炮的,”机工眨了眨自己仅余的一只眼睛,提到暗黑骑士时,还着重强调了那以前在伊修加德不能随便提起的四个字,“不过这位老朋友可是好几年没回来看我了。”
“你有朋友?”骑士快速写下了自己的疑问,而后者啧了一声,有些无奈且心虚地挠了挠头。
“等等,你小子这么绝情啊?”机工也跟着抠了抠脑袋,“我好歹算一个吧?”
三个人忽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蒸汽和部件运转的噪音取而代之,成了机工房里的主要背景音。一想到面前两个人都在等他开口,黑骑就焦虑得把头发都揉得像个鸡窝一样,但他还是选择了主动坦白。
“……这事主要怪我。”
“……”
骑士满脸写着“到底什么情况”,机工也是一脸“我第一次听说”,而面对此情此景,黑骑几乎想踹开大门逃之夭夭直奔隼巢,最好是一头扎穿冰面沉进交汇河底,这辈子再也不要浮上来。
论及黑骑在伊修加德的人际关系,他的熟人要么在龙诗战争中死得七七八八,要么和他一样背井离乡自此杳无音信,要么和他一顿激烈争吵后再也没有过交流——作为少数的幸存者,机工就属于这一类。即便黑骑嘴上不说,但策划此次伊修加德之旅时,他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期待与旧友的重逢的——和骑士的交往给了他一点点信心,让他决定再次面对过去被他丢下的东西,可他并不确定自己真的做好了准备。
他能尽量平淡地向骑士提起过往的苦痛和错误,已经算是飞跃般的进步。然而要回到故乡、站在当事人面前坦然承认自己过去由于冲动与暴怒而犯下的错误,需要的勇气可要更多更多,多到他一时间筹措不来。
但他已经逃避得够久了,黑骑想,是时候结束了,是时候说出来了,近在咫尺了……该直面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了,再踏出一步,一步就好。
灰发青年终于做足了心理准备,站起身来,郑重地低下头:“对不起……其实我回来也是想和你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
“就,你想劝我留下来,我反倒骂你是个混蛋,叫你快滚……我那个时候也明白,你是在担心我,我是一时不能接受你这么快就从同伴的死,还有残疾的事实里走出来。我不该那么说。”
这一瞬间,机工的表情精彩极了,惊讶程度不亚于看到野生陆行鸟会打空包弹。他苦笑了一下:“看来恋爱确实使人成长!哎,旁边这位朋友,我和你说啊,以前这人天天跟吃了火药似的……”
“你倒是和以前一样嘴欠!”
黑骑原本还有点陷在内疚的情绪里难以自拔,被老朋友这么一讲,也条件反射地还了嘴。机工拍着大腿一阵狂笑,几乎笑得泪水都要流出来,他一边咧着嘴,一边擦着那只睁开的眼睛。
“我只是怕你被当成异端抓走,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单手拿起那么大一把剑的……可我也不对,我轻视了你的决心。”
他指了指桌上的工程图纸与半成品机械:“当初我确实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加入这里。你看,不仅是义肢,火枪使云雾街的平民可以保卫自己,我们也已经开始尝试普及青磷水供暖……你们俩还没有去天穹街看过吧?虽然还没有完工,但那里已经变得温暖又热闹了。”
“……”
“我们机工房为平民提供技术上的支持,而你们暗黑骑士在暗中负责保障他们的安全,我亲爱的朋友……我们都很重要。更重要的是,我很高兴看到你走出来了!”
黑骑还在犹豫怎么回应时,机工忽然站起来,张开双臂,发挥了精灵族手长腿长的优势,一把将两位来客都揽在怀里,热烈地拥抱了很久很久,直到黑骑紧绷的身体终于被他的热情融化——在这一瞬间,那始终沉沉压在他心头的冰块似的东西,终于彻底消融蒸发了。
机工松手时又笑了起来:“唉,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歇斯底里的,差点把我家都给砸了,我真怕你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我确实生过你的气,但我更关心你这个朋友过得好不好,现在我算是放心了。”
“……那,呃,作为赔礼,晚上要不要去喝一杯?”黑骑指了指门外,骑士也在本子上写了一句“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笑着晃了晃。
机工故意装出苦恼的样子,摇头晃脑地想了一会儿:“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可还没完全原谅你哦,要赔礼的话……”
“你……你说。”
“机会难得,你得替我收集实验数据,虽然离实际应用还很远,不过以后应该有希望……来,过来这边,我帮你量一下!”虽然来伊修加德这一趟的主要目的似乎没能达成,但黑骑和骑士也不算是完全两手空空地回到格里达尼亚。他们带了足够做好几顿菜的奶酪、黄油与蛋黄酱,还有库尔札斯本地的茶叶,瓶瓶罐罐挤满了他们的行囊,在冰之碎晶的保护下安然抵达。骑士还特意跟店老板取了经,小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甜点的做法,临走前又打包了一份栗子冰糕。
走出大审门时,黑骑忽然回过头去,凝视着长长走廊的另一头,那再度被云雾吞没的故乡,它变得遥远了,但似乎又变得更近了。
“下次再来吧,”他转头看向骑士,“等重建结束,我们再回来看看……偶尔这样休息一下度个假也挺不错。”
等回到他们在薰衣草苗圃的温馨小家,黑骑收拾完两大背包的故乡特产,发现骑士随身携带的小册子正趴在客厅的地上,似乎是不小心从衣兜里滑了出来。他并无意窥探恋人的隐私,只是顺手把它拎起来掸了掸灰,但一翻过来就发现,那些柔软的、安慰性的、经过斟酌的词句之下,果然还隐藏着真正的心声。
摊开的那页里,额外写着他从没见过的一句话——“我也很想念我的家人。”CaCO3参与者5
*是黑白骑车车哦(扭捏永结同心仪式结束得比暗黑骑士想象中要晚一点。他预约的本来就是傍晚时段,来的人也不算多,基本只有小队成员和几个酒馆里的眼熟常客,还有在招募版下随手抓来的新人,但对原本习惯独自行动的他们而言,这已经算是热闹非凡了。
幻术师负责为他们的礼服造型出谋策划,枪术师负责揽着他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跟老父亲嫁女儿一样郑重其事地抓着两个人的手(是的,他又搞错边了,抓的是空袖管,但是黑骑不太介意),宣布要把骑士交给黑骑,还把酒喝了个精光,弓箭手则负责把胡言乱语不省人事一身酒气的枪术师拖到长椅上。完事后,她又偷偷戳了戳黑骑,露出一个“我早就知道你俩有一腿”的坏笑,而黑骑只能举起单手投降。
总之在混乱又欢乐的气氛中,他们正式地结为了伴侣。等送走朋友们,回到二人的住处,再随便收拾洗漱一下,差不多已经是深夜了。
黑骑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以说是赶都赶不走……他甚至觉得床单都变烫了,烫得他想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就跑。
他并不是第一次,甚至可以说是经验丰富,而且两个人也不是没有过亲吻、牵手和拥抱,更进一步也是理所当然。但老实讲,今天他一整天都在胡思乱想,甚至不止今天,建立关系后的每一晚他都……每次默默看向戴上头纱身着礼服的骑士时,那翘起的嘴角,带笑的双眼,还有偷偷牵自己手指时的小动作,都悄然撩动着他的心。
黑骑疯狂地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但在看到骑士拿着一大叠信纸进了卧室时,这一切都变成了无用功。
“我说你啊……”黑骑近乎无语地捂住了眼睛,而骑士歪歪脑袋,刚想写些什么,就被连纸带笔全拿走了。取而代之,黑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勾住了骑士的睡衣领口。
“别用写的。想要什么的话,用其他方式告诉我。”大概是因为骑士这家伙缺乏经验,也可能因为他说不了话,舌头太久没用,黑骑吻上去时,总觉得像在吃一碟不会反抗的香杏果冻,他认认真真亲了半天,发现骑士脸都闷红了,这才慌忙放手。然而对方急促呼吸了两下,又乖乖张开了嘴,露出潮湿柔软的舌尖,黑骑咽了咽口水,再次凑了上去。
当然,他很快就发现,骑士的行为更像小动物用嘴拱来拱去以表亲昵,或者是猫那样嗅一嗅蹭一蹭,留下熟悉的气味,总之没有过多的情色目的。反倒是自己又啃又咬的,显得很,呃……
总而言之,黑骑越来越担心接下来的部分能不能顺利进行下去了,但他的手顺势向下一探,发现骑士的臀间竟然有些湿漉漉的。而似乎是感应到了对方的动作,骑士的身体也微微一紧,于是又有多余的润滑溢了出来,顺着腿根一路流了下去。
黑骑略微讶异地眨了眨眼,骑士则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把脑袋埋在恋人的颈窝里,尽量放松身体,让对方的手指轻车熟路地挤进来,看来自己在浴室试探着做的扩张也不算全无用处。然而很快,又有什么变得坚挺的东西碰到了他的小腹,骑士低头偷看了一眼,忽然觉得,先前可能做得还不太够。
“做得不错,”在慢条斯理的二次扩张过后,黑骑抽出湿淋淋的手指,又前倾身体,暗示骑士往床头再靠靠,“别担心,慢慢来。”
骑士点了点头,稍有些紧张地倚在枕头上。他稍微做了一下心理斗争,又偷瞟了一眼对方已经高高昂起的分身,这才咬住嘴唇,下定决心,朝着黑骑主动打开了双腿。似乎是顾及到黑骑单手有些不便,他甚至还用手扳住大腿内侧,将身体展开到更大的角度,活像一本平摊开来的情色书刊,供黑骑尽情阅读,而黑骑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仅存的理性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这实在太过……太过色情了,黑骑被这景象冲击到几乎无法言语,可他还是暂时抑制住了把这书页涂画得乱七八糟的欲念,先凑上去,轻轻吻了一下因紧张和羞耻而不断颤抖着的骑士的嘴唇。
“……很好。”他们二人体型相仿,又做了充足的前戏与扩张,于是结合的过程比想象中还要更愉快、更顺利。虽然骑士看上去好像还没有完全适应异物的侵入,插入后只要随便一动,他就会本能地收紧,但他仍然乖乖掰开自己的大腿,等着黑骑下一步的指挥。
而黑骑动得很慢,耐心地换着角度向里一点一点推进,终于找到了能让骑士呼吸变调的那一处,不深,非常简单就能刺激到。但他并不着急立即进攻,而是继续在那附近慢条斯理地磨蹭,轻轻浅浅地挺腰抽插。
这过程中,金发青年几乎发不出一丁点声音——他甚至有一瞬间庆幸自己说不了话,否则,他必然会忍不住发出那种令他耻于见人的哭喊与媚叫——但胸腹仍然会因快感而绷紧,穿插着不规律的痉挛,手臂和腿根也抖得厉害。然而即便松开手,他的双腿也会自然地张开,甚至还主动抬起了腰,让黑骑的性器更深、更契合地插进这具初识快感的身体里去。
对总是清心寡欲的骑士而言,快感这东西有些陌生,甚至有些吓人,实际尝起来却觉得甜蜜、炽热又浓厚,将理智慢慢地浸透煮融了,也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制成一锅可口的蜜栈。他几乎有些渴望黑骑真的把他吃掉,或者至少,做得再激烈、再过火些,用更甜更腻的东西彻底埋住自己……黑骑也确实立刻实现了骑士的愿望。
他用单边手把住骑士一侧膝弯,将腿折向胸口,慢慢调高了身下抽插的频率,持续刺激着敏感点。伴侣的身体湿润又温暖,虽然是第一次,但又意外地很有天赋,懂得如何配合他的步调收紧挽留,感觉真是好极了。
骑士这副模样,恐怕再刺激几下就要陷入高潮,黑骑的身体也不禁燥热起来。他又深又重地一顶,骑士终于高高仰起脖子,微弱的喘息升级成了无声的呻吟,还没来得及过多挣扎,便被一把推上了最高峰。
“啊……啊啊……”
金发青年的喉咙里溢出几个不算悦耳的破碎音节,下面也乱七八糟地糊了自己一小腹。而黑骑同样已经到了释放的边缘,却硬是耐下性子退了出来,浅尝辄止地射在了骑士的小腹与腿根上。
骑士急促地喘息着,一脸疑惑地看向黑骑,显然是对这突然的终止有些不满,便再次张开腿,两指扒开尚在翕张的穴口,又歪歪头,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邀请。
黑骑被他这动作勾得口干舌燥,下身几乎马上又要振作,然而他还是选择耐下性子解释:“不,射进去不好清理,会不舒服……今天就先做到这里吧。”
“……”
“你还是第一次……喂!”
话还没说完,黑骑就被骑士一把推倒,他仰躺在床上,正摸不着头脑,却发现恋人已经撩起睡衣的下摆,自作主张跨了上来,柔软的大腿两侧紧紧夹住自己的腰胯,跟提防他逃掉似的。
腿间乱七八糟,全是黑骑刚刚射出来的东西,滑溜溜,湿乎乎。骑士想顺势坐上去,却怎么也不得章法。好在黑骑的不应期比想象中短得多,被伴侣这大胆又主动的模样一刺激,很快又挺勃起来,这才被骑士慢悠悠地、试探性地吞下半根。
骑乘位比刚才面对面的姿势要激烈得多,光是进到一半就已经能蹭到最敏感的地方了,再往里的话,骑士甚至有些害怕。他腿还在发抖,双手撑在恋人的胸口上,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刚才一把推倒黑骑时的气势竟已荡然无存,屁股忽然又被偷偷捏了一把,吓得他手一松,完全失去控制,整个人被重力牵引着坐了下去。
意料之外地,反而是黑骑先发出了舒服的喟叹。被整根包裹的感觉太舒服了,他的右手也没忍住,在骑士柔软的臀部与大腿一带流连,像是觉得不够刺激而肆意加入的调味料。
与刚才黑骑克制的、针对浅处敏感点的抽插不同,一口气完完全全坐到底时,骑士觉得身体快被捅破了,又酸又胀,还混着模糊的疼痛。那甜蜜轻盈的快感一瞬间就变质了,和从高处向下俯视时对坠落的恐惧无比相似,变得更危险、更可怕,但也更让人欲罢不能。
这种感觉或许有点类似酗酒,尽管兢兢业业洁身自好的前银胄团骑士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可他就是突然想到……他一度不能理解那些沉溺于美酒与美人、醉生梦死难以自拔的同乡,尽管这才是乌尔达哈的生活常态,然而此时,他竟然也体会到了那种放任自我、追求刺激、沉浸于某物的快乐,像多汁的浆果熟过了头,让分食的鸟儿都因美酒而头晕目眩……
他迷迷糊糊地感受着埋进自己体内的巨物的尺寸,收回一只手来,无意识地抚摸起湿漉漉的小腹,又无师自通地动起腰来,试图从黑骑这里获得更多,但某个低沉的声音又将他拉回现实:“……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大胆。”
还没来得及看恋人的脸,骑士就呜咽着绞紧了,肠壁被完全拓开的感觉本来就让人难以承受,胸前又传来一阵令人发疯的疼痛与酥麻——黑骑的手一路往上抚摸,托住他饱满的胸脯。他被骑士那无意识的情色举动刺激到近乎失去理智,干脆两指夹住乳首轻轻揉捏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比先前更激烈的顶弄。
骑士被顶得眼冒金星,几种不同的刺激叠加起来,促使他很快就又到达了高潮,甚至比之前更强烈也更连绵。他双手双腿都被抽去了力气,整个人前倾着,勉勉强强才支起了身躯,却与伴侣贴合得更紧密了。而黑骑呢,也再也没能忍住,一口气释放在了最深处,把骑士的腔内射了个满满当当。
两个人都累得不轻,双双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好一会儿才爬起来面对事后工作。黑骑把手指伸进去搅弄半天,才把他自己射进去的东西耐心刮了个干净,结果他大概是不小心又碰到了哪里,于是骑士缩起身子,又小小地高潮了一次。
这家伙真是的……黑发青年好不容易才擦干净这满手满身的白浊,准备扶骑士去洗漱间再仔细清理一下,却发现对方挣扎着,看上去似乎是想去够床头柜上的纸笔。然而,骑士手刚伸了一半,又突然收了回来,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约定。那对湿漉漉的绿色眼睛飞快地眨巴了两下,紧接着,一个很轻很轻的吻就又落在了黑骑的脸颊上。
当然,至于黑骑和骑士在浴室里又发生了什么,以及第二天早上又该如何面对彼此,那就是他们俩才知道的事情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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