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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lizi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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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日向的嘴巴里面很软,很湿,顶到口腔内壁上的软肉时,仿佛被吸了一下,接着就碰到了舌头,滑腻的舌尖被挤得难以动弹,日向稍稍往后撤了一点,浅浅含着,之后再用舌尖去舔龟头上的孔……

    “唔……”突如其来的刺激感如火花般窜起,烧得影山小腹一阵发烫,他险些就要发出丢人的呻吟,赶紧咬住牙忍了下来。

    好舒服……这是怎么回事……

    影山迄今为止的“性经验”只有非常少次数的用手自慰而已,就算看了成人影片,也因为画面太过超出他的理解而没有一丁点真实感,只是肉体的摩擦而已,会舒服成那个样子吗?

    但真正的做了才意识到,自己亲身体验远比看别人表演要刺激太多了……更何况还是和日向做——

    下身的感官好像变得比寻常要敏感数倍,日向的呼吸很烫,每次吞吐都会伴随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吞咽声和喘息声,热气烧着他的小腹,仿佛要连毛发都烫着。过于粗长的性器对日向的嘴巴来说还是太小了,完全含进去很困难,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舔的。龟头被吮着吸的一瞬间,感觉脑袋都要刺激得僵直了,影山深深地喘气,汗水从额头滑落,滴落在日向的发间。

    直接的性刺激和不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反应,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慌乱,腿间的橙色太晃眼了,他忍不住把手放在日向的头上。

    “别、别弄了……”

    开口的同时忽然被对方舔了一下冠状沟,影山声音都在打颤。

    吃了太久,下巴有点酸,日向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黏糊的津液和精水在他的嘴唇和影山的阴茎之间拉出透明的丝线,断开的时候又沾在下巴上一片水液。

    他没停下来,马上用手握住上下摩擦,抬头用一双湿漉的眼睛看着影山。

    “怎么了?是现在就想射了吗?”

    影山看上去忍得很辛苦,低垂着头,通红的眼眶中瞳仁失焦,时不时咬着牙可还是无法阻止湿热的喘息声。

    糟了,弄疼他了吗?但是这样的影山没有见过……好喜欢……

    日向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观察着影山的反应。

    “不用忍着也没关系的,本来就是想帮你先弄出来一次。”

    比起摸头部,比较喜欢握着套弄?呼吸声也很好听,因为没那么刺激所以能放松享受吗?原来影山的喜好是这样啊……我的话会喜欢激烈一点的。

    原本轻轻搭在日向脑袋上的手慢慢下滑,触碰他的耳朵,手指将被汗水打湿的鬓发勾到耳后,随后手掌摊开,轻轻地抚摸着日向的侧脸。

    “嗯?”日日向抬起头,用一副乖巧的表情由下而上望向影山,他轻轻地将脸颊在影山的手心中蹭了蹭,像只抬高下巴被摸到舒服的小狗,如果不是他手上依然不停地在玩弄着影山的阴茎,这一定是非常清纯可爱的画面。

    “够了……”影山吞咽了下口水,“已经可以了。”

    无论是口交还是对方跪着的姿势,都带有一种明显的上位对下位的控制感,这让影山感觉到不自在。一方面,他不愿意被日向单方面服务;另外一方面,这实在是很羞耻,无法掌握自己的身体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声音……都让影山陷入不知所措中。

    “那我快一点。”

    仿佛根本没听到影山说什么话似的,日向再次张开嘴巴把他的东西含了进去,这一次他努力吞到极限,虽然还露出一截,但已经顶得喉咙不太舒服了。他很清楚做到这个地步没有哪个男人不会爽爆,能很清晰感觉到阴茎上的情景抵着自己的舌根在突突起跳,把自己嘴巴撑得满满的玩意儿越涨越大,更多的前液淌了进来,日向喉结上下滑动,把略苦的精液咽了下去。

    影山急躁的喘息声中夹杂着颤音,欲望在身体里膨胀,仿佛是青春期第一次经历梦遗和手淫,前所未有的刺激感让他浑身发麻,心脏怦怦狂跳。

    目光紧盯在日向脸上后就根本移不开了,视觉上的刺激甚至比身体的还要强烈。日向吃得很辛苦,脸颊被顶出凸起的形状,性器进进出出,汗水和眼泪在潮红的脸上蜿蜒。他时不时抬眸与影山的视线相碰,影山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射精的欲望和压抑的理性在交战,他想推开日向又怕弄伤他,绷紧的大腿剧烈颤抖,日向的手压住了他的腿,忽然含着很深的同时又用力吸了一下——

    “你——”

    释放的一瞬间浑身都是滚烫的,头脑的神经仿佛短暂断开了,回过神来的影山隐约中听到被呛到的咳嗽声,他慌张的低头去看,但日向已经缓过来了,一边用手背擦掉嘴边的精液,一边又准备含上来。

    “喂,够了。”

    影山这次阻止了他。

    日向抬起头,影山注意到他额头前的一缕橙色发丝上沾染了少许浊液,他立刻慌张地伸手拨了一下,帮日向擦掉了。

    “唔……嗯……”日向含糊不清的哼了两声,然后张开了嘴。

    乳白色的浓稠精液淌在舌根上,被通红的舌尖卷着咽了下去。

    日向翔阳露出炫耀而得意的笑容,影山飞雄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脑袋里“嗡”的一声,像是烧开的锅达到了沸点的临界点,瞬间炸裂开来。

    “喂喂!别晕过去啊影山!”日向一边笑着一边爬上了床。

    “你积好多啊……平常不做的吗?”他推搡着影山,骑跨在对方身上,拽掉了自己的上衣。

    日向一直很注重防晒,刚到巴西的时候吃尽了烈日的苦头,他的身体锻炼得结实柔韧,脖子到胸前一圈柔和的肤色分界线。

    “你刚才为什么不吐出来……那种东西不能吃的吧。”影山盯着他湿润的嘴唇,脑中挥之不去刚刚日向吞咽精液的画面。

    “没关系,我不介意。而且……”日向凑近了脸,轻轻在影山的鼻子上吻了一下,盯着他眼眸,压低了声音说:“我喜欢影山的味道。”

    影山突然猛烈地吻住日向,甚至因为过于激动而撞到了牙齿,日向不禁发出轻微的抽气声,随后口腔就被趁虚而入,舌头钻了进来,他笑着回吻影山,乖顺地与他唇舌交缠。

    在性爱上毫无经验的人全屏本能驱使自己的行为,影山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他的吻强硬而蛮横,没有任何技巧可言,虽然吻技差得一塌糊涂,可日向却觉得他实在是可爱极了。

    影山的上衣被汗水浸湿后变得难以拽脱,布料卷皱,脱到一半脱不下来,卡在胸口,形成了一道明显的线条,紧紧勒住了他的肌肉,日向非常享受的抚摸着他的胸口,感觉大腿根被硬邦邦的东西来回蹭。

    啊,明明才刚射过,真有精神啊。

    日向预感自己今天晚上估计有得折腾。

    影山终于用粗暴的方式把汗湿的衣服拽掉了,他浑身都湿透了,用一双通红而茫然的眼睛盯着日向,咽了下口水,声音嘶哑:“下面该怎么做?教我,日向。”

    “把润滑剂递给我。”日向伸手。

    水果味的甜香在房间里弥漫,甜味中夹杂了一丝酸涩,像是莓果混合着柑橘。

    “如果接受不了的话那就我自己来。”拧开瓶子之后日向问影山,得到的答案是影山略带生气的一声:“我来。”

    “那影山要对我温柔一点哦。”日向亲了亲他的脸,把润滑液挤在影山的手心,涂满指尖,牵住影山的手腕拉到了自己双腿之间。

    影山的手指很漂亮,日向还记得高中时期只要休息的时间,影山都会静静地坐在一旁,细致地护理着自己的双手。他的指甲被磨得平滑无比,指缝间总是干干净净,从未有过一丝倒刺,冬天的时候偶尔还能闻到护手霜的香味,这些细微之处,日向都有悄悄观察过,在巴西的日子里,他更加深刻的领悟到,对于运动员来说,爱护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至关重要。

    现在,那双精心爱护的手正小心翼翼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湿滑的指尖触碰到臀丘之间的穴口,被亲吻着一般吮了进去。

    影山太紧张了,表情都严肃紧绷起来,那个地方看上去很小很软,吃进去的手指被用力挤压着,实在无法想象如果塞进去更粗的东西会不会受伤。

    “我没事啦,可以再进深一点。”

    日向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坐起来,身体靠在枕头上,把膝盖撑在两侧,就这么把腿分得更开了,这样把私处一览无遗地展现给对方的姿势反倒是让影山红透了脸,移开视线之后又忍不住转过来。

    分明自己早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日向身体的人也说不定。作为优秀的二传,影山会细心地观察和记住每个人的身高和身体机能,尤其是搭档日向。他熟悉日向的身高、臂长、甚至是跳高时的精确数据和击球时的最高点,即便多年后,两人成为对手站在球场上,这一点也未曾改变,但除此以外——

    身体深处的软肉在绞紧手指时是如何的触感,触碰到哪里的时候绷紧颤抖的大腿看上去有多么好看,抚摸皮肤时那种带着汗湿感觉有点黏黏软软的手感……影山还是第一次知道。

    “感觉怎么样?”里面插进去第二根手指的时候,日向问道,试图缓解影山的焦虑。

    明明被开拓扩张身体的是自己,影山倒是满头大汗慌张到不行。

    “好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还夹杂着鼻音,好像快被欲望熏得哭出来一样。

    “你呢?”影山抬头,又用那双让日向受不了的湿漉的狗狗眼看过来了。

    “嗯……嗯……还挺舒服的……”日向撒着谎。

    “是嘛,那就好……”

    这招对影山明显有效,他舒了一口气,又往手上倒了一些润滑液。

    “那,我再加一根,日向,如果疼的话一定要跟我说。”如此郑重的表情仿佛在和队友沟通“这个球哪里托得有问题请及时与我沟通我来调整”一般。

    可就是如此笨拙青涩的模样让日向感受到心脏超负荷的一击,前面在没碰的前提下硬得发痛。

    好喜欢……好喜欢影山……

    “快一点,想和你结合……”他牵起影山的另一只空着的手,在指尖吻了一下。

    影山屏住呼吸,忽然停下了动作,他垂眸看着日向精神勃发的性器,做了短暂的心里纠葛之后,低头张嘴含了上去。

    “喂!影山!不行不行!”

    日向吓了一跳,非常迅速地推开他的脑袋。

    “为什么?”影山不满地抓住他的手腕。

    “你……”日向满脸通红,说不喜欢的话那就太假了,如果影山用那张漂亮的脸蛋给自己吸的话……他丝毫不怀疑自己估计坚持不到五秒钟。

    “这个,没有经验的话!可能会咬到,我怕痛……”日向绞紧脑汁终于编出了理由。

    实际上前半句也确实是他担心的,他明白影山也想帮助自己,但第一次做的人不是都能从口活中感受到兴奋。

    “哈?经验不是需要累积的吗?你也能让我变得擅长吧?”影山不服气地说。

    日向一时间愣住,又觉得居然会在这种事情上产生胜负欲果然不愧是影山。

    太可爱了,想现在就吃掉他。

    “留到下次吧!嗯……现在我有点忍不住了,可以进……唔!”

    日向忽然浑身一颤,不同于前面射精的快感从腰椎直接窜上来,小腹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埋在里面的三根手指蹭到了让他舒服的地方。

    原来这就是前列腺刺激吗……怪不得……确实有点上瘾啊……

    他深深调整着呼吸,一低头,发现汗水已经在胸前汇聚成一片。

    “怎么了?痛?还是……”影山担心的声音传过来。

    “很舒服,好了!影山也快忍不住了吧。”

    “嗯……”影山抽出手指。

    “安全套。”日向伸手,挑了挑眉。

    刚刚进屋的时候影山就带了一盒进来,等待日向的时候影山拆了外包装。

    日向从盒子里取出一片,单手拿着,用牙齿轻易地撕开了袋子,掏出里面的东西。

    影山的皮肤本来就白,性器的颜色也很浅,通体发红柱身泛着粉,前端溢出些许前液,被日向细心地用拇指擦拭干净。

    接下来在影山睁大的眼睛中,日向把套子十分顺畅地套在了他的性器上。

    “后面的知道怎么做吧?”日向抬眸,眨了眨眼。

    影山握住自己的性器,慢慢抵在他的穴口。

    “那,要进来了?”

    在日向的眼中,影山每一个步骤都认真确认的样子显得异常可爱,这甚至让日向产生了一种愧疚感,啊,告白的第一天就发展到这个地步真的合适吗?是不是应该再按部就班一点,但事已至此现在想那么多也没有意义,现在,重要的是……

    日向承认,自己真的没办法忍耐到和影山一步步来。

    插入的过程很慢但比想象中的要顺畅,里面已经很湿很滑了,影山的喘息声渐渐加重,直接的结合和被口交的感觉截然不同,黏膜裹着坚硬的肉棍,内壁的每一寸都在吸,每动一下就会激发出更强烈的快感,除了性本身的舒爽以外,肆虐欲也在胸口蔓延。

    日向抓紧了身下的床单,虽然不至于感到痛但被撑开的不适感很明显,好像身体的支配权都交给了对方,这是过去从未有过的感受。他刚想让影山慢一点,稍微退出一会等他缓一下再进来,初次品尝性爱的野兽脑内理智的弦却在这一刻崩断。

    缓慢的节奏加深了影山的焦躁,他猛地重挺,性器整根几乎埋入到底,穴内被填得满满的。

    日向吃痛了一下,下意识就想要挣脱,却反而被影山用力压在床上,落在唇边的亲吻也变成了啃咬,下身的抽送又急又猛,粗暴的抽插蹂躏着敏感点,很快日向就从痛苦中尝到了快感的甜味,原本推搡的手变成了迎合,他搂住影山的肩膀,在耳边低吟着对方的名字。

    “影山……影山……嗯……”

    即使在长时间未能见面的巴西修行的那段日子里,影山的名字对日向而言,就像是一颗含在嘴里的糖,每日重复的思念,使得等待的滋味变得越发甜美,他期待着与之再次见面时再度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刻。

    只是在今晚之前,日向也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喊影山的名字。

    因为先前已经射过一次,影山这次动得很久,本来以为自己会更游刃有余一些的日向却被轻易干到只用后面就高潮,流出来的精液淌了一身,弄脏了自己的小腹和影山的胸口。

    “好热……影山、等下,这个时候不行!”

    高潮后的穴内敏感酸胀,可埋在里面的那根享受着这种更激烈的刺激反而挺得更深更快乐。

    直到日向承受不住地拍打他,影山才慢慢停下来。

    “抱歉……因为太舒服了……”他低垂着眼眸,眉毛皱起时显得无辜又委屈,像初尝捕猎的野兽在被训斥后不得不收起牙齿,转而小心翼翼地一点点舔舐。

    不知道是因为汗水的缘故又或者是自己的心里滤镜,日向只觉得影山的脸都仿佛在发着光一样。

    可恶的帅脸啊!

    日向在内心大喊,他紧紧扣住影山的后颈,抬起头,用力吻上了对方的嘴唇。

    “嗯……”

    影山发出舒服的呻吟,捧着日向的脸把这个吻加深,同时下身缓缓地动作。汹涌的快感变成了绵长温暖的河流在两人的身体里流淌。

    舌头的缠绵和互相抚摸对方身体的耳鬓厮磨比直接的插入行为还要色情和黏糊,在吻的间歇悄悄睁开眼的影山,看着怀中的日向抬着脖子在渴求他的吻,五官被性爱晕染得愈发放松,坠着汗珠的睫毛轻轻颤抖,吻得深一点眼泪就会从眼角滴落下来,下面也会绞得更紧……

    这也太色气了……不行……

    他搂紧了日向,高潮时小腹抽搐着,用力耸动着下身把对方折磨到哀求,积攒的快感在血液里迸发,兴奋得头晕目眩。

    “啊……哈……”

    影山深深地喘息着,精液射在套子里,满得几乎要撑破,小腹又传来一阵湿意,日向又被他弄得射了。

    不行……

    他亲吻日向的脸颊,轻咬鼻尖,吻在了眼角。

    原来当喜欢的心情浓烈到一定程度会有种想要真实地把对方“吞下”的感觉,想要亲吻,啃咬,想要结合……

    不想分开了,不可能放手的。

    甚至就连没能在一起的过去的每一天都开始后悔。

    “日向。”调整好呼吸后,影山用一双清澈而认真的眼睛郑重地看着日向,“我喜欢你。”

    “嗯……”

    还沉浸在快感余韵中的日向,慵懒地点点头,他摸着影山的腹部,颇为满意地享受着腹肌的绝妙手感,眼睛亮晶晶,回应道:“你是想再做一次吗?这次要不要试试不戴套?”

     

     

     

     

    5.

     

    「日向现在有在交往的人吗?」

     

    思考了很久的短信删删减减,最后硬着头皮发了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回信。

    及川:「真没想到有一天小不点的事情居然是你来问我啊。嗯不过据我所知目前应该是没有的,之前有吧。」

    影山:「……」

    影山:「谢谢及川前辈。」

    及川:「啊?小飞雄伤心了吗?不会以为谁都会在原地一直等着你吧。」

    影山:「我并没有这么想,毕竟我也是直到最近在弄懂自己的想法。」

    及川:「嘿嘿……想不想再知道多一点关于小不点的感情机密!你诚心诚意恳求我的话,及川大人是可以大发慈悲偷偷告诉你一点啦。」

    影山:「谢谢,但是,这是日向的私人事情,我觉得还是不要打听比较好。」

    及川:「啧……好让人生气。」

    及川:「我觉得啊,小不点虽然是对别人都很温柔也非常体贴,但是他其实大概也许并没有搞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面对他的时候不要绕弯,直接一点会比较好哦。还有死缠烂打的话,他一定拿你没办法的。不过话说回来还真的很想看小飞雄求而不得死缠烂打的丢人样子呢!」

    影山:「及川前辈打字好多啊,真厉害。」

    及川:「啊!烦死了!!你这个一点都不可爱的后辈!」

     

     

    在决定来找日向之前,影山考虑了很多事情,如果要让熟悉他的人知道,恐怕会惊讶于他估计一辈子除了排球之外,都没有想过这么多用在脑力上的事情。

    对影山来说,排球是简单纯粹的运动,只要站在球场上,那期待已久的对手自然而然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相信着日向,不需要回头也不需要等待。

    然而,球场以外的情况则截然不同,不追上去的话就会错过,不表达真心的话对方是不能明白的,不回头的话就看不到对方的眼睛。

    他想知道关于日向的更多事情,那双眼睛一旦注视着自己,他便不愿对方再看向他人,牵过手就想要拥抱,拥抱之后就想要接吻,但仅仅接吻,仍觉得远远不够……

    想把对方变成自己的所有物,欲望并不会因为被满足而就到此为止,反而会越陷越深……

     

     

    即使昨晚经历了激烈的性爱,由于生物钟的作用,影山一大早就醒了。。

    他瞥了一眼表,现在刚好六点半,昨晚还睡在自己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厨房的方向传来一阵阵声响。

    日向翔阳穿着背心和短裤,系着围裙正在忙碌地准备两人的早餐,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转身,发现影山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影山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几根发丝在头顶俏皮地翘起。

    “我还想你多睡一会,不过早餐快做好了,影山你要喝咖啡还是牛奶?”

    “牛奶。”

    “好。”

    影山盯着他的背后,露出来的皮肤部分上吻痕和咬痕分外清晰,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影山不由得心跳加速,耳根发热。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防止自己一大早又过于兴奋,被日向当成是什么糟糕的家伙就不好了,等脑子清醒一些之后,他走去卫生间开始洗漱。

    昨晚依稀记得房间里被搞得乱七八糟,后来去浴室里冲澡的时候又做了一次,再之后就不太记得了,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被打扫干净了。

    日向给两人的早餐准备了三明治、蔬菜面还有切好的水煮蛋和咖啡牛奶。

    坐在餐桌上,影山看着面前的早餐,又抬头看了看日向的脸,心里冒出一种很微妙的情感。

    虽然“忍者日向背着一个包就勇闯巴西”的事情早就在周围人里传开了,影山也知道日向早已不再是过去那个比赛会紧张到拉肚子,会发烧退场的小孩子了,但是真正的受到对方的“照顾”时候,才让他真切地体会到这种转变的实感。

    为什么明明昨天晚上已经……还能这么游刃有余的做早餐啊。

    “影山?你脸好红。”

    日向咬了口三明治,盯着他的脸。

    “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之类的?”影山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很别扭。

    “啊……”日向愣了一下,“没事啦,谢谢关心,其实我早上起来还跑了个步爬了个楼梯,放心吧!”

    虽然嘴上说,但昨天晚上做得太激烈了加上第一次用后面,睡觉之前日向还是给自己仔细涂了药,不过这种事情对影山说的话也只会让影山更混乱而已。

    “哦……那就好。”影山咬了咬嘴唇,又小声嘟囔一句:“你为什么那么厉害。”

    “哎?”日向听到了,笑嘻嘻说,“啊?影山是觉得太累了吗?哪里酸疼吗?哦毕竟是很激烈的运动——”

    “才不是!不是那种方面的。”这下影山满脸通红了。

    没想到反应这么激烈,日向越发觉得逗他好玩了。

    不过说起来……

    日向发现从刚刚开始影山就一直在躲避自己的视线,就算说话的时候会看自己的眼睛,说完话也会迅速移开。

    难道是……觉得昨天晚上体验其实并不好?应该不会吧,也射了很多次……咳咳。

    “你为什么能保持平常心。”影山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把头靠在手上,语速飞快地说:“我只是看到你的脸就会想到……没办法心情平静。”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日向心里有一点点愧疚,但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了影山的指尖,当影山抬起头时,日向紧紧握住了那只手,手指抚摸着掌心指缝,慢慢扣紧。

    “抱歉啦,确实应该先跟你从牵手开始的,现在开始补偿你,应该来得及吧?”

    被过于明媚的笑容闪到,影山愣了一会,抓紧了那只手。

    “你是故意的吧?”

    “嗯哼。”

    “你绝对是故意的。”

    影山斩钉截铁地说。日向得意地松开他的手,两个人终于能够继续吃早餐了。

     

     

    由于两人明天都要归队训练,吃完早餐之后影山就准备回去了。

    收拾完背包,日向送他到门口。

    “我自己去车站就好了,你下午应该还有自己的锻炼计划。”影山说,日向没有强求,点了点头。

    “还有件事情要跟你确认一下,日向。”

    日向抬起头,迎上影山认真的眼神。

    “我们是在交往吧。”

    并不是疑问句。

    “啊……”

    日向张了张嘴,有些惊讶:“是的?”

    “你为什么这么不确定啊!”原本放在门把上的手松开了,影山往前了一步,两人站在玄关,受限于狭窄的空间,气氛也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这个是取决于影山你吧……”日向赶忙安抚他,“虽然昨天好像没有机会认真说,但我是因为喜欢影山才想跟你做的。”

    日向摸了摸头发,表情有些为难:“但是,我也觉得可能进展太快了……如果影山你还想再考虑一下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

    “不需要考虑,话说回来你居然是这么看我的。”影山怒气冲冲地反驳道,“什么叫‘不勉强我’,难道不应该是,如果我说不要交往的话,你会更难过更生气一点,责骂我是个不负责任的家伙吗!”

    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种话居然会从影山的嘴巴里说出来,实际上,影山说完也已经脸上发烫了。

    日向看着他尴尬的神情,愣了几秒后,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喂!不许笑!”

    “不是……影山你是最近看了什么奇怪的漫画或者电视剧吗,干嘛突然对我撒娇。”

    “我没有在撒娇,呆子……”

    “嗯,果然还是这样比较像你!”

    “哪有人被骂反而会开心啊?”

    “放心啦。”日向说,他抬起头,轻轻揽住影山的脖子,迫使影山低下头来。接着,他在影山的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

    “我特别喜欢你。”他在影山通红的耳边笑着说。

     

    日向:「影山!到车站没有——请回消息——」

    影山:「(照片.jpg)已经到了」

    日向:「啊,安全抵达就好!」

    影山:「下周的休息日如果没有其他安排,请留给我。」

    日向:「现在还不确定……周三左右吧!到时候我会提前跟你讲的。」

    影山:「我想麻烦你跑一趟」

    日向:「干嘛忽然用敬语?」

    影山:「总之,我会帮你把车票定好,你就只要来就行了。」

    影山:「如果有时间的话。」

    日向:「你都这样讲了!那我一定会给你预留出时间的。」

    影山:「好。」

    影山:「我想邀请你来我住的地方,这次是你在照顾我。」

    日向:「啊哈哈,忽然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不用介意这种事啦。」

    影山:「不行!总之,下次我一定会让你对我迷得要死!」

     

    日向盯着手机里影山发来的消息,足足看了几十秒,随后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大笑。

    “什么‘迷得要死’啊,这不就是影山在承认自己被我迷得不行,然后觉得输了要扳回一局吗?”日向笑着自言自语,不久后脸上泛起一片红。

    啊……在这种地方还要争个胜负,真是个可爱的家伙……

    忽然之间,日向回忆起一件事。

    那还是高三时候,临近毕业,他已经定下了前往巴西的计划,独自出国的繁杂手续和准备事项远超预期,让他忙得焦头烂额。

    某个夜晚,日向接到了影山的电话。

    “喂?影山?能听到吗?”

    对面迟迟没有说话,正当日向怀疑是不是信号不好,准备挂断重拨的时候,影山终于开口了。

    “我姐,最近放假,把动物带回来了。”

    “啊?”

    日向愣了一下,心想原来影山还有个姐姐啊,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说起来,明明一起打球打了三年,关于影山的事情还有好多不清楚的……

    “是只叫‘小玉’的兔子,那家伙就是一时兴起,小时候也经常这样,突然就把脏兮兮的野猫带回家,根本不会照顾,到头来还得我腾出时间去看管。”

    “哦……”

    一想象影山被小动物“折磨”得手忙脚乱的样子,日向就觉得那场面肯定很搞笑。

    “但是……兔子,比想象中还要乖一点,洗干净之后也很可爱。”

    “啊是吗!”

    “所以……”

    隔着电话的一端,影山紧张的呼吸声停顿不前,不知打了多少遍草稿,鼓起多少勇气才准备好的话含在嘴里太久,以至于说出口的时候,心脏仿佛瞬间悬空一般,舌尖都疼了起来。而这种纠结的情绪,被微弱的电流声掩盖,再隔了数年之后,才传达到了那个人的心中。

    “所以你要不要来我家看看……小兔子。”

    “啊……恐怕不行,我很喜欢小兔子,但是。”

    日向挠了挠头,忽然想起还没来得及告诉身边人自己的决定。

    “但是我准备去巴西了,可能有段时间没办法见面了,不过,我一定会追上来的,就等着看吧,影山!”

     

    这段回忆,原本在日向的脑海中已渐渐模糊,比起这些,他过去想起影山时,往往眼前最先浮现的是对方发球、传球时的姿势。

    而现在,过去曾经被自己忽略的东西,正从角落里冒了出来,像是被太阳照到的墙角缝隙,才发现有青苔在影子里郁郁葱葱。

    “影山……该不会从那个时候起就……”

    日向把脸埋在手臂之间,趴在桌子上,只露出微微泛红的耳尖。

    桌上的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起头,是影山发来的消息,附带着一张在车站拍到的照片——那是一家甜品店的圆滚滚小鸟玩偶吉祥物。

    影山:「不觉得很像你吗?」

    日向:「哪里像!」

    合上手机,日向打开日程表,在下周的休息日旁画了个记号。

    对于影山那时的心情,就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再好好回答他吧。

     

     

    -END-

     

     

     

    回复至: 【方花】桃源一梦(连载) #3466
    lilizi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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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数日之后,终于到了为李莲花诊治的约定之日。

    李莲花答应和方多病一起下山,方多病也承诺最后是否决定治疗全由小花自己做主。

    云隐山下的寺庙里,关河梦早已提前两日抵达,胡青的药方里,有一味药材需历经多日精心熬制,于是他早早地便开始了熬药。

    方多病带着李莲花来到此处时,无了和尚已如期而至。

    关河梦此时正伏在屋内桌上小憩,他昨夜通宵未眠,一来是因为要盯着药,二来是因为太久没见李莲花,心中难免忐忑。

    方多病轻手轻脚推开房门,带莲花进屋探望关河梦,关河梦本来睡得也浅,一睁开眼看到两人,愣怔了片刻后瞬间清醒,慌忙从椅上站起。

    他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与激动交织的复杂情绪。

    李小花有几分怕他,不由自主往方多病身后躲了躲。

    “没事,这位是关河梦,你以前的朋友。”方多病拍了拍他的肩膀,握住了他的手。

    关河梦凝视着李莲花的脸,视线又扫在两人握紧的手上,他深吸一口气,一时间需要接受的事情太多,尽管他早已有所准备,但仍不免感到惊愕。

    睡眠不足的缘故,他身体还很虚,踉跄了一下又坐会到椅子上,把铺在桌子上的笔墨药方收起来,示意两人坐下。

    方多病让李莲花坐在他的身旁,伸出手,关河梦为他诊脉。

    确认李莲花身体无恙后,关河梦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身体无碍,恢复得很好。李莲花,好久不见。”关河梦看着他的眼睛。

    李小花有些无措,看了看小宝,方多病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才转过来,小声说了句:“你好……”

    关河梦神思复杂,不禁回想起昔日的李莲花,一开始,他对李莲花颇感不悦——假冒神医,神神叨叨,用药旁门左道,不过是个江湖骗子。然而,经历劫难才知道李莲花是真正胸襟广阔的良善之人,也得知了他就是天下第一的李相夷,虽从未曾亲口说,但关河梦心中对李莲花很是钦佩,也将之视作真正的朋友。李莲花的遭遇令关河梦感到惋惜,这些年来,小慵也一直在挂心着他。这些年来,没能救活李莲花成为关河梦心中一道难以逾越的坎。

    “药我已经备好,但此药药效很猛,如果直接服用恐怕伤身,我这几日所熬的药汤可以中和此药的烈性,你按时服用两日后,就可以使用此药。吃了药之后你会陷入睡眠,我会用金针帮你调节筋脉神经。”

    关河梦将诊治的方案一一道来,却见李莲花的表情似乎并不期待,甚至有些……为难。

    “怎么了?你不必忧心,这不会伤害到你的。”关河梦说。

    “是这样的,小花……莲花他其实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恢复。”方多病解释道。

    关河梦震惊:“什么?这、这还需要考虑?方多病,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这般……”

    关河梦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李莲花懵懂的表情,又不忍心说出来,他慎重地斟酌着措辞,放慢了语速:“倘若……选择不治愈的话,眼下他尚能维持现状,可是若再过去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他会一直如现在这般,只有孩童的心智。方多病,我明白你定不会辜负他,但这对他而言……”

    关河梦胸中愤慨,想到当年李莲花也是如此固执,明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却还总是强行催动内力来救人。而如今,又要让他面对李莲花不肯自救的局面。

    “小宝……我困了。”李莲花忽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他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

    路途奔波,又加上心事重重,李小花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很疲惫了。

    气氛缓和了一些,方多病笑了笑,说送小花去休息,让关河梦也好好休息一下,等吃过晚饭再继续商量也不迟。

    关河梦叹一口气。

     

     

    晚饭方多病掌厨,关河梦调理药,随时准备着等李莲花考虑好了就为他治疗。

    等到做好饭,方多病去房里叫李莲花吃饭,却发现人不见了,他心里一慌,赶忙出去寻人,恰好碰上了无了和尚。

    “方少侠不必担心,我刚才过来探望李莲花,他刚好醒来,不过被笛盟主给叫走了。”

    “老笛?他什么时候来的。”

    方多病嘀咕了一句,忽然自语一声“不好”!

    若是笛飞声知道李莲花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恢复,说不定会逼迫莲花吃药,强行让莲花恢复与他再战。

    想到这里方多病问了无了和尚二人的去处,焦急地跑了出去。

    此时此刻的李莲花与笛飞声正在寺庙后院的石桌上下棋。

    李小花手里捏着棋子,饶有趣味地研究着棋局,在他的记忆里本没有笛飞声的身影,但当这人出现时,知为何,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只觉得对方很亲切,仿佛是久别重逢的挚友。笛飞声身上没有任何敌意,只是悠然地抱着棋盘问他想不想玩。

    他们下了两局,各自赢了一局,眼下是第三局。李小花落子之后,笛飞声思索良久,淡淡道:“我输了。”

    李小花伸出手,笑得灿烂:“一两银子。”

    “老笛!”方多病打断了两人的比试,冲过来却发现并没有出现自己预想中的笛飞声逼迫莲花吃药或者比武的场面,顿时脸色有些尴尬。

    “小宝!我赢了!”李小花兴高采烈地拿着赢来的银子跑到他身边。

    “好……小花好厉害。”看莲花安然无恙,方多病松一口气,又看向笛飞声。

    “怎了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可没准备你的饭。”

    笛飞声轻轻哼了一声,看着李莲花,厉声道:“李莲花,你准备玩到什么时候,也该够了吧。”

    李小花脸上的笑容消失,方多病往前一步挡在他身前。

    “小宝,我没事。”李莲花牵住了他的手,方多病愣了一下,笛飞声的目光扫过两人的手,显然是看到了。

    “李莲花,无论你如何选择,你我二人约战无人可替代。等你做好准备,便来找我。”

    笛飞声说罢,身形一转,运用轻功潇洒离开。

    方多病望着他的背影,没想到往日里最难缠的老笛,居然如此轻易地放手离开,他转而看向小花,小花一脸凝重,恍惚间,方多病仿佛看到了过去的李莲花影子,这样的表情是从未在小花脸上出现过的……

    “小花你……还记得阿飞吗?”方多病试探性问。

    李小花摇了摇头,喃喃自语:“只是,总觉得好像与他定下过什么约定……我也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你肚子也饿了吧,饭已经做好啦。”

    提到有饭吃,李小花顿时喜笑颜开,嚷嚷着快要饿扁了,跟方小宝一起回到前屋。

     

    晚餐的气氛还算愉快,李小花一个劲地埋头吃饭,方多病不停给他夹菜,看着李莲花胃口这么好,无了和尚也很欣慰,关河梦原本不满于李莲花居然会不愿意恢复心智,一直生着闷气,直到吃完饭李小花拽了拽他的衣袖,偷偷塞了颗糖给他,关河梦盯着手心里的糖,一时间所有的气恼变成了无可奈何。

    晚饭后方多病在厨房收拾,关河梦继续盯着火上熬制的药出神。

    关河梦想,如果这是李莲花选择的结局,那旁人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曾几何时,有人逼迫李相夷死,有人迫使李莲花生,然真正尊重他内心抉择之人,却寥寥无几。

    李小花趴在院子的桌上打盹,手撑着额头,无了和尚与他聊天,提到先前教给他制作的草编指环。

    “你学做那东西,想必是有要送的人吧?”

    “嗯……小宝说他很喜欢。”李小花回忆起来,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我们还做了别的,小宝说把头发剪下来缠在一起,两个人就永远不分开了。”

    无了和尚微微诧异,然而内心却又似乎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无论是方多病愿意终生守护李莲花,还是李莲花对方多病的牵挂之心,都无一不暗示着两人关系早已今非昔比。

    无了和尚修行半生,在寺庙中目睹过无数痴男怨女为情所困,前来向佛祖寻求解脱。两人经历风雨,感情深厚世间可贵,虽有违世俗伦常,但对伤痕累累的二人来说,江湖的世俗伦常,又怎么比得上彼此的幸福平安呢。

    “吃药……会不会很痛。”李小花低下头,手指纠结地交织在一起。

    无了和尚微微一笑:“吃药是为了让你远离病痛,只是你要想清楚。倘若回复记忆,往昔种种重现脑海,那些过往的经历必将对你及身边人产生极大的影响。一人的品性,既由成长的环境与种种经历组成,又与身边人的情感息息相关……换言之……”

    无了和尚叹了一口气:“你可能会变成和现在截然不同的人。”

    李小花听后,却并没有惊讶,反而显得异常平静,只是低垂下了眼眸。

    月光在他的瞳仁中轻轻晃动。

    心痛并非突如其来或猛烈震动,而是如同水流穿过石头的缝隙,在看不到的角落,早已布满裂痕。

    他眨了眨眼,没有落泪,而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再见了,小宝。

     

    20.

     

    关河梦的治疗方案共需三日精心施行,头两日的药汤都用于调理身体,使其逐步适应猛烈的药方,最后一天再服下特效药。

    “小宝,我要睡啦。”

    小花躺在床上,方多病给他盖好被子,掖好被角。

    “嗯,晚安。等会见。”方多病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

    一旁的关河梦瞥见,眼皮跳了跳,也没说什么。

    “……”

    一反常态,小花没有回答,方多病只当他是累了。

    自李小花开始服药之后便开始嗜睡,在睡眠时关河梦用金针为他调节筋脉神经。方多病也一直不眠不休守在他的身旁。

    这让方多病不禁回想起之前。

    “刚把莲花带回来那会,一开始,我还真的怕他醒不过来。”方多病轻轻握着他的手,看着李莲花安稳的睡颜,缓缓跟关河梦聊到。

    “但有时候我又怕他醒过来。”

    方多病眉间堆积忧愁。

    那个时候,尚且还是个少年的他在尚且不知道要如何承担他人的一生时,便许下了诺,而他心中只是隐隐不安着。他害怕……他害怕万一莲花的身体忽然恶化,万一莲花死在自己怀中要怎么办……寻找李莲花的那些年,他做了无数次见到李莲花尸体的噩梦。

    他还害怕如果李莲花醒来,怪罪他将自己重新扯入江湖,如果莲花他伤心了那要怎么办。

    可看着时常陷入昏睡的莲花,他又黯然伤神,心中祈祷着并渐渐坚定了决心:无论要面对怎样的结果,我都希望莲花能够一生平安。

    “和莲花在山上生活的时间久了,我有时候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本来就是这样的,天真无邪,与世无争,远离江湖,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但每次看到你们,我便被拉回现实。过去的李莲花是真实存在过的,李相夷也是存在过的,即使是要远离江湖,那也该是他自己选择的。不应该……”

    不应该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李莲花只属于他自己。

    方多病说,身旁的人没有回应,扭头才发现关河梦不知何时已经靠着床头睡着了,他眼下挂着黑眼圈,方多病修习武艺身体尚且能扛,但关河梦早已筋疲力尽。

    方多病拿了毯子轻轻盖在关河梦身上,随后吹灭了两盏屋里的灯,仅留下床头那盏柔和的灯光,继续守在李莲花身旁。

     

    仿佛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方多病缓缓睁开了双眼,视线里是一片雨幕,他坐在轮椅上,低头望去,自己竟变成幼时那羸弱无力的身躯,当他抬头望向风雨交加的天空——他看到了一个人。

    屋檐落下的雨把他和白衣少年隔绝在两片天地,只见少年手持长剑,当他运用内力,拔剑时内力汹涌,凌厉的剑光瞬间将雨滴劈开。

    方多病用尽浑身力气挣扎着站起来,他的身体仿佛和椅子长在了一起,每一个动作都如同在撕裂自己的血肉,喉咙里充斥着苦味,胃里更是翻涌着难以下咽的苦药,但他还是咬紧了牙拼命把自己支撑起来,只为了更清楚地看到那个人的身姿——

     

    李相夷

     

    对年幼时的方多病而言,李相夷是剑,是苦,是药,是疼痛。

     

    李相夷收剑后没有回头看他,掏出一块糖含在嘴里,背着他直接离去。方多病无声地呐喊,他终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当他走进那片雨里的时候天空忽然放晴了。他走在漫天星辰的夜晚里,脚下是砖瓦,一步一步,他的身影蜕变成了少年时的身姿,身体不再沉重,步伐变得轻盈。他运用轻功飞檐走壁,奋力追赶着面前的人。

    李相夷身穿的衣服变成了红色,马尾随着他的步伐在背上一晃一晃,他的脚步极轻极快,衣摆犹如飞鸟的羽翼,略过夜空时拨乱了星星。

    他们跳过一个又一个的屋檐,翩然落脚在熙攘的人群中,周围的行人络绎不绝,每个面孔都模糊不清。方多病穿梭在人潮之中,眼中只有李相夷一人。来往的行人手中拎着各式各样的花灯,五彩斑斓光晃得视线里一片缤纷凌乱,李相夷仿佛化身为灯上描绘的纸人,方多病恍惚间想起来,他曾教小花制作纸灯,那灯上的人影好像就是李相夷。

    耳畔突然传来了湍急的水流声,眨眼之间,黑暗顷刻降临。方多病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置身于那曾经寻觅李莲花踪迹的山洞之中,身后便是瀑布。

    方多病抬起头看到墙壁上刻着的残章剑法,不远处的李莲花就坐在下面,他手中长剑已弃,转而拿起酒壶,仰头畅饮,背影孤寂耳消瘦,身形略显虚弱,却如严冬中傲然挺立的竹子,背脊始终笔挺,他心中的剑心,正在做着最后的涅槃燃烧。

    踏遍江湖山海的每一寸角落,最后才知,李莲花住在这深渊里,瀑布遮蔽了所有的光亮,然而于他而言,世间的一切浮华早已不是他所需求,生命临近终点,李莲花早已双目失明。

    方多病忽然有一种感觉。

    李莲花好像在这里坐了很久,好像自己从来就没有把他带回来过。

    和小花在云隐山生活的时光只是自己的桃源一梦,李莲花始终坐在他选择的深渊里,不愿回头。

    方多病张了张嘴,声音好似从灵魂里发出来,他喊道:“李莲花——”

     

    带我走吧。

     

    方多病猛地睁开眼,时间已是清晨,他自己只顾着照顾别人,昨晚居然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莲花……

    “小花?”不但身边的关河梦不见影了,连床上的人也不见了,但床单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看来应该不是出了事。

    “该死,我怎么会睡过去……”方多病后悔不已,他明明想着让莲花醒来第一个看到自己的,结果自己却这么没用。

    方多病起身走出门外,清晨的天还没完全亮,院子里很安静,方多病胸口一团乱麻,他心里也不是毫无准备,在小花决定要接受治疗恢复心智的那一刻,这几日方多病想了许多要对李莲花解释的话。

    他想在莲花醒来的第一时刻握着莲花的手,再告诉一次莲花自己的心意,也许让莲花接受他们已经成亲的事情需要比想象中更长的时间,但他会耐心地为莲花解释清楚,直到莲花接受自己为止。

    方多病忽然想起来昨晚在用药之前先给小花安排了药浴,若是按照李莲花的性子,估计醒来之后大习惯身上过于浓郁的药草味,也许会去沐浴。

    方多病朝着寺庙后院的浴池走去,还没走到门口,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的心脏猛地被揪紧了,瞬间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刹那停止流动……

    李莲花确实刚沐浴完毕,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肩膀,只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和一件素色外套,他抬起头,似是没料到方多病会出现,与方多病四目相接的瞬间,表情凝固了片刻。

    即使还没开口,即使只是眼神,只是神态……方多病也一眼便意识到,面前的人……回来了。

    李莲花回来了。

    在与小花朝夕相处的两年间,他想象过无数次某天对方会恢复一切记忆,重新成为原来的那个人的画面,但这一刻真的到来时,却仿佛与往昔那些平淡无奇的日子并无区别。

    但本来也是如此。

    李莲花就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中悄然度过他最后的十年,而方多病则在日复一日寻觅之路上终于与李莲花重逢。

    李莲花微微一笑。

    一种难以名状的痛从方多病的胸口蔓延滋生,宛如长在池底的莲花根茎,这条痛苦的茎自他的幼年起便深入扎根,盘根错节地在他心脏肺腑间生长,让他呼吸的每一口气都与莲花息息相关。

    和小花在一起的日子里,他把一些关于过去的记忆封存在心底,现在纷纷苏醒,涌上胸口……

    他好想李莲花。

    “小宝。”李莲花轻声唤道,目光温柔,然而属于“李小花”的纯真已悄然隐去。李莲花波澜不止的人生使得他的双眸在平静之中流露出一丝疲惫。

    方多病的喉结上下滑动,猛地一颤。

    他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激动情绪中,却忽然意识到,失而复得的同时又是一种得而复失。

    小花呼唤他的名字时总是尾音上扬,充满了雀跃与欣喜,像是把他的名字含在嘴里,咬上一口就能尝到甜。

    他再也无法听到小花用那样的语调呼唤自己了

    “方小宝。”李莲花说,刚想继续说什么,忽然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叫,他笑了笑,抬手摸了摸鼻子,说道:“我饿了,先吃饭吧。”

     

     

    21.

     

    李莲花坐在餐桌上吃着饭,心情极好,甚至一边吃还哼着歌。

    方多病坐在他旁边,表情复杂地注视着他。

    一个时辰之前,李莲花肚子饿了,说要先吃饭,方多病回过神来,冲上去就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抱。

    “喂喂喂,方小宝,我这才刚恢复,你怕不是要把我骨头给揉碎了不成。”

    李莲花尝试推搡了几下发现根本推不动,甚至搂得更紧了。

    “死莲花!我把你养这么好,才没那么容易碎呢……”

    埋在他肩膀的脑袋轻轻颤抖,隐约有湿意隔着衣服传来,李莲花心中一动,方多病哭了。

    他缓缓抬起手,拍了拍方小宝的背。

    “行了,又搂又抱的这么肉麻……方小宝你真是越大越像小孩了。”

    “我是不是小孩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方多病小声嘟囔。

    “呵,这我可不太清楚。”李莲花说,“我真的饿了,都要站不动了。洗澡好累。”

    方多病这才放开他,鼻涕眼泪都蹭到了人身上,他抽了抽气,撇着嘴说我去给你做饭。

    两人早饭快吃完的时候,无了和尚和关河梦也来了。

    早上关河梦醒的比方多病早,起来的时候发现李莲花已经醒来了,一时之间也是心情激动,李莲花压低了声音“嘘”了一声,眼神示意向趴在一旁睡得不太安稳的方多病,关河梦点点头,两人随即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到屋外。

    经过细致诊脉,关河梦确认李莲花体内已无丝毫病恙,关河梦终于完全放了心,他靠在墙上,问李莲花感觉如何。

    “嗯……像是做了一个梦。”李莲花微微沉思。

    关河梦注意到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尾音含糊,仿佛刚从长眠中醒来,太久没有发声,对于自己的身体和声音都有几分陌生和不适应。这种久病初愈的状态关河梦见到过许多,刚刚出门的时候,李莲花的步子也不太稳。

    “哈哈……”李莲花忽然失笑,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瞳孔猛地睁大,又慢慢收缩。

    “长恨此身非我有……”他喃喃了一句,又哑然,笑了笑,抬起头看着关河梦:“想来,死也不是那么容易。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记在方多病账上吧。”关河梦说。

     

    “真是没想到还能再见面啊,来,多吃菜。”李莲花对无了和尚招呼道,语气自然到好像他们只是短暂分别。

    李莲花一向如此,哪怕经历再多波澜,也能够心态自如。反倒是如果他露出一副惊讶震惊的表情,就不像他了。

    无了和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方多病,说道:“因缘际会,和合而生。既然回来了,便勿再离去,安心留下吧。”

    李莲花笑了一声,轻轻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还能去哪啊,走到哪估计都能被你们找出来。”

    “好你个死莲花,你知道我找你有多不容易吗……你……你怎么想过躲到那的……”一提起这件事,方多病的情绪瞬间上来了。

    李莲花低头不语,眼珠转了转,一副狐狸一样的表情,方多病一眼看出他又想撒谎,急得拿筷子指人:“给我老实交代!”

    “好吧……”李莲花叹气,把筷子放下,语气平静地说:“其实,那是个意外。”

    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

    李莲花凝视方多病的眼眸,继续娓娓道来:“你也知道的,我眼睛不太好使……我在山上住了一段时间,平日里呢就是采摘些果子。那天我记得……嗯……我好像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看不清,也不记得走到哪了,听到水声,我以为是溪流。”

    他苦笑了一下:“我的耳朵也不大好使了,竟在河边不慎失足,醒来的时候被水流一路冲去,也不知如何就到了那山洞里。”

    随着他的话,方多病的脸色逐渐苍白,那段他本来以为早已忘记的回忆又浮现出来。

    他记得。

    找到李莲花的时候,李莲花虚弱不堪,除了身体消瘦至极以外,他身上还有多处擦伤、撞伤,当时方多病心疼极了,猜测李莲花应当遭遇过惊心动魄的险境,甚至有过失足落水的经历。

    “当时我心生一念,若是这样的结局,也未尝不可。”李莲花又拿起筷子,云淡风轻地说完,夹了一口小菜,还没放到嘴里,方多病突然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

    李莲花对上一双怒火中烧的眼睛,颤抖的眸子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方小宝,谢谢你。”在方小狗就要展开泪眼汪汪的嗷嗷乱叫攻击之前,李莲花先拿捏住了他的心,微微一笑。

    “你离开江湖的五年,方少侠一直牵挂着你,幸而你们在云隐山的日子很平静,这几年江湖也鲜少有风波。”无了和尚的话缓和了气氛。

    李莲花却脸色微变:“五年……我……睡了很久么?”

    桌上的三人皆是一怔,反应最快的是关河梦,李莲花的话让他的神情紧绷起来。

    “李莲花你在说什么?”

    李莲花低头,皱眉沉思,不发一语,但他的表情让在座的其他人无一不联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李莲花你……”方多病嘴唇颤抖。

    “嗯?是我误解了吗?难道我不是……自山洞中陷入昏睡至现在,才被你们叫醒吗?”

    李莲花抬起头,眼中满是困惑与迷茫,目光逐一扫过三人的脸,就连无了和尚都露出的惊讶的表情。关河梦紧锁眉头,除了担忧李莲花的身体以外,更多的是被质疑医术的不安与急躁,最终李莲花的目光停留在方多病的脸上,只见方多病惊诧万分,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

    “你、你不记得了?”

    方多病紧紧攥住他的手腕,李莲花手中的筷子掉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方多病的手在颤抖,指尖冰凉,掌心滚烫,他的额头上便布满汗珠,脸色苍白。

    反倒是李莲花本人要显得更加平静许多,他尝试用柔和的眼神安抚方多病的情绪,然而在方多病的眼中只能看到惶恐在扩散。

    “我记得。”李莲花说,“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我记得你找到了我,醒来之前,我也隐约中听到了你的声音。我以前就时常陷入昏睡,看来这次是睡得太久了。方小宝,这两年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吧?”

    方多病猛然起身,身后的椅子都险些被撞倒,李莲花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去扶了一下椅子,把它放回原位。

    方多病只觉得脑袋一阵轰鸣,直到他听清楚有谁在吵闹,过了一会才辨别出是关河梦的声音。

    “不可能……之前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我的医术不会出问题,你怎么会……失忆。”

    “失忆。”听到这两个字眼,李莲花终于弄明白他们震惊的缘由。

    “看来我是……”

    “你把这两年的记忆丢失了。”无了和尚叹了口气,关心地看了方多病一眼,又意味深长地看向李莲花。

    他站起身,说道:“各位冷静一下。”

    接着他转向李莲花,为他耐心解释这几年发生的事情。

    五年前,李莲花留下绝笔信离开了江湖,方多病寻找了他三年才终于在山洞中寻找到了他。

    “在方少侠将你带回之后不久,你便苏醒过来,只是因为碧茶之毒的后遗症,你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记了其他人,你的心智也退化到和孩童无异。”

    这一切早在十五年前,无了和尚救了他的那刻起,李莲花便知晓并且做好了心理准备。碧茶之毒入脑除了削减他的寿命,还会让他逐渐疯疯傻傻,五年前决意离开江湖之时,李莲花也从没想过会有恢复的这一天。

    “方少侠带你回到云隐山,一直悉心照料你,到如今已有两年。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们寻到了让你恢复心智的方法……”

    “但恢复心智并不会让你再度失忆……不该如此,不该如此……”关河梦拼命摇头。

    方多病一直没吭声,关河梦忽然想起最后给李莲花入药之前,在床前时方多病与李莲花的亲昵举动……他有些担忧地看向方多病。

    “方……”

    “小宝。”李莲花开口打断了关河梦,方多病浑身僵硬,他刚刚低下了头,此时听到李莲花的呼唤,缓缓抬起头来……

    他的表情像个茫然无措的孩童弄丢了自己最心爱的,唯一一件的宝物。

    如今的方多病明明早已不是当初的少年,他在江湖中声名远扬,在朋友面前也从未露出过脆弱的模样,可眼下他却毫无防备地袒露出自己的伤口。

    李莲花眉头轻皱,胸口也隐隐作痛。

    眼眶忽然一热,李莲花惊讶地抬手轻拭,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落泪了……

    餐桌上气氛紧张,这饭看来是吃不下去了。素来沉稳的无了和尚急忙道:“我再为李莲花诊一次脉。”

    关河梦也颔首附和。

    “有劳二位了。”李莲花点头致谢,目光转向方多病。

    他忽然想说——

     

    小宝,我不想你难过。

    我在这里。

     

    话语像是直接从他的脑子里钻出来的,逼到了嘴边,险些就要脱口而出。

    可李莲花却抿了嘴唇,并没有放“它们”出来。

    他定了定心神,不动声色地藏起眼中的情绪,柔声说道:“方小宝,你辛苦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放心,我无碍。等他们为我诊脉之后,我再来与你细谈。”

    方多病神情恍惚,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

     

     

    22.

     

    方多病在屋外等候,李莲花与另外两人在屋内交谈甚久,一直到午后。

    无了和尚首先走出门外,方多病赶紧起身。

    “方少侠无需忧虑,老衲已出门多日,原定于今日返程,这便要告辞了。”无了和尚说道。方多病连忙向他鞠躬致谢,说等之后有机会再约来小聚。

    片刻之后,关河梦也走出了房间。

    方多病刚想进屋去看李莲花,被关河梦拦了下来。

    “我刚给他用过金针,让他休息片刻,先不要打扰他了。”关河梦说,伸手示意:“我们去外面谈吧。”

    两人来到院中。

    方多病焦急地问他:“李莲花到底如何,他难道真的……真的忘记这两年的记忆了?”

    关河梦垂下眼帘,不经意间避开了他的视线,经过短暂的犹豫后,他点了点头。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那药不会有副作用吗?”方多病一时情绪冲动,忍不住去拽关河梦的袖子,但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松开了手,小声道了句歉。

    关河梦摇摇头表示不在意,同时说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

    作为医者,很多时候面对病人的家属都是特别艰难的一件事,关河梦抬起头,对视的刹那几乎要被方多病眼中的痛苦灼伤。

    他嘴唇轻轻颤抖,实在于心不忍,纠结片刻后,说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恐怕……恐怕是因为他‘病’的时间太久,所以完全康复乃至恢复记忆还需要一段时间,我想记忆并非完全无法恢复。”

    方多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你……我暂时不能向你保证。”关河梦心中满是愧疚,不时地瞥向屋内,在方多病继续追问之前,赶忙说道:“我这就去准备补养的药方,你按时给他用药。别心急。”

    说完,他轻轻拍了拍方多病的肩膀。

    “我明白……”方多病向他行了个礼,“有劳关兄了。”

    “我们之间不必客气。”

     

    关河梦留下药方交给方多病后,也准备动身离开了。两人又聊了一段,临走之前,关河梦劝慰道:“方多病,你也不必太纠结于过去。”

    方多病苦笑了一下,感慨道:“居然还要你来关心我,看来我还真是不够成熟。”

    “再会了。”

    “下次有时间,再请你和小慵到我家里坐坐。”

    “小慵一定会很开心。”

    关河梦微微一笑。

    其他人都已陆续离去,终于只剩下两人了。方多病深吸一口气,又仔仔细细将关河梦留下的药方看了一遍,牢牢记在心中。

    考虑到此地也不宜久住,他打算在天黑之前带李莲花离开。

    又是失去记忆……

    方多病胸口苦涩,越是细想越是觉得这像是对自己的惩罚。

    虽然李莲花表现得坦然镇定,但方多病又何尝不明白他的内心,短短的时间内要接受如此多的信息,甚至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跟莲花所受的苦难比起来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纵然心里清楚,纵然他明白现在应该要做的不是一味沉浸在已经发生的事故中……

    不甘心……

    不甘心——

    和小花的承诺,婚约,以及无数个依偎的夜晚,就这样被抹除了,只存在于他一个人的记忆中。

    可他也深知,忘记了不代表没有发生过,只要他还记得,那那段时光就是真实存在过的。

    不行,不能再这样沮丧下去了。

    方多病用力拍了下脸。

    得振作起来!

     

     

    “叩叩”两声响,方多病敲开李莲花的屋门,端着两盘点心就走了进来。

    屋内的李莲花已经起身,实际上与无了和尚和关河梦聊过之后他也并无睡意,只是心事重重,在屋内休息而已。

    “你早饭也没吃多少,这是我昨天就开始准备的桃花蜂蜜糕,你尝尝?”

    “可以啊,方小宝,做糕点的手艺也见长了。”李莲花坐到桌前,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方多病为他倒茶。

    糕点入口绵密香甜,配合茶饮更是增添了几分风味。

    李莲花一边吃一边悄悄观察着方多病,发现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在餐桌上时的痛苦惶恐之色。

    他这么偷看方多病,被方多病察觉到,迎上他的目光,李莲花躲闪不及,索性不再遮掩。

    “你不必担心我,你也不是第一次失忆了。”方多病笑笑,也给自己倒了杯茶。

    “莲花,只要你身体无碍,其他的一切……都没关系。”

    李莲花吸一口气,说道:“于我而言,并不是没关系。方小宝,很抱……”

    “哎,你别。”方多病抬手赶忙打断了他,“可不要说那两个字,你没有任何需要抱歉的地方,如果一定要说,那也该是我说。但我不想我们之间……总是提‘谢谢’或是‘对不起’。”

    自两人初遇,携手闯荡江湖的那一刻起,已经过去了五年。但此时此刻,李莲花在看向他时,又仿佛回到了那段时光。

    无论他走到何处,无论他怎样尝试将方多病离开自己,对方永远会不离不弃地跟上来,那双眼睛从不会有片刻从自己的身上离开。

    过去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躲不开,离不开,想要解开这纠缠的线,它却越缠越紧。

    “那就不提过去。”李莲花举杯,以茶代酒,“敬……”

    “敬现在。”方多病与他碰杯,目光灼灼,“还有将来。”

    “将来……”李莲花笑了,细细品味着这个词。

    对过去的李莲花而言,偏偏将来是最遥不可及的。

    “已经忘记的,我会让你再一次想起来的。如果想不起来,那就创造新的回忆,李莲花,这一次……”方多病仰头将茶一饮而尽,凝视着他,目光中决心坚定。

    “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那双眼睛灼热,纯粹,熟悉中却又带着一丝陌生的执念。

    李莲花忽然没由来的感到心悸,又是这样……每每与方多病对视时,自己的心跳总是会无端加速,呼吸也变得困难。

    他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尽管方才与和尚和关河梦表明了心意,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可面对方多病时,他又犹豫了。

    看来这次若是想要……

    没那么容易了。

     

     

     

    本章后记:

    李莲花加载进度100%——

    方多病:既然把跟我酱酱酱的事情都忘了!好吧!没关系那就再做亿次!

    李花:汗流浃背!

    因为之前的大纲已经剧透了所以大家应该也都猜到了老狐狸又开始撒谎了!刚醒来就开始脑筋急转——

    基本还是以小宝视角来叙述,后面会有李莲花视角的感想。(小花的心情其实更加波澜,但是他很贴心的明白朋友对自己的付出,这个时候优先考虑了别人的心情。)

    写这篇的时候又从头捋了一下时间线。

    不知不觉已经写了7W字了!感觉再更新三次以内就能完结了!争取10W字收尾——

     

    Ps:我自己蛮喜欢小宝对花说“带我走吧”。其实虽然是小宝把小花带回来,可实际上真正困在名为“李莲花”的“深渊”里的反而是方小宝。是他不肯放下,不愿放弃。

    然后最近又去看了下莲歌会上对小宝性格的解读,说方小宝小时候一直在找一个人他叫李相夷,长大之后一直在挽留一个人,那个人叫李莲花。他始终没有达到自己心中所想,但是他一直坚定心中所想,没有放弃。

    画情为牢,只希望这一次李莲花能够“带上我一起走吧”。

     

    回复至: 【方花】桃源一梦(连载) #3445
    lilizi13
    参与者

    15.

     

    夏天到来的时候,院子里种的水果成熟了。

    方小宝在院子里摘了水果洗干净,切成片有的晒成果干,有的做成果脯,他忙活着的时候,李小花正在厨房坐着一边看书,一边看着锅上正在熬的粥。

    方小宝将水果都料理好,又去菜园里除了杂草,天气暖和之后杂草就长得快,还得注意防虫,种菜种水果可真的不是什么容易的活。

    他回想起初到云隐山时,也考虑过要不要蔬菜水果都从集市买,或者定期安排家仆送来。但转念一想,这样做极易暴露行踪,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芩婆当年住在云隐山也都是自给自足,这里与世隔绝但依山傍水,足以满足生活所需。方多病重新收拾了菜园,种上了各种蔬菜瓜果,还开辟了一块地养鸡,偶尔他还会去后山打猎,每隔一段时间才下山采购必需品。

    不知不觉自和小花成婚以来竟已过去有半年时光,加起来,两人在山上已经生活了超过两年,比他和李莲花相识,一起探案的那段游历时光还要久。

    小花的身体渐渐康复,人也变得愈发开朗,对周围的很多事情越来越有兴趣。白天里看书能看好久,甚至午觉都不睡了。方小宝做饭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学,如今也能亲手做几道简单的菜式。

    除此以外,无论是缝补衣物还是做玩具,李小花也得心应手。方多病知道,这都不是因为他教的好,他仅仅是在小花面前示范一遍,便触动了小花过去做这些事情的记忆罢了,那是李莲花十年来生活的痕迹。

    这样平静的生活被一封突然而来的求救信打破。

    方多病收到了关河梦的传书,阅读后,脸色瞬间凝重。传书中所言:两日前,关河梦的一位擅长药草学的药师旧友遭人绑架,至今下落不明,此事或许与李相夷有关。

    方多病烧掉信件,看了看小花。

    “小宝?”

    小花担心地看着他。

    “我要外出几日,我很快就会回来,要辛苦小花一个人看家了。”方小宝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发梢,随后紧紧握住他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小花点点头:“小宝放心,我没问题。”

    “嗯。”

    如今的小花已经不再事事都需要他操心,即便他短暂离开数日,只要将日常用品和三餐的食材备齐,想来应无大碍。但即使如此,方小宝仍细心地给无了和尚寄去一封书信——若自己超过五日未归,恳请对方上山代为照看小花。

    将一切妥善安排好之后,方多病便即刻下山去往关河梦书信相约之地。

     

    此时的方多病还未得知,这次事件会给他和小花带来如何无法回头的后果……

     

     

     

    16.

     

    巴子市,被当地居民称之为“鬼城”,坐落于苗疆的边缘地带。据传,这里曾是某代前朝旧城,后遇天灾,都城地陷,繁华都城沦为废墟,已有百年。此处地形复杂,山峦起伏,沟壑纵横。后来战乱时期,众多流民与逃犯纷纷来此处避难,久而久之,逐渐聚集成市。

    关河梦那位被掳走的旧友,名叫胡青,在当地享有“在世神农”的美誉。他精通医草药学,救死扶伤无数,且向来只收取微薄的医药费。

    胡青之所以久居巴子市,是因为只有在巴子市的土壤中才能培育出他独门研制的草药,他在这里倾注心血,悉心呵护着自己的药草圃,关河梦也曾向他购买过一些药材用于救人治病。

    前几日,原本他与关河梦约定的药材交货期已到,却迟迟不见药材送达,医者深知时间宝贵,胡青从不失约,药草也从来都是按时送到。关河梦心生疑虑,想到自己过去的经历,

    猜测对方恐怕遭遇不测,便起身前往巴子市一探究竟,同时传书向方多病求助。

    关河梦抵达胡青住处,果不其然,药圃被翻了个底朝天,草药全被拔除,房间里外凌乱不堪。胡青收有一个徒弟,名叫小石头,也被打成重伤。幸好事发当天,小石头逃离及时,才保全一条性命,见到关河梦后,小石头含泪述说了整个事件的经过。

    原来前几日有位不速之客前来恳请胡青救人,但胡青不肯。胡青性子与关河梦很相近,正是因为如此,两人才能维系多年的交情。胡青不答应,对方一怒之下,竟将胡青强行掳走。

    此时的方多病已匆匆赶到巴子市与关河梦汇合,他们和小石头一同在附近的客栈安顿下来。关河梦几日奔波,未曾合眼,面色看着憔悴许多。他这次来是瞒着苏小慵的,借口称是为了治疗瘟疫,怕小慵被传染便不让她跟着,实际上,他深知此地危机四伏,担心小慵被牵连遇险。

    听完关河梦和小石头讲的来龙去脉,方多病提出了他在意的问题:“那又与李相夷有什么关系?”

    “呃……”小石头面露难色,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那神秘客说自己要救之人就是‘李相夷’本人!”

    关河梦初闻此言,心中一惊,后来很快反应过来,此事绝无可能。李莲花下落不明多年,若他真的还活着,且需要人医救,那胡青怎会不答应?其次,李莲花所中之毒是碧茶之毒,即便胡青神通广大,没有忘川花也无法解毒。所以,此人定是冒充的。

    方多病皱紧眉头,与关河梦相视间,两人心领神会,都知道此事定有鬼。

    然而,既然对方胆敢冒用“李相夷”的名号,那其中或许有牵扯诸多复杂之事,救人固然要紧,但方多病绝不容许有人侮辱莲花的名声,他他誓要查明真相。

    “你可知你师父被掳去何处?”方多病问。

    小石头回答道:“我虽然不知具体带在哪里,但他们肯定不会出城。巴子市里的人大多是流民,一旦离开此地,他们难以生存。如果被官兵发现,必然难逃牢狱之灾。这地方很小,他们能藏身的地方只有鬼市。”

    鬼市乃是当地流民集中交易的市集,里面聚集着各路牛鬼神蛇,无论是杀人的刀,害人的毒,甚至是人命都能买到。听说最深处还有一家赌场,赌的除了金银财宝以外,还有人的四肢器官,什么都可以赌。

    人命关天,事不宜迟,方多病乔装一番后,让两人留在客栈,独自前往鬼市。

     

    巴子市的居民住所与客栈都相当荒凉破旧,而鬼市则成为了整座城最热闹喧嚣之处。

    一条幽深的内河蜿蜒穿过集市,河岸两边堆积着各式各样的商铺货摊,门牌前的灯笼摇曳着昏暗的灯光,没有半分喜庆,倒是看得阴森诡异。

    这里人流拥挤,吵闹嘈杂。方多病一身黑衣混入人群之中,默默观察着周围的人。果真是流民聚集之地,这里的人长相多数怪异,即便寻常之辈,也常见脸上或身上纹着掩盖囚犯烙印的纹身,或是断臂独眼,甚至孩童也透露出一种狡黠之色,藏在巷子里,目光冰冷地打量着来往人的装束。铺子大多锁着门,门牌号以红漆书写,历经侵蚀,门牌受潮,红漆斑驳,红漆上的字像是血淌了下来。唯有有几家外头还挂着个“药”字招牌,是为药铺,另有写着“铁”字的,是为铁匠铺,除此以外,其余店铺是没有招牌的。而这里的人只凭门牌号就知道铺子里面的人在卖什么,皆是为特定顾客而设的生意。

    沿着河畔有许多摆摊的,有的多少支了个摊子,有的就直接将货品平铺在地上。

    卖什么的都有,方多病目光流转,逐一审视。其中有些古董文玩,一眼便知是赝品,这里的人也没有闲钱收藏这些物件,多半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需要跟摆摊的老板对暗号才会给你展示真正的商品。还有的摆摊卖东西的人看着可怜,有形容憔悴的母亲搂着孩子,面前摆放着一些看似自制的物件,初看好似是饰品,但方多病细心观察,才发现那摆着看似是饰品,实则是些杀人的暗器。

    关河梦说,胡青谈及巴子市的居民,虽说看似心术不正,实际上有许多可怜之人,只是他们经历太多,所以对人常怀防备之心,其实很多并不会主动害人。很多人生活在鬼市之外,巴子市医道凋零,过去若是有人生了病,那只能去鬼市里找些黑医,不惜用自己的舌头或者耳朵来换药,胡青来到这里之后,民众得以正常求医问药,然而,这也为他招致了诸多嫉恨与不满。

    方多病依照小石头的指引,一路穿过人群,来到了河畔的码头。

    要是想去传闻中的赌场,必须得乘船。

    方多病掏出银钱塞给船夫,船夫收起来,又朝他伸出手。

    “不够?”

    “邀请函,新规矩,没有邀请函不得登岛。”

    方多病眉头紧锁,他可没听说过有邀请函。

    见他掏不出,船夫瞬间变脸,来来回回打量他,摸了摸下巴:“这位客官到底是不是受邀登岛的,近日岛上出了事,来往都得凭邀请函,岛主所发之函早已传遍四方,您莫非是……”

    方多病见他起疑,余光瞥向周围,见码头上的有几个看着不知是船夫还是打手的家伙也正在暗中窥伺这边,他正要拔剑,忽然背后传来声音。

    “邀请函,我有。”

    这熟悉的声音,以及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方多病身后的本事,令他毫无察觉,来者只可能是一人——

    方多病转头,与笛飞声目光交汇,彼此之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我与他一道来的。”笛飞声抬了抬下巴。

    船夫仔细审视了邀请函,确认无误后,便恭敬地请二人上船。

    通往赌场的河道蜿蜒曲折,两岸昏暗而深邃,只有船头挂着的一盏摇曳的灯照着方向。竖起耳朵仔细听去,周围隐约传来其他船只划桨的声响,但视野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你怎么来了?”方多病小声问。

    “我跟你目的一致,都是为了找胡青,药魔说他前日练成一颗有奇效的丹药,掳走他的人也是为了那药而来。”笛飞声说。

    方多病思考一阵,忽然睁大眼睛。

    这大魔头可不会好心到为救无关之人而出现,既然是他想要得到的丹药,那无非只有两种可能——一种,那药能够提升功力修为,胡青炼药只为救人,不懂武学。

    那第二种……

    方多病与笛飞声相视一眼,彼此心中的猜测已然不谋而合。

    既然如此,他下定决心,无论是胡青还是那丹药,他必须要全部找到了。

     

    这漆黑的水道和重重回音很容易让人失去对时间和速度的判断,不知船行有多远,只听船夫喊了一声“客官们,就要到了。”

    一座金碧辉煌的塔楼渐渐映入两人眼帘,在这幽暗的河水之中,犹如海市蜃楼般矗立,隐约有歌舞声传来,虽璀璨夺目,但又透露着阴森的鬼气。

    这座小岛面积狭窄,岛上仅有塔楼一栋建筑。两人踏上岸后,没走几步,便见蜿蜒的台阶直通塔楼。

    来往的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其他宾客,皆身着不俗,半遮着面容,神秘诡异。门口的小厮恭敬地查验着每一位宾客的身份,看来这里便是那传闻中的赌场。

    笛飞声拿出邀请函再度交由小厮检查,又按照要求将随身的武器交为他们保管后,两人便踏入楼中。

    这塔楼外面看着富丽堂皇,里面更加极尽奢靡。

    一推开门,一股馥郁的脂粉香气与香油气息扑面而来,方少爷闻出,这里所用皆为世间罕见的珍稀香料。宽敞的厅堂内摆满了各种赌桌,桌椅门廊皆以珍稀木材石料精雕细琢而成,雕刻图案繁复精美,牡丹娇艳欲滴,龙凤栩栩如生,看得人眼花缭乱。

    方多病皱眉,评价道:“艳俗不堪。”

    大堂内座无虚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方多病扫了几眼,观察出来到这里的人都不是普通的赌徒,从穿着打扮来看,显然都是家财万贯、身价非凡的显贵。

    作为富可敌国的天机山庄的公子,方多病见多识广,自然不为眼前此景所动容。

    民间有许多专门为权贵提供消遣的场所,只是大多低调隐藏于市,必然不可能像这赌场一般建造得如此张扬。想来这赌场的主人专门选在这偏僻之地盖如此建筑,也是为了躲避皇家律法。

    方多病再次感慨这次是真的来对了,除了追寻胡青的踪迹外,他一定要好好调查这间赌场,回去必将所见所闻详尽汇报给父亲,由尚书大人草拟奏章,上呈陛下,亲自派兵彻查牵扯的权贵。

    在这之前……

    方多病用肩膀碰了碰笛飞声,八卦道:“连我都是第一次听说这地方,阿飞你是怎么弄到邀请函的?”

    笛飞声脸色不悦,没搭理他。

    “阿飞~”

    笛飞声终于开口,声音中透露出不耐烦:“鱼龙牛马帮来过这。”

    “哦——”

    话已至此,方多病忍不住偷笑,也大概猜出来来龙去脉了,看笛飞声脸色越来越难看,似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方多病也不逗他了,点到为止,不再追问,办正事要紧。

    方多病的目光被挂在厅堂上的一副牌匾给吸引了,牌坊上镌刻了“逍遥楼”三个大字,牌匾之下,一樽镀金的蟾蜍端坐于金山银海之上。

    方多病沉思,只觉得那字迹有些眼熟。

    这栋塔楼中空结构,螺旋形的台阶蜿蜒而上,上层的赌桌皆用帷幔遮掩,再往上则是私密厢房,显然,只有身份特殊、地位显赫的客人才能到达更顶层。

    “看来,本少爷只能陪他们玩一玩了。”方多病跃跃欲试,笛飞声不屑一顾。

    “等下汇合。”说完这句,笛飞声便转身就走,隐入人群独自调查这赌坊了,方多病则换了筹码,来到最热闹的赌桌前。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方少爷洁身自好,从来不拈花惹草,亦不涉足赌坊酒肆,但不喜欢并不代表他不懂得其中的门道。以前的方多病初出江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爷,与李莲花走了一遭,学了许多,他知道,若想破解纷繁复杂的案件,必须深入了解江湖上各色人等。

    在天机山庄的方少爷眼中,这赌桌游戏也不过是机关术的一种。

    当方多病在赌桌前挥洒自如,赢得盆满钵满的时候,笛飞声已经调查完了一圈。

    自他踏入这片赌坊,便敏锐地察觉到四面八方若有似无的目光汇聚而来,有人且不止一人正密切注视着二人的行动。

    谨慎起见,笛飞声检查了赌场内的香料和茶饮,确认并无毒性,但其中似乎掺杂了些许使人成瘾的微量成分。他记得,药魔曾与他提及此类药物,鱼龙牛马帮众人当初来此地也并不是为了赌博,而是为了采购能让角丽谯控制他人致人上瘾的药物。

    赌桌上精彩绝伦的几局结束,方多病面前的筹码堆成了小山,引得围观人群惊叹连连,笛飞声回来之后,一位女使现身,邀请二位移步至楼上的厢房,主人在等待他们。

    方多病提起那牌匾。

    “公子真是好眼光,那牌匾上的字,正是出自当年名震江湖、被誉为天下第一的李相夷之手。”

    听闻此言,方多病与笛飞声二人互望一眼,纷纷皱眉。

    笛飞声轻蔑地冷笑一声,说道:“李相夷确实很喜与人赌博,但他不赌钱财。”

    方多病笑:“李相夷这等人物,岂会在这等俗世之地留下墨宝。”

    女使笑而不语,领着两人很快便到达了塔楼顶层的厢房。

    “二位贵客请在此稍候片刻,主人稍后便至。”

    两人踏入厢房之内,女使随即轻轻掩上房门,悄然离去。

    厢房内的风格与外面截然不同,既没有奢侈俗艳的摆件,风格规整而雅致,方多病又觉得眼熟,思考一阵,与先前的牌匾联系在一起。想来这房间或许也是模仿李相夷喜好的风格设计布置的。

    他正思考,突然,手臂上传来一阵犹如针刺般的锥心之痛。。

    “不对,阿飞,我们中计了。”方多病大声疾呼,话音未落,震耳欲聋的巨响便轰然响起,无数利箭犹如疾风暴雨般穿窗而入,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地向两人袭来。

    笛飞声一把将他拉到身后,随即施展出“悲风白杨”这一刚猛无匹的内力,他抬起一掌便将所有暗箭尽数震飞。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一群手持刀剑的刺客冲入门中,挥剑劈砍,直逼二人而来。

    毒下在了骰子上,方多病双手麻痹无力,毒素蔓延,趁笛飞声护他之时,他迅速运功,用内力逼出体内的余毒。

    两人的武器尽管在进门之时已被收缴,笛飞声身手敏捷,便随便夺了刺客的武器,刀法精湛利落,转瞬间血雾弥漫,斩草一般劈出一条血道。

    方多病也夺得一柄利剑,两人冲出门外,往下一看,只见整间赌场居然在短时间内,竟已空无一人,所有赌徒凭空消失。桌子上还留着残局,甚至金银财宝和筹码都还摆在桌上。若是嗜赌如命的赌徒,岂能轻易舍弃此所有?看来,这从始至终,就是为两人精心编排的一场好戏罢了。

    突然间,脚下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整个塔楼旋转起来,两人立足不稳,方多病迅速伸手扶住墙壁想稳住身形,就在这时,他嗅到一股硝烟的味道,似乎是从墙壁中飘出来的。对于自小研究机关术的他来说,这味道于他而言再熟悉不过。

    他心中一惊,大喊一声,两人迅速跳开。就在他们刚才站立之处,墙壁突然爆发出火光,藏在墙内的炸药瞬间将那块地方炸得粉碎。若非方多病反应迅捷,恐怕已被炸为齑粉。

    塔楼继续旋转,炸药接连不断在二人身畔轰鸣炸响,笛飞声回想起刚刚巡视时发现的线索,对方多病说:“赌坊之内,有四尊镀金象。”

    “开关应该就藏在其中。”

    两人从塔楼顶层一跃而下,在他们头顶,他们适才驻足之地便轰然作响,数十个焰火炸开,顶层顷刻崩塌。

    笛飞声一掌便击碎镀金蟾蜍象,露出其中藏匿的机关,随后,两人又接连将锦鲤、饕餮、金龟三尊雕像一一击毁,机关损坏之后,塔楼终于停止了转动。

    整栋塔楼摇摇欲坠,此地不宜久留,两人刚准备离开,忽然听到剑声,方多病一抬头,滚滚硝烟火光中,一位女剑客凌空而下,锐利的剑气直向两人刺来。方多病挥剑相迎,然而随手抢来的剑太过脆弱,居然被对方的剑气震成数段。

    方多病未曾慌乱,运用“婆娑步”轻松闪避对方的凌厉攻势,又找准时机故意制造破绽,引诱对方剑锋劈向他的眉心,狂猎的剑气在他的脸上擦过一道血痕,他目光如炬,迅速后退数步,随即身形一闪,一拳直击对方胸口,另一拳则猛击对方握剑之手,如开山碎玉,刚烈无比。女剑客被这雷霆万钧的一击打得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胸腹肋骨尽皆断裂,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方多病收势向她走来,这才观察她的面容。她长了张冷艳美丽的脸,只可惜左脸上一道疤痕破坏了娇美的五官。

    眼见整栋建筑即将崩塌,方多病将女子扛在肩上,与笛飞声一同跑了出去。

    身后,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震天动地,滚滚烟尘吞噬一切。

    当他们抵达河边时,船夫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整座岛上的人顷刻间消失无踪。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方多病将女子放下,厉声道。

    女子吐出一口血,目光中满是不屑,怒视着二人。

    笛飞声沉思片刻,沉声道:“我认得你,你便是‘逍遥楼’赌场的主人——贺红。你曾向角丽谯求问画皮之术,但被她所骗,非但没有恢复容颜,反而加重了你脸上的伤。”

    被识破了身份,贺红面色骤变,下意识地伸手抚摸着脸上的疤痕,新仇旧恨在心头翻涌,她恨得眼圈发红,对着笛飞声嘶吼道:“那个恶毒的女人!居然敢骗我,我一直想……等我救了夫君,我一定要出去杀了她!只可惜……哈哈……”她癫狂地笑了几声,“只可惜那妖女为了你,骗了杀了多少人,最后居然死在你的手上,我没能亲手报仇——”

    “你的夫君?”方多病疑惑道,又看向笛飞声,眉头紧锁:“阿飞你到底隐瞒了多少事?你也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笛飞声冷哼一声,说出了来此地之前调查到的情报:“当年角丽谯与你秘密结盟,你为她供应能上瘾的奇药,而她利用自己的人脉,助你联络四方富豪赌徒,成为你赌场中的座上宾。后来,机缘巧合,角丽谯办事不够干净,你那些让人上瘾的药流入风月场所。李相夷正是凭借与袖月楼花魁的交情,顺藤摸瓜,查探至此。”

    “莲花……李相夷果真来过这!”方多病睁大眼睛,这事他可从来没听莲花提起过。

    想当年,李相夷在袖月楼与花魁对弈,棋逢对手,连输三十六局,便挥毫泼墨,题诗三十六句,此事天下闻名。然而,莲花只当那是年轻时候的黑历史,半分不跟方多病聊的。

    “李相夷……李相夷……”提到此人的名字,贺红更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他确实来过这里,并且险些杀了我的丈夫。”

    贺红闭上双眼,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过,回想起那段过去,她悔恨万分。

    她千不该……万不该……纵容丈夫与李相夷打赌比武。

     

     

     

    数年前——

     

    在来到巴子市之前,贺红已下定决心,抛弃过去的自己。

    她曾是江南花魁,一度以为被富商赎身后,能得到对方的真心疼爱,却不料自己不过是他人的玩物,被养在深宅中饱受凌辱和虐待。后来富商勾结当地官员之事东窗事发,被查抄全家,贺红趁此机会逃难到巴子市,重头来过。

    几年时光,她积累钱财,开了一家赌坊。一开始只是间不起眼的小赌坊,后来她遇到了一位拥有绝世容颜、能够迷惑人心智的女子——那便是角丽谯。

    贺红当年做风尘女子时,她独掌一门精湛的香料炼制之术,所调配之香,能引人沉醉,无法自拔,角丽谯正是看中了她的这门神技,欲将其收为己用。

    角丽谯与之合作,提供人脉和金银助她经营赌场,同时她要为角丽谯定期提供那让令人难以抗拒的迷药。当然除此以外,在巴子市有很多事情是只有在这里才能办成,有很多东西在这里才能赌到。

    角丽谯的画皮之术需要活人的面皮,需要血肉,这些贺红都曾经为她提供过。

    后来,如笛飞声所说,药流入扬州,其成瘾性极强,有人因吸食过量而陷入昏迷,生命垂危,李相夷追查此事,一路追到了此地。

    贺红的丈夫薛夏,曾是一位风华正茂、英俊潇洒的漂泊剑客。

    昔日,他渴望拜入四顾门,却因出身来历遭拒之门外,后来几经波折,他辗转来到巴子市,先是成为贺红的属下,后来与之相恋成婚。

    薛夏此人极其崇拜李相夷,近乎到痴迷的程度。他钻研李相夷的武功,研究李相夷的生平,但心术不正,他想要的只是李相夷的名声和地位。他将模仿李相夷当做乐趣。

    有一年他生辰,贺红特地拜托角丽谯,为他订制了一件与李相夷同一款式的衣服。薛夏十分欢喜,常在赌场之中假扮李相夷,引得众人瞩目。贺红宠爱他,甚至命令手下为其捧场欢呼,那赌场的牌匾就是他模仿李相夷字迹题写的。

    听闻真正的李相夷要来,薛夏心中雀跃不已,不顾贺红的反对,决意要与李相夷比武。

    那一日的情形,贺红毕生难忘。

    她私下里瞒着丈夫,提前部署手下,竭力阻挠李相夷登岛,却没想到还是让李相夷钻了空子,成功潜入。

    逍遥楼恰逢盛世庆典,整栋塔楼人潮涌动,欢声鼎沸,骰子翻飞间,便是悦耳的金银财宝入库声响不绝于耳,大堂中央的舞台之上,天资绝色的女子伴随着弹奏声起舞。

    正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犹如酒池肉林一般奢靡的盛宴中时,忽闻有人惊呼:“上面有人!”

    所有人不约而同抬起头来——

    逍遥楼穹顶之下,高悬着硕大的红灯笼,灯笼上挂着的绸布与栏杆相连。

    此刻,李相夷一身红衣,身形飘逸如燕,正悠哉地躺在那红绸之上,手里拎着不知哪里偷来的酒壶,仰头畅饮。

    他的轻功独步天下,居然能够如此轻盈地置身在红绸之间。

    “是李相夷!天下第一的李相夷!”

    李相夷行事向来张扬,他的容颜俊美非凡,武功更是出神入化,名号早已闻名天下,人们很快认出他,冲着他惊喜地大喊出来。

    一时间,整个场面变得喧闹起来,所有的赌桌都停下来了,有的人崇拜他,能亲眼见到这位传奇人物,自然激动不已。然而,更多的人则是心怀忐忑,深知李相夷嫉恶如仇,且爱管闲事,他们在此地做过不少亏心事,生怕被李相夷逮个正着,百川院作为天下刑堂,其一百八十八牢骇人听闻。此刻他们只想落荒而逃。

    贺红当下毫不犹豫地命令所有手下展开行动,誓要置李相夷于死地。

    看到李相夷的那一刻,贺红便知道自己与角丽谯勾结一事定然败露,今天他们必然要拼个你死我活。

    原本被部属严加看护的薛夏,一听到李相夷亲临的消息,竟不惜拔剑相向,逼迫同僚放行,只为急切地冲出重围,见李相夷本尊。

    李相夷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薛夏身着一袭与李相夷几乎一模一样的红衣战袍,李相夷见过无数自己的崇拜着,也手刃过无数恶贯满盈的敌手,他来此之前也必然做了一番调查,对薛夏贺红二人所做恶事一清二楚。

    像薛夏这样对他既痴迷崇拜,却又恶事做尽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两人虽装扮相似,却气质风韵大相径庭。李相夷长相俊美,气场凛冽如霜,举止风雅翩翩,又透露着少年特有的恣意与狂放。

    反观薛夏,五官阴柔细腻,目光柔弱春水,身形窈窕纤细,满脸渴切的欲望毫无遮拦。

    李相夷此人每逢比武,必设赌局,他轻挑眉梢,抬起剑尖,说道:“我与你打赌,如果我赢了,尔等众人皆须随我前往百川院,接受刑法问候。”

    “那如果我赢了!”薛夏两眼放光,大言不惭,“从今往后,我就是‘李相夷’!”

    李相夷放声大笑,扔掉酒壶,顷刻拔剑出鞘,其势犹如流星划空,蛟龙出海——

    只用一招,便分出胜负。

    贺红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更来不及阻止,薛夏便狼狈地从高空跌落,满身鲜血触目惊心。

    而李相夷依旧傲立红绸之上,冷峻的目光居高临下地俯视薛夏,他鄙夷地勾起一丝冷笑,剑尖指向贺红。

    他那时还是少年心性,犹如未驯的幼兽,却已拥有威震武林的王者之气,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屏息敛声。

    他的声音在逍遥楼内回荡——

    “下一个是谁?”

     

     

    “李相夷打伤了我的丈夫,而我被他害得毁容,痛不欲生。李相夷繁忙,每一桩不平事他都要掺和。只是那李相夷看着聪明,实则蠢笨可笑。原本他交给他的师兄单孤刀处置我等,然而单孤刀却对我们说,如果我们发誓效忠万圣道,就可以留我夫妻二人性命,甚至可以帮我们报仇。”

    方多病深吸一口凉气,痛斥道:“你们竟然与他为伍……”

    “但很快,单孤刀也死了。”贺红冷笑,又抚上了自己的脸。

    “我向角丽谯求助,希望她教我画皮之术重塑容颜,并让金鸳盟的药魔医治我的丈夫。但角丽谯却认为我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她让我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还给了我假药,导致我夫君陷入漫长昏睡,至今未能清醒。这赌场的生意早就做不成了,徒留一具空壳。我倾尽多年积累的财富,用以赡养手下,只为寻找解救丈夫的方法,最终,我找到了胡青。”

    “胡青现在人在何处!”方多病急切追问。

    贺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说:“胡青用多年培育的药草调制出一剂神药。前几日,他离市远行,回到故乡,医治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小女孩,自八岁起便因高烧伤了心智,沦为痴儿,不但智商受损,身体也极其虚弱,经常陷入昏睡后长达数日不醒。这样的生活已有十年。然而胡青的药妙手回春,竟治好了她,让她恢复健康,与常人无异。”

    方多病心中一悸,眼神瞬间变得纷乱无章,他一转头,恰巧迎上了笛飞声投来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短暂的交汇后,又各自收回。

    “我软硬兼施,可胡青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帮我救我丈夫。万般无奈之际,我只得暂且将他强行带走。未曾料想,此事居然引出了你们两位……”

    “所以你将计就计,干脆设计想杀我们。”方多病说。

    “李相夷虽已死,但你是他的徒弟,你如果死了,你师父在九泉之下定会痛心疾首,我定要你偿命。而笛飞声,角丽谯的债就由你来一一清算。”

    笛飞声面无表情,方多病见状,不禁摇了摇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笑意,却又觉得此情此景实在荒诞。

    角丽谯操控金鸳盟多年,让笛盟主背了不少黑锅,这妖女死了,他还得给她还债,真是一段孽缘啊……

    “你的计划已经失败,现在带我们去见胡青,我还能留你们夫妻一个全尸。”

    面对方多病咄咄逼人的胁迫,贺红脖子一横,不屑一顾:“你杀了我便是,杀了我,你们就永远无法离开这座岛!纵使你们武功高强,恐怕也游不出这峡谷。就在这里给我陪葬!”

    “你——”

    两人僵持之际,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仔细一听,那人喊得是——

    “尊上——方少侠——”

    方多病顿时惊喜:“行啊你啊,阿飞,计划真周全啊!”

    他一边笑着就想去拍人肩膀,但笛飞声却一脸嫌弃地躲开了他的手,方多病哼了一声。

    很快,无颜便带着金鸳盟手下众人划船而来,穿过一片漆黑的河道,逐渐靠近岸边。

    贺红面如死灰,眼中满是怨恨与不甘,却只能含恨咬牙。

    紧张了一整晚,方多病终于能松一口气,只是又想到刚才她提起的那个药,心情又再次沉重起来。

     

     

    17.

     

    贺红计划失败,被金鸳盟的人押着带他们去到了囚禁胡青的地方。

    这座岛屿之下还有一处地宫,那些伪装成赌徒的人皆是贺红的手下,头领被捕,他们人心溃散,最终也被方多病和笛飞声一一擒获,方多病飞鸽传书给百川院,后续将交由四顾门定夺。

    所幸的是,贺红为了让胡青救自己的丈夫,并未对胡青下毒手,当他们找到胡青时,因过度惊吓,胡青晕厥过去,性命无碍。

    方多病也终于见到了薛夏。他依旧都身穿与李相夷比武时的衣服,静静地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他被困在了与李相夷今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相遇的夜晚,然后再也没有醒来。

    贺红悲痛欲绝,扑倒在他的身边,泪流不止。

    目睹二人者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方多病心中并未涌起一丝同情,他们二人与万圣道、角丽谯勾结,害死多少无辜的人,实乃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唯一感慨的是,原本以为只是一件突发事故,却没想到从中捡到了属于李相夷昔日的碎片……

    他时常会感到无奈,幼时的他唯一的梦想便是追随李相夷,成为李相夷的徒弟,到武林至高顶点去看一看。如如今他对李相夷的武功已经修炼得越发纯熟,却发觉,这早已不再是他的终生所求。

    他每次翻看剑谱时,都想象着,如果莲花没有经历那些不公的磨难,那此刻或许就是李相夷亲自教他练剑……

    他想象过李相夷或许会在他面前行云流水般施展出一套剑法,并轻声告诉他这就是今日的功课。方小宝抱怨道“只教这一次怎么能学得会”,话音未落,就被弹了额头、那人的脸上会洋溢出得意的笑容,说道:“我李相夷的徒弟自然聪明过人,想当年,我师父教我武功也是一遍即通,你也一定能做到。”

    如果……

    如果……

    没有如果。

    他想起了李莲花,脑海中浮现出李莲花的笑容之前,对方伤痛的记忆总是更加深刻的。那些李相夷曾经游刃有余的剑法内力,由身中剧毒,身负重伤的李莲花施展出时,每一次挥剑都加剧了身体的摧残,使得李莲花更加痛不欲生……

    如今,方多病已经学会李莲花留给他的全部武功,这是他一直渴望的离李相夷“最近”的时候,但越是如此,他越是感觉自己离“李相夷”更远了……

     

     

    等到胡青醒来,已过去三日。

    这三日内,他们暂居巴子市的客栈,明日四顾门的人便会到达这里。

    方多病每日都在担忧胡青的情况,关河梦看出了他别有所求,聊天时试图打探,但都被方多病糊弄了过去,他总觉得方多病是在隐瞒什么。

    胡青醒来之后,得知罪魁祸首的夫妻已被抓,心中顿时如释重负,他庆幸自己始终坚守原则,没有答应救治薛夏,否则这对恶人夫妻恐怕会再次在江湖中掀起波澜。

    方多病向他询问起那个药方。

    “先生,您的药真的能够救治心智受损之人?”

    胡青微微颔首,道:“此药乃我倾尽多年心血研制所得。我幼时,家乡瘟疫肆虐,有许多孩子高烧不退,后来虽然身体康复,却心智受损再难以像常人那般生活。家人为救治子女倾家荡产,终身痛苦。我目睹此等景象,便早已下定决心苦心学医,为的就是能够帮助这些可怜的人。然而,此药尚缺一味特殊的药材,我尝百草,踏遍山河,寻觅多年,终于发现只有巴子市特殊的土壤能够培育而出我要的药材。我练成此药,重返家乡,救治了同乡的患者,只是没想到也因为此事而被盯上,招来祸端。”

    胡青叹息:“当年李相夷惩恶扬善,我断然不可能去救他的敌人。”

    方多病急切地追问:“那如果晚辈拜托先生救治一位我的挚友,先生可否愿意施以援手。”

    他此话一出,胡青以及旁边的关河梦皆是一怔。

    房间里还有笛飞声,他站在门口目光在三人之间流转,却始终保持沉默。

    尽管笛飞声也行侠仗义,但毕竟江湖魔头的威名太广,胡青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方多病和笛飞声二人。

    胡青犹豫着开口了:“那敢问方少侠,你要救的人是什么身份?你与我有救命之恩,我很感激,但先前我已言明,我不会救可能危害江湖的人,这是我行医的原则。你与关河梦素有旧交,应该能够理解。”

    方多病深吸一口气,忽然低下头颅,恭敬地双手抱拳:“前辈,抱歉此人的身份我不能说,但我可以向您保证,他是我所见过的最品性纯善、正直无私之人,他能够救他人而不惜舍弃自己的名声和姓名,他是我最尊敬的人。我恳请胡前辈出手相助。”

    胡青见救命恩人对自己行如此大礼,心中惶恐不安,而旁边的关河梦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怒气冲冲地上前一把拽住方多病的领子。

    “跟我出来!”

    关河梦语毕,拂袖而去,踏出门外。

    方多病看了看笛飞声,轻声嘱咐道:“不许威胁胡前辈”,便赶紧跟着也踏出了门。

    庭院内,四下空无旁人。

    关河梦对方多病怒斥道:“如此重大之事,你为什么瞒着我们!你可知,如果错过最佳的救治时机,那李……他很可能神仙也救不活了!”

    方多病无奈地露出了一抹苦笑,他知道关河梦也是担心李莲花,而关河梦也明白他选择隐瞒定有苦衷,尽管两人都明白彼此的难处,胸中也难免有怨气需要宣泄一番。

    方多病说:“这些年我一直在照顾莲花,他现在很好。碧茶之毒已经解了,笛飞声身边的药魔和无了和尚都曾为他诊断过,只是……”

    他低下头,关河梦想起他刚才所说,猜了个大概。

    关河梦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凝重:“碧茶入脑,会使人神志不清,我猜他虽身体毒解,但恐怕留有后遗症。”。

    方多病点头,面色凝重,心中五味杂陈:“李莲花他……忘记了以前的事,也忘记了自己是谁。”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过了许久,关河梦深深叹了一口气,怒火消了,头脑也冷静下来。

    “你应该告诉我的……至少,让我去见一见他,或许我能……”

    “李莲花还活着的消息不能被其他人知道。”方多病语气坚定,继续解释道:“李相夷曾经匡正江湖,斩杀了不少恶人,但与此同时也树敌众多。他化身李莲花,隐姓埋名,方得保全性命,免于仇家追杀,加上……”方多病话锋一转,关于南胤血脉的秘密,他不能告知关河梦。

    “总之,考虑到他的安全,以及,莲花本人并不希望再牵扯到江湖中,我只能带着他隐居。没有告诉你是不想牵连你。”

    “你这是信不过我。”关河梦有些不服。

    “我当然信得过你,只是,倘若有人用苏小慵的性命来要挟你,那你要如何选择?”方多病此言一出,关河梦顿时哑口无言。

    方多病并非有意激他,他缓缓道:“我只是也不想你陷入两难,莲花的事情越少知道人越好,只是现在为了治疗他……我不得不把你又牵扯进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方多病目光清澈,表情诚恳,关河梦转过身去,沉默片刻后,叹一口气,缓缓开口:“罢了,李莲花的事情,我本就无法置身事外,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我和小慵也一样是李莲花的朋友,昔日他为救他人不惜舍身取义,而今我们自当将他的安危视作头等大事,竭尽所能护他周全。”

    方多病知道他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微笑道:“那我就替莲花谢过你了。”

     

    有了关河梦的担保,胡青终于愿意交出药方,并且将治疗病患的详细事宜都交给了关河梦。

    这药能否帮助李莲花恢复记忆和心智还不得而知,但希望颇大,没有不试的理由。

    方多病与关河梦约在了七日之后,在云隐山下的那座寺庙相见,到时候他也会叫上无了和尚。他会带李莲花下山,请他们共同为莲花医治。

    笛飞声自然也是要到场的,如果李莲花真能恢复,他第一个要让李莲花跟自己比武。

    “话先说在前头。”方多病说,“你如果敢强迫小花,我一定会阻止你。到时候你要跟他比武之前,先问过我的剑再说吧。”

    “哼,就凭你。”笛飞声嗤之以鼻,但语气实际并不强硬。

    时过境迁,每个人都在改变。

    “究竟要不要恢复记忆,要看莲花的意愿。”

    方多病心意已决。

     

    次日早晨,百川院的人赶来,交接完犯人之后,方多病便离开了巴子市。

    回云隐山的一路上,他心情复杂。

    与小花成婚的半年时光,方多病原本已经放下了过去。他不再纠结于那些已经发生的,无可挽回的遗憾,只想珍惜当下,好好爱护小花,享受两人难得可贵的恩爱生活。

    他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这样和小花在一起一辈子,却没想到这段时光居然这么短暂。

    他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要如何面对恢复记忆的李莲花。

    倘若小花忆起前尘往事,那小花还会是现在这样眼中只爱着自己一人的小花吗……

    李莲花到底是会坦然地接受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接受他们成婚的事实,还是会怨恨他呢……

    方多病内心矛盾纠结。

    对莲花来说,我是他重要的朋友,是他临终之时愿意将毕生心血倾囊相授的人,他给了我能给的一切,只想要心无牵挂的离开,享受最后的自由。而我却“趁人之危”,让小花爱上了我……倘若是李莲花,倘若是那个李莲花……又怎么会爱我……

    我会变成伤害莲花的人吗……

    我会变成莲花的仇人吗……

    我与四顾门那些为了一己私欲利用他的人到底有何区别……

    我真的能心安理得的等待他恢复记忆,让他接受现实,继续把他困在我的身边吗……

    如果……如果……

    最好的结果,莲花他不会怨恨我,他那样的性格,恐怕也不会怨恨任何人,既然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改变,那他也不会怪我,但是……

    他一定会离开我。

     

    我要失去他了。

     

    方多病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去毫无私心地站在李莲花的角度,设身处地为莲花的未来着想,即使到了这种时候,他也根本放不下自己的私心,甚至……这份私心比起半年前更加强烈了。

    无论如何……无论莲花选择了什么……都不想放手……

    我们已经拜过堂了,尘埃落定,一夜夫妻百日恩,莲花不能……不能抛下我。

    可是我凭什么认为莲花会为了我留下来。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得想办法。

    总之,先见到小花。

    好想见他……

     

     

    18.

     

    方多病此次下山历经波折,而云隐山一如既往地风平浪静。

    李小花每日过得悠然自得,方多病回来的时候是在傍晚,李小花已用过晚餐,正在院子里的萝卜田地里浇水翻土,听到门外传来声响,便知道是小宝回来了,放下手里的活,满心欢喜地迎了出去。

    见到小花之后,方小宝一路上忐忑的心情终于安稳下来。

    “小宝,这次很辛苦?”

    被方多病紧紧拥抱在怀里,李小花注意到他面色憔悴,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没关系,只是稍微有点累了。”

    “吃完饭好好休息!”

    “好,小花,我这次回来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与你商量。”

    方多病松开手,对他郑重地说道。

    李小花露出好奇的神色,然后想到什么,轻拍双手,兴奋地说道:“我也有很重要的东西送给小宝!”

    “嗯?”

    “等下告诉你!小宝先吃饭!”

    带着沉重的心事赶路,原本方多病没有什么胃口,但是闻到热腾腾的饭菜香还是唤醒了他的食欲,在李小花的“监督”下,方多病老老实实吃了三大碗饭。

    李莲花的味觉伴随着碧茶之毒的消失也恢复如常,做出来的饭菜也不像过去那样“古怪”,只是以小花现在的口味喜好,味道总是偏甜口。

    方多病一边吃一边想,看来这做菜还得帮小花慢慢调,但是一想到如果小花恢复记忆……那也许……这样的日子也会到此为止呢。

    想到此时,他的心情再次低落下来。

    “小宝,礼物。”

    李小花看出了他的情绪,把他手里的碗放下,拉住他的手,带着他走到书房,神秘兮兮地从书架上翻出一个东西藏在身后。

    “嗯,小花送我的礼物,那我可要好好珍惜。”方小宝笑着说,伸出双手。

    李小花将一个本子放在了他的手里。

    那是一本剑谱,确切地说,是方小宝画过的剑谱。

    当时,李小花将他抄录的剑谱残章涂鸦之后,方多病原本想着找机会再重写一本,后来,那套剑法他早已熟记于心,加之,他知道小花不喜欢,便把此事搁置了。

    方多病翻阅那本剑谱,手指微微颤抖。

    李小花按照他的剑谱重新画了一份,笔迹并非是简单的临摹,而是笔走游龙,落笔时完全就是心中有悟才能画的如此精细。

    这是李莲花的笔迹。

    “小花你……难道想起来了?”方多病诧异地睁大眼睛,但李小花的表情依然天真单纯犹如孩童。

    “小宝喜欢的东西,但是被我弄脏了,就想给你新的。不喜欢吗?”

    李小花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嘟嘟囔囔说,抬头用有点难过的表情看他。

    “我当然……喜欢。”方多病如视珍宝地抱紧了本子,“只是小花你之前不是讨厌这个吗?”

    “小宝开心最重要。”

    得知小宝喜欢后,李小花喜笑颜开,而看着他的笑容,方多病心中也不再犹豫。

    “小花,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方多病将本子放在桌上,牵住他的手。

    小花愿意为了我,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那我也应当信任他。

    两个人相爱……彼此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

    “嗯?”

    “我找到了让你恢复记忆的方法,你想做回以前的自己吗?”

    这句话已经埋在他心里很久很久了,久到说出口的时候,舌尖都在隐隐发痛。

    李小花的表情很困惑,他努力消化方小宝的话,问道:“我生病了吗?以前的……自己?”

    “你生过一场大病……你本该一生无妄无灾,但被人所害,忘记了以前的所有的人而后事情。”

    一旦下定决心开口,接下来的话便顺畅许多,方多病慢慢讲道。

    “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你以前……”

    能说的太多,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要从李相夷开始说吗?如果是过去的方小宝,提到李相夷,那便能滔滔不绝,讲个十天半个月也讲不完。如果是讲李莲花,每一次相见都是倒数着在告别,想要挽回,后悔的事情太多,留不住的,抓不住的也太多。

    “你以前是个爱说谎的人。”方小宝苦笑,“你把大家都骗的团团转,你隐瞒身份,隐瞒踪迹,隐瞒自己的伤,也隐瞒情感……你总把自己的事情放在最后考虑,你想让所有人都忘记你,我有时候觉得你真的很残忍,可用‘残忍’这样的词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你可以为了身边的人豁出自己的性命,你的‘残忍’向来只对自己。”

    方小宝想到了在李莲花告别之前他们之间的那个约定,他想和李莲花一起查破天下奇案,李莲花说了好,然后留下绝笔信便至此消失。

    “你是全天下最无私,正直,善良的人。”

    分别的那么匆忙,还有很多话从来都没有跟莲花说过。

    “那……”李小花听完他的话,却并没有露出任何期待或者惊讶的神情,“过去”对他来说,只是无法理解的困扰罢了。

    “我现在,在小宝眼里,不是‘无私’‘正直’‘善良’的吗?”

    “当然并不,小花你……你就是莲花啊,你当然是最好的!”方小宝慌忙说。

    “那既然一样,为何要想起。”

    李小花的话让方多病怔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心中有风雨波涛,就会失去一滴水的智慧。

    “因为……因为……我希望小花你有选择权。”方多病说,他的瞳仁轻轻颤动。

    “我一直在自责……我在想,是不是我擅自替你做了决定。以前没有办法,我以为你再也没有机会想起来了,我只想好好在乎现在,但是……现在你能够回想起过去,我希望……我希望……小花……”

    积压在胸口的情绪渐渐崩溃,方多病眼眶通红:“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少年方多病所追求的李相夷,其实同时也是他追求的江湖正道的具象化。

    锄强扶弱,匡正江湖,杀人偿命,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本该如此。

    他只是替李莲花感到不公,只是不肯接受这个好人落得如此下场的江湖。

    他喜欢莲花,深爱莲花,但比起得到莲花的唯一的全部的爱,如果有机会能够让莲花想起过去,能够身体康健,或许还能够重新拿剑……

    他只是想,李莲花本就该拥有选择权。

    方小宝逐渐语无伦次,李小花温柔的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

    “我只选小宝。”

    李小花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方小宝忽然意识到,在爱自己这件事上,小花从来没有犹豫过。

    李小花往前走近一步,吻掉方小宝脸颊上的眼泪,将他拥入怀中。

     

    小宝说得不会错,李小花想,自己确实是个爱说谎的人。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告诉小宝。

    比如他有几次煮枸杞粥时都“不小心”多加了辣椒,辣得他舌头发麻,又觉得莫名其妙,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往粥里多放辣椒。

    比如说他忘记给窗台上的花浇水,看到花朵垂头,他在抚摸花枝时却不知运用如何的方法,让花朵重新复苏。

    比如方小宝不在的日夜,那些陌生又熟悉的梦境越来越频繁打扰他的安睡,他晚上睡不着便起来回忆着那套剑法,以树枝代为武器,居然在林间的树上留下无数道深刻的剑痕。

    他发现自己开始想得更多,开始在意起过去以为“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开始无法忍受脏污和不整洁;他翻看书本时,以前读不懂的诗句好像忽然都有了不同层次的含义;他偶尔会不知不觉哼一些自己没听过的歌,曲调像是从记忆里钻出来一样,自然而然就从嘴巴里冒出来了……

    他重新书写那本剑谱时,本想着要模仿抄录会很困难,但提起笔,熟悉的剑法便操控了他的指尖,他流畅写完,好像这陌生的东西原本就是属于自己的……

    但在诸多让他不安不解的困扰冒出来的时候,心中唯有一件事情,从未动摇——

     

    “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我喜欢小宝。”

     

    只是,看着方小宝的眼泪,他心中也不禁隐隐作痛。

    李小花想,若小宝的心愿是让他恢复记忆,那他也愿意放手……

    即使会很痛苦,即使这种痛苦也许会让他再次“死掉”,但只要能不再让小宝流泪。

    他愿意将小宝还给“他”。

     

     

     

    本章后记:

    这章确实是没办法再忽然掏出牛子开始做艾了!啊啊啊气氛不对。

    写了很多正儿八经的剧情,其实在最开始的大纲里有一版是李花为了保护小宝受伤之后昏迷醒来恢复记忆,但我感觉太狗血了而且发展到这个时候又要强行虐花救人有点离谱。还有一版是比较简单的方小宝找到了药。但是觉得太轻易了就会显得那十几年的苦难好像轻飘飘。

    所以还是让小宝历经磨难,以及虽然是方花爱情为主,但我也想要好好塑造其他人与李莲花的友谊。

    嗯,我觉得方花之间的爱情,不是因为有了爱情,友情和师徒情就消失了,而是因为爱情,其他的情感也更加深厚。小花对方小宝来说除了是最爱的人以外也是最好的朋友,是敬重的师父。(其实他俩师徒情并不是很传统那种,但是方小宝很尊敬李花,就算变成老婆了,这种尊敬和钦佩也不会改变的)

    鬼市的设定其实比较老套了,写的时候也去查了一点参考资料。参考了点狄仁杰通天帝国,然后两个反派NPC灵感来源金庸武侠2333。为了让反派NPC不显得像是临时抓过来的所以也好好编造了他们的身世和原作背景故事的联系。

    其实这章写的最爽的是李小鱼过去耍帅啊啊啊啊,感觉一直在写懵懵的小花怕写OOC了总要写一点原作风味来。

    还有写笛和方开启合作斗嘴模式也是梦回追剧时候,从方花版情深深雨濛濛画风拉回到莲花楼画风2333

    说偏了,下章开始车会很少了,主线要紧,嗯,毕竟我们老狐狸快回来了!

    如果写正剧累了我可能会穿插一点车的番外荤素搭配……如果有时间的话OTZ……

     

    (PS:这章其实还删减了一个CUT是小宝回到家之后,按照惯例两个人小别胜新婚总要大做特做一番,但是小花很热情,小宝却有心事,想着想着就哭起来了。

    小花:小宝怎么直不起来了。

    小宝内心:(啊啊啊啊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啊)(按住花的手)小花,不要摸了,来聊正事。

    因为太搞笑了破坏气氛我给删掉了哈哈哈)

     

     

    回复至: 【方花】桃源一梦(连载) #3433
    lilizi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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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门前的小径上铺满了雪,方多病在天机山庄妥善处理完雪灾救助事宜后,正准备离开,他跨过门栏,撑起伞,却忽然停步,转过身。

    何晓惠送他到门口,他们道别后他让她留步,两人之间隔了一片落雪。

    “娘。”方多病叫。

    何晓惠发现,过去儿子叫自己时尾音里总是夹杂着一点撒娇的意味,如今已然荡然无存,不知何时,自己的儿子早已成长为足以让人倚靠的青年。

    “我有心上人了。”他说。

    何晓惠微微睁大眼睛,却并不意外,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平静。前几年方多病和公主的婚约解除时,她还为此烦恼许久,说定要为儿子找个好人家的姑娘,方多病却一直拒绝,说自己漂泊四海,在找到莲花之前,并无婚配之意,也不好耽误人家女子。

    如今,却突然冒出了个心仪之人……也许是母子之间的心有灵犀,何晓惠想,若是儿子选定的人,那定是与他在闯荡江湖的途中结实,两人共同经历过风雨,心意相通的佳人。

    “那什么时候带回来给你娘看看呀,婚事定了吗?”

    何晓惠心里很高兴,已经开始盘算聘礼了,方小宝却轻轻摇摇头。

    “娘,我没办法带他来见你。但娘你能相信我吗?他就是我唯一想要的人,我必将全心全意待他。”

    若是寻常母子或者是过去的何晓惠,听到自家儿子说出这种话肯定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毕竟这可事关他的终身大事。但这些年他们也经历了许多,有江湖纷争也有国家大事,何晓惠明白他早已是独当一面的男人,不再是需要家人操心的孩子了。

    何晓惠叹了一声。

    “你也长大了,娘相信你的眼光。既然是你选定的人那一定是你认为合适的。不能带来见我那也必定也有你的道理。”

    她停顿了片刻,目光温柔:“娘只是想告诉你们,无论你们未来发生什么,都不要孤军奋战,全都自己扛。家里人是你们的后盾,你娘我,还有你爹,你小姨,都会支持你的。”

    飘雪把方多病的伞染得一片洁白,他注视着娘亲,抬起头扬起脸,仿佛回到少年时期,每次出门玩耍时,这样灿烂自信的笑容都会浮现在脸上。

    “娘,那我走啦。”

    他转身离开了天机山庄,踏上了返回云隐山的路程。

     

     

    当年何晓惠谈及他的婚事时,曾说过,我们天机山庄少爷的婚事那定是要办得风风光光,极尽奢华,必要让满城皆知,无论是江湖名人还是朝廷官员那都得来我们天机山庄参加喜宴。那会的方多病还没及冠,求饶道:娘,您还是放过我吧。

    方多病自幼将李相夷视为偶像,没把儿女情长放在心上。然而,当年听闻李相夷与乔婉娩的往事时,也想象过若是自己未来也有了心仪之人,那对方会是什么模样。他期盼着能与对方自江湖相识,成为一代逍遥侠侣——若是能够如此,婚恋对他来说好像也没想象中的那样限制他的自由,那么可怕。

    而当年的方多病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未来的自己不但如愿以偿成为了李相夷武学的继承人,还要娶自己的师父。

    李莲花答应了他的求婚。

    李莲花素来喜欢清净,对奢靡的金银珠宝都没有兴趣,更不喜喧嚣嘈杂,虽然这是一个只属于两人的婚礼,没有亲友宾客,但对两人而言是人生仅有一次的意义非凡的事,可以一切从简但不能草率。

    方多病着手准备将云居阁布置成婚房,卧室挂上了罗纱斗帐,床铺被单和枕头也都换上崭新的红色绸缎。与此同时,李小花也没闲着,他很乐于和方小宝一起准备这些。

    方多病教过他怎么做灯笼,他很勤快,就连觉都睡得比平日少了,晚上方多病催他睡觉时,他还点着灯坐在桌前,剪贴在灯笼上的囍字。

    等到婚房终于布置完成,已经是十日之后了。

    从李莲花答应和自己成婚到准备婚礼,也就只有这短短十日,方多病一点也不不会觉得太快,毕竟两人能够到今天这一步,已经走了好多年了。

    婚礼前的一晚,方多病根本睡不着,一想到明日之后,李莲花就正式成为他的……家人至亲,他顿时百感交集,心中有激动也有不安。

    李莲花总是劝慰身边人不要执着于过去,方多病心里明白,却也禁不住想象,如果莲花没有遭遇那种种不公,那他和莲花还会相遇吗?就算相遇他们也只会做普通的师徒和朋友吧。李莲花也不必委屈落得现在这般于江湖中销声匿迹的结局,与自己成婚……

    他替李莲花委屈,当然并不是觉得自己不够好。即使现今有诸多无奈,方多病依然坚信自己能给莲花幸福,他只是觉得……李莲花永远配拥有最好,更好的……

    “小宝。”李小花的声音将方多病从冥思中拉了回来,他扭过头,发现小花原来也没睡,正看着他。

    “早些歇息吧,明日可得早起,不能误了吉时呢。”方小宝说,给他掖了掖被子。

    “小宝,不开心?”

    方多病一愣,本想撒谎说没事,但想到明日之后两人即将结为夫妻,往后相处,他希望能对莲花坦诚相待。

    “我很开心,莲花愿意和我成婚,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他牵起小花的一只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我答应你,今后不会再去执着于过去的事,只看重眼前和我们的未来。”

    李小花抿了抿嘴唇,这是他在脑子里努力组织句子时的小动作,过了片刻,方多病听到他说——

    “小宝,我会珍视你的。”

     

     

    清晨,方多病提着李莲花师父生前的酒壶来到师父师母二人的墓前。他神情肃穆,慢慢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晚辈深知,与李莲花结为连理,实乃大逆不道,有违世俗伦常。然而,如今我们二人相敬相爱,我在此发誓,必将待莲花始终如一,白头偕老,不离不弃。莲花一生坎坷,他心向自由,是我因私心私欲,对他依恋情深,又将他拉回江湖中,我愿意倾尽余生,用生命保护莲花,绝不让他再受一丝一毫伤害。还请您二位在天有灵,能够成全我们。”

    方多病郑重地说完这番话,将酒壶中的酒洒在墓前。他深吸一口气,再起身时,脸上凝重的表情逐渐被期待的微笑取代,他向云居阁走去,那里已经被布置成漂亮的婚房。

    今天,将会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珍贵的一天。

     

    备婚服的时候方多病想起了当年在采莲庄的情形,当时莲花穿着一身石榴嫁衣,与平日里的形象实在是天壤之别,方多病只觉得有趣,他也想过给小花也准备一套漂亮的裙子,但也只是玩闹的想法,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最后决定为两人都准备了男子的传统婚服。

    当李小花换好婚服从房内走出,鲜艳红衣衬得他气色红润,俊美非凡,方多病的记忆里对李相夷少年时的印象很浅,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李小花与他脑海中想象的红绸舞剑时的李相夷渐渐重叠,一时间他心神恍惚,心跳加速。小花扬起脸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他定了定心神,走过去牵起小花的手。

    “我帮你梳头,坐在那边。”

    他给小花戴上发冠,镜中两人穿着红衣,虽同为男子,倒也是十分相配。方多病取出一件玉佩,系在李莲花的腰间。

    “这是我亲生娘亲留给我的,原本是想等我长大娶亲之时可以送给心上人作为定情信物。可惜她没能见到我长大。莲花,我现在送给你,你就是我此生唯一心爱之人。”

    李小花轻轻抚摸着那块玉佩,极为珍视地看了很久,然后抬起手摸了摸方小宝的头发。眼中隐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感,却又在瞬间掩藏在笑容中。

    吉时已到,今日雪霁风清,暖阳高照,两人到厅堂拜堂成亲。

    “一拜天地。”

    方多病说道,两人并肩而立,向着门口同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两人转身,向着摆在桌上的漆木山与芩婆的牌位恭敬跪拜。

    “夫妻对拜。”

    礼仪即将完成,方多病的心情却紧张起来,胸口忽然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让他不禁身体微微一滞。李小花先转过来面对着他,交叠的双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露出天真快乐的笑容,安抚了方多病心中的波澜。

    方多病再次意识到,虽然平日里自己照顾小花的生活起居,可实际上两人之间一如从前,李莲花永远是更照顾他体谅他的那一个。

    方多病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两人对拜,终于礼成圆满。

     

    回到房间后,方多病将婚书拿出,上面已签下自己的名字,留有的空白处就等李莲花签字了。

    原本依照流程,应当先婚书后婚礼,然而,前几日的方多病在布置婚房时心中留有犹豫,他不确定小花会不会反悔,而现在已经不再顾虑,婚姻中彼此信任是第一位的。

    李小花拿起笔,他现在虽然无法如过去那般吟诗写词,心智也难以理解复杂的文章句子,但是读书写字并没有问题,笔迹依然隽永美观,只是风格已与过去不同。

    他低头专注写字的神情与过去即为相似,下笔后却在写“莲”字时微微停顿,眼中一闪而过一抹苦涩的无奈,这一切,方多病并未察觉。

    在上面签上「李莲花」三字之后,李小花放下笔,小心翼翼地吹干了墨迹,将婚书递给方多病。

    方多病将婚书收好,忙了一上午,方多病也有些饿了。

    “好啦,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方小宝提前准备了多道喜宴的菜,以前李莲花爱喝酒,天寒总要热酒暖身子,现在的李小花喝酒却要皱着眉头才能咽下去。

    两人喝过交杯酒之后,方多病给他夹菜。

    “多吃点,今天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看着李小花心情愉快地埋头吃饭的模样,方小宝心里格外满足,想起往日在莲花楼里时的种种,李莲花出门时,他便守在楼里给莲花烧火做饭,期待着那人尝到自己的厨艺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又想起当日在餐桌上,李莲花说的那句“敬新朋友……”

    “敬夫人。”方小宝端起酒杯,李小花皱了皱眉,颇为嫌弃那辛辣的酒,但看到方小宝满脸期待,还是端起来与他饮了一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檐之下李小花精心制作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晃,灯笼上贴的纸花投影在墙壁上,有“囍”字,还有莲花剪纸和圆豆包剪纸。

    屋内红烛摇曳,洞房新夜,方多病显得有些局促。

    虽然说和莲花已经……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但毕竟那是与洞房花烛夜不一样的,他今日还想着要与莲花之间……更进一步。

    一想到床笫之事,方多病耳朵都红起来了,一旁的李小花倒是一点没害臊,还问他,我们什么时候歇息啊?

    “还有一件事没完成呢。”方小宝说。

    “嗯?”

    “你等一下。”

    方小宝起身,回来的时候,手里托着一方红绸盖头。

    “我……”方小宝开口,表情很难为情,“一直想尝试一下……掀起新娘的红盖头。”

    “嗯?要玩吗?”李小花只以为是新鲜的游戏,接过红绸。

    “是很重要的仪式。”方多病说,比划了一下,“婚礼的时候,新娘要盖上盖头,等着新郎掀起来。”

    李小花盯着手里的红盖头,又琢磨了一会方多病的话,忽然轻笑出声,抬起手就将盖头盖在了方多病的头上。

    “不是我!”方多病刚想摘下来,却被李小花抓住了手。

    “小宝,安静,嘘——”

    方多病不动了。

    视线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

    李小花的手心很热,很暖,手心的肉是软的,和总是畏寒,手脚冰冷,手心是茧的李莲花很不一样。

    盖头被轻轻掀起一角,屋内红烛的光晃在眼皮上,然后这一丝光亮又被李小花温柔的脸庞遮挡。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含笑的眼睛,李小花掀起盖头,把脑袋钻过去,靠近了方小宝的脸,这下红绸盖在了两人的头顶。

    “新娘子,是这样?”他蹭了蹭方小宝的鼻尖,笑声和温热的呼吸贴着脸颊传来。

    方多病喉结滚动,顿时心跳如雷,他搂住莲花的腰,用力吻了上去。

     

     

    13.

     

    两个人身体砸在床上的时候,头上还蒙着那盖头,几乎吻得要喘不过气,方多病一把将红绸扯下来扔在地上,他袖子一挥,屋内三盏灯瞬间熄灭,只留床头一盏红烛,将两人照在一小片柔和而狭窄的暖光中。

    他搂住李莲花的脖子,激烈地缠吻到喘不过气才放开,身体比每一次做都要热,烧得他简直要疯了,衣服被汗水浸湿,粘在皮肤上很不舒服,方多病解开衣带,伴随着窸窣的声响,他将婚服扔在了床下。而李莲花的衣服散乱,红色的喜服铺在身下犹如盛开的花朵,绯色的指尖微微蜷缩。

    灼热的吻继续往下,吻过李莲花的锁骨,在胸上留下齿痕,又往下舔到小腹……李莲花呻吟着,身体先是蜷曲又舒服得慢慢舒展,方多病埋头在他腿间,他抬起膝盖,裤子被拽下来,光洁的小腿抬高勾到方多病的肩膀上,性器戳在方多病的下巴上蹭出湿痕,没有太多犹豫,方多病低头含住了他——

    这是过去他们没有做过的行为,李莲花猛地睁大了眼睛,小腿绷紧,下面的感觉非常敏感清晰,几乎能靠感官描摹出小宝软舌的动作和轨迹……方小宝显然不擅长这个,舔和吸都小心翼翼,呼吸很灼热,鼻尖埋进毛发里,轻轻地蹭着。

    “小宝……”鼻腔里挤出的呼唤又脆弱又暧昧,介于撒娇和求饶之间。方多病把他深含到底,性器被柔软的喉咙口挤压的快感实在是太刺激了,李莲花从不会忍耐,浑身颤抖着在对方的嘴里高潮了。

    射过之后整个脑袋都嗡嗡的,过了一会李莲花才缓过来,他呼吸急促地像是刚被捞上来的溺水的人,第一反应是起身去看小宝。方小宝刚才被弄得呛了一下,他满脸通红,脖颈上浮现着明显的青筋,喉结上下动了动,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

    一阵陌生的焦躁感催促着李莲花猛地将他拽过来,准备咬他时忽然被捂住了嘴巴——

    “对你来说可能会有点苦。”方小宝轻笑一声,额头的汗珠滴落下来,他的眼睛也是通红的,缓缓放下手,嘴巴上还残留着精液,分明刚才做了非常下流的事情,眼睛却相当单纯,眸子湿漉,视线从下往上,显得极其无辜。

    心脏猛地抽动一下,李小花第一次感觉到了“羞耻”,而这种陌生的情感让他感到无比激动。他不由分说咬住方多病的嘴唇,顺势就想把人压在身下,方多病没料想到他会这样,用了几分内力把人给按老实了,抓着人手腕固定到头顶,得意洋洋地盯着他。

    “嗯哼,真是不能掉以轻心啊。”

    他俯身吻了吻李莲花倔强的脸:“等下可能会有点痛。”

    “痛?”

    “嗯,而且我不打算停下来。”

    话说出口的时候方多病的手指已经摸到了李莲花的大腿之间,往里探入埋入臀丘之中。

    他挑了挑眉,手指沾了点精液在穴口试探性画圈,却没往下一步。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搂住方多病的脖子,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然后把头埋在方多病的胸口,似乎是做了一番心理准备。

    过了一会,方多病听到他说:“小宝是我的新娘,所以……都可以。”

    方多病愣了一下,这个时候纠正好像会不解风情,也没有什么意义,比起那些,他真正在意的是……

    “嗯,我是你的。”

    他再度吻住李莲花的嘴唇,这次的吻温柔又有耐心,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小花的头发,另一只摸在下面的手慢慢插入到湿润的后穴中。

    他能感觉到小花在很努力的放松配合他的动作,虽然做到这个地步还是第一次,但两个人其实在床上已经有了很好的默契。一想到这一点也是靠长年累月的耳鬓厮磨积累而来的,方小宝就觉得下面更硬更热了。

    湿软的里面绞得手指很紧,吸啜着往里含,只是放进去就觉得下流到不行了,方多病耳根一阵红燥,总想着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说一些调情的话,见小花蹙着眉头,眼神一片迷离的水光,话到嘴边却组织不出聪明的句子,只能轻轻去吻小花的下巴,小声唤了两句“莲花”,“师父”……

    其实方多病想小花大概是不懂这些称呼之间的区别,只是知道自己在唤他,便会给予回应。

    李小花咬紧嘴唇,下面已经含住了三根手指,小宝的指腹有细细的茧,在里面摩擦的时候每每蹭到一个地方都会很舒服,他情不自禁调整着姿势晃动着下身去蹭那里,分开的膝盖时不时贴一下方多病的绷紧的手臂,汗水在他的小腹汇聚一片晶莹的水泽,刺激传过来的时候胸腹往下都会痉挛一阵,表情迷离而沉沦,还时不时呻吟出声。

    方多病看得脸热心动,他忍得快受不了了,从枕头下摸了提前备在那里的软膏,手指挖取了一些细细涂抹在肠壁,他忽然起了坏心思,勾着李莲花的膝盖往上压着,让对方的身体近乎对折。

    “自己抱着好吗?”用最温柔的声音哄骗,李小花的迷茫地点了点头,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听话地把手伸到膝窝下,这样的姿势让私处一览无遗,融化在穴内的软膏化成了水,沿着穴口流下几滴,染脏了身下的喜服。

    方小宝的脸皮明明比他要更薄,这种时候又觉得再毫无遮拦一点更好,想看到小花,也想被小花看到自己最秘密的部分,欲望和羞耻感都分享给彼此。

    他刻意把插入的过程放得很慢,性器涨得很粗,但肤色又很浅,因此青筋就更加清晰,泛着粉色的龟头撑开湿润的菊穴,一开始被咬紧还有些不舒服,方小宝哼了几声,李小花就抬头看他,低头眨眼的瞬间眼泪就流了下来,一边止不住生理性的泪水一边努力放松接纳他。

    进去一半之后感觉逐渐变得很不一样,里面太热太软了,黏得一塌糊涂,就算不动也会一个劲抽动吸吮,方多病发出一声低吟,喘息粗重急促,再往里就很难进了,他抚摸着小花的小腹,这时候听到小花呢喃一声:“好累,小宝……”

    “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方多病把他的一条腿抬到自己肩膀,他压下来吻住了李莲花的嘴唇,吻从温柔变成急切的掠夺,同时身下再不留情开始了用力的冲撞。

    身下人的尖叫和哭喊都被吻给堵住,方多病本想做得更温柔一点,但初尝肉欲,理智比他预想中的要脆弱许多,小花的里面实在是太过舒服,他每一下都用力往深处顶,抽出来的时候蹭着敏感点,折磨得身下人浑身颤抖,结合处淫水飞溅。

    “小宝……好痛……”李小花用力锤了锤他的肩膀,但仍然不能把失控的爱人叫停,甚至连求饶都变成激发爱欲的情趣,方小宝抓着他的手十指扣紧压在床上,随着整张床的剧烈晃动,手被压得通红,汗水沿着手臂的青筋流下。

    跟此刻的结合比起来,以前在床上的互相抚慰不过是对情爱浅尝即止。李小花哭着射在他怀里的时候方多病还不肯停下来,高潮之后的后穴也乖巧得可怕,淫水浇在龟头上,进出都变得更加顺滑。

    但方小宝好歹还是懂疼人的,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小花侧着身体,一条膝盖撑起来,从背后又插了进去。

    “小宝……不要了……啊……”

    “莲花,再陪陪我……”

    狡猾的小狐狸用惯用的哄骗伎俩,方小宝咬着他的耳垂,撩起他凌乱的碎发勾在耳后,一边亲吻他湿漉的侧脸一边继续操他。

    刚高潮后的身体还没休息又要继续承受奸干,李莲花浑身都是绯红色,刺激强烈到让他失神,沉沦在情欲之中的眸子都是一片迷茫,好像被操干的不止是后穴,还有方多病的声音、呻吟、喘息声,以及抚摸的触感都在奸淫他的感官。

    要进入到多深才足够……

    要将我摧毁变成只属于你的,要到什么程度才够……

    “方小宝……”他忽然用模糊不清的声音喊出一声,马上就被吻堵住了话语,他抚摸方小宝的脖颈时发现对方在颤抖,好像怕他再多说出别的话。

    震动的心跳就贴着背传来,李小花总是能够第一时刻感受到他的情绪。

    他轻轻握住方小宝的手:“我不会离开小宝的。”

    方多病身体顿时僵住,他把额头贴在李小花的肩膀,这样停了一会,发出一声闷闷地“好”。

    接下来终于能做得很温柔,相握的手很快就变得不老实,往下摸到李莲花的胸,手指轻轻撩着乳头,就是不用上劲,直到勾得李莲花开口求他“好痒”,才用平滑的指甲去压着乳头,手指捏着扯拽。酸疼的痒意让李莲花的呻吟变了调,舒服的时候下面就会夹得更紧,方多病享受着穴内软肉的按摩,插得更痛快了几分。

    汗水淋漓的皮肤变得摸起来又软又腻,好像吸住手指一样,方多病往下摸到李莲花的性器,他一边下面放慢频率但大开大合地冲撞,一边上下撸动刺激着李莲花的阴茎。

    已经分不清此刻吵闹的心跳和呻吟到底是属于谁的,结合更深的时候好像彼此之间终于再没有了一丝的距离,沉浸在肉和肉的厮磨中享受极致的快感是一部分,而另一部分……方多病想,他心中感慨更多是因为唯有在此刻,才有狠狠把对方抓在自己手中的错觉。

    他想自己到底还是自私的,乖巧的话语和无微不至的关怀不过是用来驯服李莲花的表象,再给他百次千次机会,就算不顾那人的意愿,他也绝不会让莲花离开自己。

    晃动的视线里,他在恍惚中看着在自己身下的不停浪叫的小花,鲜艳的婚服铺在下面像血也像牢,现在他们都被困在这里,但是甘之如饴。

    “我真的很想你,李莲花……”

    他亲吻着不停流泪的小花,高潮时顶到深处,精液全部堵在了里面,肉体相连的感觉更加强烈,好像灵魂和骨肉都缠在了一起。

    婚服被弄得肮脏不堪,李莲花攥紧了布料,过了一会,方多病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两只手臂慢慢放松下来,又温柔地扣紧了手指,再没有分开。

     

    房间里充满着欢爱之后旖旎的味道,红烛烧了过半,淌下的蜡油凝固成块。

    李小花筋疲力尽,身体各处无一不软,半分力气都没有,中途闭上眼不知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一阵,方小宝折磨人的东西还埋在他的里面动个不停。

    要是先前知道成婚之后会被索取到这样,李小花估计点头也不会那么快。

    方小宝自知今天做得过分了,很老实地帮小花按摩腰,揉了一会他想起一件事,在小花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小声说了句“等我”,然后起身下床。

    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拿了几件东西:剪刀、发绳还有锦盒。

    “还有最后一件最重要的事。”

    方小宝说,李小花睁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小声哼哼:“怎么还有……”

    方小宝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指尖轻拈起一缕乌黑的发丝,用剪刀轻轻剪下,又剪下一缕自己的头发。他将两缕头发用发绳缠绕在一起,极为珍视地放入锦盒中。

    “这叫‘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从今往后,莲花和我就永远不分开了。”

     

    那日当他向莲花求婚之时,小花并不理解“成亲”的含义,用困惑的目光看他。

    “‘成亲’就是,我和莲花正式结为夫妻,自此刻起,矢志不渝,白首相守,生死不离……嗯,简单来讲,我会永远爱着莲花直到我们都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没有比这更沉重,更禁锢的誓言了。

    方多病想,若是以前那个向往淡薄江湖的李莲花,即便心有所爱,也断然不会与人终身相许。

    “好呀。”

    李小花听完后,几乎毫不犹豫地拉住了他的手,笑容灿烂喜悦。

    “我要和小宝成亲! ”

     

     

     

    14.

     

    这一夜,向来安睡无梦的李小花,却难得陷入了梦境……梦中,他站在屋顶,看到一位少年一身白衣,手持利剑,剑身上缠着一段鲜艳的红绸,与自己的婚服颜色倒是有几分相像。少年手持酒壶,畅饮之后,起身挥剑起舞,潇洒自如。

    李小花看得入神,恍然觉得那剑法有些熟悉,似乎与小宝的身影有所重合,他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那少年忽然停下来,转过头,露出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庞,两人视线交汇,少年开口道:

    你来了。

     

     

    李小花从睡梦中惊醒,他出了一身汗,心脏怦怦狂跳,他缓了一会才抑制住胸口的躁动。

    方小宝还睡在身侧,房间里已经打扫得干净,床上换了干净的被褥,两人的里衣也都换了新的,身体干燥清爽并没有任何的黏腻不适。昨夜方小宝清理好之后才入睡,又搂着他絮絮叨叨耳边说了不少话,李小花太困了也不记得对方说了什么。

    他放轻动作,起身下床,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梦境中的一切如潮水一般褪去,他无法控制地想要抓住梦中之人。

    李小花走出屋外,来到书房中,他翻出方多病先前的那本剑谱,之前被自己胡乱涂画已经脏污了一部分,现在他是第一次认真看它。

    他惊觉自己似乎能看懂上面模糊的图案,即使被弄污了,仅凭一部分也能够在脑海中描摹出动作……

    先前他讨厌极了这剑谱,但他知道这是对小宝来说极为珍贵的东西,或许自己梦中景象与剑谱有关,如果能够帮到小宝的话,小宝一定会很开心的。

    将剑谱翻阅完时,他已全部记住,李小花拿着剑谱和方多病的佩剑走到屋外。

    天空尚未完全破晓,清晨的微风带着一丝凉意。

    握于手心的剑很沉,重量压着手腕,他拔出剑,剑刃寒光一闪,上面映照出他的脸,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尝试挥舞了两下,发现根本挥不动这把剑。

    不对……不对……

    还差什么……

     

    「阳生于木,阴生于金;阴阳转合,江河倒悬……」

     

    一套熟悉的心法自他脑海中浮现,扬州慢犹如生长在他身体里的朽木,朽木逢春,新枝抽芽……他吸气运功,柔和的内力自体内运转,身体渐渐变得轻盈。

    他眼神变得锐利,刚刚还沉重无比的剑却突然变得轻巧,一招一式都从血液中苏醒过来,屏息凝神后,他猛地出招,先是一招“游龙踏雪”,后接“长虹贯日”,剑光如虹,斩破寒风——

    金色的晨光穿透云层,轻柔地照在他冷峻的脸上,收招时,他脚下留下一道剑痕,正欲继续舞剑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动静。

    李小花瞬间回过神来,慌忙用脚蹭着泥土试图掩盖那明显的剑痕,干净的鞋袜被弄脏了,他皱了皱眉头,心情不太愉悦,而先前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小花?你怎么拿着我的剑?”

    方多病刚醒来,见身侧没人赶忙跑出来,看到院中的身影时这才松了口气。

    “小宝……好沉……”

    李小花抬起手腕,做出举不起剑的可怜兮兮的模样,方多病急匆匆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剑,抓住他手腕仔细看了一番,还好没有受伤。

    “这是……”方多病注意到他手里的剑谱。

    “小宝喜欢。”李小花说,看了看方多病的剑,神情黯淡下来,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轻声道:“我不会……”

    “小花……”

    没想到对方竟是为了自己,方多病心跳加速,用力拥抱住了他。

    “我不会……小宝会不会不开心?”李小花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那些都不重要,都不重要……”方多病放开他,握紧他的手,“小花不,你不用为了我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情,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嗯!”

    李小花点了点头,忽然肚子发出“咕叽”一声,方多病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你肚子饿了吧,我们去吃早饭。”

    “好!”

    他被方多病拉着往屋里走,扭头又看了刚才站立的位置,确定那剑痕已经看不出来,也没被发现后,偷偷舒了口气。

    李小花忽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欺骗小宝。

     

     

     

     

     

    本章后记:

    怕剧透的不要看后记!!

    OK的话那么↓

    忽然恢复记忆会有些割裂,循序渐进的记忆恢复也许会比较好一点,当然还需要关键的东西!毕竟10年前没人能料到李相夷能活下来,现在也没人会相信李小花能恢复如初。

    而且小花有意识的恢复这一点还挺虐的哈哈做好心理准备。

    两人的感情都是互相成长的,失去记忆的李小花原本天真快乐没有软肋,也不会伤心难过羞耻,但因为与小宝的朝夕相处,他的感情渐渐丰富,开始担忧,明白羞耻,也会落泪心伤,想要为了小宝去改变。

    小宝看似如今武功高强,也寻到李莲花,表面很圆满,但其实内心是非常脆弱的,与小花在一起之后他破破烂烂的内心逐渐被缝补,变得坚强。

    小宝虽然照顾小花的生活,但其实是小花在支撑着他岌岌可危的精神。

    然后虽然小宝对小花是很无私的,不过毕竟还是很年轻嘛,也会有独占欲肆意妄为的时候,大婚就让小宝做狠一点吧!毕竟忍了那么久了!!

    以及虽然小花是右位而且是呆呆傻傻的状态,但我其实不想把他写的很柔弱,实际上他的内心是比过去更坚强的。怎么说也是男人,会无意识用功力,还有也会想要占有对方也只是基于身体的本能,当然最后还是被爆炒!

    李小花脑内李莲花进度条已加载10%……

    下章开始就是主要剧情了。

     

     

    回复至: 【方花】桃源一梦(连载) #3419
    lilizi13
    参与者

    7.

     

    “小花,你听我说。”方多病蹲下身来,轻柔地抚摸李莲花的脸颊,抹去了一滴泪水。

    “你就是我唯一想要的人。”

    他的眼中有光在闪烁。

    “但是……”方多病的眼皮颤动了一下,愧疚与歉意的神情浮现在他的脸上,“我不确定你是不是也是一样看待我的。小花,你喜欢我吗?”

    「喜欢」这个词在脱口的瞬间刺痛了方多病,他不禁回想起,如果是以前的李莲花,他必然是不敢说出口的。

    当年尚且懵懂的少年还分不清情爱与情义,他百般证明也只敢问李莲花一句,有没有把我当做朋友。

    李小花低垂下眼帘,他小声念了几句“喜欢”,似乎是在细细琢磨这个词的含义。先前方多病陪他看书的时候,他也会像这样,把不认识的词字反复在口中咀嚼,推敲词的意思。

    方多病的手心隐隐冒汗,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当李小花露出想明白的表情,准备开口时,方多病却忽然捂住他的嘴。

    “现在不要说,这个答案,我希望小花你能晚一点再给我。”

    他的话让李莲花再次露出了脆弱的表情,察觉到这一点的方多病深吸一口气,他飞快地在李莲花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李小花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只喜欢小花,只想要你,但你可以选择不喜欢我或者不要我。”

    他笑着说,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在老狐狸面前肆无忌惮撒娇吃醋的方小少爷。

    “现在不要给我答案,小花可以慢慢考虑。”

    李小花点了点头,他虽然没能完全理解方多病的话,但是能够感觉到方多病的情绪。

    “好了,说了这么多,饭都要凉了,赶紧吃饭吧。”方多病起身,给两人盛饭。

     

     

    百川院比武大会的帖子发到了天机山庄,落入方多病手中。

    此时他与李莲花在云隐山生活已将近一年光阴,为了照顾小花,这一年来方多病也几乎与世隔绝,鲜少涉足江湖事。当那熟悉的四顾门帖子印章映入眼帘,明明时间没过去多久,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是啊……回想起那三年漂泊在江湖上,寻找李莲花的日子,仿佛是一段浑浑噩噩的记忆。

    李相夷就是李莲花的故事流传之后,人们无不为之感慨万分,过去四顾门人对门主所做之事也不再是秘密。百川院在武林各门派中的威望也受到了影响,好在当初南胤事乱救驾有功,受到皇恩庇佑。随后的几年里,乔婉娩持门主令暂代门主职责,百川院经过重新整顿,已焕然一新。这次举办武林比武大会也是希望能够借此机会,将各帮派团结起来,同时选出新任门主。

    毕竟百川院是李相夷的心血,这未来的门主之位由谁继承,方多病还是很在意的。

    然而天下比武大会人潮汹涌,危机四伏,方多病必然是不可能带着小花一同去的。

    深思熟虑后,方多病决定抽出两日时间参加,算上来回的行程也需耗费数日,将小花一个人留在云隐山,他心中难免不安,于是又书信一封给无了和尚,希望自己不在的时间,他能来代为照看小花。

    无了和尚欣然答应,他提及云隐山下有一处幽静寺庙,人迹罕至,提议将李莲花接到那里暂住时日,正好他近日修来一些助人恢复的功法,可以给李莲花试一试。

    待一切安排妥当,方多病把这些告诉了李小花。

    “小花,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我们要分开几天。你还记得无了大师吗,我会把你接到他的地方让他照顾你。你不要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相处的一年时间两人之间已经建立了信任感,但分开还是第一次,李小花眼神不安,但还是点了点头。

    方多病吻了吻他的额头,又忽然想起什么,叮嘱道:“对了!你可不许乱亲人啊,只能亲我知道嘛?我给你准备了糖袋子,想吃的时候可以吃一颗,但每天不能吃太多,可以答应我吗?”

    说完,方多病伸出手,笑道:“咱们拉勾?”

    李小花高兴地和他拉了个勾,又抱了抱他:“小宝早点回来!”

     

     

    8.

     

    百川院。

     

    比武大会的决赛擂台就建立在李相夷十五岁时与血域天魔比武的地方,持续已有七日。城中喧嚣鼎沸,武林各派豪杰汇聚在此,客栈、酒楼与街道皆人潮汹涌,热闹非凡

    自四年前南胤之乱后,一代江湖奇人物李莲花销声匿迹,百川院也四分五裂,如今这场比武大会百川院办得声势浩大,四顾门意图借此盛事,重振武林。

    比武场上刀光剑影之际,四顾门举办了茶会,邀请各门派帮主齐聚一堂共讨江湖大事,主掌人是乔婉娩。

    当年乔女侠作为李相夷最为亲信之人之一,她的为人处事、办事才干以及品性德行皆受到众人的一致认同。尽管她曾不喜江湖纷争,但多次被牵扯其中,都能够临危不乱,挑起重担。特别是四年前,乔女侠携门主令义无反顾地命四顾门人寻找李莲花下落,攻上金鸳盟,其魄力和决心更是让人刮目相看,钦佩不已。

    而关于她与李相夷、肖紫衿的感情事,时过境迁,早已成为往事谈资,无人再议了。

    如今四顾门主之位悬空,乔女侠挺身而出,暂代门主之位已有四年。此次比武盛会,谁能问鼎魁首,便将承袭门主之位,而众人皆知,这位新的门主也将成为新的武林盟主。

    比武大会如火如荼的举办,到了决赛那一日,乔婉娩却病倒了。

    自比武大会开幕以来,她便不眠不休,夜以继日地忙碌。

    四顾门作为东道主,各帮派来此的衣食住行皆须精心安排。在这人流汹涌的比武期间,恐图谋不轨之人乱入其中,凡事必须谨慎小心,四顾门若有疏忽,恐难辞其咎。因此,确保众人的安全也极为重要。除此以外,大到每日比武流程安排,四顾茶会会议内容,小到宾客宴席菜品……每一件事情乔婉娩事必躬亲。

    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左右江湖命运的比武大会悄然落幕,新一代传奇已然诞生。

    乔婉娩醒来时已是傍晚,她惊慌万分,责怪自己怎么能在这么重要的时刻睡去,赶忙喊了人来,询问比武结果。

    “比武结果已出,但发生了一些意外。”照顾她的女使面色迟疑。

    一听到意外两字,乔婉娩险些要再晕厥过去,女使急忙补充道:“姑娘莫怕,最后很顺利,还特别精彩。”

    提及当时的现场情况,女使表情神采奕奕,眉飞色舞。

    乔婉娩松一口气,叹道:“你不要再吓我了,请细细道来,一点细节都不要漏过。”

    女使便娓娓道来……

     

    比武大会的决赛场上,原本获胜的是一位名叫段庆的少年。

    这人也是四顾门弟子,乔婉娩也见过他。这少年约莫十八,家里都是读书人他却一心江湖。他四年前拜入四顾门,武学天赋极佳,又巧舌如簧,很会说话,深受四顾门众人的喜爱与提携。

    乔婉娩知道,段庆很崇拜肖紫衿,肖紫衿因当年之事灰头土脸离开四顾门一段时间时间,段庆紧随其后,似乎与肖紫衿游历了一番。后来肖紫衿把自己的剑法传授给了他。

    段庆得了第一,正准备宣布时,却突然有一位白衣少侠轻身一跃,踏上擂台说要与他比一比。

    按照比武大会的规则,所有参赛者都需要在百川院留案以辩明身份,毕竟不可能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担任门主。而想要赢到最后更需要层层选拔,与其他参赛武林高手一较高下,

    方能进入最终决战。

    那白衣少侠没有参加过任何一场比武就要直接挑战段庆,破坏了比赛规则,原本要被赶下去的,可当时气氛热烈非凡,群雄激昂,纷纷起哄,说要让段门主用这毛头小子的血祭门主剑,呼喊声此起彼伏,催促着要让他们比试一场。

     

    “荒唐!”乔婉娩脸色苍白,险些因这句话咳出血来,她怒斥道:“比武大会岂能儿戏。”

    “姑娘你听我讲完嘛!”女使急切地说,一想到后面的事,她眼睛都笑成桃花了。

     

    那少侠一席白衣胜雪,英俊非凡,双眸粲粲如星。他潇洒拔剑,先是一招“白驹过隙”,直刺而出,瞬息而至,令对手难以招架;后接一招“游龙踏雪”,势如破竹;第三招“小楼昨夜又东风”,剑法百转千回,杀意泄露——三招过后,胜负已分。

    他此剑一出,再无人质疑他的身份。

    段庆跪倒地上,口吐鲜血,趁少侠转身时,突然拔剑,狠厉刺去。然而那少侠丝毫不慌,他用以“雨夜沾青衫”作为收招,轻松化解了段庆的偷袭,随即,他又施展出一套陌生的剑法,看得台下观众瞠目结舌。那剑法世间罕见,极其凌厉,出神入化,仅仅一招就将那段庆的剑震得粉碎,人都飞出去了!

    场面惊心动魄,全场哗然。

    女使讲得激情四溢,乔婉娩听到前半段,心跳如鼓,却听到最后的招式时,双眸黯然,心中已然明了答案。

    如果白衣少侠与段庆纠缠,艰难获胜,那还可以从比武规则挑刺,可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两人的武学造诣根本不在一个层次,而天底下,继承了李相夷毕生绝学的人只有一位,那便是——

     

    “咚咚。”

    两人正交谈之时,忽然传来了两声敲门声,不知何时,女使口中的白衣少侠来到了屋外。

    “乔姑娘,是我,听闻你病了,我很担心,请问是否方便?”

    熟悉的声音响起,乔婉娩回道:“方公子,请稍等片刻。”

    乔婉娩让满面羞红的女使为自己梳妆整理后,才起身打开门。

    晚风和月光从方多病的身后倾泻入房间,看着他的面庞,乔婉娩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女使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方多病,没想到你最后还是来比武了。”乔婉娩语气温和,她坐下来,正准备斟茶,方多病抢先一步拿了茶壶茶杯,说了句“让我来”,便为两人倒了茶。

    这事说来有些尴尬。

    当年因为李莲花的事情,方多病责怪四顾门的人,自己也不愿再回来当刑探。后来的两年间,也发生了许多事情,方多病行侠仗义,寻找李莲花的途中也查破不少奇案,每次也都会联络百川院的人来善后收尾,久而久之,两边关系有所缓和。

    这次比武大会,乔婉娩也邀请了方多病。

    比武大会人人可以报名,同时四顾门也会拟写邀请函,诚邀江湖武林高手前来参加,这其中有一些人是他们认为适合当上门主的人选。方多病作为李相夷唯一的弟子,自然也在其中。

    方多病若是能够成为四顾门门主,明面上无疑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

    很多人与他未曾谋面,仅听闻他和李相夷的故事,认为他是最合适的门主人选。

    只是,四顾门人和方多病身边人都很清楚,方多病是不可能成为门主的。

    他虽继承了李相夷的武功,两人性格却截然不同,过去的方多病向往武林之巅,如今的方多病只想要踏遍天下寻找李莲花的下落。除此以外,他怨恨四顾门当年对李莲花的所作所为已有多年,就算关系缓和,有些事情也不可能简单翻过。

    然而,无论他愿不愿意当门主,是否参加比武大会,从道义人情上来讲,四顾门是必须要邀请他的。

    知道方多病心不在此,却参加了比武,乔婉娩有些意外。

    “多谢方公子关心,我只是有些劳累,已无大碍。寒暄就免了吧,我想你这次来,还参加了比武,定有要事相告。”乔婉娩猜测道。

    “不错,不愧是乔姑娘。”

    方多病将一叠卷宗放到桌上,乔婉娩细细翻阅,卷中内容果然与段庆紧密相关。

    “比武大会的每一位参赛者,我都已仔细调查过他们的身世背景。”方多病说,他绝不能容忍有德不配位的人坐上门主之位。

    “其中段庆此人颇为奇怪。他家里说是读书人,但我去查了才知道那并不是他的亲生父母,甚至和他也无血缘关系,说是养父母,但我派人探访他的家乡,竟无人认得此人。他在百川院的档案上身世清白毫无瑕疵,我于是另辟蹊径,找了金鸳盟的人调查他,这一查啊,我可算知道了。”方多病得意一笑。

    提及金鸳盟,乔婉娩轻轻皱眉。

    金鸳盟自南胤事件之后也内部大乱,原本笛飞声是打算解散金鸳盟,一心向武的,但盟中旧部对他死心塌地,加上寻找李莲花的下落也确实需要人手,笛飞声便重整了金鸳盟。这些年来,金鸳盟虽未肆意作乱,但身为魔教,即便曾与四顾门联手消灭南胤叛贼,可魔教正教势不两立,私下联系必然不妥。

    不过,方多病也不算是四顾门人,不受此限。

    “原来那段庆的身世来历甚至年龄皆为作假,他曾经是鱼龙牛马帮的一员,跟角丽谯习得易容术,他年有四十,却以易容缩骨术让自己看上去宛如少年。他对角丽谯也并不忠心,只是想利用其得到金银财宝,荣华富贵罢了。角丽谯已死,他便加入了四顾门,盯上门主之位。他确实武功不低,但此人更精通阴谋诡计。他找到比武流程的漏洞,田忌赛马的故事乔姑娘可知。”

    讲到这里,乔婉娩面露愧色,不免自责起来。

    方多病看出她心事,赶忙安慰道:“乔女侠不必责怪自己,这人处心积虑隐藏多年,大家都被他蒙蔽了。不是你的过错。”

    “谢谢……”

    “总之,他巧妙地利用比武规程的破绽让自己一路无敌手,当年在鱼龙牛马帮积累的钱财也用于买通关系,甚至……甚至他还给比他武功高强之人下毒。”

    提到下毒二字,方多病迟疑了一下,去看乔婉娩,果不其然,乔婉娩脸色瞬间苍白,想起了旧事,心痛万分。

    “乔姑娘放心,我查过了,比武期间大家的衣食住行四顾门都安排得谨慎周到。他也不敢下什么致命毒药,无非通过一些食材的搭配,在其中混入一些令人昏睡乏力的东西。所以最后他能得到第一,实在是胜之不武。我怎能见如此小人窃取我师父的门主之位,唯有与他一战。搅乱了场子,你不要怪罪于我就好。”

    方多病低下头,双手抱拳以示歉意。

    乔婉娩缓缓叹出一口气,她喝了口茶,手指在杯沿上微微颤抖,然而当她放下杯子时,已恢复镇定。

    她已不再是过去的乔婉娩,方多病也不再是过去的那个莽撞少年。

    “方公子如今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别说怪罪了,我该多谢你才是。”乔婉娩说。

    方小宝笑了笑,谦虚地说道:“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乔姑娘,这次比武大会你功不可没,但也不必把什么重担都压在自己肩上。你代为门主多有不便,私下里需要我帮忙的事,尽管找我便好,我们之间不用客气的。”

    说完了正事,气氛缓和下来,两人谈话犹如旧友重聚。

    “我看方公子如今心性沉稳,又武功高强,你继承了相夷的剑法,你当真不想当门主?”乔婉娩问。

    方多病片刻都没有犹豫,摇了摇头:“我意已决,不会改变。乔姑娘你明白我的。”

    乔婉娩点了点头。

    “段庆之事,就交由百川院定夺了。这门主之位,还需再斟酌人选。我看乔姑娘很合适,这么多年来大家也都很信服你。”

    乔婉娩无奈地笑了笑,她又再度回忆起往事,神思复杂:“当年我埋怨相夷满心江湖的恩怨纷争,无暇顾及我。而当我坐上他曾经的位置,才逐渐体会了他的不容易。这门主之位,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充满挑战和艰辛,身为门主,背负的不仅仅是个人的道义,还有整个江湖的正义。如今,我也有了自己的感悟。”

    “乔姑娘请说。”

    “这些年我也悉心栽培了一些弟子,只是他们尚且年少,难堪重任,但各个品行端正,心性纯良。这次比武大会让我明白,寄希望于他人能够接手门主之位实在是有风险,今时不同往日,天底下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李相夷,一个举世无双的李莲花,后来者也无法复制当年相夷的成就。既然如此,也不能再依赖过去的方法去平定武林。我想调整四顾门的职责构架,让我教养的少年们亲力亲为的去武林闯荡一番,若能齐心协力,未来不会再出现所有重担和危险都压在一人身上的情况。”

    乔婉娩语气坚定,这番说辞并不仅仅是空口而来,这些年来她一直在为之努力,只是她依然心存侥幸,期盼过江湖再生英雄,或是……那人回来。然而,她也深知,若是四顾门不改变,即便英雄辈出,也不过是重蹈覆辙。这一次比武大会,让她终于能下定决心。

    “如此,我便也放心了。”方多病微笑道,他站起身。

    “那我不打扰乔姑娘休息了,先告辞。”

    “方多病……”

    正当他准备迈出房门时,乔婉娩的声音突然响起,她脸色为难,眼中隐约闪烁泪光。

    “相夷……不,李莲花的消息……”

    方多病摇了摇头。

    乔婉娩叹息:“也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方多病刚准备走,却又想到一事,脚步一顿,略带迟疑地问道:“乔姑娘,还有个问题可能有点……唐突。”

    乔婉娩轻声回道:“你问便是。”

    方多病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如果……我是说如果……莲花他嫁……呃,他娶亲了,你会不会……”

    他原本打算只与乔婉娩谈正经事,却不料话到嘴边,竟忍不住说出了这番话。开口又觉得自己怎么跟小孩似的,一点大人样子都没有。

    乔婉娩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接着情绪渐渐激动起来,她急切地问:“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有了他的消息?”

    “不是不是。”方多病慌忙摆手,心虚万分,解释道:“李莲花已经消失很久了,我有时候会想,或许他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过得也不错,甚至可能已经娶妻生子了,这样的可能性也并非没有。”

    他说得慌乱,生怕被察觉出来端倪。

    乔婉娩轻轻叹息,微笑道:“若是如此,那便是最好的结果了。我自然是希望他能够过上他所向往的自由生活,远离江湖纷扰,有良人相伴照顾他,再也没无人打搅。”

    她语气豁达,方多病反而自愧不如。

    “你……是当真放下了。”

    乔婉娩再次微笑:“奇怪的是,他的心离我越远,我反而越能理解他的选择,虽然我们此生或许再难相见,但我的心却好像离他越近了。”

     

    乔婉娩放下了李相夷,也放下了李莲花。

    那我呢……

     

    方多病不禁深思。

    我又能真的让小花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吗……

     

     

     

    9.

     

    与乔婉娩告别之后,方多病来到了百川院的相思梨花阵。

    此时正是花朵盛开的季节,静夜朦胧,玉树琼葩堆雪。

    他刚来到比武大会,便收到一封迷信,约他在此相见。

    方多病踱步到相思梨花阵中央,见上面已摆好了新酒。

    相思梨花阵乃是四顾门奇门遁甲之一,知晓破阵之法的,除了四顾门弟子,仅有一人——

    “阿飞,出来吧。”

    方多病对着月空喊道,不过一会,笛飞声便从他的身后走出。

    两人目光交汇,一同坐下。

    “我就知道比武盛会,你肯定会来,不过你怎么只偷偷看,不想上来比试一番?”方多病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目光又瞥向笛飞声的酒杯,也只是看看。

    笛飞声哼出一声,夺过酒壶为自己斟满。

    “那些个庸才俗人也配我出手?”笛飞声嗤之以鼻,打量着方多病,“你倒是有点长进。”

    方多病还没笑得意呢,笛飞声又话锋一转:“只不过比不上李相夷当年半分,只学了皮毛,不成气候。”

    “那可是李相夷诶!”方多病倒也不气,反而更加自豪,“我自然是不可能有我师父威风的,但我还没使出真实力呢。你说得没错,这万人册是一年不如一年,什么庸才蠢材都能当武林第一了。”

    “那肖紫衿也是可笑。”

    一提起肖紫衿,方多病忍不住想笑。今日他战胜段庆之后,肖紫衿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刚想骂人,却想起来当年之事,立时语塞,只得强忍怒火。

    众人认出他就是李相夷的徒弟方多病,纷纷鼓掌赞誉,方多病看着肖紫衿的脸色,故作谦逊地说道:“这不算什么,我还没有将我师父传授给我的剑法融会贯通,若是笛飞声也来参加,恐怕我现在还没办法保证赢他。哎,但是呢,纵然是那大魔头,也不过是趁我师父身受重伤才能赢,这天下第一嘛,还得是李相夷。”

    台下隐藏于人群中的笛飞声嘴角微微上扬。

    “李莲花……”

    “莲花他……”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人。

    笛飞声看着他。

    方多病放下酒杯,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莲花没事,无了和尚先前也为他诊脉,他现在恢复得很好,不过你还是打消了与他比武的执念吧。”

    “呵,他迟早要和我再比试一场的。这是我和他的对决,其他人无可替代。”笛飞声说。

    方多病:“他需要静养,你可不要打扰他清净,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他说这话自然不是威胁也威胁不了笛飞声,不过是玩笑,笛飞声想到了他今日的剑法。

    “你今日的招式,是李莲花的剑法吧?”笛飞声来了兴趣。想当初从山洞中寻到李莲花时,他也研究了那套剑法,只是李莲花的武功皆需扬州慢相辅相成,笛飞声虽已知扬州慢心法,但内功主要以悲风白杨为主。他也不会修习李莲花的剑法。

    “还未成型。”方多病说。

    “虽是残章,我在想若是李莲花用出此招式我要如何拆解,竟一时之间想不出。”笛飞声坦言。

    他是当今天下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但是论及武学,他至今只佩服一人。

    “你我也是许久未比试了。”笛飞声说。

    “你是想拿我来试李莲花的招数,好见招拆招吧,我可不上你的当。”方多病笑。

    “呵,你果真不入流。”

    笛飞声虽言如此,但心底里却早已承认方多病的实力,这武林中,除了他,恐怕也难寻对手。

    “还没跟你道谢呢,段庆的事,多亏你帮我调查,谢了啊。”方多病说。

    笛飞声淡然道:“那等小人,不值一提,你若是想感谢我,就尽快把李莲花给我养好,带他来与我比武。”

    方多病笑他:“行了你,开口闭口就是比武比武,莲花要是知道恐怕烦死了。”

    他说完空气僵滞了片刻,两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李莲花失去记忆,心智如同孩童,笛飞声自然是知道的,他也一直命药魔寻找让李莲花恢复的办法。

    现在的李莲花,是不认识笛飞声,也不记得二人之约的。

    而即使满口比武对决,笛飞声的内心执着的,早已不是比武本身。

    “我也曾尝试让他想起那套剑法,但他……并不愿意。”方多病说,眼中一时流露出自责和懊恼,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

    “后来我想,为什么‘残章’不能是‘结局’,我还是凡事太执着于‘果’,就像过去一样。有些时候,莲花想要的,或许并非结果本身,而是追求结果过程中的生活。”

    笛飞声不语。

    方多病又道:“我现在只希望和他一起过平静的生活。”

    笛飞声默默注视他片刻后,说道:“你们二人之事,我没兴趣。”

    方多病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笛飞声不再多言,旁人评价笛飞声总认为他心思粗疏,实则笛飞声心思敏锐,洞悉人心,只是很多事情他不屑于掺和罢了。

    虽不知方多病与李莲花之间发生何事,但笛飞声能感觉到方多病谈及李莲花时,语气与过去不同。

    两人共赏明月,举杯共饮,杯杯盏盏,故人依旧,却物是人非。

     

     

    10.

    比武大会因为方多病的参与而闹得沸沸扬扬,那李相夷的弟子赢得比武第一,却对这名号和门主之位不屑一顾,潇洒离去。

    江湖上议论纷纷,有人认为这方多病不守规矩,得了第一也不作数;有人则认为方多病还记恨当年四顾门害李相夷一事,根本对这所谓的门主之位和四顾门人看不上眼。

    总之,众说纷纭,唯一摆在面前的事实是这武林盟主之位依然空缺。但比武大会的胜负固然重要,也只是其中之一。靠此盛会,乔婉娩代管的四顾门将江湖各门各派团结起来,定下了新的武林规则,这才是真正的江湖大事。

    而这一切,都与方多病无关。

    方多病第二日清晨便向着云隐山赶去,昨晚他收到了无了和尚的飞鸽传书,信中写道李莲花这些日子安然无恙,他已将人送回云隐山。

    信中还夹杂着几分恳切的劝阻,总结为,劝方多病不要再想李莲花恢复之事,以无了和尚现在的修为能力来判,李莲花往后无性命之忧,但前尘记忆已不可能再恢复,劝他们二人都珍惜眼下,不要执着于过去。

     

     

    方多病连夜赶路,快马加鞭,终于回到了云隐山。

    准备踏入云居阁时,他却有些犹豫了。

    先前与小花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逐渐让方多病忽略了那些他们之间无可逃避的问题,这次走了一遭,见到故人,又无形中提醒了方多病,他不能再继续逃避了。

    将李莲花圈在自己的身边,让李莲花眼中只有自己一人,对小花而言,真的是公平的吗。

    他当然愿意倾尽所有去照顾小花一辈子,但他真的可以心安理得的让小花依赖自己吗,这是小花真正想要的吗……

    一时半刻也想不明白,还是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方多病叹气,他敲了敲房门,听到里面有动静,知道小花起床后,便推开门——

    “小宝!”

    几日未见的李小花光着脚就从床上跑下来将他抱了个满怀,方多病险些被他撞倒,迅速稳住脚步,反手搂住他的腰。

    “小宝!小宝!”李小花欢欣雀跃地不停叫他的名字。

    想象的一切皆为虚幻,只有真正拥抱住怀中人时,内心才无比清醒。

    方多病突然发现,他根本不想松手,他已经无法离开了小花了。

    他放手过不止一次。

    过去,无论是因为误解而赌气愤然离去,还是接二连三的轻信了李莲花因体谅自己而善意的谎言……往事不可改变,方多病心知肚明,但仍时常忍不住回想,若是自己当时再成熟一些,是否就能够挽回……

    可他也明白,无论自己成熟幼稚,李莲花的命运始终要自己面对,李莲花也并不希望他过度牵扯进自己的命运中。

    但现在,方多病有了可以自私自欲抓住李莲花的机会。

    不想放手。

    不想离开。

    莲花……别再抛下我了……

    “小宝!答案!”李小花拍了拍方多病环在腰上的手臂,似乎是有话要对他说。

    抱得也够久了,方多病松开了他。

    李小花眨眨眼睛,满脸天真的笑容,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转身又转过来,伸出一只紧握的拳头。

    “这是……这里面是答案?”方小宝好奇地指了指拳头,李小花点点头,接着摊开掌心。

    他的掌心里,放着一枚小小的草编指环。

    不知是从哪里拔的小草,本是寻常之物,却被精心编织,成为了倾注真心的信物。那指环上还有一朵小小的花,也是无名的野花,花瓣是淡紫色,花心是浅白色的,甚是可爱。

    这是李小花在书上看到过的东西,却不知道要如何做,方多病下山的几日,他呆在寺庙,摘了附近的花草忙活半天也弄不懂。无了和尚看出了他的心思,便教他如何做这东西。这指环很好做,乡间的孩童们经常做来玩,无了和尚只当他闲的无聊打发时间,却不知道是拿来送人。

    李小花能给方小宝的很有限,但这小小的指环已是他拥有的整个春天。

    “喜欢小宝。”

    他的眼中有一片晴空,只等着被雨淋湿的人走进来。

    方小宝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只是被这双温柔的眼睛凝视着,心脏就仿佛要停止跳动了……

    原来你爱人时是这样的……

    一时之间,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胸口,方多病用颤抖的手指拿起那枚指环,缓缓戴在手指上,竟发现尺寸也是完美契合,那小花究竟是何时……

    没等他思考,“啵”一下,李小花亲了他的脸。

    “小花……”

    “不是想吃糖。”李小花拍了拍腰间依旧沉甸甸的糖袋,又凑过去亲了亲方小宝的鼻尖。

    “想吃小宝。”

    方多病喉结滚动,他用力将李小花拉向自己,戴着指环的手抚摸小花的后脑,接着狠狠吻了上去。

     

     

     

    11.

     

    一年后。(即时间线回到文章开头)

     

    沐浴后皂荚的香气溢满房间,床上的两人身体交缠在一起,暧昧的喘息声时不时传来。

    在浴桶里被折腾了两次,洗完澡的李小花已经很疲惫了,他迷迷糊糊闭着眼睛被方多病抱到了床上,刚想睡一会,便被缠着了。

    “小花……我还没够呢,再陪我一下好不好。”方小宝用撒娇的语气一边说一边亲吻小花泛红的耳根。

    扣紧的十指压在床上,绯红的指尖轻轻蹭着手背。

    “嗯……”小花呢喃一声,睁开眼睛,方小宝就趴在他的胸口用一双期待的眼睛看着他,他发出一口叹息,捧住面前人的脸,把吻贴了上去。

    刚换了干净的衣服又被脱掉了,方小宝扯下衣带的动作总是很轻,慢条斯理的,好像每一步都留有余地,他用眼神询问小花能不能继续,得到的又是一个吻。

    每夜的缠绵已经成为了生活日常的一部分,只是这次离开的太久,累积的欲望和思念都太浓厚,方多病已经在努力忍耐不去弄伤或是让小花太累了。

    好想你。

    他亲吻小花的嘴唇,吻没有停留太久而是继续往下,舔吻脖颈的时候弄得人痒了,小花笑了出来。

    “别笑啊,认真一点。”方多病眼睛湿漉的看着他,刚说完自己也笑了,他低头在小花的肩膀上轻咬了一口,然后用通红的鼻尖蹭了蹭颈窝。

    他的手摸到小花的大腿,贴着内侧的软肉一路往上,这么做的时候方小宝总是先害臊的那一个,明明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却怎么难以从容自如。而小花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羞涩,比起方小宝的窘迫和犹豫,他更坦率直白,甚至会主动分开腿往上抬着腰去蹭人,一边享受着方小宝的爱抚,一边丝毫不压抑声音的呻吟不停,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究竟有多磨人。

    温柔的吻停在胸口的时候忽然变成了咬,方小宝的舌尖勾着他的乳头,含吸那一小片浅色的乳晕,李莲花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鼻音黏腻,震动的胸腔就贴着方小宝的嘴唇,胸前一片汗水湿润,好像把一颗淋漓的心都送入对方口中。

    只是这样还不够……

    身体贴得太近,彼此的呼吸和错乱的心跳都分不清是谁的,快感烧得方小宝浑身发热,他忍着急躁,搂住小花的肩膀,小声说:“嗯,转过去,趴着好不好?”

    恋恋不舍的吻在他的嘴唇上缠了一会,比起情爱本身,小花好像更热衷于吻他,有时候还会在接吻的间歇说一些让人脸红耳臊的悄悄话,越是天真越是色情,什么“好甜”,“想吃你……”之类的,总之都是过去的李莲花根本不可能说的那种话。

    过去的李莲花……

    方多病尽量让自己不在这种时候多想,每次脑海中浮现那人素衣寡淡的面容,都完全无法和此时在自己身下被情欲晕染的人联系到一起。

    他拥有小花的时间,已经比他和李莲花并肩同行的那年还要长了。

    一开始还会刺痛他的背德感已经越来越弱了。

    小花慢慢转过身,趴在床上,方多病吻上他汗湿的肩膀,下面的手分开了小花的双腿,两人的身体贴得紧紧密密,肢体交叠时,皮肤都好像黏在一块,热意来回轮转,他的脸越来越烫,把腰沉了下来,慢慢把坚硬的性器嵌入在小花的大腿之间。

    “小花……”

    方多病撩开他垂在背上的长发,自己的头发又散乱了垂下来,他一边亲吻李莲花的后颈,身下一边缓缓开始动。

    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还很难为情,无论是让小花配合自己,还是用对方的身体发泄本身都够颠覆方小宝的情爱观了,可到了床上什么仪态沉着都丢得干干净净,只想用最下流更下流的方式去品尝对方。

    方多病腾出一只手往前摸着李莲花的小腹,身下人听话地夹紧了大腿,插在其中的性器被腿间的软肉挤压着,刺激感来得很强烈,方多病浅蹭了几下就受不了,大开大合用力摆着腰往里撞着。

    汗水从方多病紧实的胸膛滴下来,淌到李莲花的背上,水液滑过旧的伤痕,又被接连不断的吻痕覆盖而上。

    很快李莲花的大腿就被蹂躏得一塌糊涂,性器把腿根的软肉磨得通红,泥泞的精液蹭得到处都是。

    刚才沐浴时也是这样,他被压在浴桶边,面对面双腿缠着方多病的腰,两人的性器被握在一起在水下动作着,弄完之后又背过身去,夹紧了腿被插得臀丘和腿根一片绯红。

    方多病又去玩弄他的乳尖,五指捏着聚起来的乳肉,指法色情的揉捏,然而时不时碰到李莲花胸口的旧伤疤痕时,又会禁不住停滞一下。

    沉溺于爱欲中的李莲花从不压抑自己的声音,只是心智受损,被快感冲击脑子里也组织不出什么完整的情话,只能喘息呻吟,叫得浪荡。方多病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特别喜欢李莲花的叫床,这种时候便会想着让小花舒服一点再舒服一点,坦率的反应也是被爱本身。

    你喜欢和我这么做吧……

    你是喜欢我的吧……

    小腹酸胀灼热,射精感越来越近,方多病掐紧了李莲花的腰,大肆在他腿间抽插摆动,阴茎撞到对方的阴囊,又在敏感的会阴顶了几下,先把小花给激得高潮,他才射了出来。

    每次做完之后都要花很长时间在耳鬓厮磨上,只是今天小花确实太累了,方多病亲他的时候他已经完全睁不开眼了,但还是会乖乖浅张着嘴巴,含着方小宝的舌头像含着糖一样慢慢地吮……

    “别睡啊,还有事情要跟你说呢。”方多病把他脸颊上被汗水弄湿的碎发理了理,鬓发勾到耳后。

    “嗯?”李小花朦朦胧胧张开眼皮。

    “嗯……”又哼了一声,意思是“在听呢”。

    方多病咽了咽口水,平复了一下自己忐忑的心情,他的一双眼睛在晦暗的房间里亮得像是星星落在了里面。

    也许这颗星星,早在他与李莲花第一次爬上屋顶,对夜饮酒时就埋在里面了。

    方多病轻声开口:“我这次回家,带了婚书和婚服,莲花,你愿意和我成亲吗?”

     

     

     

     

     

     

    本章后记:

    洞房花烛之后就是本垒了!方小宝能忍个一年多也是挺礼貌了【x

    比武大会写死我了……主要是大纲改了几次,本来是想从方视角来写来龙去脉如何参加比武大会发现段庆有问题(段庆这个NPC名字也是灵感来源天龙八部改了下),但是感觉就有点太拖了而且很容易变成沉迷写正剧耽误我开车节奏【

    然后就改成从阿娩视角了。

    阿娩当代门主,她心知天下不会再有另外一个李相夷,其实她的心情也是很多人的心情。

    大家不是不知道,只是期待再有英雄降世。(估计心里想着如果有了新的门主我们肯定好好待他,说白了就是给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找个弥补的机会好让自己心安理得),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弥补,都能重来的。就算真的有新英雄,他们对新英雄的好也无法弥补对李莲花的伤。

    ↑跑题了。

    小花在床上很会叫这点我真的很偏爱,主要是现在叫得有多厉害,后面就嗯……(李莲花想删除的记忆+1+1+1)

    写车还是比较收着写的,没有写那么辣,比较清汤里面挑肉吃的感觉,主要是我想写他和小花这个时候在一起,性只是一种传达爱的方式,本质上是他们在这个过程中感受彼此,感受到快乐。

    (好想写强制爱啊泪奔……不知道后面有没有机会……)

    小宝给阿娩倒茶不给老笛倒茶赌气小狗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哼哼。

    最后求婚那里,是“小花”还是“莲花”纠结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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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lizi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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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想别人?”方多病忍不住想笑,拍拍李小花的肩膀,“我现在只会想你。”

    李小花没再说话,低头把饭吃完了。

    晚上睡觉,他又抱着被子面壁,留给方小宝一个赌气的后背。

    方多病知道小花肯定是生气了,但是也搞不懂这又是闹哪门子的脾气,他叹气一口,老狐狸变成“小狐狸”,心思还是那么让人捉摸不透啊。

     

    天气逐渐转暖,李小花睡眠的时间便很长,方多病想让他多休息一会儿,也不会刻意叫他早起。

    今日李小花一觉睡到快中午,醒来后只听见屋外传来阵阵舞剑的声响,他揉揉眼睛走出门去,看到方多病正在院内练一套剑法。

    见他起来,方多病舞完最后一招,收剑走过去。

    “饭已经做好啦,我先陪你洗漱,然后咱们先吃饭。”

    李小花点点头,他伸出手去摸方多病握剑的手。

    方多病愣了一下,抬起剑,惊喜的神情瞬间从眼中闪过。

    “小花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这套剑法是我按照你刻在山洞中所学,你……”

    “流血了。”

    李小花说。

    方多病这才发现,估计是刚才舞剑时没注意,被剑气擦伤了手指,伤口只有拇指边缘一小道,挤出一道血丝,这种小伤不需要包扎,等一会就愈合了。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方多病笑笑说。

    李小花却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又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方多病先前将山洞的剑法临摹到本子上,与李莲花留给他的剑谱放到一起,李莲花当初留下的东西他一直视若珍宝。

    他研究那残章剑法许久,除了希望能继承李莲花的心血,里始终抱着一丝希望,觉得这残章里或许隐藏着李莲花想对他说的话。

    “小花,你来看看,对这些图有没有什么印象。”

    午饭后,方多病让李小花坐到桌前,掏出那本残章剑法,一页页翻给他看。

    只可惜,李小花摇摇头,对此毫无印象,甚至表情中还有一丝不耐烦。

    “你再看看再想一想呢?”

    方多病继续问,李小花却忽然恼了,他拿起桌上的笔墨,肆意地在本子上乱画了几笔,方多病连忙把本子夺了回来,可是上面的图已经被墨水染得不成样子了。

    “你不喜欢吗?”方多病一点也没有生气,那剑法他早已熟记于心,再默写一本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看小花气鼓鼓脸都要气成包子了,他只会觉得是自己又做错了,惹小花不开心了。

    “你不喜欢我就拿走它,今后再也不跟你提这个好不好?”

    李小花把笔扔到桌上,转过身去不理人,方小宝拽拽他的袖子放软了声音去哄。

    李小花倔强得很,看来是哄不好了,方小宝想了想,说:“晚上给你做顿好吃的,再煮个甜甜的梨汤,还有梨膏糖,好不好?原谅我吧……”

    这招往常最管用,但李小花今日好像是铁了心,就在方小宝快要放弃另想它法的时候,他却突然转过身来,迅速偷袭——

    他吻上了方小宝的嘴唇。

    他亲得很快,又眯起眼睛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满脸得意。

    方多病没有被他刚才在本子上乱画吓到,反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吓得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耳朵瞬间烫起来了。

    “你——”

    “去玩了。”

    李小花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丢下呆若木鸡的方小宝,起身便跑到院子里去玩了。

    如果是之前的吻只是想吃甜食的坏习惯,那刚刚的吻又是什么……

    方多病根本不敢想。

     

    不管怎么说,趁着李小花今日心情不错,方多病趁此机会给他试了新的药方。人的身体会对药产生抗性,,因此要经常调整药补食物的配方。先前给李莲花换药的时候,他的反应非常剧烈,好不容易适应了之前的苦味,忽然又换了一种不一样的苦,他百般不愿才肯咽下。

    今晚吃完饭之后,方小宝端来了梨汤和梨膏糖,叉着腰说“吃完药就可以吃这些哦。”

    李小花叹气,撅起嘴,乖乖把一旁的苦药喝光了。

    药浴也用上了新的草药,天气暖和之后,花草药的种类也多了起来。前些日子,方多病买来的许多花草中有依兰、肉豆蔻等,除了可以活血疏通筋脉,还有助于消化养胃,配合其他药材做汤浴,会对李莲花的身体康复有很大帮助。

    由于白天被偷吻的事,方多病还心有余悸,晚上给李莲花洗澡的时候也是警惕到了极点,生怕又被亲一口。

    今天的药浴放的花草比药材还多,味道香甜,李小花很喜欢,心情就很好,还哼着歌,是方多病先前哄他睡觉时候唱的小调。

    方多病盯着李莲花的侧脸,心绪又开始飘得乱七八糟。

    他当然……不讨厌李莲花的吻,甚至,非常喜欢。

    心跳加上无法控制的喜悦,都是身体本能的反应,骗不了人。

    但自己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喜欢李莲花的吻呢。

    方多病不明白,也不愿意承认,他很清楚,一旦自己到达某个答案,也许再也无法回头了。

    “莲花……师父……”

    方多病一边给小花梳头,一边小声念着过去不愿念出的称呼。

    以前叫人李小花,莲花,老狐狸……总想着多起几个绰号就能拉进关系,证明自己在对方心中是独一无二的,想想都觉得孩子气。现在却想,多叫他几声“李莲花”“师父”,是否就能把二人之间理不清的关系稍微退到安全距离呢……

     

     

    5.

     

    这一夜,方多病睡得很浅,到了午夜十分,他忽然感觉到身边有异动。

    很热,还有些潮,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

    梦中的方多病看到的是一只雪白皮毛的狐狸,身上落满了雪,凑近过来的时候高热的体温把雪暖化成了水,这家伙一个劲的舔自己的脸还往自己怀里钻,把湿漉漉的水汽蹭得自己浑身都是,衣衫都湿了。

    方多病睁开眼,梦中的白狐狸变成了李小花,他满脸红潮,汗水淋漓,神情纠结似是十分痛苦,但又和伤病疼痛不太一样。

    方多病瞬间清醒过来,急忙问:“小花,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刚想起身,却突然被李莲花按在床上。

    照顾人时间久了,方多病有时真的会把他当“小朋友”一样看待,此时被压得动弹不得,眼前的现状提醒他对方只是心智如孩童,本质上是个比他年长,比他武功厉害,身材与他相近的成年男人。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别弄伤了小花。

    方多病一手用肘部撑起上半身,另一手轻轻搂住李莲花的肩膀,他缓缓调整姿势,让两人的动作从他被压制,变成他将李莲花搂在怀中。

    “小宝……”

    李莲花呢喃着他的名字,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将整个脸都贴在了方多病的胸前。

    “是冷吗?寒症又发作了?你出了好多汗,也不对……是热?”

    方多病摸了摸他的额头,虽然体温比平常高,但还没有到发烧的症状,便抓住李莲花的手腕,探了探脉。

    “有点乱但也无大碍,你究竟是……呃……小花——”

    方多病突然僵住了,一阵尴尬的热流从尾椎直接窜到了后背,他瞬间背后冒汗,整个人热得要和李莲花不相上下了。

    他们贴得太近了,所以李小花动一下,他就能感觉出来。

    李莲花浑身汗湿,一边搂着他,在他怀中浅浅呻吟,一边身体蹭他,尤其是是……胯下的部位。

    方多病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都是男人,他当然立刻知晓李莲花在做什么。

    是人都有七情六欲,方多病少年时期也时常精力旺盛,解决完之后便神清气爽,不再多想。他只当做是普遍的生理需求,从不会让什么女子小厮闯入自己梦中,少时学习琴棋书画,贪玩时也曾看过一些民间风流客的作品,但他从未沉迷其中……

    总而言之,连牵手和初吻都是被李莲花夺走的方家少爷,是从没有过,也从没想过情爱之事的。

    第一念头当然是尴尬,尴尬不仅仅是因为李小花,还因为……自己的胯下几乎瞬间就起了反应。

    就像那个吻一样,心里再抗拒,他的身体还是很喜欢的。

    别胡思乱想了……我怎么样不重要……现在得帮小花解决。

    方多病脑子快烧晕了,他思来想去,估计是换药出了问题,他太着急了,药浴的花草和李莲花今天吃的饭菜结合在一起,估计花草中催情的功效也同时被加强了。

    一直憋着不泄出来的话很难受。

    “小花,你松开我,我帮你,让你舒服一点好不好?”他轻轻拍了拍李莲花的背,又摸了摸对方的头发。

    胸口传来闷闷地一声:“放开,你会走。”

    方多病愣了一下:“我不会走的,你这样我动不了,帮不了你。”

    李小花显然不情愿,但这种姿势实在不舒服,他又黏了一会方多病,才慢慢松开手。

    方多病理了理他额头上因汗水浸湿而凌乱的头发,晚上房间里光线昏暗,好在他们住在山上,月色透过窗户照进屋里,照出一小片冰冷的光芒。

    他让李莲花调整一下姿势,背靠着他的胸膛,半倚在他的怀中。

    小花出了很多汗,方多病解开他的衣带,吸了汗的布料黏在皮肤上,恐怕不怎么好受。

    回想起过去的李莲花体寒多年,很少出汗,也不喜汗水弄脏衣服。等下清理完还是要给小花好好清洗身体。

    李小花把头靠在方多病的胸口,滚烫的呼吸与喘息声近在咫尺,旖旎暧昧。

    方多病努力控制不乱看,但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被怀里的小花吸引。

    他见过李莲花的各种模样,不管是强撑着坚强的李莲花,还是“装腔作势”的“老狐狸”,又或者是无意中流露出的温柔和关怀之下,是愿意为身边人付出生命而不顾一切的李莲花……他都看到过。

    还有喜欢养花种菜,做饭缝补的烟火气息包围下的李莲花,他也都记得很清楚。他过去总以为已经走到了李莲花的心里,但细想来,当初他们之间似乎总还是有保留了一点距离。

    至少,如果是当初的那个李莲花,是绝对不愿意,也不可能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窘态的。

    怀里的李小花眼睛微眯,他穿着白衣,却有几分像方小宝梦中的白狐狸,汗津津的脸颊被月光映得更白皙近乎透明,通红的鼻尖上挂满晶莹的汗珠。

    方多病将手伸进了他的裤子里,握住了他腿间那根的瞬间,李莲花仰起头发出一声夹杂着呜咽的呻吟,情欲氤氲在脸上,那是方多病从未看到过的表情,再多看两眼恐怕心都要被抓紧了,可偏偏李小花对自己此刻的蛊惑力毫无自知,他抬起头,盯着方多病的喉结,凑过去舔了一下……

    方多病惊的一瞬间手上用力,把李小花握得痛了,他埋怨地哼了一声,然后像惩罚一样索性用牙齿在方多病的脖子上厮磨起来。

    别闹了……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牙齿下的舌根分泌了很多津液,喉咙却更加干渴。

    想接吻……

    想亲小花……

    他忽然就明白了小花总是吻他时说的“甜的”是什么意思。

    方多病咬紧了嘴唇,他手上继续着“帮助”,多余的动作一丁点也不敢做。

    方少爷天赋极高,无论做什么都能得心应手,但在这种事情上却显得十分笨拙。李莲花身体的每一个地方他都看过,隐私处自然也不例外。都是男人,又是侍疾没什么好害羞的,但照顾病人和帮人疏解欲望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他感受着手里李小花的那根越来越热,越来越硬……他羞耻得满脸滚烫。

    捏自己的和捏别人的感觉又是不一样的,顶端溢出的水液弄脏了手指,即使不用看也能感觉到那股黏腻感在指缝拉丝,他从头部摸到下面,指腹触碰泥泞的毛发,上衣的衣摆垂下来挡住了手,多少还是能遮掩一些的,方多病头皮发麻,平日里赏月喝酒,今日只想骂那月色实在是亮得烦人,这下可不就是什么都能看到了吗。

    “小宝……”

    李莲花贴在他脖子的啃咬变成了细细的吻,连抓住方多病的手臂都变成了抚摸的动作,他像是被撸舒服了的狐狸,渴望爱欲的同时也索取更多的亲昵。

    汗水从方多病的额头滴下,他甚至已经开始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但手上还是本能的把动作放轻尽量不弄疼小花。他绞尽脑汁思考着能让人舒服的技巧,自己平常……平常都是怎么搞的来着?忽然回想起来自从带李莲花回到云隐山,甚至更早之前,在寻找李莲花的那几年,他完全无心想别的,明明是最年轻气盛火气旺的年龄,却忧思多虑完全没那方面的兴趣了。

    而此刻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欲望憋在这一刻爆发,方小宝的胯下也硬得发痛,根本无瑕去想什么“对着自己的师父一柱擎天是不是大逆不道”之类的东西,更要命的是李小花也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变化,一个劲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不安分地去蹭他的东西。

    要不还是把我打入万圣道的地窟吧……

    方小宝无声流泪,心中呐喊,这种考验简直比万圣道的闯关还要难上百倍啊!!

    “别乱动了……呃,我不是在凶你。”方多病手足无措,他一边小声阻止把他领口都扯下来吻到他锁骨的小花,一边又安抚道。

    事已至此只有早点帮小花弄出来才能解决了。

    他不知道自己太过小心翼翼的动作实际上反而撩得李莲花更难耐,积起来的欲火无处发泄,越燃越烈。

    “我碰一下这里……抱歉了,师父。”方小宝脸上一阵阵热,他咬了下自己的嘴唇,硬着头皮把手伸到李莲花的胸口,从散开的领口摸进去,握住了左胸……

    配合另外一只手爱抚下面的动作,这样的刺激很强烈,李小花挣扎了一下却不是不舒服,而是快感来得太过猛烈,他的心跳震动着胸膛就贴着方多病的掌心。

    方多病的手上布满因学习李相夷的剑法而磨出的茧,粗糙的茧摩擦着李莲花的乳尖,激得他连连呻吟。

    方多病让他的腿分得更开一些好方便自己的动作,李莲花的裤子早就在刚刚蹭掉了,光洁的腿撑在床上,贴着方多病的裤子,大片肌肤被月光照得一览无遗。

    好热……

    方多病感觉自己快要和李莲花一起热得融化了。无论是自己还是小花的心脏都震动得惊人,沸腾的血液集中在下身,被蹭一下都又疼又麻,可他无瑕去管自己,只用尽浑身的力气来把持住最后一丝冷静。

    汗珠缀在方小宝的下巴又被李莲花吻掉,方多病深深呼吸,眼眶都忍得通红,手指在李莲花性器的冠状沟摩擦,圈住根部上下滑动,黏腻的水声和小花的呻吟声越来越响,充满整个房间,方多病不停吞咽口水,喉结上下滑动,手上继续着下流又温柔的爱抚,表情却十分僵硬,直到李小花忽然用力扯住他的衣服,把他本来就散乱的上衣完全扯下来,露出光洁赤裸的臂膀,情到浓处,遵循本能又要亲人,方多病侧头躲开了他的吻,于是李莲花的嘴唇就只能贴在他的侧脸。

    “嗯……”

    高潮之后的李小花顿时泄了力气,虽然没亲到人心里很不情愿,但也没多余的功夫再纠缠,瘫软在方小宝的怀里。

    方多病的耳朵一阵耳鸣,他大口喘息,过了一会才缓过神来,刹那的快感之后是更强烈的羞耻感——他意识到刚刚在小花高潮的时候自己也射了。

    垂在下面的手还握着李莲花的性器,想必对方也是积得够久了,整只手掌都弄得湿漉黏腻。

    他抬起手,通红的双眼盯着自己的掌心,淫靡的水液在指缝之间拉出透明的丝,他动了动喉结,瞳色暗沉而迷离,他凑近了过去,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口——

    我在做什么?

    方多病瞬间清醒过来,他慌乱得像是个发现自己闯了大祸的孩子,胡乱地将手在脏污的衣服上擦了擦,怀里的小花疲惫的闭上了眼,他慌忙起身,让小花躺好,接着便下了床,匆匆跑向了屋外。

    他用冷水冲洗了身体,换了衣服,又烧了热水,端着水盆和毛巾进来,回到床边。

    他用温水泡过的毛巾把李莲花身上的汗水和浊液擦干净,将被褥床单全部换了新的,又给李莲花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收拾好水盆杂物,却没有了一丝困意。

    除了愧疚和羞耻以外,触碰过李莲花身体的那种触感好像黏着在了方多病的皮肤上,手上依然残留着温热的,黏糊的感觉,被亲过的地方总是很烫——方多病刚刚沐浴完对镜照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从下巴到脖子再到锁骨被李小花亲出了一大片吻痕咬痕。

    他心里焦灼,今晚估计怎么也不可能睡着了,索性去院子里练剑。

    当方多病开始继续练习李莲花留下的残章剑法时,他又回想起最开始研究这套剑法时的心境……

     

    他每每修习扬州慢与李相夷教给他的武功时,总会想象,若自己是当年的李相夷,是在如何心态之下创造出这套剑法,往往有所收获。这次也一样。

    这是一套不属于李相夷,而是李莲花的剑法。没有任何多余的花俏招式,潇洒简洁,却又十分强劲。李相夷的独创剑法均与扬州慢相辅相成,而此剑法仅需耗费极少的内力便可将全身的力量汇聚在一击之中……

    察觉到这一点的方多病不禁联想到,李莲花之所以能够领悟出这个剑法,必然是因为先前与单孤刀决一死战时,每一次他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孤注一掷,以最少、最迅捷的招式终结战斗。而在李莲花离开的数年中,他又将其剑法心得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这剑法看似是杀招实则是向死而生,让人在垂危之际,也能够用尽全力拼死一搏。

     

    方多病挥剑破晚风,清冷的月光从他的剑刃上划过,映照出他落寞的神情。

    每当剑起剑落,运功修习李莲花的剑法,就好像能够更接近李莲花一点,但越是接近,越是心态成熟,他的内心也越是荒凉。

    过去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的希望李莲花活着,可李莲花却一心赴死。

    现在方多病理解了。李莲花生命将尽之际,选择隐匿于无人知晓的幽深洞穴,以酒为伴,挥剑自舞,那些曾经的诗性与剑客豪气皆随风而逝。或许他在悠然一笑中回望一生,或许在哼唱民间小曲中满足地闭上眼睛……

    李莲花决意离开之时,已了无牵挂。

    方多病很清楚,只是一直不愿承认也不想面对。

    李莲花给他的,已是无比珍贵——扬州慢,李相夷绝世剑法,以及他们共闯江湖的难忘记忆。

    而他渴望的,李莲花从没想过给他,也不会给他。

     

     

     

     

    6.

     

    方多病快到天亮时才回到卧房,他坐在床沿,疲惫一晚上,困意忽然席卷而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盹,接着便趴在床边睡着了。

    是李莲花将他叫醒的,他睁开眼的时候,一缕饭香飘了过来。

    “小宝、小宝,吃饭。”

    方多病迷迷糊糊中听到李莲花的声音,时光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在莲花楼的时候,他猛地抓住面前人的手,焦急问道:“老狐狸你怎么才回来,我……”

    握着的手没有躲开,反而牵住了他,李莲花蹲下来,亲了亲他的额头。

    这样的行为反倒是让方多病瞬间清醒过来。

    如果是以前的李莲花,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躲开他的手,或者用无奈的语气吐槽说“烦不烦啊,太缠人了啊方小宝。”

    亲的次数太多了,只是亲额头倒是让方小宝觉得没怎么样,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从什么时候开始,亲吻的举动已经变得不是为了讨糖,而是两人之间习以为常的举动呢……

    这样不行——

    “早上好,小花。”方多病叹了口气,忽然注意到,“不对?你给我煮了饭?”

    “嗯!”李小花眼中闪着骄傲的光。

    方多病跟着他到餐桌,早饭已经端上桌了。

    饭菜还是昨夜剩下的,李小花只是把它们回锅热了一下,不过这也是自从两人来云隐山生活以来,李小花第一次给他做饭。

    考虑到李莲花现在的状态,方多病一开始不让他进厨房怕他乱碰火伤到自己。后来方小宝做饭的时候,小花偶尔会在一旁盯着他看,方小宝想,虽然失去记忆了,但看来小花对做饭的兴趣也没有消失啊。后来才发现原来只是因为自己把糖都放在厨房的柜子里,小花想找机会偷吃罢了。

    “谢谢啊,小花。”方多病端起碗,吃之前习惯性拿舀了几勺,确定粥里面没有放辣椒之后松了口气,但转念一想,现在的小花又怎么会像过去的李莲花那样做饭乱放配料呢。

    “对了小花,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

    方多病把碗放下,认真地看着李小花的眼睛。

    “嗯?”

    小花静静地坐在他眼前的椅子上,他感觉到方小宝有心事,于是轻轻牵住了方小宝的手。

    曾经的李莲花手心里有茧痕,现在的他既不握剑也不必劳烦家务,手心倒是摸着柔软许多。方多病紧握着他的手,心里想着定要把小花再养得更好一些,然后,他下定了决心,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

    “小花,之前你……”方多病的眼神微微闪烁,但转瞬即逝,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继续说道,“我们不可以这样。”

    在看到李小花眼神慌乱的一刹那,方多病心头一沉,他本来还担心小花听不懂自己在讲什么,现在看来,小花比他想的要更敏锐。

    当李小花心情低落时,总是会抿紧嘴唇保持沉默,眼中的喜悦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过。

    方多病怕他误会,急忙解释道:“你想吃甜的就跟我讲!糖嘛,还是偶尔可以多奖励几颗的。但是但是……”

    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继续说:“总之就是,亲……亲亲是要留给很重要的人。”

    方多病原本还想说明一下昨晚的事情,但那讲起来更复杂了,暂且放到下一次。

    李小花默不作声,抬眸看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冷淡,这幅样子实在是像极了过去的李莲花,方多病不禁紧张起来。

    “嗯。”李小花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没什么情绪的样子,他又想了一会,抬起头,凝视着方多病,说道:“你不要我。”

    方多病怔住了。

    “你心里想别人。”李小花指了指他的胸口,又指了指自己。

    突然,一滴眼泪从李小花的眼中流出,猝不及防到连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甚至流泪的时候,他的表情还是淡然的,好像没有太强烈的情绪起伏。

    方多病睁大了眼睛,看小花落泪的一瞬间他心都要碎了,他立刻就想把小花搂入怀中,可理智还是让他没这么做。

    “你不要我。”李小花又重复了一遍,他说完这句话就好像打算不再理会方多病了。

    他转向桌子,拿起了碗筷,却在动筷时,再一次默不作声地流下一滴泪。

    方多病心如刀绞,再也无法忍受,他紧紧抓住李小花的胳膊,不顾一切拥抱住了他。

    他的头埋在李莲花的肩膀,身体颤抖着,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不停重复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小花……”

     

     

     

    -TBC-

     

     

     

     

    本章后记:

     

    云隐山地图就那么大感觉他俩要么在床上吵架要么在餐桌上吵。

    其实开头第一章的时候就是嗯嗯他俩已经都掰扯清楚了。

    下一章剧透下就是一开始说的比武大会了,会遇到很多故人,方小宝的心态也会不一样。

    方小宝修炼老狐狸剑法之后得出感悟:老狐狸你临死之前都不想见我一面你不爱我QAQ

    (就是想找到一点李莲花也爱他的痕迹但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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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莲花:你怎么总说李相夷,李相夷有什么好

    李小花:你怎么总想李莲花,李莲花有什么好

     

    一些修罗场重复。

     

     

    回复至: 【驰适/郊发】又让我磕到了 #3239
    lilizi13
    参与者

    「4」

     

    去年封神第一部宣发期质子团们参加了刘畊宏的节目,今年依然要营销一下体力身材,于是和某台协商之后,决定合作一期极限挑战马拉松的综艺。

    参加的有于适、陈牧驰、娜然、那尔那茜、此沙、武亚凡、黄曦彦,李昀锐等,都是老熟人了。李昀锐其实算“特别嘉宾”,毕竟他的戏份在第一部就杀青,第二部也只出现在回忆杀里。这几年小林在影视圈古偶剧发展得相当不错,粉丝累积很多,他能来其实多半是和小黄的哥们关系,直白来说就是好兄弟又到了卖腐营业期,两边粉丝都喜闻乐见。

    综艺的内容总体来说还是很简单的,主要分两组人,一组负责挑战马拉松,一组负责补给站。补给站的工作也很多,他们需要合理分配补给资源给选手们提供帮助,其次马拉松当中还穿插了一些挑战小活动,如何筹备这些小活动也是他们的工作之一。

    李昀锐、武亚凡、娜然都是补给站的,剩下的则是马拉松挑战选手。

    于适对这档综艺节目十分期待,相比穿着奢侈品参加各种名利场晚宴,他更喜欢这种特别具挑战性和趣味性的活动。

    不过于室不是很乐意——马拉松途中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不是说单纯跑步挑战能赢就够了。跑得过程中帅不帅,表情管理有没有到位都很重要,稍有不慎就可能被黑子截丑图。然后你还不能太端着,太做作了也不行,得亲民,接地气还得帅。更可怕的是过程中还得跟其他人互动,任何一句话一个肢体动作都可能被拿来做文章……萌萌人观众以为的综艺都是临场发挥,实际上都是写好的剧本,每个人一开始的人设都得定好,谁和谁要炒CP要避嫌也得安排好——

    总之,起承转合陈室于室决定卖腐。

    前几天小助理就冲到于适家里面提前把他当年穿过的“AJ禁止转卖”给翻了出来,并且通陈室那边鞋也准备好。

    “会不会太刻意了?”于适问。

    “是有点,这种卖的太过呢,就有点过犹不及了,本来你俩CP那双鞋的磕点也是CPF无意中发现的,总之要‘犹抱琵琶半遮面’才好磕,你和陈牧驰聊天不要提到这双鞋。然后这双鞋呢,不是让你们跑马拉松时候穿的,因为咱们赞助商是别的品牌,到时候还会发新鞋子。这鞋子是让你们前一天到节目组的时候穿的,主打的就是一个‘不经意间的默契’,‘CP之间的暗秀’,‘无意之间的小巧思’,‘随时随地大发姐夫瘾、嫂子瘾’。”

    当年因为电影刚上映,陈室于室还没来得及做好卖腐方案就直接快进到割席提纯,今年宣发两边都有了经验,工作室苦心研究卖腐大计,嘴里说得一套一套的,给于适都听呆了,最后他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说,我都配合!

    录节目当天晴空万里。10月过去之后天气凉快许多,秋高气爽,这个时候跑户外马拉松正合适。

    于适整装待发来到跑道的时候,微博上已经吵成了一锅粥。

    为了录制节目,前一晚他们就集体住进了节目组安排的地方,就是大家都挺忙的,所以其实入住的时间不一样,互相也没见到面。

    早上起来粉丝们已经围在门口接上班,上脚鞋照片被拍到后CPF们瞬间沸腾。

     

    CPF:啊啊啊啊啊他们前一天晚上肯定做过了,啊啊啊啊啊同城即做爱,同屋生三胎

    CPF:我靠我靠禁止转卖AJ重出江湖……我的天啊,他还记得……他也还记得……天啊,呜呜呜小适适小吃吃你们都还记得当年在训练营的爱……生日礼物……他好爱他

    CPF:我猜昨天晚上小试试又没有穿内内然后被吃吃抠了个爽

    CPF:啊啊啊啊我又想起来那个录音笑死我了,我说你们藏好一天别哪天在我首页出柜咯

     

    CPF们高兴了,两边唯粉却气不打一出,到处全网搜鞋子,一边在力证体育男撞个鞋子很正常,一边再暗搓搓diss对家学人精,三方混战吵得不可开交,直到于适陈牧驰在休息室纷纷掏出手机开始超话魅粉,撕掉面皮的小姐姐们才重新装起了贤良淑德开始求翻牌。

    准备工作完成,回到跑道这边。

    选手们换好了衣服在起点集合,裁判跟他们讲解了马拉松闯关的流程,将大赛会在20分钟之后开始,这会可以开始读作热身,写作秀身材时间了。

    几个摄像机往那一驾,摄影师咔咔狂拍,大家开始使尽浑身解数对着镜头一通秀。

    于适当然一如既往是最卷的那一个,在热身阶段就开始做俯卧撑、高抬腿、打拳等动作,旁边的陈牧驰看着他笑,然后说你别等会跑步没力气了,于适拽拽地笑:“这才哪跟哪啊,都不算热身呢。”

    陈牧驰的热身是跳热身操,动作有些笨拙,蠢萌得像大只熊,那尔那茜跟着他做了两个动作问他哪学的。

    “之前去福利院做义工时候,带小朋友们跳的。”

    陈牧驰说。这几年他经常抽时间参加一些公益活动,早年他就参加“送你一只小狗”的活动,还会参加福利院和动物园相关的公益,给粉丝留下的形象一直都是可爱没架子的那款。

    “挺好玩的,是这么做的?”于适也凑过来。

    “嗯,对,腰这样扭一下,然后胳膊这么抬起来。”陈牧驰开始教他。

    那尔那茜憋着笑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然后默默往后退到一边,于适瞧见了,猜到她肯定早上刷微博了。他现在还没空上网,估计今天和陈牧驰得捆绑上个热搜,想到自己故意卖腐被朋友看到,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此沙完全状况外,这两年在香港发展很好,最近为了封神宣传才找机会回大陆这边,上综艺比较少所以还有点拘束,黄曦彦过去跟他聊天,问他香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没有,还说下次有机会去让此沙带大家好好逛逛香港。

    热身结束之后终于要开跑了,大家站在各自的跑道上各就各位。

    哨声吹响的一瞬间,于适跟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陈牧驰紧随其后,此沙、小黄、那尔那茜三个人在后面慢悠悠跑。

    “这是跑马拉松又不是百米竞速,会不会体力分配啊。”小黄盯着那俩人背影都快跑出烟了忍不住吐槽。

    “咱们积攒体力,等会他们就累了。”那茜说,她提前做了功课,已经计划好了整场赛道要如何分配体力,在哪里休息,在哪里加速。

    镜头转到两人那边。

    其实陈牧驰一开始是没打算要冲的,但看着于适那股子拼劲,他莫名其妙地也“燃”了起,他对争第一的胜负欲没那么强。就是觉得吧,要是自己不配合拼一把,总感觉有点对不起人家的热血沸腾,感觉不够捧场似的。

    两个人快速冲到了第一个障碍点。

    小林和武亚凡在补给站给他们递了水和毛巾,他们必须要“闯关”才能继续往前。

    闯关需要两个人合作,眼前的赛道上提前布置了一些障碍:超大型玩偶和轮胎,还有几个挡着路的靶子,旁边放着弓箭。

    “这就是给咱俩准备的吧。”于适小跑过去拿起弓试了试。

    “嗯,那你先射……呃,打靶还是我先?”人累了就容易嘴瓢,陈牧驰说完往镜头方向一瞥,余光瞥见旁边笑得意味深长的小林。

    “我先来吧,然后咱们一块把这东西搬开。”于适说。

    两人合作起来简直轻轻松松,于适帅气地表演了三箭连射,成功击倒所有挡路的靶子,躺在地上的超大型玩偶熊一个人搬不起来,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一个搬头一个移脚。

    “他们从哪找这么大个玩具……不过还挺可爱的。”搬完之后陈牧驰打量着玩偶说。

    “就是啊,能不能跟节目组商量下送给我们。”于适说。

    “那也只有一个哈哈不然从中间切一下。”陈牧驰被自己逗笑了。

    “给我头给你身子是吗,这也太地狱了!”于适大喊。

    “没事,我将来找你时候还能把头接回去,这不殷郊回西岐。”

    当两人把剩下的轮胎搬到一边的时候,黄曦彦也跑到了这里,和刚刚一样,小林和武亚凡把水和毛巾递给他。

    突然小林神秘兮兮从包里掏出个东西。

    小林:“瞧我给你准备了啥,要不要来点。”

    小黄:“啥啊……你还专门准备的,这算犯规吗。”

    武亚凡在旁边偷笑,于适闻到香味了,小狗一样凑了过去。

    “我去,你怎么偷藏汉堡啊,你刚才给我和牧驰的是压缩饼干啊!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于适简直要报警了。

    陈牧驰跑过来说不行怎么说也得让我咬一口。

    “哎你俩人差不多得了怎么还抢人吃的。”小黄把汉堡护在怀里,小林挡在他面前极力“抵抗着”于适陈牧驰的双人攻击。

    于适这会才发现不对劲。

    好家伙,本来早上还在说,这次把小黄小林分了不同组难道他俩今天不打算卖?仔细一看这俩人衣服大有文章啊——

    他们每个人都穿着赞助商提供的运动服,不过只要不是大牌竞品,运动服外套里面是可以穿私服的。小黄小林里面穿的T恤居然是同款,在胸口的位置都有同样的小狗图案刺绣。

    于适已经能想象出自家助理看到同公司家卖成这样,会吐血三尺大喊这踏马也太不要脸的画面了。

    玩闹之后于适陈牧驰继续上路,黄曦彦要挑战的障碍是答题解谜,李昀锐是出题人,俩人你猜我答,打情骂俏不亦乐乎,简直卖得没眼看。

    到达了第二个障碍点,是很经典的“两人三足”障碍,为的就是增加两个人的肢体互动。

    “这难不倒我们啊,等下我喊数,1迈左腿,2迈右腿?”陈牧驰一边说一边弯下身把两个人的一条腿用一条绳子绑在一起。

    旁边的主持人小姐姐凑过来笑嘻嘻说:“看你们很有信心的样子啊!”

    于适点点头:“以前在训练营的时候跟亮子……牧驰,就因为我们那个时候刚拿到角色嘛,需要培养默契,所以做了很多训练,还玩捉迷藏什么的。”

    “会不会有点紧啊,疼吗?”陈牧驰在给绳子打结,抬头问了他一句。

    “没事,感觉紧点好,不然等下绳子容易掉。”

    “行,那我就紧点,如果勒着你了,觉得疼了你就说。”

    两人准备好了就开始,陈牧驰跟教官似的,喊“1、2、1、2”贼有劲,于适表情很用力,浑身紧绷跟着他的步调,两人的配合可以用天衣无缝来形容。到终点的时候陈牧驰蹲下来解两人的脚上的绳子,还帮于适拍了拍腿上的灰。

    后面的流程依然很丰富——

    他们在迷宫墙里弯弯绕绕,又挑战了限时投篮,玩了“你画我猜”,快到终点的时候铁打的人都累得够呛。

    终点线出现在视线里,节目组的一群人都在前面等着给他们俩加油,广播里提醒他们距离终点只有五百米了。

    于适大汗淋漓,胸口憋着一口气,他深呼吸,低吼一声,铆足了劲往前冲。

    陈牧驰也跟了上去,他腿比较长,虽然速度没于适快但是步子够大,两个人始终保持半个人的距离,彼此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呼吸。

    眼见着只有五十米了,突然意外发生了——

    于适跑得太快,结果步子一乱,脚下一个没站稳,身体前倾,直接倒在地上。

    节目组的人发出尖叫,大喊着让医务组快点过来。

    其实,摔一跤倒不是特别严重的事,虽然真的很痛……

    于适膝盖撞到地上还扭了脚,真正严重的是他跑岔气了。

    陈牧驰紧张地蹲下来问他怎么样了,他明明一脸慌乱,还在跟对方说不要紧张,放松一下,努力安抚于适。

    他刚伸出手,于适就紧紧握住他的手臂,撑起上半身,把脸面向他。

    两个人这个姿势就好像是陈牧驰跪在地上,于适把脸埋在他怀里一样,实际上于适的脸距离陈牧驰的胸还有一点距离。

    这动作完全是本能的求生反应,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

    于适大口喘气,终于调整过来,他满脸通红,眼眶都湿润了,但还是咬着牙抬手让医务组的人让开,等下到终点再说。

    “能站起来吗?要不我背你?”陈牧驰说。

    “不至于,亮子,我能行……”

    他本来还打算自己站起来,陈牧驰却先一步扶住了他,两人对视一眼,于适放弃逞强,将身体一半的重量撑在陈牧驰身上。

    陈牧驰扶起他后,毅然将他的手臂扛在自己的肩膀上,搂住他的腰,一路扶着他往终点走去。

    节目组的人反应很快,立刻让所有人撤离跑道,又调来几个摄影师从不同角度一路跟拍两人。

    于是当天的马拉松大赛最终以这样的结局完美落幕。

    “可是冠军奖杯只有一个怎么办呢。”发奖时主持人犯愁了,“不然等之后让节目组再做一个?你们两个是一起赢得的。”

    “不用。”陈牧驰笑着说,“刚才于适跑得比我快,而且最后也是他先跨过线的,他才是冠军。我要这个就行。”

    说完,陈牧驰乖乖接过银牌挂在脖子上,笑得无比开心。

    回放录像之后发现,还真如陈牧驰所说,两个人一起往前迈的时候于适的身体靠前了那么一寸,所以是他先触碰到终点线的。

    “真的是太感人了。”主持人演得比演员还起劲,声泪俱下,“没想到让我们见证到了这么伟大的友谊,让我不禁想到了电影里殷郊和姬发的感情,这份友谊即使过了三千年也依然不变。”

    于适捧着奖杯看着陈牧驰的方向,周围人都在祝贺他,他坐在台阶上,等医生帮他包扎好伤口后,一瘸一拐走向陈牧驰。

    他取下了自己护腕。

    “冠军杯掰不成两半,这是属于咱俩的,就先放我这里保管了。”他拍了拍奖杯,接着将护腕戴到了陈牧驰手腕上。

    “所以公平起见,我的这个送给你!”

    他仰起脸,脸颊上全是汗水,整张脸在灯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光泽,头发也被汗水沾湿,像只湿漉漉的小狗那样骄傲得意地笑着,屁股后面仿佛都要长出尾巴一个劲摇了。

    陈牧驰看看护腕,又看看他,郑重地说:“谢谢。”

     

     

    节目录制了两天要剪出六期,距离正式开播还要一段时间。

    于适当天收工回去路上,助理一个劲吐槽今后可千万不能再接这种活了,把人累得要死还受了工伤,要耽误后面拍摄商务进度怎么办。

    于适解释说不是节目组的错,主要我自己不小心,也不是什么大伤,就是蹭破了点皮,反正拍商务也是穿长裤,放心,还是会保持最好状态。

    看着助理怀疑的眼神,他拍拍胸脯保证一定没问题。

    “老板我是真的担心你,你可太疯了,什么都比不上你身体要紧啊,而且膝盖受伤是不可逆的,千万要注意。”

    “知道了知道了。”

    起承转合又要绕回来说教了,于适捂住耳朵开始耍赖一副“不听不听和尚念经”的架势,于室只好连连叹气,说你受伤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了,我编辑好了一条微博,等下发一下安抚粉丝。

    于适点点头。

     

     

    晚上回到酒店,本以为累了一天应该沾枕头就睡,但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挥之不去今天的画面。

    不行!不能就这么睡了!灵感大爆发啊!

    他爬起来戴上眼镜在本子上奋笔疾书,写文这么久了他还是保持着在训练营的习惯——先写在本子上然后再用笔记本打字输入上去。

    比起键盘,他更喜欢亲笔写字的感觉。在训练营的时候,编剧组鼓励他一直保持用笔写作的习惯。

    你一笔一划写下那些故事,耐心,笨拙,缓慢而不急躁地触碰你的文字时,你的心境就会平静下来,久而久之,你就会发现自己不会那么轻易被快速阅读时代的洪流冲走了。

     

    「《封神高手》更新节选

     

     

    其实刚摔倒的那一会,我没感觉到疼,反而是痒。我低头去看,血沿着我的小腿正往下滑,我笑着说没事,试着站起来,发现使不起劲,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

    周围的人一窝蜂挤上来观察我的伤情,校医务室的老师很快就提着医药箱过来给我包扎,而我根本不在乎这些,我死死盯着被人群挡住的终点的方向,心里只想着,完了,我要拿不到冠军了。

    这是高中毕业前的最后一次马拉松,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姬发,我背你!快点!”

    等我的伤口包扎完,殷郊冲过来,用坚定的语气对我说。他直接蹲在我面前,示意我快点爬上他的背。

    落后于我们的姜文焕和邓婵玉眼看着就要追过来了,距离终点只有不到五十米,由不得我再纠结了。

    “兄弟,谢你了,我可有点沉。”

    “你当我没背过你啊!快点快点。”

    殷郊催促道,我不再犹豫,爬上他的背,即使跑了这么长一段路,殷郊背着我站起来时身体依然很稳,他往上颠了颠,确认背好了我之后,向前方跑去。

    围观的同学们在我们的身旁和身后加油打气。

    我直到这个时候,才突然感觉到了疼。也许是因为迟钝的痛觉现在才传入大脑的神经中枢,也许是因为,被殷郊背起来的那一刻,我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下来。

    好痛、好痛……

    我疼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可我怎么能让人看到我软弱的一面,所以我死死咬着牙,忍着痛,把眼泪憋了回去。

    殷郊的背很温暖,跑步时的呼吸声很重,但是很平稳也很有节奏,我怕自己掉下来所以搂住了他的脖子,前胸贴紧了他的后背,随着运动,他的斜方肌和三角肌舒张着,我的心跳声“怦怦、怦怦”震动着胸腔,我想他一定也感受到了。

    快到终点时,他放下我,扶着我,我们俩一起在欢呼中向终点线走去。

    奖杯只有一个,冠军却有两个。比赛结束之后,裁判正在发愁该如何颁奖,问我们要不要一起捧着奖杯。

    殷郊摇摇头,看着我说:“是姬发跑得比较快,所以这次是姬发赢了。”

    我不可以思议地看着他,殷郊重视每一场比赛,包括这最重要的一场。今天他的父亲也在场观看运队会比赛,赛前殷郊还告诉我,他这次一定要拿到冠军,让父亲为他骄傲。

    我深吸一口气,既然他已经决定了,那么再扭捏推辞就是不给兄弟面子了,于适我接下了那个奖杯。

    我深吸一口气,既然他已经决定了,在我的旁边,脖子上挂着银色奖牌,笑容特别灿烂的是我最好的朋友,殷郊。

    摄影师为我们拍摄了无比珍贵的合影,我将永远珍藏它。

    走下领奖台,我忽然脑海中涌现出一个想法,我一瘸一拐走到殷郊身边,然后把我的发带摘了下来。

    这条黄色的发带陪伴了我很多年,陪着我“出生入死”参加过很多比赛,打篮球比赛胜利时,射箭赢得冠军时,它都陪伴在我身边。

    我把发带系在了殷郊的手腕上。

    “为了公平起见,我把我‘奖杯’也送给你了。”

    殷郊的眼睛中闪烁着光,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天边落日的金色余晖和我自己的笑脸。

    他上前给了我一个用力的拥抱。」

     

    写完之后于适重新躺回床上,他要等到节目播出之后才更新。

    胸口依然澎湃着无法言喻的热情,他又想起来旁听导演和编剧老师的课时,他们在描述自己曾经创作的感受时说过的话……

    当你完成一篇对你而言特别好的作品的时候,你那会的那种心情是很难平复的。很激动,很兴奋,还有点难受。这个作品呢,可能未来你再看会觉得也不是那么优秀,但是那个时候你能够释放出你充沛的创作欲望,那个过程是非常美妙的。

    创作是很美妙的,演戏也是如此,你们都是新人演员,总有一天,你们也能够体会到那种美妙的。

    于适闭上眼睛,他脑海中回想起牧驰的脸。

    其实他们一起参加过很多比赛。

    在训练营的时候,每一天都有不同的挑战。

    海边拔河、冲刺跑、游泳赛、马场赛马、野骑拉练……

    陈牧驰认真的时候话会变得很少,当他默默蓄力的时候,那双平日里温柔得可以用纯良来形容的眸子,就会锋芒毕露。

    于适对争抢第一乐此不疲,而陈牧驰总是会在他的身边。导演之前观察过他们训练说,这样很好,你们要保持在对方几步之遥的地方,不能太远,就像电影里的殷郊和姬发一样,把保持在对方身边半个马身的距离当做习惯。

    训练营的记忆已经很遥远了,要形容的话,相当于姬发背井离乡来到朝歌,故乡就成为了姬发金色麦浪里的一个梦。

    训练营对于适来说,也是这样一个五彩斑斓的梦。

    但当他和陈牧驰再次回到跑道上,再次一起奔跑时,好像海亮又从过去向他走来。

    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吵乱他的梦。

    于适眉头一皱,忽然领悟——

    难道我这是……

    磕到了?

     

     

    「封神x极限马拉松挑战」播出后——

     

    CPF:划重点:情侣AJ重出江湖,腰要这样扭,你先射还是我先,要合理分配体力,让节目组把玩具送给“我们”,去你家找你接头,跑道上搂搂抱抱,勒得会不会有点紧,疼你就说,陈牧驰摸于适腿,于适摔倒在陈牧驰怀里,又双叒叕三千年友谊,陈牧驰给于适洗面奶,陈牧驰搂于适腰,陈牧驰于适拿冠军奖杯,于适把护腕送给陈牧驰……啊啊啊啊啊我草啊这是我配吃的吗!!!!

    CPF:呃怎么说呢,我是从去年8月份开始就磕的老蛋,经历过屎国动荡,现在吃这么好总让我有种做梦一样的感觉?并且总感觉是不是有阴谋啊啊啊啊不会是断头饭吗?割席之前最后一顿??

    CPF:首先敬佩一下老蛋前辈,但是也不用太贷款焦虑了!!我美帝姐重出江湖,今天我们吃饭不吃屎!!!

    CPF:话说护腕对篮球运动员来说都是很重要的吧,听说会用很久,我朋友是打篮球的,说护腕对他来说是特别有神圣意义的。特别是如果这个护腕还陪你赢过一次比赛,那你下次比赛肯定还是会戴他的。总之,送护腕等于送戒指一样的意义啊啊啊啊啊!!!没想到是小试试先求婚!!!

    CPF:姐妹我是说真的有有点害怕了……你俩别真的出柜

    CPF:别真的出……

    CPF:我靠我看完这期我都震惊了,特别是老豆给咪绑腿,啊啊啊啊解绳子时候还摸了一下我真的受不了你们两个小情侣了都是人都拍着呢我求求摸腿去床上摸

    CPF:点了,去床上摸!!

    CPF:笑死我看到冰丝说于适埋陈牧驰胸是于适性骚扰啊啊啊啊啊啊

    CPF:WFJJ比我们会磕,抱一丝俺们鸭蛋又磕到咯

    CPF:家人们我客观来说抛开我的CP脑,我真的特别热泪盈眶你们懂吗!就是经历过去年事情的老蛋都知道,那会两边打架特别厉害都说他俩关系不好。但是今天就……就真的,陈牧驰于适就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啊,这不是假的啊。

    带上CP脑我要说:吃没吃于氏做一个吧!!

    CPF:吃没吃?吃了!别吃太好了!!!

    CPF:于氏晚上把吃没吃捞进被窝,吃没吃说干嘛,于氏说给你看看我一番大男主的大奖杯!

    CPF:老豆——晚上做艾你小心点别压着我们咪的腿了!!开始心疼咪

    CPF:别把床给做塌——祈祷——

    CPF:祈祷——

     

     

    AO3《封神高手》评论区部分留言——

    ID:xxxx

    刚看完节目就看到太太更新了特别幸福!!看到太太也同步更新了马拉松大赛,呜呜呜,其实much没有背小鱼还是有点遗憾的,看到太太写到郊郊背发发我真的要哭了……谢谢太太圆梦,这张也太甜了吧!

     

    ID:xxx

    太太是健身的吗(扶额苦笑),感觉太太很喜欢描写肌肉呢(微笑),顺便捉个虫,“于适我接下了”→“于是我”

     

    ID:xxx

    啊啊啊啊啊我活着就是为了这口饭!!!他俩跑完步是不是得狠狠做一个啊?!!!

     

    ID:xxx

    也太纯爱了,看哭了,好喜欢。这是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一个比赛啊。而且比赛之前,郊郊心里的期待只有希望父亲看到自己,结果,这份最美好的记忆是属于他和姬发的。郊郊啊,不要再仰望着父亲,看看你身边的爱人吧。他真的很爱你。

     

     

    fengshendamai2018:

    阅读完了这篇更新,真的很为作者笔下殷郊和姬发的友情感动。他们不仅仅是最好的对手,也是最熟悉彼此的朋友。而殷郊为了姬发,主动放弃了这个向父亲证明自己的机会,向来好胜的姬发,也愿意和最好的朋友分享自己的荣耀。

    这份胜利是属于他们的。

    通过这场比赛,他们都会成长。殷郊认识到了,即使不用向父亲证明自己,他也是非常善良勇敢的人。是姬发让他明白了这些。

    虽然是以校园为背景的故事,但是作者您圆满了电影故事里的遗憾,非常非常感谢。

    我一如既往期待接下来的更新。

     

     

     

    ID:xxx

    老师你自动输入法“于适”,之前以为你只磕郊发来着。

    冒昧问一句……

    您吃屎吗?

    回复至: 【驰适】爱人总说谎 #2856
    lilizi13
    参与者

    「4」

     

    再次预警:

    这个故事里面没有完美的人,而是两个有很多缺点的复杂的人,在感情和利益面前,每个人都会原形毕露。

    如果觉得被剧情和人设创到了请及时点X。

     

    .

     

     

    路演结束之后于适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趟酒店谈商务。本来这种事通常都是助理或者经纪人来做,但对面是给了他不少帮助的老板。怎么也得亲自见一面才有诚意。

    精致的下午茶摆在金碧辉煌的酒店餐桌上,每层奶油上都像是镀了一层金,花茶上的霜糖仿佛洒着钻石碎末。

    于适一口没动,签完合同之后和老板寒暄了几句就打算走,对方接了个电话,于适盯着桌子上价值六位数的茶杯,夕阳从落地窗外面照进来,他想到了晚上和陈牧驰的约会,思考待会买点什么酒回去。

    通完电话,对面问他晚上有局要不要一起玩,于适说朋友还在等着呢,下次一定。

    “哈哈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大明星还真的不比从前,约不上啊。挺可惜的,本来有个项目想今天晚上跟你聊聊。”

    “您有合作就打我助理电话吧,我一定优先给您留时间,不过今晚确实是挺重要的朋友。谢谢您好意了。”

    于适说。

    助理开车送他回家的路上,刚好卡在北京的高峰期,于适索性闭上眼休息一会。

    这两年他已经很少参加乱七八糟的酒会了,新鲜感和拼劲都不如从前强了,过去觉得必须要争的东西现在想想放下也挺好的。

    他把头靠在窗户上,外面车水马龙的霓虹灯透过玻璃在他的眼皮上投射出斑斓的碎片,堵车的时候周围的光线变成清一色的红,像是在他的脸上划开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

    不记得是五年前还是六年前,他还住在女人的家里,她说晚上带你去玩点有意思的,那会他正坐在沙发上逗猫,刚刚弹过的吉他就放在旁边。他兴奋地站起来说行啊真的吗,女人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你就打算穿这身行头去吗?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西装要量身裁制的才够好,钻石袖扣小小一枚也要几万,别在胸口的十字胸针价值二十万起步,戒指和项链也价格不菲。即使她笑着说都是不值钱的漂亮小玩具而已,他坐在车上依然显得很局促,总操心身上这些小饰品会不会被弄丢。

    北京太大了,不同区之间好像连天空和地面的颜色都是不一样的。

    这段回忆每次从于适的脑海中浮现,画面浑浊得好像是酒吧里的招牌鸡尾酒,酒杯里投射出连绵的街景和遮天的楼宇,他坐在车上,睁大了眼睛激动而又期待地看着窗外。

    住在玻璃缸里的金鱼吐着泡泡,仰望着外面的风景,然而五光十色的世界只是映在玻璃上的影子,而他自己浑然不知,自己才是这间屋子里的观赏品。

    对面的人笑着说,小于弟弟想回去的话现在还来得及,不过等下进去玩要没收手机哦。

    他酒量算不上好,很容易上头,刚进门的第一杯酒就喝红了脸,后面一整夜浑浑噩噩的,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倒是引起了全场的笑声,那应该还是比较讨人喜欢的话吧。

    后半场他没扛住跑到卫生间吐了,隔间听到有人在谈话,问姐带过来的弟弟是谁啊,没见过面孔呢,好像是个演员。

    「听说拍过电影呢,貌似演的男一号。」

    「这么厉害啊,真的假的,看着也不像啊。」

    「谁知道呢,这年头谁都能吹自己拍过电影了,还不知道拍的是不是姐手机里独家赞助的‘小电影’。」

    「我去,那可千万不能上映啊。」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好像撞到了什么人,不知道什么东西掉了,摔在地上发出很清脆一声响。他醉得脚都站不稳了,对面不冷不热地说能麻烦你帮我捡一下吗,我实在是不想蹲下来。他连连道歉,然后弯腰蹲下来,手指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脑袋实在是热得难受,他提前打了声招呼然后离开,出门要回了自己的手机。坐到车上,胃里还在翻江倒海,但冷风吹过来,好歹是比在里面舒服多了。他翻开手机通讯录找到导演的名字,犹豫了半天也没好意思把不知道问了多少句的「咱电影什么时候上映」再发出去,只好一遍又一遍翻看着过去的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这几年一条没删,往上翻着翻着手指定在其中一条——

    那年今日他发了「谢谢导演夸我,放心吧,明天会更好」

    眼泪滴在屏幕上。

     

     

    于适跟助理说到前面的路口停一下。车子停在路边,他下车走进咖啡厅,给自己和助理点了杯喝的,等待的时间走到旁边的货架上,看了看摆在上面的杯子。

    最近的冬季新品主题是小熊,他看中了一个陶瓷印花杯,奶黄色的底,上面印着毛茸茸的小熊和栗子图案。

    价格也很便宜,两位数出头。

    于适越看越喜欢,拿咖啡时候顺便买了杯子,又买了两块草莓蛋糕。

    回到家,他从房间里拿出吉他弹了一会,工作室的人给他发来了粉丝包场的视频,他看完回了个微笑的表情,想了想又回了个「大家真好呀」。忽然想起来包里还装着今天路演结束粉丝塞给他的信。他把信拿出来挨个读,其中有一个信封鼓鼓囊囊的,拆开来看里面除了写满的三大张信以外还有他和陈牧驰的照片,应该是个CPF塞进来的。

    他偶尔也会开小号去看各个粉丝们的主页,会看小鱼儿的,也会看几眼cpf的。无论是小姑娘写的梦女文学,还是CPF写的他和陈牧驰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他读起来都有种很微妙的感觉,一方面是觉得这群小姑娘真的脑子里挺逗的,一方面是认为她们写的那个人虽然挂着自己的名字但好像和自己毫无关系。现实中的于适不是文字里的那样,现实中的陈牧驰也不是,但这些都无所谓,粉丝会做梦,而他们负责造梦,仅此而已。

    刷了一会微博,这时门铃响了,于适看了眼表,想是牧驰该来了。

    他放下手机跑过去开门,陈牧驰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外,于适殷勤地从他手里接东西。

    “来就行了,你还带东西。”

    袋子还挺沉,于适提到桌子上打开一看,发现他带了菠萝啤还有各种零食。

    陈牧驰提着的另外一袋子里面装了冬枣还有压真空的羊肉。

    “我家里人从老家寄过来的特产,我想着给你带过来尝尝。”

    “冬枣糖分可高了,你助理让你吃吗?”于适拿了一个闻了闻,水果的味道很香,他想起来白天在影院,陈牧驰的助理小零食同学还跟在老板屁股后面嘟嘟囔囔让少吃点。

    “所以我才带你这偷吃呗,你别告我状。”陈牧驰说,他换了于适给他拿的拖鞋,往屋里张望了一下,问:“哎侯哥还没来吗?”

    “他不过来啦,有点忙。”于适坦然自若地撒谎,以陈牧驰的性格也必然不可能会去找侯哥证实,而且就算他找侯哥问知道了又怎样,他也不会因为这个来责问自己的。

    他说完空气僵持了几秒,陈牧驰脸上还挂着笑,但微微皱了下眉头,眼神闪烁了几下。

    仿佛在说“我的老天爷”。

    于适心里发笑,亮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单纯的人逗起来总是特别好玩。

    “我买了酒了,我看你都带水果酒啊,那不跟饮料似得,没劲啊。”于适把自己提前买的啤酒从冰箱里拿出来。

    陈牧驰停顿了片刻后说:“我其实戒酒有段时间了,嗯,哎不过今天晚上可以少喝点,就是,我酒品不是太好,所以……”

    “没事啊。”于适没用开瓶器,用牙咬了一下,两根手指就把瓶盖拧开,他低头说:“你喝多了亲我也没事。”

    陈牧驰没接茬。

    于适怕说多了勾起人家什么不好的回忆了,扯开话题说:“哎,我刚看网上已经有今天路演的录像了,你看了吗?”

    “还没呢。”

    “那一块看呗。”

    “行啊。”

    于适的屋子里有几排透明鞋柜,里面都是他的珍藏,陈牧驰走进来站在鞋柜前,扫了一圈然后盯着其中一双出神。

    是那双“禁止转卖AJ”。

    “你还留着呢。”陈牧驰说。

    “嗯哼。你的不会卖了吧?”

    “怎么可能,这不能卖的吧。而且那么珍贵的。还在我家放着。”

    “哎说起来亮子你个子长了鞋码还跟以前一样?”

    “你就别戳我痛处了好不好……”

    陈牧驰干笑了几声,于适提着啤酒拿着零食摆到客厅的茶几上,他掏出pad,连接客厅的显示屏投屏。

    屏幕上开始播放今天路演的官方录像。

    “我这表情真是服了……”

    于适倒了杯啤酒给自己,看到屏幕上自己笑得表情管理没收住,心里嘀咕着估计又要被做成新鲜的表情包素材了。

    当然其实他也不讨厌,甚至还觉得很好玩,工作群里的助理也经常用他的表情包。

    陈牧驰坐在沙发上,准备给自己倒菠萝啤,于适瞥见,眼疾手快冲过去给他拿开了。

    “今天在我地盘就喝我的酒啊。你那真没劲。”

    他给陈牧驰满上啤酒,陈牧驰只是笑,但也没拒绝。

    “碰一个?”

    于适举起酒杯,陈牧驰点点头,跟他碰了个杯。

    “庆祝票房大卖啊。”

    “同喜同喜。”

    录像放到于适弹吉他。这几年他在音乐上发展也不错,写了几首歌,发行了单曲还拍了MV,路演时候观众还是想听他弹唱《乌兰巴托的夜》,会有种梦回2023特别怀念的意义。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于适喝了几口酒,看身旁的陈牧驰只是端着酒杯,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于适也忍不住专注地看他。

    于适之前看过陈牧驰的粉丝是如何对他优越的骨相极尽赞美之词,每个人的审美是主观的,但美是客观的,混迹娱乐圈这么久,私底下谁都知道他的基因优势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

    可于适想,那些人都不曾像自己这么近距离地看过这张脸,如果看过,就会知道陈牧驰最吸引人的地方并不仅仅是好看的皮相。

    深邃的眼眶仿佛山谷的沟壑,喜怒哀乐是嵌在眸子里的湖泊,他的情绪总是没有遮拦,很浅就能看到一片真心,动情的时候好像有月亮映在其中。

    “你唱歌还是这么好听啊。我就不行。”陈牧驰挠头,“我也挺努力学的,但可能……哎,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领域吧。”

    “没啊,我觉得你唱得也挺好的,特别有感情!”

    “好好好……”

    陈牧驰的耳朵红了,录像已经快播完了,于适站起来,临时起意:“想听独家现场版的不?你来之前我还在摸我那吉他呢,要不跟哥哥学学?”

    于适的表情很臭屁。

    “那我得好好请教一下了。”

    陈牧驰双手合十,十分谦虚。

    以前在训练营那会于适也经常弹唱,每次他拿起吉他,身边总是围着一群人,睁大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有人起哄说小于老师又要表演了,武亚凡在旁边跟着鼓掌,那尔那茜举手问我能不能点歌。

    海亮总是坐在人群之外,于适很早就发现他不太擅长应对这种人多的场合,会在自己周围无形地画一个小圈一样,那圆圈把他自己套进去,好像一直在说“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但亮子也不是冷漠,反之海亮是特别热情真诚的人,即使是坐得很远,于适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始终追随在自己身上。

    刚进训练营的时候,他们还没有熟络,那会大家每天都忙得累死累活,也其实顾不得去在意别人。于适有几次在房间里开“小型演唱会”,海亮也没有来,不喜欢凑热闹的人也不止他一个,所以一开始,于适并没有太在意。

    直到后来有一天早上坐车,于适忘带自己耳机了,坐他旁边的海亮说把我的借给你吧,他把耳机递给于适的时候没来得及调蓝牙,耳机还连着自己手机,于适听到了自己的歌声,才知道海亮把他之前弹唱的录音存下来经常听。

    “你喜欢我唱歌啊?”

    二十岁出头的于适还没有什么真正的粉丝,对待每一个喜欢自己表演的人都特别珍惜,尤其是这人还是自己身边认识的朋友。

    车窗外面天还没亮,车上的人昏昏欲睡,枕在晨昏线里,于适的眼睛亮得好像天空中还没被朝霞遮掩的星星。

    “你唱得好听啊。”被发现了海亮显得很不好意思,看于适用一双小狗一样求夸奖的星星眼盯着自己,更脸红了。

    “真的……就……很厉害,特别触动我。”他绞尽脑汁想着夸赞的词,最后也只挤出这简单的几句话。

    “那可不。”于适心满意足,美滋滋塞上耳机。

    下车之前他给海亮发了一条微信,写着「想听啥跟我说,下次给你点歌」

     

    于适拿来吉他,刚刚喝下肚的酒精上脸了,他满脸绯红,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沾湿,抬眼跟陈牧驰说话时眼睛湿漉漉的,他说今天不给你点歌了,我最近在练了一首,就想唱这个。

    陈牧驰非常捧场地鼓掌说你唱什么都好听。

    于适低下头,他起调之前习惯性先酝酿一下情绪。

    经常射箭和弹琴的人手上会有粗茧,他早就被磨习惯了,但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让痛感变得清晰,拨第一弦的时候,指尖竟有些痛。

    他唱的是前几年流行过的一首歌——

     

    “送你三月的风,六月的雨,九月的风景,让我余生都有关于你。

    只如 初见 回忆却在蔓延。

    就像夜晚的甜点,连我的梦境,都变甘甜。

    我愿意为你放弃曾经那些年少轻狂,不去再管所谓流浪或者远方,只想在你身旁把这情歌慢慢唱——”

     

     

    桌子上摆着一排空酒瓶,玻璃上映着躺在沙发上两人醉醺醺的脸。

    陈牧驰看了下表都快12点了,说我要回去了。

    “助理来接你?”

    “这么晚了他们都睡了,我们下班不安排活,我打车回去。”陈牧驰摸摸鼻尖,他眼下到脸颊的一圈都是红的。

    “嗯,你等下我还有个东西想给你。”

    “什么啊?”

    于适摇摇晃晃起身,他回到客厅从袋子里掏出了今天在咖啡厅买的杯子,回到客厅沙发给陈牧驰看。

    “路上看到的,感觉挺配你的,就想送给你。”

    “啊……”

    陈牧驰拆开包装盒,把里面的咖啡杯掏出来,可爱的东西映入眼帘的一瞬间心也跟着软化了,他情不自禁笑起来,盯着上面可爱的小熊和栗子图案出神。

    “这么可爱啊。”

    “嗯。”

    不是贵重的礼物,也不是特别的日子,但正是因为如此平凡的一天,普通的东西,才给这件礼物附加了不一样的意义。

    特殊的生日或是节日送礼物是情义,奢侈贵重的礼物送出去多少带着几分别有用心的目的,但我只是看到这个就想到了你,想让你喜欢,想让你开心而已。

    “谢谢啊,我会用的。”陈牧驰说,他很爱惜地看着杯子,刚准备收起来,忽然身旁的人挪了挪位置,稍微向他靠近了一些。

    陈牧驰“嗯?”了一声,抬起头的一瞬间,嘴唇接触到柔软的触感——

    于适吻了他。

     

     

    陈牧驰的脑袋完全宕机了几秒,短短几秒钟他脑内天崩地裂一般,霎时间想到了很多东西。

    正常人如果被非亲密关系的人碰到的第一反应是防备,他下意识就想把人推开,但理智又压过了本能,只是抿紧了嘴唇,手抬了抬,没想去推。

    这个吻就变得古怪起来,像是小孩子较真那样,肉贴着肉,他没敢张嘴,呼吸都停滞了。

    于适亲过来的时候闭上了眼睛,额前的头发和睫毛都是潮的,陈牧驰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居然是之前刷到过粉丝的赞美,说于适的睫毛都那么漂亮,要一根根数清楚。

    他居然真的在心里数了一下,然后马上反应过来,感觉自己要疯了。

    “你干嘛呢……木头吗?”

    迷糊的声音贴着嘴唇发出来,于适的声音黏糊得像是含着糖一样,莫名就多了一点撒娇的意味,他睁开眼皮,眼睛还是轻眯着的,微微颤抖的睫毛下,猫咪一样的瞳仁上蒙着湿漉的水汽。

    陈牧驰的喉结动了动,没有说话。

    “张嘴啊。”

    他像个固执的小孩,在陈牧驰的嘴唇上咬了一下,企图用舌头强硬地撬开人的牙齿。

    陈牧驰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很轻的一个动作,是推。

    掌心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于适震动的心跳,陈牧驰忽然心脏抽痛了一下,他背脊发热,热流冲上了脸,他刚才太紧张了,这会才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怦”……和面前人的心跳频率几乎一致。

    陈牧驰忽然产生了愧疚。

    他当于适只是玩,但发现对方心跳这么快,原来你也很害怕吗。

    于适放开了他,垂下了肩膀,低头的时候皱紧的眉毛也在颤抖。

    酒精将人的情绪放大,于适露出了从没有在镜头面前展现过的表情。他塑造的形象从来都是坚定的,即使在荧幕上面对理念倾塌和亲人离别时脆弱的一面,也是极其美丽和戏剧化的。

    然而现在的他卸下所有的包装,满脸的不甘心的中夹杂了一丝羞辱和痛恨。

    陈牧驰忽然就觉得特别抱歉。

    他垂下头,小心翼翼叫了声“于适?”,完全不知道这种行为在对方眼中不亚于被欺负的小狗认命了,顺从地躺下来露出肚皮。

    猝不及防,于适突然又吻了上去,这次他的态度强硬而粗暴,推搡着陈牧驰把人按倒在沙发上。

    “你来我家的时候就该知道会发生什么……”他穿着粗气,冲动和愤怒比情欲更浓烈。

    手里的杯子没抓紧,掉到沙发下面毛毯上,陈牧驰还操心杯子,扭头想伸手去抓,结果被于适一把按住了手,五指插入指缝,扣紧了压在沙发垫上。

    “你不是直男吗,不是性取向女吗?”他另外一只手慌乱地摸到了身下人的腿间,冷笑着讥讽道:“那你硬什么?”

     

     

     

     

    -TBC-

     

     

    本章后续:

     

    Much内心os:没有很硬啊你不要搓,它正常就那样……

    (正常状态就是瓶装可乐的大咚人很委屈)

     

    因为是一个未来的IF,所以文中描写的于适和牧驰比起现在更沉稳一些。也算是我对他们未来的一个猜想吧。

     

     

     

    回复至: 【驰适】爱人总说谎 #2853
    lilizi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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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哎,发发,别低着头哦。把脸抬起来。”
    于适回过神来,乖乖地扬起下巴,化妆师给他的脖子上补了粉,又帮他把头发重新定型了一下。
    “你今天一直在跑神呢,是因为等下牧驰要过来嘛。”
    化妆师边说边把视线往旁边瞥了两眼,于适才反应过来摄像机还在拍着呢,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清了清嗓子说:“嗯是,一会要跟陈牧驰表演质子舞,我还在想呢,太久没跳了。”
    “动作要记不起来了吗?”
    “那倒不会,小瞧我啊?我学过的都不会忘。就是哎,不是我一个人跳嘛,需要配合的。”
    旁边的摄影师录着花絮,他和化妆师谈笑风生。
    今天是封神在北京的路演,陈牧驰也会参加,但他这会还没过来。
    正说着,化妆间的门就推开了,陈牧驰和他的助理走了进来。
    于适朝他招了招手。陈牧驰用抬下巴回应,微微一笑,没急着化妆而是先走过来拍了下他的手,才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化妆师走过去,开始给陈牧驰补妆和做发型。
    两人都没说话,于适悄悄用余光打量着他。
    陈牧驰最近为了角色在减脂,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精瘦,以他的骨相,体脂一降下来,五官就更深邃,不说话的时候会有种高冷的气质,真的就像他粉丝还有圈内评价的那样,长得跟雕塑似得。浓颜的好处就是如果保养得好,颜值会越来越能打,这一点在陈牧驰的脸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时光给他的英俊更添了几分成熟的底色。
    说白了所谓的“心动”不过就是“见色起意”,但娱乐圈各种各样的帅哥美女于适都见过,到他现在这个年龄,也不会再被小鹿乱撞的心动驱使,那会想跟陈牧驰发展关系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他有时候自己也想不清。
    于适不由自主回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你想不想我今天晚上在这过夜?”
    于适说完这句话,空气中一阵安静,陈牧驰脸上的表情变化相当精彩。于适想,他这两年也没学聪明,不演戏的时候就一点不会表情管理,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陈牧驰用非常丰富的微表情依次展现了惊讶、错愕、尴尬、迷茫,他估计以为自己听错了,还傻乎乎地“啊?”了一声。
    于适已经拼尽全力表现得云淡风轻,但耳根已经烫起来了。
    “你要我把话说得再明白一点吗?”
    这已经是于适能突破的脸皮极限了,如果陈牧驰还听不懂。只能说要么这人真的脑子缺根弦,要么就是故意装的了。
    于适的语气淡淡的,尾音轻飘飘上扬,就莫名多了一丝调戏和暧昧的味道。他知道自己的脸从什么角度看最好看,他重心放松靠在墙上,但其实腰还使着劲,他之前拍广告一次,摄影师弄了个梯子从上往下拍,他就是用特别费劲的姿势摆出猫一样慵懒松弛的模样,眼睛从下往上勾着看,没有刻意弄湿眼,但眼睛用力时候他知道自己的瞳仁亮晶晶的,那种汪着水光一样的模样特别让人受不了。
    这当然不是他自夸,而是经验和数据,他粉丝他的摄影师都喜欢。
    空气僵持了那么几秒,如果换做是其他什么人估计这会已经发展到脱衣服的环节了。但陈牧驰脸上的尴尬却久久未消失。
    他甚至后退了一步,摸了摸鼻尖,他低头笑的时候有种自嘲的感觉,于适忽然觉得似曾相识,然后想起来好像在训练营的时候,那会一群人问他有没有才艺的时候他也好像是这么一副表情。
    谦卑的,疏远的。
    陈牧驰说:“你是不是,从别人那听到了什么。”
    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呃,虽然过去很久了,但是我知道,很多人还在讨论就是。怎么说呢,互联网上的八卦很多它都是……编造的。那个……”
    他吞吞吐吐,说了半天,于适皱眉,他心思敏锐地看出了于适的不耐烦,连忙总结道:“总之,我真的,性取向方面,我只喜欢女生。”

    “发发,太子,等下有个采访你们准备一下哦。”负责路演的工作人员拿着本子走进化妆室,陈牧驰“嗯”了一声。于适那边已经化好妆了,他站起来,陈牧驰拍了下他的手背,抬抬下巴,说“不好意思啊,等我一会。”
    “没事,我先活动活动。”于适一边说一边伸展了一下腰。
    陈牧驰妆发搞定之后,旁边采访的灯也搭好了,两人过去坐在椅子上,简单试了下话筒就开始了。
    这段时间的但凡是两人一起参加路演,采访的问题都大差不差。比如电影相关的姬发是怎么看待殷郊的;拍那几场戏的时候有没有特别困难的地方,或者特别愉快的回忆;还有私下是怎么看彼此的。
    答案也都是提前对过稿子,非常标准的商业互吹。
    一般采访的流程都是几个固定问题再加几个额外话题,让演员临时发挥一下,比较有意思。
    当被问到“这几年有没有关注过对方的其他作品”时两个人都停顿了一下。
    这问题看似简单,但没那么好回答,他们都已经不是新人了,也累积了很多采访经验。
    既然是封神的路演,那话题最好还是围绕这部电影,不能跑偏说到别的影视剧上面,你还得清楚提问者的意思,到底强调的是他们私下的关系不错,还是只是想强调工作方面是如何尽职尽责的。
    陈牧驰观察了一下于适的表情,先开口说道:“嗯,我一直都在关注于适的作品,嗯,就比如他之前拿奖的那部电影我也看过了,真的挺为他感到高兴的。他那部电影也是挑战了很危险的一个动作……嗯对,就是差点受伤那个,我后来知道也挺心里吓一跳的。于适他就很拼,很厉害,包括在第二部姬发在水下的打戏,还有在第三部那场打戏,都是特别高难度,很危险,他坚持不用替身,真的拼尽全力,就是想给大家呈现最好的角色。
    虽然我们后面没有合作,但我知道于适是个特别敬业的演员,这一点他从来没有变过,他就是最厉害的姬发。”
    他说完看向于适,是用那种明天绝对会被CPF放慢八倍速放大二十倍的温柔眼神,于适其实很想说,陈牧驰有时候真情流露的眼神可能不是刻意的营业,而是因为陈牧驰就是这种人。不只是这么看自己,他也会这么看别人,俗话说看狗也温柔就是这意思,作为明星有这项技能其实挺牛的。
    但要说心里不感动也不是完全没有,只是于适很清楚,关心合作对手的作品也不过是他们的职业素养罢了。
    “我也很关注牧驰,最近在播的剧我其实每天都有在追更新。”于适还没说完,陈牧驰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一脸惊喜地问:“真的啊?”
    “当然啊。”
    “谢谢谢谢。”
    “牧驰他……挺不容易的。牧驰我们都知道,他吃过很多苦都会藏在心里不会说出来,但他身边人,就包括我,就有时候兄弟之间不需要说那么明白,大家都懂得。”
    于适说话的时候陈牧驰时不时低头笑,虽然隐藏的很好,但于适还是看出了他眼里流露出的一丝苦涩和无奈。
    其实甚至不需要他主动关注,于适身边的人也会经常跟他汇报陈牧驰的近况,毕竟娱乐圈吃瓜之心人皆有之,特别是有一群长情的CPF,陈牧驰那有啥动态,于适也会被CUE到,他身边的助理也经常会忍不住吐槽。
    陈牧驰之前销声匿迹了好一阵,低调到很多人都以为他要退圈了。但封神三部曲电影还没全部上映,他作为男主演之一身上压着不少资本,是由不得他说退就退的。
    风波过去的第二年,陈牧驰开始接拍一些戏,但依然不活跃,广告和商务接得很少,也鲜少和粉丝互动,能明显感觉到在刻意避开任何能引起话题的东西。于适之前看过一些他拍的VLOG,但后来也很少更新了,他好像不再喜欢分享自己的生活。
    一直到去年,他难得作为主角的剧开播了,参演的电影也顺利上映,才算是正式回到大众视野。
    于适有时挺可惜他的,所以身边人口嗨说过头了他也会制止两句,说亮子也挺不容易的,好不容易火了,但是也没在最好时候多赚钱,后面不好熬的。他助理笑了笑,犀利地说,人家跟你就不是一个类型的,我看他就挺乐得能消停点的。
    这几年陈牧驰拍的剧都不算是特别主流爆火的那种,但角色都还不错,他演的也比较出彩。于适听说他接到了几个不错的本子,业内也稍微打听到一点,说有导演挺看重他的,估计在往后两年陈牧驰要心能沉下来发发力,后面估计拿奖也没那么难。
    自己这边,团队一直让他走实力和流量两条并抓的路子。于适头两年每天没闲着,后面拍了大IP电影,又走了红专路子,时装周广告代言从来不断,绯闻风波过去之后他的粉丝也没之前那么闹腾了,去年拿奖时甚至已经成为业内默认的现任顶流。但今年开始他心态转变了,接戏和商务一下子减了大半,一方面是因为前两年太拼确实比较累,另外一方面是他的幕前的形象有点定型,他想转型,也在选更好的本子,想再多拿几个奖。
    他们这次封神第三部“合体”,不少营销号来做文章拉踩对比,话术无非是都是封神训练营出来的男主演,两人现在的片酬怎么差距那么大,为了引战吸引流量,还会编造一些两人私下不合、工作室较劲的谣言。但其实于适自己并不怎么在意这些东西,他知道陈牧驰也不会在意。
    差不多快到时间了,两个人又简单对了一下流程,就被工作人员领着去影厅了。

    一场二十多分钟的活动下来两个人都出汗了。冬天的影厅空调开得很足,今天来的除了陈牧驰和于适以外,还有导演,娜然,那尔那茜,费翔老师。他和于适表演了质子舞,还一起跳了个在抖音上最近很流行的舞,跳得都不熟练,但粉丝很兴奋,基本上全场尖叫都没停过。于适背着吉他几乎每场都要弹两首。最后还有个环节是陈牧驰手里拿着苹果,让于适射箭。
    弓箭当然是用没有一点危险性的儿童玩具,两个人配合主要是还原第三部电影里的画面。影片中的姬发和殷郊到后期兄弟反目,殷郊被申公豹蛊惑站在了西岐大军的对立面,而姬发含泪拿起弓箭对准了曾经的兄弟。这一幕相当经典,很多人都影院看得落泪,二创的tag #姬发 殷郊 射杀恋人之日#还上了热搜。
    于适拉起玩具弓,对准了陈牧驰。
    电影里这幕的姬发眼中噙泪,痛苦挣扎,而于适换了个温柔的语气说:“再见了,殷郊。”
    在全场观众的尖叫中,玩具箭稳稳地射中了陈牧驰手里的苹果。
    接着两人笑着相互拥抱,于适开玩笑说“没弄疼你吧。”陈牧驰摇头接过话筒说“没事的,你弄疼我也愿意!”
    #于适说 没弄疼你吧
    #于适 陈牧驰 弄疼我也愿意
    #殷郊姬发路演还原经典场面
    #姬发弄疼殷郊
    路演刚结束,就连着上了四条热搜,助理告诉他们的时候,两人正在休息室给一沓海报签名,听到也只是笑了笑。
    于适埋头继续签,还差个十几张差不多就能收工,他察觉到旁边灼热的视线,抬头发现陈牧驰正盯着自己。
    “怎么了?”
    于适被自己的声音搞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在心里强调自己不是故意的,完全就是下意识的举动。说话的腔调软糯的把三个字儿黏在一起,抬起下巴时候刘海的碎发滑下来一点露出额头,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刚才眼神肯定在勾人。
    陈牧驰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也不避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嘴唇,过了片刻,问一句:“你吃啥呢,这么香。”
    于适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嘴里含着的东西。刚下台助理就给了他几块糖,于适这两天商务很忙,没怎么睡好,加上路演需要高集中力,早上起来还有点低血糖。
    糖是苹果味的,他刚一边签名一边含在嘴里。
    “你要吃吗?还挺甜的。”于适从兜里摸出来剩下几颗递给他。
    “谢啦。”陈牧驰说。
    接过糖的时候两人的手指无可避免地碰到了,于适盯着他的侧脸。
    陈牧驰低头剥开糖纸,张嘴的时候舌头会伸出来一点,喉结上下耸动了一下……
    于适咽了下口水,侧过头,赶紧继续把剩下的海报签完了。

    从影厅出来有媒体给他们拍合照,于适看到陈牧驰在和助理聊天,那助理是个瘦瘦的很清秀的男生,拍了下他的屁股说怎么又偷吃零食,哥吃甜的老得快。陈牧驰装傻嘿嘿笑,忽然一抬头撞上于适的视线,两人的表情像恶作剧成功的坏小子一样。
    这画面似曾相识,于适回忆起来以前他们在训练营那会,天还没亮就要坐车赶往训练地。于适总觉得自己那会跟床有仇,晚上睡着不舒服,早上根本从床垫上撕不下来。他经常卡着点爬起来,一路小跑上车。当过兵的陈海亮从来都是按时到,旁边总是给他留好空位,于适屁股坐下来还没睡醒,头晕目眩的,嘟囔着早起真要命,忽然大腿被人手指戳了两下,扭头看海亮表情奇奇怪怪,于适小声问他“干嘛?”嗓子还是哑的,陈海亮忽然飞快地把手伸到他兜里,把一个什么东西塞进去了。
    有时候是糖,有时候是养乐多,或者饼干,小零食。于适傻乐,海亮就给他使眼色,又看了看周围,皱眉用眼神告诉他动静小点,小心别被发现。
    陈海亮干过的丢人事不止一件,之前还在面包服里面藏好几袋零食,被导师发现,喊着“陈海亮!你干什么呢!把拉链给我拉开!”
    海亮满脸崩溃但听话地把衣服拉开,痛心疾首地把偷买的零食交了出来。这事被训练营的其他人知道笑话了他好久,说他简直是只准备冬眠的小熊。
    于适低头快速把糖塞到嘴里,海亮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小声问:“好吃吧?夹心有点酸啊。”
    “嗯嗯唔唔。”于适含含糊糊说。
    那时候的快乐和幸福都特别简单,被问到有什么愿望的时候,答案也不是“成为大明星”“成为拿奖的演员”“想赚大钱”……而是“今天晚餐要是肯德基就好了”“好想吃奥利奥”“想把养乐多当水喝”“能不能少练两次腿”…….
    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旧友触景生情,于适最近频繁回忆以前的事,明明前段时间电影上映前,他特意回忆训练营的事的时候还没这么多感慨,往事像蒙着一层雾一样,而每次看到陈牧驰,以前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又重新变得深刻、生动起来。
    路演结束之后于适抓紧机会和费翔老师讨教了一点表演上的心得体会,娜然一如既往很安静,那尔那茜和陈牧驰好像在聊美食。
    等其他人依次离开,就剩他和陈牧驰,他快走几步过去。
    “陈牧驰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啊?刚和费翔老师聊,他也说到了。”
    “上次量一米九三,呃,九二点五吧……”
    “我去,行啊。”
    于适在他头顶上比划了一下,话说两句忽然话锋一转,小声问他:“晚上要不要跟我喝几杯,我北京这边房子刚弄好。”
    于适之前拍戏在山里面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商务又辗转在上海,北京的房子很久没收拾,前段时间刚找人打扫了一下,又让助理把一些私物搬过去重新归置了一番。
    陈牧驰的表情很微妙,皱了下眉,他舔了下嘴唇,没立刻回答。
    两个默契地没有提那天晚上的事,但又心照不宣地把想法写在了脸上。
    于适那晚没想过会被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他其实懵了几秒钟,但陈牧驰很会挽尊兜场子,赶紧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考验我呢?哎别逗我,我现在真的是……有点紧张。哎不过你要回去麻烦的话,我把我这边床收拾一下,你明天早上再回去吧。来得及吗?你几点起我可以叫你起床。”
    于适有时候觉得挺奇妙的,从训练营出来的这几年大家都变化很大,陈牧驰也和以前不一样,但在有些时候,于适会感觉陈牧驰好像还和过去一样。
    他们一起拍戏的时候于适两天加起来没睡到三小时,在帐篷里坐椅子上一个劲脑袋钓鱼,朦胧的记忆中,穿着殷郊戏服的海亮说摄影组在那调设备呢,你可以眯个二十分钟,睡会吧,放心到点我叫你。
    当然既然不准备干点什么了那留在这过夜也没有意义,于适说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不用送了。
    走之前他拍拍陈牧驰的肩膀,语气不冷不热地说“挺好,挺好啊。”
    娱乐圈很多人的性取向都是流动的,陈牧驰的话于适只当做他是随便扯借口,就是没想过自己这么一个不稀罕热恋贴冷屁股的人怎么会还想再撩人第二次。
    “我还叫了侯哥,哥最近在北京拍戏。”
    于适说完,陈牧驰脸上的表情瞬间放松下来。
    “那行啊。确实挺久没见了。去呗。”
    封神电影没上映的那年,他们三个还是籍籍无名糊穿地心的NPC,刚从训练营出来大家伙也没断联。有年冬天在北京,他们还小聚过一次,在侯雯元安排的餐厅里吃饭喝酒,聊最近身边的事,喝多了仨人还一起给乌尔善打了个电话问他电影到底啥时候上映。
    不过其实这几年他们联系少了很多,于适想,估计陈牧驰这段时间忙剧组确实没空关注别人,否则但凡他搜一下侯雯元的名字多翻几下,就会知道侯哥北京的工作早结束了,这两天在杭州拍商务呢。
    “那我先走了,晚上见啊。”
    陈牧驰的车到了,助理在喊他,他扭头对于适说。
    “嗯,晚点见,我把地址发你。”
    于适面不改色,看着陈牧驰的背影,他感到胸腔里的心脏,“怦——怦——”地震动。
    不信搞不定你。
    他嘴角笑得一边勾起,助理瞧见了说干嘛啊,心情不错,不会晚上有约吧,最近吃东西注意点,经纪人前两天好像在闹肚子呢。
    于适说放心吧,没乱吃什么,他翻出手机把地址发给陈牧驰,又嘟囔一句,到季节了,吃点草莓而已。

    回复至: 郊发 ABO假孕【假戏真做】 #2843
    lilizi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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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在海边玩够之后,假期也快过到头了,他们开始踏上返回的路程。这次虽然没有姜文焕开车,但姬发的身体状态好很多了,说可以和殷郊轮流开车,他也很久没有享受过亲自开车兜风的感觉了,心痒了几天,殷郊拗不过他,只好说让他开可以但别开太久。
    回去也要花个差不多两天的时间,自驾游一路上依然是走走停停看看风景,歇脚过夜的地方定了一家林间别墅。住在山上的感觉很安静,夜晚降下来之后好像什么声音都消弭不见了。
    刚停好车还没出来殷郊就把他压在车门上索吻,车灯熄灭之后要凑近了才能看到彼此眼中那一点被月光照到的亮光。
    姬发忽然被吻住的一瞬间像只被吓一跳的小狗,殷郊亲了他嘴唇两下就停下来,一时间他们都被彼此灼热的呼吸烫到。然后姬发就顺势将背部全靠在车门上,扯着殷郊的领子用比刚才凶狠十倍的吻亲回去。
    擦枪走火的结果就是晚上躺在床上让殷郊给他按摩腰的时候,重复不下五遍我再也不要在车上做了!
    “我总觉得这么个纵欲法不行啊,回学校我都没法专心了。”姬发翻个身躺到他怀里,殷郊配合地伸出手搂着他轻轻拍他的背。
    “嗯……你不喜欢?”
    “你在挑战我的自控力啊。”姬发说完笑了两声,嘴上说着不行,但还是伸手回抱住了殷郊。
    他喜欢拥抱比喜欢做爱本身更强烈,特别是用耳朵贴着殷郊的胸膛,听着掷地有声的心跳,被温暖的体温包围。
    这个人是我的。
    他反复确认着这一点。
    “哎不是我说,以前没想到你这么黏我啊。”姬发用黏黏糊糊的声音说。
    “那你以前是怎么想我的?”这次殷郊没躲了,反倒是更进攻一步。
    其实殷郊就是很温柔的眼神,但那双眼睛太漂亮了,眼睛里的爱意太旖旎了,姬发开始怀疑自己过去十几年究竟是怎么忍到不把这人绑起来骑的,要说忍耐力,其实他和殷郊不相上下。
    “我以为你会……呃,我说实话哦。”姬发停顿了一下,摸摸鼻子。殷郊点点头。
    “嗯……我以为你不会那么热情呢,所以才……”
    才使劲浑身解数撩拨你。
    后半句话纵使是姬发也说不出口,只用眼神表达了。
    “是你先说的……”殷郊的表情和语气都很微妙,他皱了下眉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眼神里露出一丝苦恼和为难。
    姬发“嗯?”了一声,晃了晃他,于是殷郊硬着头皮说:“不是你说要呃……‘验货’,我在想,会不会被你‘退货’了。”
    姬发愣了两秒之后开始大笑,笑得浑身都在抖,简直喘不过气来。
    殷郊脸上露出了沮丧的表情,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是你让我说的。”
    姬发终于止住了笑,擦擦笑出来的眼泪,挑了挑眉,“嗯哼”了一声。
    “你居然会担心自己活太烂被我踹下去吗?我该说你是单纯呢,还是故意的呢。”
    于是姬发决定改变计划,原本为了明天要早起,他想抢在殷郊前面开一段车,但现在他有别的想法了。
    他翻身把殷郊压在身下,娴熟地骑跨在对方腰上。
    他的Alpha很配合的硬了。
    “我忘记告诉你了,就算初考通过,还有复查呢。”
    其实比起被压着,姬发更喜欢这样居高临下的体位,看着他的Alpha脸上逐渐浮现绯红,呼吸也急促起来,瞳仁中的欲望愈发明显,他就更加兴奋。
    他脱掉T恤,效仿之前殷郊的所作所为,用布料绑住殷郊的手拉到头顶,捏住殷郊的下巴,凑近了脸。
    那双眼睛眯起来的时候狡猾得像只尾巴都藏不住的狐狸,鼻尖的痣又让他看上去更性感可爱,他撅起嘴巴,得意地望着殷郊渴望的眼睛,命令道:“做好心理准备,今天的‘考核’开始了。”

    回到学校立刻进入了忙碌的期末周,天气渐渐开始转凉,姬发说还真是挺怀念吹海风的,殷郊说你想的话我们过年还可以往南走,去暖和的地方。姬发嘿嘿地笑了两声,说去更冷点的地方也不错,去雪山吧,想看看雪山的日出。
    姬发最近身体恢复得很好,两人抽了个周末去医院复查,检查报告上显示他的身体激素已经恢复到了正常值,也不用再吃药了,既然已经有了伴侣Alpha的临时标记,医生建议之后发情期也可以把抑制剂停掉了。
    返程的大巴上依然很少乘客,他们坐在了当初第一次来医院时的那个位置,心里一时感慨万千。
    “你不知道,那天你和我一起来的时候,我心里有多慌。”姬发趴在前面的椅背上,歪着脑袋望着殷郊说。
    “我也很紧张,心里想了很多有的没的。”殷郊回忆当时除了担心姬发的身体健康,还担心对方可能……会有自己不知道的亲密关系,现在想来,当时恐怕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占有欲作祟。
    “你现在知道我假孕是因为……真的特——喜欢你了吧?”姬发说完之后鼻尖先泛红了,把其中一个字压低了但拖长了音。
    殷郊不好意思地扭了一下头,视线飞快扫了周围一圈。
    车上零星的几个乘客要么低头看手机,要么靠着窗户打盹。
    殷郊回头,轻轻揽住姬发的脖子,凑过去飞快地吻了上去。
    姬发诧异地睁大眼,没料到他会这么做,然后把头埋在胳膊上,笑得身体都在抖,拳头狠狠地在殷郊的腿上锤了一下。
    “嗯……晚上吃什么好呢。”
    殷郊故作镇定地扯开了话题。
    “想吃肉啊。”
    “那等会我们去趟超市,晚上就土豆炖肉吧。”
    “好!”

    篮球队的训练随着期末周的到来也逐渐减少,两人的关系在队内已经不算秘密了,主要是他们自己也从来没有藏着掖着,姬发换上运动背心的时候,脖子上大大咧咧地露着吻痕。
    不过两人也没有故意要秀的意思,训练和练习赛的时候依然是最佳拍档,对方有配合不好的地方说话也很直接。姬发要强,既然是来训练打球赛的,肯定以训练为准,其他都暂且排第二。
    队友也会过来开玩笑,说姬发你真和以前不一样了啊,感觉上场更猛了,这有老公和没老公就是差别挺大的。
    姬发摆摆手,让他一边躲远点:“知道了还在我面前碍眼啊,别碍着我找殷郊了行不行,懒得在你们身上浪费时间。”
    “哎呦喂你还真飘起来了,悠着点吧,别把腰弄断了。”
    “我腰好着呢,要不咱俩比个1V1?”
    “算了吧,跟你这卷王玩球也太累了。”
    不远处的殷郊早已收拾好东西,背着两人的包站在门口等他,姬发笑着拿着外套就小狗一样跑过去,尾巴都要摇起来了。殷郊一边问他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一边嘱咐他晚上风大赶紧穿上外套。
    除了学校的事情之外,姬发的乐队那边在学期末也有一些事。酒吧每年学期结束的时候,临近放假的那个星期都会举办聚会狂欢夜,毕竟很多年轻人大学生都去玩,都想趁着期末考试周的结束,狠狠地放松一下。
    姬发已经退推了考试之前的所有演出活动,但这场演出很重要,他也非常期待。他把排练的时间安排在了每周末,有时候周五下午的课结束就直接泡在训练房一整晚上通宵练习。
    于是两个人又在不知不觉中回到了之前那种明明住在一起却一天见不到面的日子。旅游刚回来的那两天他们还窝在一个屋睡,后来因为每天回家的时间不一样,回来之后也有结课作业和其他活要做,为了不打扰对方休息,所以又各自分开屋睡了。
    考试周越来越近,演出的时间也定下来了。姬发的专业期末考核以交结课作业为主,文化课的考试比较少,所以他解放得很早。本来姬发给殷郊准备了演出的票,但是殷郊的专业课最后一场考试的时间比较晚,考试结束之后还要去报告厅参加本专业的一个汇报会,导师安排他作为一年级专业代表发言,是个比较正式的活动。很遗憾,他没法去看姬发的演出了。
    晚上回到家,在卧室里,两人聊起这件事。
    “也没事吧,会有视频的,结束之后我发给你。反正下次还有机会。”看殷郊一脸沮丧,姬发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那你结束之后尽量早点回来吧?”
    “唔……我可能……嗯……”姬发支支吾吾一脸欲言又止,平常说话直来直去的他,今天显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
    “呃,我可能就,不回来了。”
    话音刚落,殷郊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姬发赶紧解释:“不是,你别多想。是……我哥说也想来看我演出来着,然后就好久没见了。我估计去他那住两天,叙叙旧什么的。”
    殷郊愣了一下,眉头紧锁,露出疑惑的神情。
    “这事没听你提过?”
    “嗯,我这不是怕你多想。”姬发小声嘀咕。
    “你和你哥见面我会多想什么啊,没事的,替我给你哥哥问个好吧。”
    殷郊虽然这么说,但眼中难掩失望的神情。
    姬发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一直犹豫找不到开口的时机。
    “我觉得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殷郊低着头,他把脸凑过去,故意从下往上看,这样眼神看上去更无辜。
    “没有,就是有点累。”殷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姬发才不信他的话,这人分明把“寂寞”两个字写在脸上了,浑身都散发着被主人冷落的狗狗的气息。
    姬发张开双臂,给了殷郊一个拥抱。
    “在我面前不用逞强啊,跟我撒撒娇呗。”
    “撒什么娇啊。”
    殷郊的声音闷闷的,姬发的身上有股特别好闻的味道,不在发情期的Omega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很淡,但就是闻了很安心,他双手环住姬发的腰,手指交叉在后腰的中间,十指扣紧了。
    “你其实最近心情都不太好吧,嗯?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姬发之前就察觉到了,他本来以为只是因为期末忙碌,毕竟自己也一样,忙起来的时候难免烦躁,但他当然也知道不仅如此。
    “好吧……也许只是需要充个电。”
    “嗯……”姬发思考了一下,明天还要早起,原本今晚打算要早点休息的。
    “那我再陪你一会。”

    殷郊把打了结的安全套和丢在地上的盒子扔到垃圾桶,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姬发盯着他布满抓痕的背影出神,性爱之后的饕足感蔓延到指尖。殷郊收拾完转身,姬发笑笑,掀开被子一边招手一边小声说“快快回来”。
    等到殷郊回到床上,姬发心满意足搂紧了他,呼吸着对方身上的味道,惬意得睡觉都舍不得了。
    说了明天还要忙,今晚要“节制”一点,所以也就做了两次。姬发决定下次这个次数要以自己的次数为准,以殷郊射的次数为准的话,那也太久了,姬发都不记得自己高潮了多少次,嗯……四五次是肯定有的……
    “感觉真要被你搞怀了。”他声音黏糊得像是含了口糖在舌尖化成糖水了,抓住殷郊的手往下放到自己的小腹。
    “我有乖乖戴套的……”
    “那也有概率啊,啊?就你那操人的劲,真怕戴着套都被你搞怀了。”姬发笑了起来,饶有趣味地观察着殷郊的表情。
    殷郊的脸色起初很担心,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这人又是在撩自己呢,这才放松下来,手挪了挪位置放到姬发的腰上,轻轻按摩起来。
    “那就结婚吧。”
    “啊?”
    姬发皱了下眉,迎上一双温柔而真挚的眼睛,房间里只有床头的暖灯亮着,暖黄的灯光和旖旎的话语,像是沉在鱼缸里的一个梦。
    殷郊的语气听上去一点也不像开玩笑或是调情,不如说他很少会刻意说调情的话,那种单纯的无意识透露出的色气才是最让人受不了的地方。而现在,他的声音温柔又真诚,姬发知道他是发自内心这么想才会这么说。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当然,小孩什么的,我尊重你的想法。”看姬发表情愣怔,殷郊以为他误会了,赶紧解释:“只是,想起来之前……的事情,我不想你有其他担心,无论你是否想怀,我都是真的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你也是这么想的吧?那结婚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不是时间的问题,你说这个也太早了吧,嗯?我想睡了。”姬发说完咬住下唇,用一种哄人的眼神看他,意思是“乖,别闹了。”
    殷郊似乎真的有点失望,但也只是淡淡笑了笑说:“好吧,晚安。”
    房间里的灯关掉了,视线暗了下来。姬发在他的怀里翻了个身,他感觉到殷郊的嘴唇蹭了蹭自己的后颈,贴着腺体的温热潮湿的气息,像是野兽在确认猎物的归属。
    姬发在被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挠了挠他的掌心,渐渐睡了过去。

    专业汇报会的当天,殷郊忙得脚不沾地,刚结束完考试就要马不停蹄地赶往报告厅做准备。一直轮到他的演讲结束之后,回到后台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掏出手机,上台前给姬发发了消息,对方还没回,算了一下时间,姬发这会可能还在演出准备吧。姬发对表演向来认真,通常这种时候都不会看手机分心的。
    “你今天心不在焉的,很忙吗?”高兰英推门进来,她也是专业学生代表之一,排在殷郊后面演讲。
    “我表现出来了?”殷郊指了指自己。
    “放心啦,你演讲发挥得很好,老师一直夸你呢。”高兰英笑着摆手。
    “那就好。”殷郊松了口气。
    “你等下是有约会吗?”高兰英抬了抬下巴,视线往他的手机上瞥了瞥。
    “等会不是还要跟老师们聊一下,晚上还有吃饭的。”
    “但你不想呆在这吧。”
    高兰英狡黠地眨眨眼,一副“别给我装,我早就看透你咯”的表情。
    殷郊叹了口气。
    “这样吧,刚好过两天我也有点事情要忙,但是手上还有专业的文件没整理完。如果你愿意在放假前帮我打个工,那我今天晚上帮你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哦?”
    殷郊原本沮丧的眼睛随着她的话慢慢亮起来,他深吸口气:“学姐……”
    “快去吧,老师如果有重要事情交代的话,我发短信给你。”高兰英晃了晃手机。
    殷郊一时间激动得心脏狂跳,他承诺道:“学姐之后找我做什么我都义不容辞。”
    “瞧你说的,快去吧。”高兰英很开心,赶紧摆摆手。
    殷郊赶紧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到背包里,还没等他出门,学姐就再次叫住了他。
    “那个人是姬发吗?”
    她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自从上次放假后,她一直没什么机会见他。殷郊平常也很少发朋友圈,这几天破天荒的发了很多照片,镜头里大部分的主角都是两人共同认识的那个人。
    “嗯。”殷郊停顿了一下,看着她重重点了下头。
    “哦——你们现在很幸福呢。”高兰英酸溜溜地说,她其实早就看出了端倪,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答案之后心情反而轻松许多。
    不过姬发那小子在自己面前醋劲大发的样子,到底要不要告诉殷郊呢,她决定再考虑一下。
    “因为和他在一起真的挺高兴的。”殷郊说,“谢谢你了。”
    “去吧去吧,现在看见你就烦。”高兰英打趣道。

    [27]

    殷郊打车赶往酒吧,算了下时间,他赶不上看姬发的演出,但来得及在姬发结束之后去休息室见个面。
    也估计只是见个面,他还没想好说什么。这原本就在计划之外,姬发晚上要和哥哥吃饭,今天也不会回公寓住。
    但他就是很想见面。
    其实殷郊也很清楚,这段时间他的情绪波动很大,不仅仅是因为忙碌……一种他无法掌控的不安感时刻环绕着他。
    和姬发在一起的每天都幸福得像做梦一样,他从没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如果没有拥抱、没有接吻、没有更进一步的结合,他也不会知道自己竟然如此喜欢,如此需要姬发……
    殷郊过去的恋爱观很保守,甚至追求交往和婚姻中的“仪式感”。总而言之,他想如果是过去的自己,估计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接受发展进度这么快。以前那些短暂的心动,都不能和这次相提并论,甚至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
    过去他从未想过约束恋人,现在,他越发觉得自己在这段恋情中越陷越深……
    压抑在胸口的破坏欲顺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变成了旺盛的食欲和独占欲。他总是感觉到“饥饿”,和姬发做爱时,好像无论做多少次都不够,即使把Omega的腺体蹂躏得惨不忍睹,也还是不满足……
    一开始殷郊以为这只是Alpha的性欲膨胀,毕竟Omega,还是一个自己特别喜欢的Omega对他来说的诱惑力不亚于高剂量春药……但他知道这是不一样的。
    性爱也不过是他想用来挽留和讨好恋人的方法之一,他对于姬发高潮时的表情非常着迷,那双眼睛像琥珀,而自己则是被凝结在其中的一粒小小的尘埃。
    殷郊知道这种想法很不正常,甚至有点病态。但他不知道该怎么改变,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姬发坦白。
    他不能和过去一样自私地只想要被爱的结果,从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他每天都在担心无法预见的爱人的“风险”。
    他会在意,如果姬发有一天厌倦了自己,他该怎么办,只好用缠绵的性爱来证明对方没有对自己失去新鲜感和热情。
    他开始不再那么大度,就连姬发拥有的爱好,他都害怕那些东西夺走他的恋人。他不想未来姬发未来遇到其他志趣相投的人,不想姬发对他人的兴趣超过自己,他开始变得小器和嫉妒……
    如果不是姬发,他想自己大可以说出内心的委屈,可他太了解姬发了,青梅竹马之间的熟悉感既能让他们更了解彼此,同时也是枷锁。他知道姬发一直是自由自在的,讨厌束缚和被管教,而且永远喜欢挑战强者。他很想维持自己在姬发心目中的形象,他怕说出真心话会惹对方厌倦。
    归根结底,到底要怎样才能让对方不离开自己呢。
    那天晚上,提起结婚还有真的……怀孕的话题,殷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为此反思自责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还太年轻了,连自己的人生都没过好,无法承担责任的承诺不过是轻飘飘的花言巧语罢了。况且姬发还没有喜欢过别人,如果未来某一天,姬发忽然觉得自己的感情生活还不够精彩,不想只被束缚在他一个人身上呢。
    殷郊发现自己越是想要更轻巧自如地享受恋爱,却越是弄巧成拙,让气氛变得尴尬,让姬发感到沉重罢了。
    姬发想要的是自由的、随心所欲的爱,不用遮遮掩掩,可以肆意地和他分享生活里所有的快乐,包括浪漫和性欲。
    殷郊则需要一份能够令他规避未来所有的风险的东西,可他又很清楚,那种东西或许并不存在,婚姻或者小孩都没办法承诺什么,他的父母就是很鲜明的例子。
    他想见姬发。
    他不想错过姬发每一次最耀眼的时候,他知道姬发站在舞台上,汗水都被灯光照得发亮,那时候的模样有多么漂亮,他不想这种最快乐的时刻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陪在姬发的身边。
    酒吧的街道被车队堵了个水泄不通,两公里外有交通临时管制,他只能下车走过去。这时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打开一看,消息是姬发发的。
    姬发:「演出结束了!你演讲怎么样啊?」
    附带在这条消息下面的还有今晚的照片和几个很兴奋的小狗表情包。
    殷郊没立刻回,他已经走到酒吧门口了,前门人很多,他绕到了后门,发现等在这里的人也不少,有几个女孩子怀里抱着花。
    他忽然感觉有点局促,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带束花来什么的。
    平常他都是从后门进到休息室去等姬发,酒吧里的人早就很眼熟他了,但今天人太多了,他决定在这等一会。
    姬发又发来一条消息「还在忙?那等你忙完给我回个电话吧」
    殷郊看了一眼,心脏怦怦跳,按捺住想回消息的心,准备等下来给姬发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差不多十分钟之后,后门终于打开了,乐队的人刚一出来就被粉丝们给团团围住,殷郊没往前挤,后退了几步,他个子高,一眼就瞥到了姬发,但姬发还没看到他。
    姬发今天晚上穿了一身黑色,里面的背心露到胸口,外面套了一件很酷的皮衣,他戴口罩的样子整个人气场都冷冷的,但当粉丝把花塞到他怀里的时候,他的眼睛又温柔地眯了起来。
    他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入秋之后还没剪一直留长到现在,他今天没有绑头发而是散开用发喷做了层次感定型,像黑色小马的鬃毛,碎发从前往后梳到耳后,露出漂亮的脸。
    等粉丝们散去一点,殷郊才走过去,姬发刚给一个女孩子签完名抬头就瞧见他,脸上愣了一秒之后,马上惊喜地喊了一声:“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今天不来嘛。”
    “还是想来看看你,呃……我来得太匆忙了没准备什么,下次……”
    殷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跟我有什么好客气的。”
    姬发刚走到他跟前,身后的门再次被推开,出来的人是姬考,他手上还拿着姬发的围巾和包。
    见到殷郊之后,姬考没有意外,倒是殷郊有些紧张。
    他和姬考不熟,而且以他现在和姬发的关系,不知道该不该直接告诉对方。
    正纠结着,忽然姬发握住了他的手。
    殷郊的手心很热,姬发穿得太少了,手心凉冰冰的。
    “哥,要不今天晚上我就不跟你去酒店了,下次你来的时候我再陪你逛吧。”姬发说。
    “我是不是打乱你们计划了?”殷郊看了看姬发,又望向姬考。
    姬考的目光扫过两人握紧的手:“没事,我也就是很久没见来看看你,既然没什么事我就早点回去了。围巾别忘了带,小心感冒。”
    姬考把手里的围巾递过去,殷郊接过来,姬发乖乖仰着头,像是等待主人给自己佩戴项圈的小狗,殷郊帮他系好围巾,还打了个漂亮的结。
    姬考本来说开车把他们两送回去,姬发说这会太堵车了,时间也比较晚了,就不麻烦哥哥了,他们两个走一段然后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临走之前,殷郊对姬考说:“谢谢了……哥。”
    “我没做什么。”姬考笑笑,他拍了拍殷郊的肩膀,温柔地说:“过年的时候,和姬发一起来家里坐坐吧,我们都很欢迎你,想跟你好好聊聊。”
    一颗紧张的心就这么落地了,胸口溢出暖意。
    这次殷郊没有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真没影响你和哥哥的计划吧?”一直回到家里,殷郊还在想姬考的话。
    “没事,我哥本来就忙的,正好不给他添乱了。”姬发笑嘻嘻观察殷郊的表情,眨了眨眼,“你该不会是在想过年来我家的事吧?怎么,怕我家人不能接受你?”
    “什么都瞒不住你……”殷郊叹气,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了。
    “我觉得我哥其实挺喜欢你的,别太担心了。”姬发捏了捏殷郊的脸。
    忽然想起什么。
    “哦对了,我有礼物给你。”
    “礼物?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殷郊努力回想了一下,生怕自己粗心错过什么。
    “没有啊,不是节日就不能给你送礼物嘛。哎就当庆祝考试结束行不行。”姬发说,又想了想:“去阳台等着我吧,需要准备一下!”
    看起来是个大阵仗。
    殷郊乖乖听话。
    他把椅子搬到阳台上又拿了两条毯子。姬发换了衣服,把跟了他多年的木吉他从房间里拿了出来。
    “当做是弥补你今天晚上错过我的演出?怎么样。”姬发坐过去,他挽起袖子,摆好吉他,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那我真是太荣幸了。”
    殷郊还想说,从遇到你的第一天开始,就是我最大的幸运了。
    姬发的手臂很好看,拨动琴弦的时候,柔韧的肌肉线条和手背浮现的青筋都像是乐弦的一部分,仿佛所有的感情都是从心脏里长了出来的,顺着音符一点一点地连接到琴弦上。
    起调很轻,是一首民谣,他没有唱,只是弹着歌,曲子在夜晚的阳台上流露出寂寞,然后节奏变得轻快起来。他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笑起来的时候嘴巴会朝一边弯起,有点像噘嘴的模样,显得又机灵又可爱,他抬头看了看殷郊,发型有点乱了,一缕头发从后面飘到了额前,稍微挡住了湿漉漉的眼睛,他吹了一下,头发擦着鼻尖飘了起来,又被吹到了一旁。
    这是一首没有填词的歌,甚至调子也写得不是那么成熟,充满了青涩的意味。殷郊听过姬发写过的其他歌,和这首都不是同一个风格。姬发喜欢的歌往往张扬放肆,像长满尖刺的玫瑰一样,把锋利和美丽毫不保留地展示出来。但这首太温柔了,也很伤感,好像花朵盛开之前的花苞,似乎还被雨打湿过,叶子上都是雨的泪珠。
    这首曲子弹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收尾时的弦音好像在殷郊的胸口上震了震。
    殷郊屏住呼吸,他知道姬发有话要说。
    姬发放下了吉他,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团。
    “这首歌是我以前写的,没写完,歌词也没来得及填。我当时本来想……本来想写完之后送给你当生日礼物的,后来我觉得……你可能不需要了。但是,我最近忽然还是想把它写完。”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小心翼翼但吐字清晰,他鼓起勇气去看殷郊的眼睛时,在殷郊的眼睛里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感情。
    苦涩和庆幸。
    还好我喜欢你。
    还好我没有放弃喜欢你。
    还好你一直在我身边。
    “不过,我一个人写的话,灵感可能不够用,所以我想问你。”姬发把皱巴巴的纸团递给殷郊,纸张已经泛黄了。
    殷郊忽然想起高中的时候,姬发说要参加元旦晚会的演出,为此一直在写一首歌,但后来好像也没有后续了。
    心脏跳得很快,难以形容的激动情绪堵在胸口,泛起了一丝苦涩。
    殷郊深吸了一口气,抱歉和感谢都说不出口,无论哪个都很不合时宜。
    殷郊接过那个纸团,姬发说:“如果我想你帮我……和我一起写完这首歌……”
    他打开纸团,手指轻轻颤抖。
    曾经错过的,十六岁姬发的暗恋化作音符躺在褶皱里,一点点被他摊开,而里面除了封存已久的爱意外,还有一样东西——
    殷郊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他看清楚那个东西后,惊讶地抬头看着姬发。
    纸团里放着一枚戒指。
    并不是特别奢华的款式,但是很精致可爱,指环的设计造型是金色的麦穗,圈成一个小小的环。
    “你愿意吗?”
    姬发的笑容里没有腼腆,他向来把坦率的爱当做武器,他扬起下巴,那副表情好像是在宣告这一局他又胜利了。
    戒指的款式他挑选了很久,借着乐队排练的借口,几次偷偷瞒着殷郊跑到店里,还问了哥哥的建议。
    殷郊感觉鼻子很酸,他张了张嘴,却忽然感到语言匮乏,根本说不出来什么,但他不想让姬发等这个答案等得太久,他用力地拼命点头。
    “你知道我在……烦恼什么。”殷郊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包含哽咽,这样会显得有点丢脸,但姬发的表情又似乎看穿了他的这点小心思,眼神里满是“再依赖我一点也没关系。”
    “当然啦。”
    我知道你很缺乏安全感。
    “我可能……暂时还给不了你太正式的承诺,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你更安心一点。不过我想,宣誓什么的……那一天一定也不会太遥远的。”
    那首歌是过去,戒指是未来,至少此刻的现在,姬发想,我想让你知道,我拥有多少,就能给你多少。
    姬发站起身,他走到殷郊的面前,伸出双臂拥抱住了他。
    他回想起小时候在殷郊家,两人刚开始熟络的时候,殷郊也经常拥抱他,似乎怕他一个人孤单,又好像是因为自己也很怕寂寞,当抱紧另外一个人的时候,自己就能感觉更安心一点。
    爱上姬发的那一刻起,殷郊也终于拥有了爱上自己的勇气。
    “我愿意。”殷郊亲吻姬发的脸颊,在他的耳边承诺道。

    -END-

    本章后记:

    虽然发发的歌没有填词,不过在写这段的时候又去听了一遍小于弹唱的《乌兰巴托的夜》

    这篇一开始只是想写一个假孕play,一不小心就写了12W字。写这篇的时间跨度也经历了一个对郊发上头,再到现在心情复杂的阶段,所以其实最后收尾结局落笔的时候,我觉得无论是风格还是写的心情都和一开始有很大的不同。
    三次元娱乐圈的事情越糟心,反而越能体现出郊发之间有多么纯粹多么可爱。
    殷郊爱上姬发的过程,也是他疗愈自身,爱上自己的一个过程。
    大学生谈到结婚的话还有点太早了,不过如果换成是三千年前的郊发,这个年龄谈结婚甚至都算晚的了!忽然觉得也还好了。不过其实最后想表达的不是求婚本身,而是发发想要给郊郊的承诺和真心。
    过去也给你,未来也给你。
    说着要你相信我,其实是要你相信自己有爱人的能力。
    郊郊发发一定会幸福的!
    有时间的话,或许会掉落番外!还挺想写两个人新年回家拜年的乌龙的。不过为了气氛,可能番外会到过年前掉落吧(也可能没有时间就不写了,我努力!)
    想写的郊发还有很多,那么我们下个故事见。
    PS:许愿一下结局长评!

    回复至: 郊发 ABO假孕【假戏真做】 #2813
    lilizi13
    参与者

    [25]

    姬发醒过来两次,第一次是凌晨,天已经亮了,他睁开眼皮,迷迷糊糊地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衣服被子乱作一团,身上沉甸甸的,殷郊的胳膊压着他,从背后紧紧地搂着他,他们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这姿势很难受,他动了一下,忽然感觉……
    呃……
    为什么还插在里面?
    他睡得迷糊,稍微一动,身后的人本能地瞬间把他搂得更紧了,原本只浅埋在里面一半的阴茎插得更深了。
    姬发呻吟一声,快感企图把他拖到一个春梦里,Alpha睡着了那根居然还硬着,磨得他深处发痒,但困倦像棉花一样包裹着他。他只能浅浅地挪动下身,轻摆臀部,小幅度用Alpha的阴茎抚慰自己。快感浅得恰到好处,小腹暖烘烘的,姬发把自己玩到指尖都酥了,殷郊忽然发出梦呓,灼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后颈,嘟囔了一句“别跑”。
    嗯……不会跑的。
    姬发在心里答应,努力抽出一只手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舔了舔嘴唇,又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次醒来殷郊已经不在床上了,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姬发摸到手机,看了眼表,十点刚过,不算很晚,他刚才那点动作牵扯到腰部,瞬间传来一阵酸疼,他“嘶”的一声疼得抽气,揉了揉腰,脖子又疼起来了,手摸到后颈,摸到了一片医用胶布。
    昨天晚上,他们做了很多次,除了最开始完成临时标记,一整晚Alpha都非常“疼爱”他的后颈,不仅仅是那里……
    姬发掀起上衣,发现浑身上下的痕迹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乱七八糟的咬痕和吻痕遍布整个胸口,乳头都被咬破了皮,还没完全消肿。吻痕一直往下延伸到腰腹,左右侧腰都青紫了一片,左边更厉害一点,手稍微碰到都会疼,仔细看的话,隐隐能看到指痕……
    身体瞬间回忆起昨夜欢爱时的痛和快感,标记他的不仅仅是信息素,Alpha霸道地将情热的记忆也标记在了他的身体里,只要稍稍凝神屏息,殷郊喘息的声音、爱抚他时,手指的动作、温度、和滋生的快感就仿佛重新从皮肤里长出来……
    殷郊昨晚做到后面根本算不上温柔,掐着他的腰时有种强烈的掌控欲,姬发又不是轻易喊疼的性子,也是被一时的快感冲昏了脑子,现在回想起来才意识到昨天晚上做得有多嗨。
    姬发放下衣服,把自己砸回到床上,床垫很软,但是猛地这么一下,还是让他瞬间疼得龇牙咧嘴,背上的酸疼一点也不比腰上的轻,估计等下照镜子,背上也保不准伤得触目惊心。
    爽死谁了。
    姬发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他承认自己会迷恋上和殷郊做爱的感觉。
    他完全不讨厌强制的性爱,当然这不意味着他喜欢受制于人,恰恰相反,爱慕之人对自己表现出的狂热控制欲和爱欲,更让他有种感觉——对方其实是在被自己的爱操控驱使着。
    额头的碎发飘过来一缕,姬发把它拨到耳后,迅速起床,热恋中的小狗就是一分钟见不到面都会想念得狠。
    殷郊不出意外地已经做好了早餐,客厅茶几上还放着两个购物袋,袋子里装满了东西,看样子很早就起床了,还去外面采购了一圈。
    姬发一眼就看到了露出袋子一大截的长条状的烟花,兴奋地跑过去,袋子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烟花。
    “你买这么多啊?”
    姬发嘻嘻一笑,问道。
    “你不是喜欢吗,晚上可以玩个痛快了。好了先过来吃饭。”殷郊一边说着一边把早餐端上桌。
    “哎我可太期待了。你还买了啥啊?”
    姬发开始翻旁边那个袋子,殷郊一回来就忙着做早餐,还没来得及整理。里面装满了各种食材、零食、饮料,还有药品,塞在最下面的是一盒……不对……
    姬发看着塞在下面的至少二十盒安全套的时候,一时间愣住,眼角疯狂抽搐,有点哭笑不得。
    “嗯?等会再收拾吧,早饭要凉了。”
    尤其是他一抬头就看到殷郊一脸特别纯良无辜的表情看着自己,心里就直打哆嗦,身上好像又开始疼起来了……
    不会今天晚上还要做吧……
    姬发当然是想把十几年亏欠的爱都做回来,但是……
    殷郊又催了他一句,姬发应和着“好好”,正好肚子也饿得咕噜直叫,赶紧跑到饭桌前享用自己的那份早餐。
    “你下次可以把我叫起来跟你一块去买东西啊,一个人提不沉吗?”
    姬发一边吃一边说。
    “噗……”殷郊忍不住笑出来,瞥了他一眼,小声说:“我还能没见过你赖床的样子吗。”
    “哎你说什么呢,我能起来好不好。”
    姬发拿着筷子对着他指指点点。
    “我想你多睡会,也不沉。你要是还有想买的东西,明天我们再去一趟。”
    “怎么明天,下午有别的安排吗?对了,今天去哪里玩?烟花晚上再放就行了吧……”
    姬发还期待着今日的行程,殷郊却埋头吃东西不吭声。
    吃完饭殷郊提醒他记得吃药,然后勤快地把餐盘收了去清洗。
    Omega的发情期不会一天就结束,但既然被Alpha临时标记,加上又经历了足够酣畅淋漓的性爱,所以至少接下来的几天身体都不会出什么问题。
    早上起来虽然胸还是很肿,但已经没有那种特别涨溢奶的感觉了,按照医生的嘱咐,假孕是需要一个过程才能结束的,在这段期间也要坚持吃药调理身体,注意休息。姬发也希望能够早点恢复以前的状态。
    乖乖地吃完药,姬发翻着手机看旅游攻略,想着等下出门去哪玩。殷郊已经把厨房收拾好了,过来问他感觉怎么样,没力气就回卧室休息一下,再睡个回笼觉也无妨。
    “再睡我就起不来了,还是活动活动舒服点。你别小看我啊,我身体好着呢。”
    看殷郊的眼神还是有些担忧,他拍了拍殷郊,笑着继续说:“而且早上起来到现在也没有那种恶心反胃的感觉了,其实我觉得马上就不用忌口了,啥都能吃了,走之前非得让我吃一顿海鲜过过瘾才行。”
    “明天带你去吃。”
    他说完还站在那没想挪脚的意思,目光在姬发脸上游离,欲言又止。
    姬发也盯着他的眼睛看,殷郊伸手摸了摸他额前的一缕头发,手指贴到皮肤,没有挪开,而是缓缓往下抚上姬发的耳朵,捏了捏耳垂,又把手缩回去了。
    更深入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居然只是碰碰摸摸一下都会害羞。
    姬发倒没放过他,怎么你想摸就摸,你想喊停就喊停?那可由不得你!
    他抓住殷郊的那只手牵到唇边,在手背上用力亲了一下发出“啵”很大一声,然后抬起头像只求奖赏的小狗一样眼睛亮晶晶的。
    殷郊的手背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是厨房洗水池台上的香皂味。
    握住的那只手猛地攥紧了手指,殷郊深吸一口气——
    “做吗?”
    “嗯?”
    事实证明不要调戏刚开荤的大型犬,否则吃苦头的可能是自己。
    很快姬发就亲自体会到了。
    他还没想明白,怎么就亲个手而已就把这人一点就着了呢,已经被哄着站起来,亲了几下后,殷郊让他转过身去撑着桌子。
    “等一下。”
    殷郊快速去拿了新买的安全套回来,在他身后拆盒。
    姬发抓住桌子的手指用力而指节泛白,进展得太快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但无论是被摸还是被亲的感觉都太舒服了,这个时候Alpha好像说什么都是对的,他心甘情愿服从。
    安全套的盒子包装被殷郊放在桌上,他的手掌轻轻抚摸上姬发的臀部,揉捏的手法并不色情,更像是在安抚小动物,只是掌心很热,这样隔着裤子的暧昧触碰让姬发忍不住夹紧了大腿。
    “你昨天晚上太累了,我做轻一点,你疼就跟我说。”
    这话说得就没有情趣了,姬发想笑,想吐槽你这语气跟我们要去一块干个什么活似得,不就是做爱哪里能说轻就轻的……
    很快他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那双温柔的手没有维持多久的耐心,不耐烦地把他的裤子脱了,手伸到内裤里面,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直接去揉他的穴。
    姬发身体里的热潮虽然缓解很多,但还在发情期,很快就被摸得流水,这种爱抚的手法粗糙又莽撞,没有那种很亲昵小心翼翼的感觉,让他有种强烈的正在被“使用”的错觉。
    姬发咬紧牙,压抑住呻吟,酥麻的快感让他双腿开始打颤,他身体前倾一些,小腹贴紧了桌子来支撑自己。
    身后的殷郊呼吸声越来越重,他解开裤子,Alpha粗涨的性器抵在姬发的臀丘,贴着臀缝在穴口浅浅地蹭。
    刚开荤身体馋得要紧的不止是Alpha,Omega也一样,姬发感受到了那股热度和硬度,他吞咽喉结,穴内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他情不自禁地晃腰,饥渴地蹭那根棍子,这种行为让他羞耻到耳鸣,脸烧起来了。
    “别乱动。”
    殷郊突然双手握紧他的腰往自己方向一拽,语气依旧温柔,话语中却透着一股被忍到极致的急躁,姬发瞬间出了汗,不想承认其实他爽到了。
    “啪。”不轻不重地一下拍在姬发的臀部上,姬发没想到自己会被打,身体猛地一颤,本能的反应不是服从而是想抬胳膊肘击,结果被殷郊拽着手往桌上一压,手掌盖住手背,五指插入指缝,死死扣紧了。
    “听话。”殷郊说出口的时候,另一只手猛地掐住姬发的脖子,卡住下巴,硬生生地让他抬起头来,然后吻了一下耳朵。
    其实殷郊的动作始终很温柔,就算是掐也只是指尖轻轻地触着皮肤,只是他做这一切总是很快,又伴随着命令,让姬发几乎下意识就服从了。
    “记得疼就叫出来。”殷郊放松手,低头从姬发的侧颈吻了上去,手往下握住自己的阴茎,慢慢插进了Omega湿润的穴口。
    姬发呻吟一声,又咬紧嘴唇忍住,昨天被蹂躏了一整晚的穴内还微微发肿,于是阴茎挺进来他感到了痛,殷郊舔吻着他的脖子,下面的手往前伸到他翘起的性器来回抚摸,这样前后夹击的快感很容易就逼得姬发喘不过气来,小腹颤抖着前后摆腰迎合殷郊的爱抚。
    等到性器全部插进去之后Alpha便不再仁慈,他握着姬发的胯,每一次顶撞都又快又猛,插到深处全部拔出之后再重重深挺,这种快感夹杂着痛感,而且Alpha的东西太大了,姬发一边被顶得呻吟连连,一边着迷般地抚摸小腹,总感觉那东西要把自己的内脏都给顶得移位了。
    越来越强烈的快感让两人都逐渐沉沦,白天做爱和晚上的感觉截然不同。明亮的房间放大了羞耻感,所有的爱欲都无处隐藏。阳台的风时不时吹起窗帘,在客厅做爱很没有安全感,但这种把性爱染指在独属于两人空间的感觉又实在是很甜蜜。
    “啊……我……快……”高潮快来临的姬发整个人都在打颤,他被操得头晕眼花,浑身发红,脖子上昨夜的爱痕还没消退,又留下了新的痕迹。
    殷郊身下操人的动作一点也没有放慢,双手抚摸他汗水淋漓而通红的脖颈。殷郊扒开一姬发的领口,吻在锁骨和肩膀上,像条巨大的蛇缠绕在姬发的上身,唯一不同的是,蛇是冷血的,而殷郊滚烫的胸膛正贴紧他的后背,把剧烈的心跳声传递过来。
    潮吹之后的姬发瘫软着整个上身趴在桌子上,殷郊换了第二个套子。姬发把脸埋在手臂间,后入的姿势,令他不敢想象从背后看自己是怎么一副风光大开的淫荡模样,对着Alpha不知羞耻地露着个滴水的小嘴。
    殷郊把他几乎要操到桌子上,还好这桌子的承重能力够强,姬发抓紧桌边,闷哼着承受身后的挺弄,殷郊掀开他的衣服,去吻他的背,舔到他的腰,掐着他的腰窝操得他发出带着哭腔的喘息,整张桌子都被搞得晃来晃去。
    姬发崩溃地感觉到胸部又开始溢奶了,殷郊搂着他的腰,把自己插入到深处之后停了下来,让姬发把上半身撑起来,一只手身到衣服里面握住了他的右胸。
    殷郊的手小,姬发的胸肌本来就大,假孕期胸又变得更丰满。握不住的乳肉从指缝里淌出来,他一边给姬发挤奶水,一边小声提醒说“杯子就在你前面”。
    汗水模糊了姬发的视线,姬发抬起头,吹了一下遮挡眼睛的湿发,看到了桌子上的杯子,他被干得失神,迷糊而乖巧地把杯子拿过来,殷郊轻笑了一声,在他耳边夸他真乖,引导着他把水杯抵在自己的乳头,接住滋流出来的奶水。
    之前还能装满几杯,现在还不过杯口,接完忽然被顶得一颤,差点把杯子打翻。殷郊从他手里拿过来放到一边,亲吻他的侧脸,在耳边夸奖他做得真好,凝视着他的眼睛。
    被情欲熏染的眸子里泛着水光,失焦的瞳仁随着颠簸眼睛里的碎光也一闪一闪的,沉醉在快感中的五官全然不见平日里的半分锋芒,亮晶晶的汗珠从他的下巴上滴落,他无措又慵懒的微张着嘴唇,直到从殷郊那讨得一个深情的吻。
    做着做着,稀里糊涂地就从餐桌转移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姬发骑在他的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报复地咬住他的脖子,把他的上衣拽掉粗鲁地扔在地上,去吻他的胸口。一想到昨天晚上做的时候自己被绑住手,摸也不行碰也不行,到后半夜又被干得没力气,自己一身痕迹这家伙还“完好无损”,姬发就觉得一肚子火。
    不服输的劲用在床上简直就是最火辣易燃的性爱炸药,殷郊搂着他的腰把他上身抬起来,发力时手臂的肌肉绷紧鼓胀得像石头一样,胳膊上的青筋一路延伸到手背,最后收紧在手指。
    这个姿势能进到很深,插进来的时候姬发小腹都抽搐起来,他一开口就是破碎的哭腔,刚才啃人的狠劲都被顶没了,只能扶着殷郊的肩膀不停求饶“太大了,慢一点……”
    殷郊让他适应了一会才由下往上慢慢顶,很容易就撞到了生殖腔,发情期的Omega没有丝毫抵抗力,黏湿的淫液止不住流淌浇灌在埋在里面的性器上,任由Alpha插到了他的生殖腔,在里面搅弄顶操。
    “殷郊……”姬发低喃着恋人的名字,把将粘在殷郊额头上遮挡这张美丽容颜的湿发拨到后面,终于可以看清楚欲望如海潮一般在殷郊的脸上渐进。
    夹得紧一点他会蹙眉,如果自己抬腰的频率快一点,他就会用发出很享受的低吟。对视久了总会小心翼翼避开视线,低垂的睫毛像是沾了水滴的蝴蝶翅膀,会无意识地用鼻尖轻轻蹭姬发的脸颊……在撒娇吗?
    姬发想象不出这世上还能有谁能色情得如此纯情,他把头抵在殷郊的肩膀,双臂紧紧地搂着殷郊,肉体的缠绵厮磨舒服得让被爱的人有一种在吞食对方的错觉,爱欲和食欲的界限变得模糊,贪婪也被放大,心脏吵得快要爆炸了。他吻住殷郊的肩头,高潮时,指甲在殷郊绷紧的背肌上留下抓痕。
    这样的白日宣淫一直持续到屋内的暖阳都被染上了绯红,海风和夕阳都变得暧昧,姬发累得在沙发上睡着了,睡梦中感慨这两天也过得太放荡了,结束时殷郊帮他上了点药,凉意从穴内一点点蔓延被体温暖得发热,让他觉得特别羞耻,但这份羞耻有人分享也变成了甜意。
    他在天际线最后一抹余晖沉入大海之前醒来,跟殷郊说我们去放烟花吧。
    孩童时期一起放烟花基本是在过年的时候,殷郊家位于高档小区,自然不允许放烟火,他们俩就坐车跑到很远的郊区,到护城河边。
    即使是过年,也不见得一家人能团聚在一起,殷寿所表现出的对家庭的负责,无非是在高档宾馆定一桌好看的年夜饭,几个人坐在一块气氛低沉地吃饭,最后客套得像陌生人一样说祝福语和告别的话。
    但殷郊从来没有觉得过年寂寞无聊过,因为姬发一直陪着他,姬发的脑子里总冒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点子,想尽办法逗他笑,陪他玩。
    也不是没有闯祸的时候。有一次点炮殷郊还烫伤了手,火星子飞出来把脸烫出一块疤,吓得姬发眼泪一直往下掉,结果受伤的那个反倒成了安慰人的一方,回家一路上一个劲给姬发擦眼泪,不停说“别哭啦,我真就不疼,就算留个疤那不也挺帅的么。”
    还好,幸运总是对美丽的造物多三分眷顾,殷郊的疤痕很快就消失得一点也看不见,姬发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殷寿却没有责怪他,态度是自己闯的祸自己得受着,多说一句都浪费自己心情的样子。
    夜晚的大海一片漆黑,只有遥远的月色照出一道道粼粼的波光。
    他们来到沙滩边把白天买的烟花拿出来,殷郊说他来点,但姬发抢着要玩,给他点了两根仙女棒让他在旁边呆着,自己拿了根加粗的“火箭筒”跑到有浪的地方。
    海浪没过他的脚踝,手里的烟火也被点燃。冲天的火光像倒行的流星一样直冲到夜空,在一声巨响中,绚烂的花朵绽放在头顶。
    姬发兴奋地笑着喊他的名字说快看啊,太漂亮了,殷郊没有看天空,而是看着他目不转睛。
    沉醉在烟花美景中的人并没有意识到在另外一人的眼中,自己才是今夜最珍贵的风景。
    殷郊去点亮了“珍珠喷泉”,烟花筒放在地上点燃引芯,在短暂的红色火光后,白色的烟花像是发光的喷泉一样爆发而出,星火的末端泛着瑰丽的蓝光,像是珍珠一样纷纷落在地上。
    姬发笑着跑过去蹲在烟花前面让殷郊给他拍照,海风把他的头发吹乱得像是小动物的绒毛,头顶上仿佛有小狗耳朵竖起来了,仔细一看只是被风吹起来的发团。珍珠花火映照着他的眼睛,无论是头顶的星光,海上的满月还是点燃的烟火都不如他眼中的笑容来得动人心魄。
    而从姬发这个角度看过去的殷郊,他拿着相机,仿佛从后背开始,半个身体都没入在黑夜,但眼前的光正照亮着他。他拍完照朝前走去,走到姬发所在的火光中,他们牵起彼此的手。
    虽然心里早就对某个问题有了明确的答案,但此刻看着在烟花,大海,还有殷郊在晚风中的脸,姬发的心里又忽然响起了声音——
    为什么一定是你呢。
    我想,绝不仅仅是因为你就是最好的,更重要的是,在最好的、最坏的时间里,只有你见到了全部的我。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认识的人越来越多,和你在一起过的那段时间反而更加弥足珍贵,无人能及。
    小时候为了你而流眼泪的我,倔强不服输的我,犯傻的我,也会懦弱,犹豫不决的我……
    以后遇到的旁人即使见过我的骄傲,也无法再看到我过去内心脆弱的一丝一毫,所以旁人终究是旁人,他们终究是他们。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
    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
    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今生只打算进行一次关于爱的挑战,全力以赴,孤注一掷,粉骨碎身……我不会允许自己在任何事情上认输,爱情和胜利的名字叫作殷郊。

    “只能是你啊。”
    在烟花和视线中的光亮熄灭的那一刻,殷郊听到姬发的话,连同海风一起飘到了他的耳畔。
    “嗯,只能是你。”
    他温柔地亲吻了姬发的脸颊。

    -TBC-

     

    我们一起经历过那段无可替代的时光,未来遇到的人即使发生爱情,也不会是爱上那时的我。

    这就是青梅竹马的独一无二啊。

    只能是你。孤独是你,寂寞是你,爱情是你,胜利是你。

    下次更新就是大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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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ilizi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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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

    第二颗卵被塞进去的时候姬发已经开始适应了。他放松括约肌,等卵进到生殖腔的时候再用力夹紧,整个过程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颗卵是怎样碾平肠道的褶皱,一点点进来的。
    他满脸通红,胸有点痒,低头一看,发现胸口又开始往外溢奶了。
    “好涨……”他发出虚弱的呻吟,伸手想揉一揉。
    殷郊握住了他那只放在胸口的手,牵到唇边吻了吻。
    “我来。”
    他轻声说。然后腾出一只手用按摩的手法揉姬发的胸,虎口压过乳头时,奶水沿着指缝淌下来。他低下头用嘴含住左边的奶头,吮吸时发出声音,乳粒在他的舌头间被玩弄得红肿发烫。
    胸前又痒又爽的快感让姬发忽视了下身的不适,姬发张开泪眼朦胧的双眼,看到殷郊俯下身紧绷的肩膀和背肌的轮廓,背心因为流汗好像变薄了,紧紧贴在皮肤上。
    Omega的生殖腔塞下了第四颗卵,最后一颗卡在生殖腔口挤不进去。姬发使劲往里吞,他一用力逼出来的奶水更多了,埋在他胸口吃奶的殷郊嘴唇和下巴上全是奶渍,甚至还溅到了头发上。
    殷郊把产卵器取出来,前端很湿,淫水也只流出来一点,更多的被卵堵在生殖腔里,穴口可怜兮兮地随着呼吸翕动。
    他撩了把汗湿的前发,问姬发感觉还好吗。
    被卵侵犯的Omega咬紧殷红的唇瓣,他微皱眉头,瞳仁涣散,目光迷离,睫毛轻轻颤动,露出既纠结又沉醉的模样。覆了涔涔汗水的肌肉线条显得更加流畅,不均匀的晒痕和吻痕让他看起来性感极了,胸部即使是挤出了奶水依然肿胀,很有弹性。他时不时发出小声的呢喃。
    真的很想欺负你。
    殷郊舔了舔牙根,馋意在嘴巴里扩散,肆虐欲折磨着他的神经。
    他当然想好好疼爱他的omega,视线扫过姬发下面那张被自己舔过的小嘴,不知道里面含着卵还能不能再吃下自己的肉棍,顶进去的时候姬发会哭出来吗,生殖腔被几颗卵强奸其实爽得要死吧?会哭着叫他的名字求他别继续了吗。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连用下流的眼光去看待恋人都让他感到羞耻。
    卵放进去只是开始,接下来得靠姬发自己排出来。
    殷郊知道这很辛苦,如果他不管不顾在omega身上发泄兽欲,导致姬发今晚没有体力完成产卵的过程,他肯定会自责的。
    “排出来的时候慢一点,不要着急。如果疼就停下来。”殷郊吻着他脸上的泪痕,手放在姬发热乎乎的小腹上。
    腹肌的线条依然清晰,然而微微隆起的小腹又让他看上去仿佛是真的怀了一样。
    生殖腔内,覆在卵外层的薄膜被体温暖热融化,整个内腔都黏黏糊糊的。
    姬发咬紧嘴唇,他的小腿绷紧,脚趾蹭着床单上的褶皱,看向殷郊的时候,眼神像受惊的小鹿,充满了不安和渴望。
    殷郊吻了吻他的脸颊,手伸向两腿之间,用食指和中指插入那个小洞,只插到很浅的洞口,轻轻掰开……
    其实,这样的帮助意义不大,只会让姬发更加羞耻。但姬发现在也没有余力说别的。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撑着床支起上半身,下身绷紧用力,一点点把生殖腔里的卵排出来。
    第一颗排得很吃力,他终于知道这玩具折磨人的地方在哪里了——卵会碾过他的敏感点,把他一次次逼向高潮。他浑身都很热,里面尤其发烫,神经上好像有无数小小的烟花炸开,淋漓的汗水从肌肉上流过,他抬起头,五官紧张得皱紧,这种无法操控快感的感觉令他感到心慌,心脏跳动得很剧烈,殷郊给了他更多安抚的吻,落在他胸口的嘴唇不再带有情欲,而更像是在亲吻他的心脏。
    卵从穴内排出的时候发出了“啵”一声,透明的粘液裹着卵掉在床单上。
    “啊……”姬发的声音颤抖着,夹杂了难以抑制的哭腔,殷郊去吻他的额头,他扭头把眼泪蹭在殷郊的胳膊上。
    穴里的神经还在抽动,他又潮吹了,这次连没被碰过的前面的性器都开始吐水,奶水沿着乳沟往下流,贴在肚子上的阴茎龟头也被沾上了奶,随着身体的颤动被涂得满肚子都是。
    稍微缓了一会后,姬发开始尝试排剩下的卵。
    第二、第三颗卵几乎是一起被排出来的。卵轮番蹂躏过脆弱的内腔,虽然其实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可频繁的快感让他感受到了类似于失重一样的痛苦,穴口即使是用力也合拢不了,身体像是完全被卵给操熟了。他在意识不清中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他肚子里含着的卵是真的有生命一样,它们汲取了他的养分,让他变成了滋养卵的雌兽……呻吟声先是从鼻腔里溢出来,然后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嗓子里也发出软绵的低吟,连勾紧的脚趾都泛着绯红,他舔着嘴唇,供着腰又高潮了。
    殷郊把那三颗卵拿起来擦了擦放到桌子上。姬发以为他要走,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衣服。
    “放心,我在这,还差一点。”殷郊说,“你做得很好……”
    姬发点了点头。他看起来特别乖,被打湿的睫毛轻轻颤动,鼻尖上坠着的汗珠被灯光照得发亮,既可怜又可爱,殷郊吻了他鼻尖的痣,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鼓励他继续下去。
    最后一颗卵埋得最深,把生殖腔都奸透了才恋恋不舍被挤出来。数次高潮已经几乎榨干姬发的体力,他咬紧牙,把小腹高高挺起,再度弓起了腰。这样的姿态让殷郊一时间看得着迷……
    饱胀的双胸上乳头红肿挺立,颤颤巍巍着,奶水随着他发力而滋出来。姬发潮红的胸口上坠满汗珠,他声音沙哑地呻吟,喉结上下滑动,在这样被快感折磨的时刻,他却漂亮得一点不孱弱,仿佛是头充满力量的野兽,他深吸一口气,浑身的肌肉都被牵动着有条不紊地流畅起伏,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极具诱惑力的野性和在脆弱中缠斗的性感……
    圆润的卵滑出生殖腔,在几乎发麻的敏感点上重重碾过,堵在里面的淫水也跟着慢慢流出来,他费力抬起臀部,终于从穴口把卵排了出来。
    “殷郊……殷郊……”他叫着Alpha的名字,湿漉漉的卵落到床单上,终于做到这一切的Omega瞬间泄了力气,身体砸在床垫上,他绷紧的大腿还不能完全放松,抽搐着合都合不拢,小穴更是被卵操得无法合拢,失禁一般淌水不止,里面的淫水全流出来了。
    “没事了没事了。”殷郊也跟着松了口气。他躺在姬发身边,紧紧把对方搂在怀里,看着对方深陷情欲余韵中的失神而疲惫的脸,心疼地不停亲吻姬发的脸颊。
    姬发的眼前一时只剩下摇晃的朦胧光芒,刚刚高潮的一刹那,几乎要灵魂出窍晕过去了,眼泪模糊了视线,直到被殷郊用纸巾轻轻擦干,他才渐渐有了一种真切的感觉,终于回过神来。
    殷郊给他做了很多放松的按摩,先拿纸巾帮他擦干脸上的汗水和泪水,然后揉着他的胸部帮他把多余的奶水挤出来,姬发浑身无力就倒在他的怀里接受他的伺候。
    Alpha身上的味道很香,还很甜。像是那种木头里长出来的花,散发着甜甜的香气,他把脸埋在殷郊的胸前,又小声抱怨了一句为什么还不脱掉。
    “我等下洗完澡再换。”殷郊说。
    姬发抬起头,他由下而上的眼睛看上来时,眼睛里有种慵懒的性感,他的声音微微沙哑,撒娇和勾引的意味很浓。
    “等下……你不打算跟我做吗?”
    他故意用小心翼翼地语气问,放低了姿态其实是钓鱼上钩。
    殷郊的表情非常明显地怔住了,姬发的手摸到了他的大腿间,Alpha的东西已经硬了很久了。
    殷郊的确没打算继续做下去,但是……他不想否认,他真的太想要姬发了。刚刚度过的每一秒钟都是对他极其痛苦的考验和折磨,无论是他内心深处的渴望还是Alpha本能里的占有欲,都快烧干了他。
    可姬发看上去很累,很需要休息,被卵侵犯过的生殖腔可能已经完全肿了,再插进去的话会不会受伤……如果害姬发生病怎么办。
    “你为什么总是这副表情。”姬发观察着他脸上的情绪变化,殷郊脸上几乎写满了他想说的话。
    “好像要你跟我上个床能怎么样似的,这是一件多大不了的事吗?你觉得我脆弱到需要你来照顾?”姬发的声音很轻,他的脸离殷郊的脸很近,灼热的吐息如同温暖的羽毛从殷郊的皮肤上轻轻撩过,勾得人心痒难耐。
    他轻眯起眼睛,他知道用什么样的眼神让殷郊无法抗拒。
    就是那种含着水一样,既放低姿态好像是祈怜,眼底却依然倔强,好像是把自己所有的骄傲都摆在Alpha的面前……
    来践踏我吧,我给你这个权力。
    迟疑的情绪一直闪烁在殷郊的眼球里,忽然间,他从呼吸到眼神都凝固了。
    对视是一场博弈,殷郊躲开了视线,他转过身。
    “你他……”姬发的脏话还没骂出来,房间里的光线顷刻间暗了下来——殷郊把灯关了。
    视线沉入漆黑的深海,爱人的气息却越来越近。
    适应了黑暗后的第一刻,姬发在殷郊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光。
    好似漆黑的夜里,烟花近在咫尺地绽放了。
    “这是你说的……你愿意的……”
    姬发从没听过殷郊用这样的语气的说话,他的声音因忍耐而沙哑,尾音都在发颤。
    “当然,毕竟我爱你啊。”
    姬发从来不吝啬坦诚说爱,他从不怀疑自己的爱是用来争取爱人的武器。
    他说完之后就被殷郊堵住了嘴唇,Alpha把他狠狠地按在湿乱的床单上,近乎疯狂地深吻着他。

    [24]

    像殷郊这样的性格,姬发想象过他们之间第一次的性爱应该是很温柔,甚至是很温吞的。像是一首慢节奏的民谣,在温暖的房间里沉浸在暧昧的音乐里,慢慢结合。或许是自己主动的吧,毕竟殷郊是个在某方面既保守又容易害羞的人。他其实更喜欢强势的性爱,但他并不着急,把恋人调教成完全符合自己喜好的性爱伴侣,也是恋爱的乐趣之一。
    可是姬发很快发现,他完全想错了……
    殷郊脱掉了那件他穿了一整晚的碍事的背心,如果还开着灯的话,姬发就能看到他脱掉衣服后,露出的皮肤上火辣的晒痕,还有背心缩水后勒出的红印子。他把那块布料拧成一条,把姬发的手腕绑在一起。
    “呃……你绑住我还怎么摸你啊?”姬发有点懵,他本来以为自己才是主导节奏的那个,没想到殷郊另有想法。
    “你碰我会分心的。”殷郊甚至轻笑了一声,他又在姬发嘴角吻了一下,一边将对方绑着的胳膊拉高到头顶,一边用命令地口吻说:“乖。”
    还没等姬发反应过来,他就一口咬在了姬发的脖子上,完全不同于之前的温柔,他咬得十分用力,姬发疼得大叫起来。
    松开的牙齿在伤口上磨了磨,舌尖轻轻舔过,姬发急促地呼吸着,黑暗中他什么都看不到,对殷郊即将对自己做的事既感到恐慌又期待极了。
    “姬发……”
    Alpha呼唤着他的名字,更热切地吻着他的身体,用嘴唇用力吮着喉结,每一次亲吻过后,他都会继续啃咬,Omega仿佛成为了他甜美的晚餐。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姬发能感受到他滚烫而汗湿的胸腔和不断震动的心跳。
    殷郊将裤子拽掉,他把手伸到Omega的腿间,手指粗鲁地插到湿漉的穴里。被玩弄了一整晚的小穴湿润饥渴地绞紧了他。身下的姬发一边呻吟一边扭动着身躯,殷郊去捞他的膝窝,姬发配合地把大腿勾在了他的腰上,Alpha又烫又硬的性器擦过姬发的大腿往上抵到了穴口……
    “想要你……”
    姬发不知死活地撩火,殷郊咬住他的嘴唇,舌头伸进去强奸他的口腔,身下再无法忍耐,直接操了进去。
    “啊……”
    姬发惊呼一声,身体猛地抬起,Alpha立刻托住了他的腰,阴茎进得又快又猛,被卵调教过的穴顺从地吃满了阴茎。原本经历了一整晚的高潮,他的感官渐渐钝化,没有一开始那么敏感了,然而被Alpha操的快感和用玩具完全不同,这种凶猛的刺激感前所未有。
    殷郊根本没有给他休息的机会,下身的肉棍变成蹂躏的刑具,大开大合狠干了几下,撞得姬发气喘吁吁,所有的浪叫又被殷郊的吻堵得严严实实,Alpha含着他的舌头,用嘴唇套弄,用嘴下流的吻法干他的嘴。
    Omega被操得很快就潮吹了,上面的眼泪和下面的水一起决堤,姬发哽咽着浑身颤动,然而Alpha还没射,这才刚刚开始,阴茎在穴内快速地进出,把穴口的淫液都搅得一塌糊涂。
    “太,太快了……”
    姬发没想到自己会求饶,他想推开alpha,结果想起来自己的手被绑住了,手腕勒得生疼,他被干得身体颠簸,殷郊低头含住他的乳头,用嘴唇吸,用牙齿咬着拉拽,疼得他直抽气,但不可否认,被弄疼确实很爽。
    “那你喜欢慢一点,这样吗?”
    alpha轻声询问,随后阴茎就停在了生殖腔的深处。
    小腹一阵酸胀,殷郊的手掌还故意贴着他的肚子,好像微微用力就能压着里面的性器。如果说之前被卵塞满的感觉是涨,那么被阴茎填满的感觉还带着一种威胁似的,被掌控的错觉。这下快感的掌握权不在omega的身上,alpha可以随心所欲地决定让他爽还是让他痛。
    姬发哽咽着说不出话,生殖腔夹紧了肉棍,内壁嘬吻着柱身。这一次不是在梦中,而是真实的结合,他觉得自己快被操化了,在淫水的润滑下,肉和肉的厮磨特别清晰,他几乎能在脑内描摹出性器上的每一条脉络,身体完全记住了Alpha阴茎的形状……
    简直要爽死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把心里话说出口了,殷郊好像笑了一声。
    等等……姬发忽然察觉到不对劲,他刚开口就被胸口的猛吸打断,咕咚吞咽奶水的声音让他头皮发麻,明明alpha都暂停操他了,光被吸奶头,他觉得自己都能高潮了。
    他缓了缓,喘息中问:“没戴套吗?”
    “嗯,不弄在里面。”
    关灯之后的殷郊让姬发有种割裂感,好像忽然放下了那种那种过分体贴的小心,直接了当来说,就是有什么奇怪的开关被打开了。
    但是无所谓,姬发很乐意当那个打开潘多拉魔盒的人,而且……他还想要更多。
    “射里面好不好,我觉得会很爽的……”
    被发情期烧到脑子都不清醒的Omega好像是在胡言乱语,但姬发知道自己很清醒。和殷郊做爱太舒服了,他越是被操爽了就越是馋,一旦尝过一口便欲壑难填。他喜欢被操到高潮,想要恋人的吻、恋人的爱、恋人身体的全部……他想吃恋人的精液,甚至被发情期的Omega的本能催促着想要爱的结晶,殷郊的一切他都爱,他都渴望。
    殷郊故意惩罚他在锁骨上咬了一口,接着抓着他的腰又开始新一轮的挺腰冲撞。生殖腔变成了Alpha阴茎的套子,黏糊的淫水堵在里面伴随着每一次的操干,结合处发出淫荡的水声。
    埋在里面阴茎居然还能变得更硬更大,快感反复鞭挞着姬发的神经,他双腿大开,已经没办法把腿挂在Alpha的身上,被这样大开大合地操着大腿都在抖。快感在小腹汇聚,像是滚烫沸腾的浪潮不断席卷冲击,他无法控制自己被干得叫声淫浪,满嘴“好舒服”“太爽了”什么下流话都能说出口。
    快射出来时,殷郊吻了吻他的眼睛,然后支起身把自己抽了出来。原本被操软了的小穴忽然激烈地收缩起来。
    姬发终于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声“不要”。
    Omega想要被射满肚子的欲望战胜了一切,但殷郊还是没能让他如愿,最后射在了他的大腿上。
    下面的嘴被满足了,但上面的又开始饥渴起来。殷郊喘着粗气,他沾了一些精液涂抹到姬发的胸部,两只手用不同于按摩的色情手法揉搓起来,直到把他的Omega玩得筋疲力尽,奶水流得到处都是。
    好累……
    姬发叹出声,殷郊停下了爱抚,转而帮他按摩腰。下身都累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姬发心里感慨,以前做篮球队魔鬼训练的时候,也不至于累成这样。但运动的疲劳只有疲劳本身,竭力做爱之后,胸口溢满了幸福感。他累得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可就是特别开心。
    “把灯打开?我想看你。”姬发提议。
    殷郊沉默了一会,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摸到床头,将灯重新打开。
    灯光照过来的一瞬间眼睛被晃得看不清楚,姬发眨眼了好几下才恢复视觉,他看着被灯光亲吻的爱人,一瞬间愣得出神。
    按理说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早就习惯了对方的脸甚至可能看腻了,可他还是经常感慨殷郊的脸实在是很完美。但这种完美并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有着被美神垂爱过,雕塑一般深邃英俊的五官,而是因为这张脸总是会在某一刻流露出让他心动的神情。
    凌乱湿漉的头发让殷郊看上去像只被雨淋湿的大型犬,不过并不可怜,他的五官氤氲着一种饱尝情欲之后餮足的性感,眉头微蹙,五官却松弛舒张,几缕黑发黏在脸上反而勾勒了线条,他整张脸都在暖灯下显得柔和,收敛了阴婺。视线往下,红潮从脖子蔓延到胸口,饱满的胸肌上也沾满了乱七八糟的体液,黏糊的精液,湿淋淋的汗水还有未干涸的奶水,浑身都是性爱的痕迹。
    如果说处男殷郊的眼睛里还带着点欲盖弥彰的纯,那开过荤的殷郊用眼睛强奸人像呼吸一样简单。
    他很快捕捉到姬发流连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对视的瞬间,姬发感觉自己像是被锁定的猎物,果然殷郊又吻了过来。
    这次的吻很温柔,姬发闭着眼享受了一会,就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转过去,从后面好不好?”
    说是询问但实际上根本没给姬发选择权,手还被绑着就被殷郊翻了过去,双腿跪在床上,身体向前压,屁股抬起来。
    姬发吞了口口水,他下面又肿又麻,还没完全休息过来,虽然他也很想跟殷郊大战三百回合,如果没有先前的产卵器,他有自信自己能干一整夜,但他现在确实有点累了。
    “殷郊你等等……”
    “刺啦——”
    撕安全套的声音打断了他,第二次戴套显然比之前熟练了一点,殷郊很快套好,低头看到Omega的腰在抖,他从旁边拿了枕头垫在姬发的小腹下面,问他这样会不会感觉好一点。
    “我觉得可以明天再做,早上起来我就陪你好不好?”姬发说完,把绑着的手晃了晃,,提醒殷郊记得解开。
    但Alpha只是吻了吻他的背,姬发的身体锻炼得很漂亮,尤其是背部的肌肉,用力和呼吸的时候,肩胛的肌肉和骨骼的线条好像是某种鸟类张开翅膀。
    他一把抓住姬发的腰,扶着自己的阴茎慢慢插进了去。
    殷郊进得很慢,并不是为了照顾Omega的身体,而是带了点恶劣的下流想法,着迷于眼前的画面。
    没有被太阳晒过的臀部肤色很白,臀沟延伸到穴口一片潮红。被操得糜红的小穴一点点把狰狞的肉柱吞吃进去,他插到半截的时候又撤出来一点,牵连出淫水的粘稠拉丝,快拔到龟头的时候他抓住姬发的腰,猛地一挺——
    “啊……操……”
    这一下把姬发搞得脏话都骂出来了,Omega原本放松的身体陡然间绷紧,于是殷郊得逞地看到那颤抖的肩膀和后背变得更加漂亮了。汗水沿着背肌的沟壑淌下。殷郊一只手抓着姬发的腰,另一只手沿着腰往上抚摸到背,他撩开姬发的碎发露出脖颈,手指温柔地按摩着姬发的后脑,然后下个瞬间——他用力按住了Omega的脑袋。
    姬发的脸埋到枕头里几乎呼吸不过来,他开始本能地挣扎起来,同一时刻他的Alpha开始毫不留情地干他。
    Alpha发了狂一样打桩,囊袋拍打在臀部上,把他的Omega操得从臀部到后背都激起一阵阵肉浪,他没松手,肆意释放着自己的施虐欲。
    窒息感迅速把Omega逼上了高潮,姬发这次是真的被操到哭了。先前的眼泪多半是伴随着高潮而来的生理性反应,但这次不一样,他哽咽得快把自己呛到断气了,快感比先前的每一次都来得汹涌,神经感受到危险本能得紧张起来,然而后穴还在讨好地吃着阴茎。Alpha没有折磨他太久,终于把手松开,让他能够好好喘口气。
    姬发大口呼吸着,感觉浑身都快炸开了。
    然而,那只手又缓缓地抚过他的颈部,向前伸去,殷郊的手掌贴在他的喉结上,拇指和食指卡住了他的下巴,做出了一个要掐他的动作……
    不——停下来……
    在深度高潮中,姬发却浑身发冷,他开始抗拒,直到殷郊俯下身,湿热的前胸贴紧了他的后背,心跳声慢慢传来。
    “抱歉弄得你不舒服了。”道歉和吻一起落在Omega的后颈。
    “不会再这样了,就想让你乖一点而已。”
    他的声音宛如恶魔的低语,然而手却没有松开,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下身继续操干着Omega的屁股。
    汗水从姬发的下巴上滴下来流到殷郊的指缝,他喉结的每一次颤动都要磨过殷郊掌心的指纹,他的Alpha把他放置在一种令他不安的危险中,但却用比刚刚更温柔的方式和他做爱。
    姬发觉得很疯狂,一方面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先前那么招惹Alpha,不被操烂,也就是仗着殷郊疼爱自己,另一方面他简直爱惨了这样的殷郊。
    他知道,这只是他的Alpha本能想驯服他的方式而已。
    殷郊不会伤害他,却又用这种行为威胁着他,如果不听话,我随时可以让你痛。
    意识到这一点的姬发兴奋得浑身颤抖。
    掌控我吧。
    我也想要掌控你。
    埋着腺体的后颈红肿发烫,散发着诱人的甜味,殷郊吮吻着那块皮肤,牙齿磨了磨,他其实早就被Omega的发情期味道熏得神魂颠倒,却还是保持着一点理智,温柔地问道:“我能咬你吗?”
    “你不都咬了一晚上了。”姬发想说自己奶头都被咬疼了,但听着殷郊有点委屈的声音,他觉得对方可爱死了。
    “来吧。”姬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成为我的人吧。”
    Alpha的牙齿咬破了Omega后颈的腺体,信息素缓缓注入的瞬间,生理和心理上的快感一起交织着汇入进彼此的身体。
    姬发抬起臀部,极力配合着Alpha的动作迎合着每一次的深插,好像从这一刻开始他们才是真正的做爱。
    咬破腺体只是临时标记,但未来的每一次发情期,他的Alpha都会这样做,直到他们成为……彼此永恒的伴侣为止。
    他的身上至此会留下殷郊的气息,无论走到哪里,闻得出信息素的人都知道他是殷郊的了,同样,他们也会知道,殷郊是只属于他的。
    “你是我的……”
    姬发低喃着,殷郊靠近过去,轻轻地吻了他一下,唇舌间弥漫着血的味道。
    他的爱曾经那么痛,十几年默默地注视,终于换来了回眸。
    “好爱你。”
    姬发说,他忽然感觉到有一滴热热的液体滴在了他的脸上。
    肢体交缠时,彼此的阴影也覆盖在一起,使得视线变得晦暗不清。
    他睁大眼睛,费力看清楚了,原来那是殷郊的眼泪。
    “我也是……不要抛弃我……”
    殷郊闭上眼睛,继续吻着他,晶莹的泪珠颤抖地挂在睫毛上,然后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TBC-

    本章后记:
    想表现出郊郊身为Alpha理智失控,施虐欲爆棚的一面。他不会伤害发发啦,只是情趣而已。
    作为Alpha来说其实他已经很温柔了。不过郊他就是因为没做过,所以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住,怕做得太狠了伤到发发了所以才会一直压抑自己。
    (嗯……其实郊郊还有点别的顾虑,后面会写,很可爱的……可以期待一下。对不起下章还会继续做爱。)

    回复至: 郊发 ABO假孕【假戏真做】 #2798
    lilizi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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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第二天睡醒居然已经是下午了,姬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殷郊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夕阳被海风吹进来,潮汐声枕在耳边。

    已经不记得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了,床单被子都换洗干净了,身上也很清爽,连新睡衣和内裤都换好了,应该都是殷郊收拾的。

    “早上好啊,不对已经快晚上了,睡得还好?”殷郊揉了揉姬发睡成鸭窝似的头发。

    “感觉浑身没劲。”姬发抬起脸,迷迷糊糊说。

    “那等下爬山我背你。”

    “没虚到那种地步,嘶……等下要爬山吗?”

    “嗯,你不想吗?活动活动。”

    “也不错。”

    姬发终于起床,看来这几天真的要睡个日夜颠倒了,他心里琢磨着,洗漱的时候抬头在镜子里看到了脖子上的吻痕,他愣了一下,一拉领口,吻痕遍布在锁骨,一路延伸到胸。哺乳期的乳头时常是肿的,乳晕一圈有浅浅的牙印。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跟做梦一样,往前再推几个小时,他们还是“朋友”,但此时此刻的现在,他们已经是名符其实的情侣了。

    姬发见镜子里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傻兮兮地,他拍了拍脸,迅速收拾了一下便出门了。

    晚饭在附近的一家餐厅吃,殷郊已经提前看好菜了,这是一家难得做家常菜比较有名的店。来海边最主要的就是吃海鲜,可是姬发还在“孕期”,以前很喜欢的美味海鲜现在也只闻得到腥,只能尽量吃一点口味清淡的菜。

    姬发特意在里面穿了一件宽领口的t恤,故意显摆一样,脖子上的吻痕也完全不遮。他们两个本来就是个头和长相放在人群里很出挑的那种,等菜的时候能感觉到隔壁桌投过来的目光,殷郊嘴上什么也没说,眼睛却会瞟姬发的脖子,耳朵不一会儿就红了。

    吃完饭就要准备爬山了,他们需要先开车一段距离,到达山腰的位置,然后徒步爬上山顶。

    开车绕着山一路向上,打开车窗,吹拂而来的风里海的味道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湿漉漉的林间水汽和树叶的清香。

    姬发回忆起来小时候,姜女士开车载着他们两个去兜风,那会他们俩还是很小两团小朋友,缩在后座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聊困了就躺在座椅上睡觉,到了目的地之后姜女士等了一会才把他们叫醒,还拍了一张照片。殷郊睡觉时候姿势还算规矩,姬发四仰八叉的模样像只把肚皮翻过来的小狗。

    天边的暮色缓缓下沉,起初夕阳的微光透过树影,亲吻在姬发的脸上,夜色渐渐笼罩,路灯亮起,姬发侧过头去看开车的殷郊,殷郊注意到他灼热的视线,笑了一下,问:“怎么了?一直看我。”

    “嗯,想亲你了。”

    “咳咳……”

    殷郊差点没握稳方向盘,脸烧得比夕阳还要红。

    车停在山腰的停车场,这个时间下山的人比上山的人多。两人拍了几张照片,便背上背包继续往上走。

    傍晚时分,山上气温较低,山风渐凉,姬发把外套的拉链拉上,姬发拉上大衣的拉链,来到下一个休息点,殷郊从背包里掏出保温杯,倒了热水给他。

    越是往上就越安静,虫鸣声也不吵闹,殷郊忽然提起小时候的事,笑着说:“我记得还真背过你上山呢。你有印象吗?”

    “你就记得我出糗了是吧。”

    姬发哼了一声。

    小时候曾有一次,殷寿计划在周末去爬山,本来不打算带两个孩子,但殷郊缠着想跟着爸爸,并且表示一定不会添麻烦的。殷寿最后同意了。

    姬发当然知道殷郊特别珍惜每一次可以接近父亲的机会。到达目的地开始爬山后,殷寿只留给他们一张地图,没一会他们两个就追不上殷寿的脚步了。

    那条登山路线还是条野路,没有修好的台阶,还要淌水过溪,好在他们至少没有迷路,只是走得慢了一点。

    快爬到山顶时,姬发先体力不支,一脚没踩稳摔倒在地上。殷郊吓坏了,连忙去扶他,说我们就回去吧。姬发不是个轻易认输的小朋友,咬着牙说无论如何都想走到终点,你别管我了,先上去,等下我去追你。殷郊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说我背你上去。

    后半段山路是殷郊把他背上去的,姬发趴在他背上,在他耳边小声说如果累就别勉强了,殷郊说你一点也不沉,我背你可轻松啦,还说你最近是不是吃太少了,都要瘦成小猴子了。

    他们终于在山顶的尽头看到了殷寿,父亲站在夕阳下,语气平淡地说:“我还以为你们已经下山了。能走到这里,做得还不错。”

    这一句话就能让小小的殷郊忘记所有疲累,瞬间喜笑颜开。

    那时候殷郊满脑子想的都是要追在爸爸的身后,告诉爸爸,你能做到的,你儿子也能做到。

    姬发只觉得从山顶往下看的风景格外的美丽,能够和殷郊一起看到这片天空就是最美好的回忆了。

    其实看过的风景太多,能留在脑子里,印象特别深刻的也没有多少。

    与风景本身相比,能在心中久久回荡的永远是攀登到顶点时那一瞬的心情——

    胜负欲、成就感、除了这些,还有身旁的那个人。

     

    时间回到现在。

     

    他们一路聊着,慢慢往上走,路程算不上远,走的也是修好的台阶正路。

    到达山顶的时候,姬发忽然想起姜文焕说的那句话——“你和殷郊也应该去看一次”。

    他们正好来得及看天边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渐渐沉入到夜色中,夜幕下的天空繁星璀璨,在天际线与逐渐亮起的城市灯光相接。

    姬发转头盯着殷郊的侧脸出神。

    他一直很喜欢殷郊的眼睛,夜色将渐变的辉光映照在虹膜中,又留下一小颗星星,殷郊喜悦的时候,那颗星星就会亮起来。

    姬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胸腔变成了一只海螺,海浪和风声都关在里面。

    殷郊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看了他一眼,那颗星星就落到了他心头的大海里。

    “等到冬天的时候,一起去爬雪山吧。”姬发说。

    “好啊,我想滑雪很久了。”殷郊点了点头,再次低下头,伸手拉住姬发的手。

    他的掌心很热,一团火一样。

    几年前他们还是小孩子,一起爬上山顶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握紧彼此的手。

    唯一不同的是,殷郊那双曾经只注视着父亲的眼睛,终于把目光停留在了姬发的身上。

    把那颗星星,和你的全部都给我吧。

    他不能回应你的,我会给你。

    我就是最好的。

    青梅竹马的默契就在于,有时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以让彼此心有灵犀。

    姬发仰起脸,抬抬下巴,殷郊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低下头靠近他。

    接吻的时候姬发轻轻眯起眼睛,看着殷郊闭紧的眼皮上睫毛轻轻颤抖,昨天晚上亲人的时候还只是用嘴唇啄的,现在都学会直接把舌头伸进来了。唇舌的纠缠并不深,姬发只是调戏地舔了他的舌头,幸福的甜味在嘴巴里融化。

    温柔的一吻结束,姬发突然扯住他的衣领,狠狠地吸了一口脖子,又咬了一下,夜晚的山上光线太暗,留下痕迹也看不清楚,他将嘴唇贴在咬痕上,鼻子里发出心满意足的哼声。

    “剩下的回去再做。”他把暧昧的这句话留在殷郊耳边,殷郊抱了他一下,说那我们早点下山吧。

    下山回去的路上,殷郊一直握着他的手,姬发说你也别扶我了,这样咱俩走得更慢。

    “慢点也很好啊,反正也不着急。”殷郊反而把手攥得更紧了,“以前总觉得要走快一点,差点把重要的人弄丢了。”

    小时候的殷郊想着自己能再长大一点就好了,至少要到不用被爸爸妈妈操心的年纪,想再跑快一点,再成熟一点,能不能多为这个家做点什么。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来追逐一个无法挽回的家,把沿途遇到的“昙花一现的爱慕”当做自己需要的“爱”,却反而忽略了其实他真正需要的人,一直在他的身边。

    还好没有上天眷顾又怎样,姬发会眷顾他。这份爱足够持久,足够强大,不止是与他并肩,而是能够帮他驱散所有迷茫的太阳。

    “你忽然讲这么肉麻的话搞得我很不习惯啊。”姬发说,其实心里特别开心。

    “你还不是……”殷郊话说到一半,怎么也无法把“调戏”这个词说出口,但姬发肯定懂了,还故意捏了捏他的手指。

    “咱俩半斤八两。”姬发最后总结,“都慢慢习惯!”

    “好。”殷郊笑了。

     

    他们还很年轻,有很多的时间来慢慢学会如何相爱。

     

     

    既然说了“回去再做”,那某人便惦记上了,一刻都等不得。

    刚回到别墅,推开房门姬发就把他按到了墙上索吻。

    他把自己的外套拽下来胡乱地扔到地上,捧住殷郊的脸,手从脸颊抚摸到脖子,手指钻入领口把殷郊的外衣也剥了下来,然后一路往下摸着肌肉饱满的手臂,再去揉殷郊的胸肌。

    殷郊被弄痒了,发出一声轻笑,姬发去舔他的舌尖,吻得又深又情色。

    姿势变成了殷郊靠在墙上,把姬发搂到怀里,任由对方的手流连在自己的胸和腹肌上,他还贴心地扶着姬发的腰。

    殷郊在亲吻的间歇问要不要回卧室,但他的Omega表现得很迫切,隔着衣服的爱抚已经不能满足了,姬发将手伸进他的背心,手指贴着胯骨滑到裤腰线,扒开一边……

    Omega信息素的香味很浓,像是谁往牛奶里加了点蜂蜜和小雏菊放在火上烤,花香和甜味一起涌了出来,熏着人意识不清,又勾得人食欲大发。姬发爬山的时候戴了发带,发带把额前的碎发撩上去,露出额头。现在他出了很多汗,垂下的几缕凌乱的发丝轻轻翘起。

    当他抬起头时,从耳根蔓延到眼下的那一圈都是红的,这样倒是衬得他皮肤更白,眉头和鼻尖的痣更加清晰,一双狼犬一样又凶又渴望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Alpha,嘴唇上还残留着接吻后的水痕。

    Alpha对Omega的信息素反应本来就敏锐,在险些就要沉沦在这催情的味道中时,殷郊及时冷静下来,他嗅出了不对劲。他把姬发从自己身体上“撕”下来,问:“你是不是发情了?”

    “嗯?”这声音软得像是猫咪哼了一声,殷郊感觉到自己胯下硬得发疼。

    “你的信息素好浓……”殷郊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他还记得医生叮嘱的话,进入“孕期”的Omega不会发情的,那是因为体内的激素紊乱,通过按时服药会慢慢调理好。当然,最重要的是,要让身体恢复状态,Omega本人的心情是最关键的。

    “发情期提前了?你感觉怎么样?”殷郊担心地问。

    过去姬发每次发情期都是靠抑制剂度过的,从没在他面前露出过因情欲而失态的模样。

    “嗯?有吗?我不知道……”姬发咬了咬嘴唇,这显得他的唇瓣更加殷红,还露出一点舌尖。

    殷郊强忍住想把别的什么东西塞到他嘴巴里的念头,用力地咽下喉结,哑着嗓子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姬发的表情有种不自然的迷离,好像是醉在Alpha的信息素里,他抓住殷郊的一只手,伸到自己裤子里。

    “你说发情?我不知道,下面湿了算不算?”

    上佻的眼睛猫一样魅,殷郊的手碰到他的双腿之间,大腿内侧汗津津的,往上一摸便摸到被淫液浸湿的内裤。

    殷郊脸上发烫,心脏跳得非常快。

    “不过我总是想着你就湿了,没发情的时候也这样。”姬发亲了一下他的下巴,把头靠在殷郊的胸口,双腿夹住了殷郊的那只手。

    殷郊深吸一口气,他感觉整个人都被Omega的信息素“挟持”了,手指隔着布料从会阴揉到后穴,姬发的呻吟和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而慌乱,嘴巴里依然不停,小声絮叨着让人脸红耳赤的“秘密”。

    “在你还把我当兄弟的时候,我就想着你的脸自慰过,我躺在你的床上,闻着你的味道,觉得特别爽,但是……爽完之后又特别空虚。”

    手指没有把内裤脱下来,而是扒着内裤的边伸进去,Omega的后穴很软很湿,比接吻时上面的嘴还要热情,只塞进去一点指尖就缠着要往里吸。殷郊多用了点力,直接插了两根手指,他的手伸得太里面了,内裤卡在姬发的大腿肉上,布料勒得有点疼,穴里又特别爽,姬发的下身哆嗦起来,小腹一阵酸软,险些要站不住。

    “你根本就不知道……”姬发的声音里隐隐夹杂了颤抖的哭腔,殷郊手上的动作加快,抠得他简直湿得一塌糊涂,身体好像比昨天更敏感,只是闻着殷郊身上的气息,就觉得要被Alpha的信息素强奸了。

    “不知道什么?”殷郊吻了吻他额头,猛然停下了抽插的动作,姬发欲求不满地哼了一声,前后摆动着腰,夹紧了臀在他的手上操自己。

    “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你操我——”这句话说出口多少带了点泄愤的意味,高潮的时候,姬发狠狠咬住了殷郊的肩膀。

    他的双腿哆嗦得厉害,蹂躏他的两根手指并没有放松,而是在他爽的时候还在反复抽插、抠弄,双指伸到深处交剪着张开,姬发有些吃不消,搂着殷郊的脖子,几乎把全身的重心都倾向了殷郊。

    殷郊拽下了他的裤子,又抚摸套弄他的阴茎,被咬的时候也只是发出忍耐的闷哼。

    这样的性爱比起是双方的互相慰藉,不如说是Alpha在服务他的Omega发泄性欲,姬发被他弄得很快又高潮了一次。

    殷郊的衣服也完全被弄脏了,上衣和裤子上都沾满了Omega的淫水。

    “哈……呼……”姬发平复着呼吸,起伏的胸口看上去更饱满了。

    他扯下头上的发带,把头发往后一撩,发泄之后眼睛更亮,他盯着殷郊的脸,Alpha的表情看上去快忍坏了。他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将手放在殷郊胸前,开口时喉结先动了一下:“马上就让你爽,你想直接干,还是想先操我的嘴……唔!”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殷郊用吻堵住了嘴唇,这一吻来得很突然,撞到牙齿有点疼,姬发皱了皱眉,接吻的时候没闭眼,盯着殷郊红透的脸颊看。

    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到底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算了,反正你这样我也喜欢得要死。

    姬发心情愉快地想,他伸手想解殷郊的裤子,殷郊在这时放开了他。

    “我想先帮你,医生说的话还记得吗?好不容易等到你发情期了。”

    他这么一说,姬发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假孕的生活他几乎已经完全习以为常。

    为了结束假孕,他们需要在发情期的时候来模拟完成一次“生产过程”。

    “东西我买了,也带着了,就怕这种突发状况发生。”

    殷郊向来考虑周到。

    姬发叹了口气,他想了想,摆出一副有些无语的表情:“就非得在今天吗,我发情期也不是一天就能过去的,你有时候真挺扫兴的。”

    “在车上,我去拿一下,你去床上等我。”殷郊说,显得有些无辜。

    姬发翻了个白眼,点点头说好。

     

     

    [22]

     

    按理说发展到了这一步,自己本不该胡思乱想的。

    但姬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当然知道殷郊一直因为自己假孕的事情有点自责,对自己的身体也比谁都关心,可排除这些客观的原因,他能隐约感觉到殷郊不是有那么强烈的想跟自己做到最后一步的欲望。

    到底在犹豫什么啊……

    发情期烧得姬发脑袋都晕乎乎的,这种感觉和发烧很接近,但又不一样。如果是感冒发烧他会觉得更冷更虚弱,而发情期的烧则是让他处于一种精神亢奋的状态,注意力无法集中,下流的画面塞满了他的脑海。以前这种幻想对他来说是需要忍耐的煎熬,但现在他有了能索取的Alpha,他决定要好好享受这次发情期。

    等殷郊的时间里他躺在床上,他把殷郊的外套搂在怀里,枕着殷郊的枕头,双腿夹紧了还残留着Alpha气息的被子,假孕期的Omega激起了筑巢的本能。

    “标记”这种行为,由于是由Alpha咬破Omega的腺体,将性器插入到生殖腔来完成这个过程,始终被人认作是Alpha将Omega据为己有的行为。但其实从生理上来说,标记是相互的,Alpha的信息素进入Omega的腺体时,其实Omega也会将Alpha的信息素染色。

    发情期的Omega会用自己的气息侵占Alpha的领地,诱惑Alpha与自己结合……捕猎者和猎物的分界线本来就不是那么明显。

    殷郊推开门,进来时手里提着不少东西。

    姬发撑起上半身,他已经把衣服脱得只剩下内裤,被子被胡乱扯着七拧八拧地卷在身上。

    殷郊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开始认真地整理起来,他打开盒子从里面掏出一个柱状产卵器,姬发还是第一次见这玩意儿的实物,之前从医院出来他回去搜了很多图片,觉得这东西实在是太神奇了。

    产卵器的尺寸大约有18公分,外表看起来像假阳具,是中空的。盒子里还放着几个约莫鸭蛋尺寸的透明的“卵”和一根助推棒。

    使用教程上写了用法是将产卵器塞入穴内,再用助推棒把卵推入Omega的生殖腔,再之后……就是Omega慢慢把卵排出来。

    不过这都不是姬发最在意的,他看向殷郊。殷郊一副强装镇定的模样,额头上都是汗水,他提前做过功课,但又认认真真把说明书读了一遍。

    说白了这东西就是个情趣玩具,给情侣之间的床上嬉戏增加点乐趣,不过因为“有任务”在身,他的alpha恐怕只会当作按摩治疗的流程,就像之前的胸部按摩一样。

    姬发虽然先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其实还是挺抗拒这玩意儿的。

    按摩棒或是跳蛋那种“初级”玩具他都没碰过,上来就要用到这东西未免太超过了,一想到生殖腔要被玩具开苞,他就坐立不安。

    “别紧张。”殷郊还安抚他,“我看过了,只要慢一点不会疼的。”

    我又不是在想这个。

    姬发在心里吐槽。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从躺着改为坐着,用枕头垫在背后,把腰撑起来,这种姿势发力起来比较方便。

    纵然姬发在这种事情上向来主动大胆,但真的要在喜欢的人面前毫无保留地分开大腿,对脸皮的考验真的是不小的。

    “我先说一句。”姬发深吸口气,眉头紧锁地盯着殷郊的眼睛,“也就只有你能让我这么做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嗯。”殷郊抿了抿嘴唇,他看起来其实也没比姬发好到哪里去,Omega的信息素诱惑着他,手指拿着取卵器微微颤动着,青筋浮现在手臂和肩膀上。

    “你得负责。”姬发抬了抬下巴,说完这句话放松身体往后仰倒,膝盖分开。

    他出了很多汗,皮肤上覆着一层细细的汗珠,潮红从大腿根一直延伸到深处……他把湿漉的阴茎拨到一边,手往下,双指抵在穴口边缘,轻轻掰开,一股淫液流了出来,内里粉色的软肉随着呼吸若隐若现……

    殷郊盯着看了一眼,一瞬间呼吸都停滞了,理智的弦绷紧到极限在这一刻断开,他把产卵器丢到一边,低骂了一句什么,姬发没听清,毕竟他没听过殷郊说脏话,接着便被压着狠狠吻住了——

    Alpha吻得很用力,身体的重量压下来几乎要把Omega揉进枕头里,唇舌的动作莽撞又色情,比起动情的缠绵,侵犯的意味更浓。姬发被吻得喘不过气,本能地推搡了几下,殷郊没有流连,他很快放开姬发。

    殷郊抬起头,被汗水打湿的碎发之间,深邃的眸子里眼神像是淬了火的刀,让姬发感到又烫又痛,他趴下身子,把姬发的腿搭在自己肩膀上,凑近舔上了不停淌水的小穴。

    “你!嗯……呃……”

    姬发没料到他会这么做,羞耻感比快感更先一步让他头皮发麻,他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几乎把床单抓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只能咬着牙忍耐。

    被舔穴的感觉比接吻要色情几百倍,后面比口腔更敏感,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柔韧的舌头是如何把自己当做一道甜品一样舔弄个不停的。每次殷郊的舌头往里伸入,饥渴的穴肉就热情地裹上来。高挺的鼻子磨过会阴,伴随着嘴唇舔吸的动作磨来磨去,更是让姬发爽得臀部发颤。

    殷郊滚烫的吐息灼烧着他的大腿,随着舌头的舔舐抽插,发出让人羞耻的咕叽咕叽的水声。明明只是舔着里面,姬发却感觉浑身都要软麻了,他情不自禁屏住呼吸压抑着呻吟,在高潮时一瞬间爆发——

    他张开嘴先是发出了无声的尖叫,然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逼出了眼泪,一边咳嗽下面一边淌水……

    他被舔到潮喷,淫液弄脏了殷郊的脸。

    “抱歉……”殷郊又道歉了,他抬起脸,从姬发的视角往下看,他的脸在阴影中,一时间显得有些阴婺,然而那双眼睛又特别无辜,下巴上还沾着姬发的水,嘴唇也亮晶晶的,连鼻梁和脸颊上都是水,鼻尖发红。

    “你是不是不喜欢?”他这么问的时候,姬发确信这家伙使坏简直是无意识的,这种天真和邪恶的结合既矛盾又火辣。但姬发乐于配合。

    “不喜欢什么?你就非要让我亲口承认是吧?”姬发喘着粗气,脸色潮红着说:“你舔得我很爽。这样满意吗?”他说完,羞得耳边一阵耳鸣。

    殷郊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问了多么色情的问题,他又露出那种很让人受不了的不好意思地笑。

    我的天。

    姬发在心里大喊。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只会让我想把你骑在下面,做个痛快啊?

    姬发想,殷郊绝对不知道他在自己心里有多么火辣。

    殷郊让自己从情潮中冷静下来,然后把刚刚丢在一边的产卵器拿回来。

    姬发简直无语死了。

    你戒过毒吗?不能先专心操我一顿吗?

    但这么说也显得自己太饥渴了一点,他还是选择配合。

    殷郊从桌上拿来润滑油,涂抹在产卵器的头部。

    姬发浑身还软着,特别好摆弄的样子,等殷郊准备好了,任由他握着那根产卵器推进了后穴。

    产卵器的材质和软胶类似,润滑之后进入得很顺畅。但尺寸过粗过长,和被手指插完全是不同的概念。姬发还没从刚才的高潮中缓过来,下面被撑开的感觉特别强烈,他的呻吟里夹杂了抽噎,殷郊把动作放慢,又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小声说:“如果疼你就叫出来。”

    其实也不是疼,不如说……还挺舒服的。

    他叫一方面是觉得舒服,一方面,老实说,他确实想使点心机去考验殷郊的忍耐力。

    发情期的Omega本来就渴望被填满,特别是当产卵器的柱身碾过内壁,划蹭的每一下都激起一阵痒意,一阵阵酸意从小腹冒出来,他既想要这东西进得再慢一点,又想被狠狠操,两种矛盾的想法在脑子里不停打架。

    后穴吞下了一半,再往里插的时候,姬发忽然感到一阵疼。

    “嘶——等下!”姬发叫了一声,其实疼痛并不是很强烈,但他现在太敏感了,稍微有一丁点不适感就会被放大数倍。

    殷郊赶紧停下来,问他怎么了。

    “应该是……到生殖腔的位置了。”姬发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用手指比划着。

    “嗯,得插进去才能把卵放到里面。”殷郊皱了皱眉。

    很显然他们遇到了困难,Omega的里面足够湿,玩具也做了充足的润滑,可依然插不进生殖腔,殷郊当然不会选择暴力的方法,他不想弄伤姬发。

    “医生说过,我的生殖腔本来就比较……窄。”姬发泄气了。

    屁股里面很涨,他开始感觉不舒服了。

    他回忆着之前看到的文章,忽然想到什么,视线瞥向殷郊的裤子。

    “用你的试试……啧,你能不能把衣服脱了,只有我一个人脱也太不公平了。”

    殷郊不会不理解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愣了几秒,这几秒钟他脸上的表情变化非常精彩,既诧异又害羞,好像很难接受但心里面其实很认同姬发的建议。

    “你确定吗?这个都进不去……”殷郊这么说着,还是先把那根东西拿了出来,但没脱衣服。

    产卵器从后穴里撤出来的时候,前端牵着淫液的拉丝,堵在里面的淫水流了出来,把床单都染透了。

    殷郊的那根东西比这玩具的更粗更长,但姬发很笃定自己能接受。

    “反正迟早也要做的。”

    停在这里也只会让Omega更难受。姬发听见床头柜拉开的声音,殷郊从里面拿出了那盒安全套。

    两个人都是一阵心悸,但谁都没说,并且都想表现出自己是更淡定的那个。

    胸口好像有无数小泡泡冒出来,有点痒,更多的是雀跃,姬发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不让自己笑出来,那就太傻了。

    但是天啊……他们真的要做爱了。

    他有些难以置信,期待极了。

    殷郊低头忙活着,他扯下裤子,给阴茎套安全套的样子很笨拙,但总算是套上了,那根东西沉甸甸的,硬得太久了,碰一下都感觉到酸胀的疼。

    姬发觉得他这个样子真的特别可爱,头发湿哒哒,又乱糟糟的,脑袋上仿佛要长出小熊耳朵,有点懵懵的样子,但是他的脸又特别性感。

    “快点……”姬发情不自禁催促。

    殷郊扶着自己的东西抵在姬发湿润的后穴上,慢慢倾下身,姬发搂住了他的背。

    “姬发……”他今晚第一次在床上呼唤恋人的名字,眼珠漂亮得好像是那种雨天凝在树叶上的一滴露水,清澈明亮,下巴上还沾着未干涸的水液,脖子上满是汗珠,开口时,声音里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撒娇的腔调——

    “能不能说你喜欢我……”

    “我爱你。”姬发笑着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他轻轻吹了一下殷郊的睫毛,然后吻上了他的嘴唇。

    这句话不止是调情和爱抚时的添加剂,当姬发说出口的时候,才突然有一种真实的感觉——所有在爱里遇到的迷惘都有了目标和依靠。

    好爱你。

    结合的感觉和刚刚被玩具开拓完全不同,身体的厮磨、交换的体液,以及在喘息中不断融化的气息都无比美妙。心跳声很吵,胸口贴紧时,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对方胸腔的震动,于是再也分辨不清灼热的体温和心动究竟是来自我还是来自你……

    好爱你。

    姬发眨了眨眼睛,猝不及防流下了第一滴泪,然后眼泪便一发不可收拾。他被顶得身体往前,殷郊用力抓住他的腰把他捞回来,阴茎死死嵌入到穴内深处,柔软的穴肉吸紧了肉柱,里面被操出更多的水,他浑身颤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生理上的快感更多还是心里上的满足感更多。

    好爱你。

    下面结合得很深,但彼此的吻却很清纯,没有舌吻而只是唇吻,姬发去吻他的鼻梁和眉骨,彼此深情的脸映在对视的眼睛里。

    好爱你。

    身体里的每一个部分,每一个细胞都爱你,都希望你成为我的。Omega的生殖腔为Alpha打开,紧窄的地方被撑开,姬发皱紧眉头深深呼吸,殷郊进得缓慢而温柔,疼痛感很轻,更多的淫水淋在龟头上,被湿湿黏黏地堵在深处,他压抑不住,张嘴发出一声绵长的叹息,魅得连自己都受不住,怎么就被顶得连这种浪叫都能发出来。

    插进生殖腔后,殷郊没有再动,只是紧紧地搂着他,似乎想让他慢慢适应。但其实这种卡在中途的感觉更难受。

    生殖腔里溢出的痒意蔓延到全身,姬发忍不住发出小声的哼哼,他情不自禁地晃动臀部小幅度地去吞吃那根东西,馋得不得了。

    “你快……动一动……”

    他去舔吻殷郊的喉结,听到殷郊嘀咕了一句:“好像可以了。”

    什么?

    接下来殷郊做的事情简直让姬发目瞪口呆——

    他的Alpha居然就这么从他的身体里撤出来了,他低头就能看到那根尺寸夸张的阴茎拔出来时候,牵连出的淫液在穴口拉出黏丝,被撑开的小穴甚至一时间无法合拢,深粉的嫩肉翻出来一点……

    殷郊的表情完全不淡定,满脸通红,汗水淋漓,可他就是忍住了。他飞快摘了安全套,扔到地上,甚至兜上内裤,把阴茎塞回裤子里。

    姬发震惊了,就见殷郊重新拿起旁边的产卵器,气息不稳地说道:“我们继续……”

    他眼睛都红了。

    回过神来的姬发简直怒不可遏,恨不得把他踹下床,但还没来得及反应,产卵器就重新顶进了他的后穴。

    姬发抓紧了床单,殷郊用助推棒把第一颗卵推了进去,湿滑的卵通过前端的开孔,挤进了Omega的生殖腔……

    这下姬发顾不得生气了,卵从肠道里一点点挤进来的感觉很微妙,无可避免的蹭到敏感点的时候是有一点爽的,但并不强烈,卵塞进生殖腔的感觉很难形容,有很强烈的饱胀感。

    他感觉不到一点享受,甚至心情反而有点低落。

    殷郊观察着他的表情,姬发愣愣的,感觉有点难过,整个人都要碎了一样。

    殷郊想起来医生的叮嘱,孕期的Omega会缺乏安全感。于是他握住姬发的一只手牵到唇边吻了吻,另一只手轻轻抚摸按摩姬发的小腹。

    “慢慢来……”他温柔地说,“我会陪着你的。”

    姬发闭上眼忍了一会,艰难地点了点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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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殷郊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简直比先前姜文焕发现这玩意儿的场面还要尴尬。

    姬发皱眉,用催促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是偷的……你不本来买就是给我……”殷郊想为自己辩解,结果头脑一热脱口而出。

    姬发差点喷出来,盒子在手心里转了一圈,他坏笑道:“你怎么知道是买给你的?”

    “上面写着的……”殷郊声音越来越小。

    “哦——”姬发故作认真地看着盒子上的字,还把「Alpha专用加大max尺码」一行字给读了出来。

    殷郊简直头皮发麻,脸快烧起来了。

    怎么回事兜兜转转社死的都是自己。

    “这款有三个型号呢,怎么就给你的了,你试过?”姬发把盒子在手里颠了颠,他靠着墙,笑得眯起眼,玩味地欣赏着殷郊的表演。

    “好吧,我说实话……”殷郊投降,“姜文焕去车上拿东西时候发现的,他帮你拿的外套。”

    听完他的话,姬发脸上的笑挂不住了,他眼角抽搐,心想还好还好姜文焕已经走了,虽然也不是啥大事,但实在是很尴尬,他正焦虑着,看殷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事情没完呢。

    “姜文焕就看到了这个?还有呢?”

    “还有……”殷郊支支吾吾,犹豫片刻后,硬着头皮说:“还有就是……我背包里的东西。”

    他说完空气陷入一阵尴尬的死寂。

    姬发脸都快烧了,早知道不问了。

    “那你怎么说的。”

    “呃,我说……那是道具,是我们闹着玩的。”殷郊含糊其辞。

    姬发瞪了他一眼。

    殷郊只好坦白,把他和姜文焕的对话一五一十交代了出来。

    “角色扮演……你还挺能编。”姬发听完只想笑,他只要一想到像殷郊这样不擅长撒谎的人一脸窘迫地去跟朋友解释自己的私生活实在是太搞笑了,果然,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兴趣啊。”姬发继续捉弄他。

    “我没有……”

    “真的吗?你敢说你一点也不喜欢?”额前的碎发浅浅遮住一点眼睛,姬发撩了一下,抬眸直勾勾盯着他。

    殷郊的喉结动了动,气氛忽然变得暧昧,他想喊这也太要命了。以前只是和姬发作为兄弟哥们相处,从来没有过这种氛围,大多数时候姬发都是很配合他,顺着他的那一个,但现在两人关系转变……是,他得早点习惯,他们现在是——

    是情侣关系了。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往姬发的胸前瞟,结果被逮住了,姬发脸上的笑意更浓,殷郊点点头,无奈地承认:“好吧……是还,有一点……呃,是挺喜欢的。”

    他像是被家长发现喜欢偷吃零食,所以不得不坦白的犯错的小孩。

    “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那我也告诉你,就是给你买的,喜欢吗?”姬发一边说一边低头用牙咬开安全套盒子最外层的塑料膜,把包装撕开,从里面拿了一片。

    “不过也确实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适,你要不要试试?”

    虽然是问句,但其实根本没留选择的余地,姬发飞快蹲下来,殷郊想往后退,就听到他冷冷一声:“让你动了吗?”

    殷郊浑身僵住,视线根本不敢往下。

    他能感觉到姬发的手轻轻按住他的小腿,手指慢慢地顺着裤缝摸上去,他的脸贴近殷郊的双腿间,温热的呼吸时不时喷洒在耻骨的位置。

    想不硬是件很难的事情,殷郊让自己别胡思乱想,他直挺挺地站着,简直堪比站军姿,直到姬发拍着他的腰说腿分开一点。

    姬发又靠近了一点,他微微侧过头,鬓角的碎发贴在脸上,仿佛浓墨勾勒了侧脸到下巴的弧线,他张开嘴,轻轻咬住了殷郊的裤链——

    殷郊连呼吸都忘记了,他紧张得浑身发热,下身膨胀起来的感觉特别明显,东西挤在裤裆里,硬生生撑出帐篷。

    他听到姬发又笑了,耳根滚烫,燥热烧到了胸口。

    拉链被牙齿咬住,慢慢拉下来的声音在房间里格外清晰,诱惑和理性在脑子里撕扯,殷郊咬住嘴唇,他深吸一口气,赶忙按住了姬发的脑袋。

    “不行……”

    “怎么不行?嗯?”姬发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调情的慵懒。

    “你不用……”殷郊咽了下喉咙,艰难地说:“不用为我做这个。”

    “别自作多情,我可不是为你。”姬发抬头,一双狐狸一样狡黠的眼睛看了看他,对视间眼底的欲火越发热烈,殷郊感到一阵呼吸困难。

    “我总得‘验验货’吧。”姬发像在摆弄一个什么物件一样漫不经心地说,“你放心,要是你那方面达不到我要求,那我就接受你之前的提议,咱俩就做一辈子普通哥们,亲兄弟,我保准今后什么爱不爱的一个字不提了。”

    这么现实的吗……

    殷郊欲言又止。

    姬发看他那副样子,捉弄的心根本收不住,继续说:“你还以为我真跟你玩什么柏拉图呢?”

    “你不是以前都看过么。”殷郊想捂脸了,但根本不敢动。

    “那都小学之前好不好。”

    “你不饿吗?”他尝试转移话题。

    “嗯哼,想让我吃你的东西,也太心急了吧。”

    殷郊实在是招架不住,从没觉得自己脸皮这么薄过,他挣脱开姬发的手,赶在对方发火之前,飞快蹲下来在姬发的脸上亲了一口——

    “晚点再给你看,我先给你弄点吃的。”

    殷郊说完迅速拉好裤子溜去了厨房,留姬发懵在原地。

    他摸了摸刚刚被亲到的地方,刚才似乎还听到“啵”一声,姬发捂住脸,叹一口气,指缝之间只露出通红的耳朵。

    就连殷郊这种幼稚的地方他也觉得真的特别可爱,自己真是没救了。

     

    一直空着肚子倒没觉得饿,闻到香味肚子开始叫了。姬发填饱了肚子,乖乖吃了药,殷郊收拾桌子时候他去阳台吹了吹风,天空开始泛蓝,不知不觉折腾了这么久,再等一会估计天都要亮了。

    他对殷郊说想去看日出。

    “明天吧,你今天还喝了酒,出去吹风估计要感冒。”殷郊说。

    姬发点头,又说我还想放烟花,殷郊都说好。

    他看殷郊已经洗完碗了,正把围裙解下来挂回原位,试探性问:“洗澡吗?”

    “嗯?”殷郊笑笑,“一起洗吗?”

    姬发本来以为能故技重施,结果殷郊倒是坦然自若了,他怂了。

    “我先洗吧……一身酒味。”姬发说。

    殷郊说好,那我帮你拿换的睡衣,等下放门口。

     

     

    热水冲刷着身体,也冲走了满身的疲惫,姬发站在淋浴下,一边洗澡一边沉思。

    他倒不是不想一起洗,一起洗的话估计要做吧。

    这种事情其实在他决定要主动出击的时候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否则也不会买套了。他也不想搞什么少男情怀从牵手到接吻再到更进一步的发展,他等了十几年了难道还要再等吗。

    只是这一天突然到来,他逗殷郊的时候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虚,他也是仗着殷郊不会对自己出手才会动手动脚的。

    归根结底……

    姬发看着自己的双腿间。

    他自慰的时候都没用过那个地方,按摩棒都没玩过,看过的片子里面Omega被操爽了都会露出特别下流失神的那种表情……

    有那么爽吗?

    光想想被Alpha压着就……

    居然会在意这种事情我也真够矫情的。

    姬发越想越浑身发热,这么下去这澡也洗不完了,他赶紧开大了水,快速冲掉了身上的肥皂泡泡。

     

    从浴室里出来,殷郊说帮他热了牛奶可以喝。

    “我把你屋里的枕头拿到我房间了。”殷郊说,停顿了一下,问:“你不想的话我可以拿回去?”

    “哦……没事……就放着呗。”姬发正喝牛奶差点被呛住,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好,那我也去洗了。”殷郊说完进了浴室。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了,但今天晚上可不一样。

    他们现在是情侣了。

    如果是和其他人——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十几年来姬发都没想过能和殷郊以外的人在一起过,那么就假定殷郊不是他的青梅竹马,那他可能不会这么心情激动。明明是做一样的事情,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区别,甚至未来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他们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一直住在一起,他们熟悉对方到包括每一件私人用品的摆放位置,长期生活在一起的两个人口味也会趋向一致,殷郊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包揽他的日常饮食。但是……从今天开始他们会独占彼此的早安吻和晚安吻,他们会挤在同一张床上,他会一点一点霸占殷郊仅剩的私人空间,先从衣柜开始,然后是书桌,里面会摆上自己喜欢看的书,床头柜上会放自己喜欢的零食,抽屉里放着安全套和润滑液……

    单单只是想象,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姬发把这种有点飘飘然的心情归结为幸福得冒泡,听上傻兮兮的,和殷郊很配。

    他来到卧室,发现殷郊已经铺好了床,换了一条大一点的被子,摆着两个枕头。别墅的床要比他们家里的床小那么一点,晚上睡觉估计会挤一些。

    挤点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也会贴着睡搂着睡……

    姬发钻进被子,他刚才洗完澡还打了几个哈欠,这会困意全无。他想起来那盒安全套,他洗澡之前放在客厅了,但刚才好像没瞧见?殷郊收起来了吗?

    以殷郊整理物品的习惯……

    他拉开床头柜,果然在里面。殷郊收拾房间不是只做表面功夫,他会去考虑日常实用习惯,把所有东西都放在好找的地方,经常用的放外面,不经常用的放在里面。

    是不是应该剃个毛。

    姬发又突发奇想,回忆看过的片子里面Omega都是屁股光溜溜的……

    会不会太夸张了?这么正式……会显得很刻意。

    姬发只是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便情不自禁地开始幻想等下他们要做的事情。喜欢一个人自然是会对他产生欲望,只是过去他的幻想从来没有这么大胆,他知道如果期待太高,幻想过于激烈,就没办法继续坦然地只当殷郊的普通朋友。

    可现在不同,他无法控制去想殷郊会怎么抚摸自己……怎么亲吻自己,会比那天吸自己的胸时动作更粗暴一点吗,还是会温柔一些?会喜欢自己身体的哪个部位,从哪里先开始……

    外面传来声响,姬发像只警觉的兔子一样竖起耳朵,赶紧闭上眼睛装睡。殷郊洗完澡了。

    他敲了两下房门才推门进来,沐浴露和Alpha信息素的味道一起飘进房间。

    殷郊的头发没完全吹干,发梢还有一些湿,水珠滴落在肩膀。

    他在床边坐下。观察了一会姬发的脸,用嘘声说:“你还没睡吧?”

    姬发忍不住笑,先睁开一只眼再睁开另一只:“嗯,你想聊什么?”

    “没什么……你睡吧,时间也不早了。”殷郊说,但他依然盯着姬发的脸,一动不动

    “我也没那么困,就,你如果还想聊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我也不是不能配合……”姬发侧身,用手支着脑袋。他的目光忍不住瞥向床头柜的方向,暗示着什么。

    殷郊当然一秒就猜到他在想什么,内心感慨青梅竹马做情侣真的是太不妙了,别人需要花很长时间按部就班的互相了解彼此,可他们却直接跨过了所有步骤,刚确认关系就好像是谈了很久一样。

    “我就想看看你。”殷郊的耳朵红了,他不擅长说一些肉麻的话,他伸出手,手指轻轻触碰姬发的脸颊,来获取抚摸的同意。

    姬发用脸蹭了蹭他的手指,他才慢慢抚摸着姬发的脸和头发。

    他没那么有经验,爱抚和靠近都小心翼翼,即使他们很熟悉了,他也不想做让姬发不舒服的事。

    “总觉得……好像有很多年没这么好好看过你了。”殷郊说。

    “讲什么啊?我们不是每天见吗?我还想过你是不是对我这张脸早就腻了。”姬发像只被摸舒服了的小狗,眯着眼睛,声音含糊不清地说。

    “嗯……也不是那个意思。”

    他其实想说,我们每天都在见面,只是过去我一直忽略了你内心深处的渴望。自以为看到了你的全部,可实际上一叶障目,你总是为了我,把自己的真心隐藏起来。

    你从未改变过,只是看着这样的你,就会让我拥有勇气去面对自己。

     

    他的手指从姬发的脸颊抚摸到鼻尖,然后缓缓下滑停在嘴唇上,一时间两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收紧了,姬发不知道自己的眼眶其实还有些红,那是因为醉酒和流泪的缘故,现在又被情欲熏着,看上去无辜极了又格外性感。

    殷郊的眸色瞬间暗沉下来,手指抬起姬发的下巴,倾身吻了上去。

     

    海底的吻,是稍纵即逝的甜,留在唇边的只剩下咸和苦涩的滋味。

    而现在的这个吻,才是姬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

    殷郊吻得依然克制,像是在亲吻可爱的小动物那样,只用嘴唇轻轻地啄,然后当他想撤开时,身下人却使劲抓住了他睡衣的领口,趁他张开嘴巴惊愕的时候,把舌头伸进去,加深了这个吻。

    甜味在唇舌间荡开,过去的十几年来,姬发一直嗅着Alpha的信息素,好像站在橱窗外眼巴巴地望着里面的蛋糕,闻得香甜越多,就越是馋,真的尝到了,味道比想象中的还要更美妙一千倍,他既急切又小心翼翼,不敢相信梦都是真实的。

    两个在亲吻上没有过多经验的人亲起来像是小狗互舔,姬发好几次急地咬他的嘴唇,舌头乱无章法地舔弄着他的口腔,殷郊被咬疼了但还是宠溺地配合着他,湿滑的舌头纠缠在一起,唇舌交叠不停发出暧昧黏腻的水声……房间里的温度都攀升了几度。

    姬发浑身发热,接吻的感觉太好了,他心脏狂跳,头皮发麻,浑身很快就湿透了,汗水让他身上的奶味更浓,刚洗完澡还干爽的身体又变得黏湿,身体仿佛随时都能融化,每一次感受到殷郊缠着他的舌头卷吸,他都爽得骨头都要酥了,可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冲动又在胸腔汇聚,激发着他的掠夺欲,他还想要更多……

    为了能更好的亲吻,殷郊的姿势从坐在床边变成爬到了床上,他撑在姬发的身上,吻着他的嘴唇,拨开他额前的头发,手指插入发丝间,温柔地抚摸着。

    “喜欢”如果只是嘴上说说,那便只是浅薄的语言。

    在说出口“别离开我”“我都答应你”的时候,内心最强烈的恐慌就是怕失去。唯有身体的触摸,才让所有的爱欲从天而降,不再高高在上,不再若即若离。

    吻不再局限于嘴唇,殷郊亲吻着他的下巴,把潮湿的呼吸声喷洒在他的颈间,他用嘴唇轻轻含住姬发喉结,又在侧颈吸了一小块皮肤,留下吻痕。

    这时的姬发难得表现得很乖,但抓紧床单不停地用手去抠的小动作,还是暴露了内心的紧张。

    直到殷郊抬起头用犯错了的小狗一样的眼睛去看他,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是不是弄在看不到的地方比较好?”

    你就是故意的!

    有时姬发觉得他简直纯到迟钝,有时候又觉得他真的是在装的吧?

    勾引人也要有个限度——

    姬发呻吟一声,浑身烧得厉害,脑子都不清醒了,欲望引起的燥热好像把他架在火堆上烤,他再也无法忍耐,双手肆意地抚摸着殷郊的身体。先是从肩膀,手指贴着肩胛肌肉的线往下,抚过锁骨,再到胸口……隔着衣服的抚摸更有种暧昧的气息,能很清楚感觉到布料被汗水浸湿,摸起来都是潮的。他揉着Alpha饱满的胸肌,松弛的肌肉手感很舒服,他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殷郊在他的脖子周围留下更多的吻痕,他一边亲吻一边呢喃着他的名字,在今晚之前,他们都想过会以这样的语气呼唤着彼此的名字。

    姬发的手在他的腹肌留恋了一圈,然后直接扒开了裤腰,伸了进去。

    殷郊抽一口气,微微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姬发挑挑眉,回给他一个挑衅的表情。

    但很快姬发的眼角就开始抽搐,他开始后悔了……

    藏在裤裆里的,小时候自己见过的那东西,大得完全握不住,甚至一下子摸不到头,硬得跟棍子一样,沉甸甸,就这么烫着手心。

    殷郊眼睛通红,被摸了几下就受不住了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喘息,但这次没有拒绝,默许了姬发继续下去。

    虽然只是用手去感受尺寸,但这已经比姬发看过的所有片子里的Alpha要夸张了。一想到这东西可能要插进自己的……姬发已经开始幻觉疼痛了

    殷郊咬住了姬发上衣胸前的扣子,轻轻扯了扯,他用单手费力地解扣子,另一只手也伸进姬发的裤子里,先是隔着内裤用掌心包覆住性器,浅浅地摩擦了一会,然后从平角内裤的一侧裤脚摸进去,指尖摸到一片湿。

    姬发难以自持地喘息,当殷郊的手指摸到臀丘之间,敏感的穴口收缩了一下,挤出一片淫水,Omega分泌的爱液浇在殷郊的手上,手指继续往里探入,一边抚摸着他的大腿根一边试探性地揉着穴口。

    姬发咬住嘴唇,他开始手上的动作抚慰殷郊的性器,那根东西居然还能变得更硬更大,他浑身冒汗,听到自己的呻吟声又湿又黏,这还只是互相摸一下……

    胸前的扣子被一点点解开,殷郊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亲吻在的乳峰间的沟壑,细细舔掉皮肤上的汗珠,沿着下乳的弧线吸吻。

    “孕期”Omega的胸部更加柔软丰满,皮肤氤氲着一片绯红,随着呼吸而不停起伏,白天还用过吸奶器的乳头现在还是红肿的,随着情欲,乳首溢出一滴透明的奶水。

    殷郊含住姬发的乳头,结果吸的时候自己反而先害羞了,也许是联想到了小朋友吃奶,他脸通红,Omega的奶水味和信息素的味道很接近。吮吸时难免发出声音,口腔里溢满甜味,他一边吃一边揉着胸挤出更多的奶水,未被照顾到的另外一边的乳头也随之溢出更多的奶,本能地渴望哺乳。

    姬发听到自己发出足以称得上是“浪叫”的呻吟声,这和以前的“帮助”截然不同,被享用的感觉特别强烈,他以前从来不会用类似的东西来形容自己,但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融化的奶油蛋糕。

    他忍不住把腿分得更开,第一次发现被揉穴是件多么舒服的事情,比玩弄前面还要更刺激更舒服,小腹越来越热,他在殷郊的手上用力挺腰,湿滑的后穴毫不费力地吃进两根手指。

    “别急……”殷郊在间隙安抚他,张开嘴的时候唇边还沾着未干涸的奶渍,姬发低头去看他,两双通红的眼睛对视上。

    殷郊的眼眶发红,他认真的时候会露出三分凶相,汗湿而凌乱的刘海浅浅遮挡住这份进攻性,让他看上去像是只把尖牙收起来的大型犬,他轻眯起眼睛抬起下巴时,本就深邃的眉眼五官透露出一种傲慢的掌控力,殷红的嘴唇,和压在Omega心脏位置压出指痕的手,都让他看上去像只性感的恶魔一样。

    于是从他嘴里吐露出来的安抚也好像变成了无形的命令,Alpha的信息素悄无声息地压制着Omega的神经。

    姬发几乎要喘不过气,Alpha的气味铺天盖地的压过来,但乖乖等着被吃可不是他的本性,他轻笑一声,手上用力握了一下殷郊的阴茎,于是成功地看到了那张脸上的慌乱,他用吻堵住了殷郊所有的呻吟,他加快了那只手上下撸动的动作,另一只手搂住了殷郊的肩膀,他分开腿夹紧了殷郊的腰,一边帮对方手淫,一边用屁股吸吃着插在身体里的手指。

    接下来两个人都失控了,他们疯狂地爱抚着对方的身体,肢体交缠在一起。

    姬发被他用手指插到了高潮,屁股流水的时候,奶水也在往外溢,甚至滋到了殷郊的下巴,一小注奶水沿着殷郊的喉结流到胸口,殷郊舔了舔嘴唇,他亲吻姬发的鼻尖,手轻轻揉着姬发的胸部,换了按摩的手法,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说放松一点。

    还在高潮的余韵中爽到不行的Omega点着头“嗯嗯”地应着,其实早就不清醒了,后穴一边抽搐还在贪婪地吮吸着手指。他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手腕都酸了,他动了动腰,握着那根东西就想往自己流水的后穴里塞,殷郊按住了他的手,用更多的吻去安抚他急切的心。

    “你……操……”姬发忍不住脏口,他瞄了一眼,Alpha完全勃起的东西大得吓人,涨得通红的柱身上青筋虬结,殷郊的皮肤偏麦色,在海边还晒黑了一个色号,阴茎的颜色倒是偏浅,特别是头部还有点粉,吐着前液,没有要射的意思。

    “你怎么还不射……”姬发喘息着抱怨。

    殷郊脸上露出一丝难堪,他企图用吻来蒙混过去,但姬发似乎很在意自己高潮得更早这件事,认真思考了一下,说:“不然我用嘴……”

    “不用,别管我了。”殷郊吸一口气,“以前就……我自己等下弄下就行。”

    殷郊难以启齿,他一直没掌握到自慰让自己爽的方法,更多时候是发泄,草草撸完之后东西还是半勃的,但他已经完全没了性致,把东西塞回裤子里等着一会消停下去。还有的时候……就是类似像现在这种情况,他很难射出来。

    他想这主要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才压力很大,他全程都要控制着身体里恨不得将Omega生吞活剥一般的掠夺欲,才不至于让自己弄伤姬发……

    如果他任由自己被欲望支配,他觉得自己一定会强奸姬发,他身体渴望更粗暴的性爱,他想压着Omega的脖子,把那根阴茎塞到姬发的屁股里,他会全程不允许Omega触碰自己,只能当自己发泄的性玩具,被精液填满,堵在生殖腔里一滴都不许流出来,他还想咬破Omega的腺体,用信息素完全占有对方……

    殷郊这么烦恼的时候,姬发却只在反思自己手活有那么烂吗,他会在各种地方开始较真,然后升起一股奇妙的胜负欲,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凌乱的胸口,对殷郊说:“你可以骑到我身上来。”

    “嗯?”

    “你不是挺喜欢的吗?角色扮演?”那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魅得简直能拉丝。

    殷郊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他想象了一下都受不了,可姬发那副模样却不打算放过他,而且坦白讲,他确实……很喜欢。

    他坐起身,调整了一下姿势,他的块头很大,身体的阴影完全把Omega罩住,他将膝盖分开撑在姬发的上身两侧,握着刑具一样的性器在姬发的胸上摩擦……

    “嗯……呼……”姬发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滚烫,他的胸现在敏感极了,又肿又热,皮肤上布满咬痕吻痕和未干涸的奶渍,他用双手从两侧把胸拢起,让殷郊的阴茎在乳沟之间抽插,饱满的囊袋也来回蹭了一片奶,毛丛上沾满了泥泞的奶水和精液。

    乳交其实比用手爽不了多少,但视觉上的刺激更大,殷郊低下头,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滴落在姬发的身上,他看着自己的阴茎如何把Omega的胸蹂躏得更下流,乳沟之间甚至被磨得发红,汗水、奶水和精液都汇聚在沟壑,又向下淌到小腹。

    每次顶着往前蹭,龟头都会撞到姬发的下巴上,但Omega没有躲,反而低下头,浅浅地伸出深红的舌头,饱含水汽的眸子由下往上轻轻一挑,一下子就盯得殷郊很受不了。

    忍不住……这怎么可能忍得住……

    殷郊受不了眼神的蛊惑,他放慢摩擦的动作,往前顶了顶,姬发低头,嘴唇吮着龟头,舌头在马眼上舔了一眼,又含着吸了一口——

    殷郊的反应非常大,他粗喘一声,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强烈的快感仿佛是烟花在身体里炸开,又化作了滚烫的雨,他流了很多汗,浑身绷紧,颤抖不止,高潮的时候他及时用手捂住龟头,才没射到姬发的脸上。

    浓稠的精液射了满满一手,指缝间黏糊糊的,精液淌下来,流到姬发的胸上,混着奶水,像奶油一样滑落时露出肌肤上的吻痕,看起来简直淫靡不堪。

    姬发舔了舔嘴唇,小声说着“真可惜”,他甚至去舔殷郊的手,喃喃道“你该射给我的”。

    雀跃的光在姬发的眼睛中跳动着,虹膜上蒙着一层水汽,被灯光照得微微斑斓。

    殷郊吻了吻他的眉心,快感之后身体里另外一种渴求被放大了,他紧紧搂住姬发,把对方身上的泥泞蹭到自己身上,渴求皮肤接触的欲望比性欲本身更加强烈,好像全身不安的因子都被激活了。

    他比以往更强烈地感觉到,他是那么需要姬发。

    姬发只当他是在撒娇,回搂住他,拍拍他的背,问他要不要继续做。

    不过说这话的时候姬发的声音都在犯懒,他高估自己的精力了,欲望还没完全满足,困意先袭来了,尤其是被殷郊抱着又暖又舒服,更是让他眼皮都睁不开了。

    殷郊只是问他还想不想再洗一次澡,或者等下自己拿毛巾过来帮他擦身体。姬发摇摇头又点点头。

    进入睡梦之前,姬发好像听到殷郊在耳边问道——

     

    “你能不能发誓,绝对不会离开我?”

     

     

     

     

     

     

    -TBC-

     

     

    本章后记:

    抱歉,中间断更时间有点久。这两周水深火热的大家都懂经历了什么,比较影响心情所以写的比较慢。

    后面会尽量保证和之前差不多的更新频率。

    特别喜欢写处男磨合床技嘿嘿,其实写这章的时候本来两个大纲,其中一个是没有DO,感觉可以再暧昧一下。但是一想到!他俩是青梅竹马,都暧昧十几年了你就让让姬发吧,他都馋了那么久了!于是一拍大腿决定让他们开搞!

    这章先开胃菜一下,后面再上正餐。

     

    回复至: 郊发 ABO假孕【假戏真做】 #2700
    lilizi13
    参与者

    [19]

     

    姜文焕的话让殷郊瞬间清醒,都说旁观者清,开导姜文焕的时候他能侃侃而谈,结果轮到自己,怎么就看不清了呢。

    一旦接受了姬发喜欢自己这个事实,过去他未能察觉的,不能理解的事情一下子都变得合理了。

    因为喜欢,所以姬发这么多年,连试都没有试过和其他人交往。

    因为喜欢,所以姬发才会一直在他身边。

    因为喜欢,所以Omega才会被他的信息素影响,而产生“假孕”。

    如果姬发真的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爱上了他,这份爱,不仅仅是他以为的单纯的友情和亲情,那自己岂不是一直在伤害姬发吗……

     

    在殷郊问出那句话时,震惊先是布满了姬发的双眼,他的眼睛本来就红了,这下更是泛起湿意,但他没有流泪,倔强的泪光含在眼眶中,虹膜上依次闪过惶恐与不安,纷杂晶莹如破碎的玻璃。

    “是又如何?我确实是暗恋你。不对,不是暗恋……”姬发自嘲地冷笑一声。

    “我已经向你表达过很多次了,我想要你。我想吻你,想跟你上床,不是什么被荷尔蒙冲昏了头脑,你觉得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我因为喜欢你,才想这么对你做,但你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我、羞辱我。”

    “我没有那么想……”

    “可你就这么做了!”姬发打断他的话,抬起下巴,仰起头,好让眼泪不至于流出来,他太难过了,愤怒、羞耻和不甘在胸腔里汇聚,鼻子都开始发酸。

    “暗恋十几年如何?你知道了又会怎么样?拿来嘲笑我的痴心妄想?”

    姬发心里很清楚,殷郊肯定不是这样想的,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殷郊的脸上露出了难堪和自责的神情,这只让姬发更恼火。

    “你别想跟我道歉,我不想听到你说对不起这种没用的话。”姬发咬了咬嘴唇,喉结上下滚动。

    他的声音低哑,那能伴随着吉他的音乐而轻唱出美妙歌曲的嗓子,却像被强行拉动的坏掉的弦,发出断断续续的破碎音符:“别想同情我……”

    “责任都在我,我没想过逃避。我想问你也是为了把话说清楚。”殷郊深吸口气,他的情绪也很激动,他努力让自己和姬发都冷静下来。

    姬发沉默地看着他。

    其实殷郊在他面前根本就瞒不住什么,殷郊既没有想过羞辱他,也从来没有轻视过他,他清楚殷郊对自己的依恋和在乎,可最后一道防线却死死守着,不肯让自己过去。

    他不甘心。

    “我一直没跟你说过,感觉说出来可能太肉麻了……但我现在知道,有些话如果不说出来是不行的。”

    殷郊紧张的表情放松下来,他轻轻笑了一下,眼底的星星依次亮起。

    他用一双让姬发无法抗拒的眼睛,真诚地看着姬发。

    “你在我心里特别特别重要,凡是你的事情,在我这永远是最优先级。你之前因为假孕,对我说想要我……我向你坦白,我很心动。可我当时以为……以为你只是被信息素影响,我不敢碰你,更不敢让你知道我对你有过……特别过分的想法。你觉得离谱吗?以你对我的了解,我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吧?但在你的事情上,我真的很害怕。”

    他的睫毛随着眨眼的频率轻轻颤动。

    “我以前,也‘喜欢’过别人,我觉得交往是很容易的事,谈恋爱是两个人商量好的消遣,哪怕没那么喜欢,试一试,说不定性格相投,身体契合,也可以在一起。只是谈个恋爱而已,享受当下就行,将来分开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但和你不行。”

    姬发的心“咚”地一下沉了,他瞬间浑身冰冷,他刚想要开口,殷郊上前一步,抓着他手臂的那只手往下,变成了手指轻轻握住的姿势。

    “我不能和你‘试试’,我不想用任何轻浮的态度对你。我害怕你对我失望,我怕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的一个人,可能过去十几年,你喜欢上的只是我想让你知道的我。我更怕……我更怕可能最后的结果是我们都没犯错,可我就是……怎么做也没办法挽回你。”

    牵起的手传递着温度和心跳,殷郊的指尖冰凉,手在颤抖。

    “维持现状是最安全的做法,我只想……”

    “你不要再说了。”姬发闭上眼睛,他已经受够了,他根本就不该指望殷郊嘴里能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他甩开殷郊的手,睁开眼时,眼中只剩下愤怒。

    “你以为我会感恩戴德吗?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很单纯……听你讲什么‘特别的’,‘优先级’,就感动得不得了了——你真的很自私。”

    姬发越说越情绪激动,脖子上的青筋都隐隐浮现。

    “让我告诉你,我也没你想的那么伟大。我很早就想要你,但是我知道啊,你父母离婚的时候,当时你特别难过,你没有余力去谈恋爱,没办法去爱别人。那我就来成为那个人好了,你需要朋友,我就当你的朋友,你需要家人我就当你的家人。我为了你,一直一直在忍耐。可你倒是好,随便什么人都能和你谈恋爱,就我不行是吧?”

    姬发用手指了指自己,嘲讽笑道:“别跟我说什么,因为不想失去我之类的话。你只想要被爱的结果,却不想承担爱人的风险,哪有这种好事!”

    姬发的话就像给殷郊浇了一盆冷水,印象中姬发从来没有如此大发雷霆过,两人小时候也因为一些小问题吵过架,但最多也就是斗嘴加冷战几天而已。

    殷郊仿佛能听到姬发的心在滴血的声音。

    “你在顾虑的难道我没考虑过吗?我没烦恼过吗?我为什么忍着不说,因为我也怕失去你啊……我怕我告白之后连朋友都做不得了。你以为我很愿意喜欢你吗?自从我发现自己喜欢你的那一天起,我没有一天不劝自己,算了吧,当朋友也不错,当家人也很好,我能默默守着你就可以了……可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姬发吸了吸鼻子,脸颊通红,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在喘。

    他几乎是用气息发出的声音:“我有时候就想问你,你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如果对我没那种感觉……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让我离不开你,现在我明白了。你就是很自私,很可恶,你故意的。你让我根本没办法跟其他人在一起,没有人会像你那样对我了,他们不会照顾我的口味给我做饭,不会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不会那么了解我……我确实是因为你对我的好才喜欢你的。”

    不是这样的。

    我不想责备你。

    姬发的内心在下雨,他知道殷郊有多好,知道自己的话对殷郊来说有多不公平。

    可让姬发此刻爆发的,不只是殷郊一时的态度,更多的是这段十几年来折磨他的情感。

    “我宁可承担失去你的风险,也不想你被其他人夺走,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战战兢兢,底牌全都交代了,而你还能安然无恙,凭什么……”

    殷郊过去和别人在一起的画面在脑海里一个接一个地浮现,他忍了足够长时间,他已经受够了。

    “你不过就是仗着我喜欢你而已,你难道不清楚吗?你的安全感是哪来的,你那种,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自信是哪来的!不是因为我把你当家人朋友——而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才不会跟别人交往,我才会一直守着你,等你回头看我一眼!现在,我告诉你……”姬发深吸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但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情突然平静下来。

    他说:“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搬出去,我要离开你。我既然可以喜欢你十几年,那我也可以把我的爱收回。我是喜欢你,但我更爱自己的尊严,你别想摧毁我。”

    他不再愤怒,而是平静地讲述着即将发生的事实。

    恐惧在殷郊眼里蔓延开来,姬发只感到一阵痛快。

    是啊,凭什么只有我备受煎熬。

    你也尝尝吧。

    然而下一秒,他感到脸颊一热,眼泪居然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流了出来。

    姬发没想过自己会哭,殷郊看见了,惊慌失措地过来想要做些什么。

    姬发冷冷地推了他一下,将手重新搭在了门把上。

    “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姬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声音里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哽咽,“挺好啊,就这么办。你别跟我谈。但你想继续做我朋友,我的家人,也得看我愿不愿意吧?不想跟我谈没关系,你既然可以跟别人‘试试’,那我也可以找别人,说不定我发现其他人更好呢。反正你觉得维持现状挺好的是吧。”

    他把门打开,殷郊却动作更快,往前一步就在他面前,抓着他的胳膊把门又重重拉上,发出“砰”一声。

    殷郊索性直接挡在了门前。

    “别让我对你说滚。”

     

    “我答应你。”

     

    呼吸仿佛瞬间被夺走了,殷郊的话落在他的胸口,姬发顿时感到一阵耳鸣,他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瞳仁里闪过错愕的光芒。

    殷郊看起来委屈极了受伤极了,姬发在心里恨恨地想,这太不公平了,他喜欢死这张脸了,就连难过的时候都可爱得像只伤心小熊一样,他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心软。

    “答应什么?”姬发笑,“我好像没跟你告白,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承认了,但你不想交往,我说OK。我就不能只喜欢你,然后跟别人上床谈恋爱,不想跟你交往吗?”

    姬发故意用殷郊的所作所为来讥讽他,果不其然,殷郊更内疚了。

    “换我来追你好不好。”

    放软了的音调,像是猫咪的尾巴扫过姬发的心脏。

    站在面前的人比自己高大一圈,却用可怜巴巴的,乞求的眼神望着自己。

    “你不要去找别人,别离开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都愿意,都答应你。”

    其实姬发很不忍心,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很吃这一套。

    殷郊这样的低姿态,的确让他这么多年来因为暗恋而憋屈的心情好受了不少。

    他太了解殷郊了。他知道,他是在利用殷郊的软肋,逼迫殷郊恳求自己。

    殷郊平常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在自己面前竟如此惶恐愧疚,眼圈也红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看起来脆弱无比。上一次见到这么脆弱的殷郊,还是在他父母刚离婚不久的时候。

    只要姬发想,他完全知道要如何击垮殷郊。

    他于心不忍。

    如果这就是对殷郊的惩罚,那么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亏欠……慢慢还吧。

    姬发冷哼一声,他心情好受许多,抱起双臂,靠在墙上,目光上下打量着殷郊,他为对方失魂落魄的模样感到心疼,却故意摆出一副轻蔑的姿态。

    “你说你要追我,那你拿出点诚意来,否则我怎么相信你。”

    如果殷郊能在更早之前就说出这句话,甚至一年前都可以,那姬发毫不怀疑自己会立刻原谅他。

    他渴望已久的、梦寐以求的、曾经反反复复折磨自己的……殷郊的那颗心,现在被鲜血淋漓地刨开呈现在他面前。

    殷郊一时显得十分窘迫,他咬住嘴唇,一副努力思考要把脑筋烧干的蠢样子。

    是啊,因为他从来都是被追求的那个,怎么会懂怎么追人。

    可姬发觉得自己真的完蛋了。

    就连殷郊特别蠢的这一点,也是他喜欢的地方。

    正是因为殷郊对自己的好都没有目的性和功利性,所以他的温柔才那么令人着迷。照顾你,关怀你,为你做饭,给你买喜欢的东西,对你体贴入微,把自己的家人都分给你,毫不吝啬自己拥有的一切……甚至就连……假孕方面的帮助也是无私的。

    身边有这样的人,居然只是想做你的家人想做你的朋友,而不是想跟你上床,想得到你的身体,想利用你的感情。

    姬发刚刚说的都是气话,他知道殷郊比他认识的所有人都要善良温柔。

    怎么能不让人沦陷……

    经过短暂的僵持,殷郊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一直低着头,这会抬眼看了看姬发的脸,又赶紧躲开,耳根瞬间通红。

    他想到了?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姬发暗暗骂自己,能不能有点出息,别被他勾引人的小伎俩骗了!

    殷郊朝他走近一步,姬发不自然地调整了下姿势,后背贴紧在墙上,忽然有点紧张。

    姬发用眼神警告他“想干什么”,殷郊抬起双手,用动作示意他放轻松。

    青梅竹马的默契不合时宜地破坏了气氛,显得有些搞笑。

    殷郊将手轻轻按在姬发的肩膀上,温热的手掌安抚着他的躁动。四目相对的刹那,时间似乎也停滞在了这里。姬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胆怯,小心翼翼,以及逐渐靠近自己时,眼中的那一丝的渴望……

    这一次,他没有再压抑那份欲望了。

    Alpha连呼吸的气息都是香甜的,殷郊的信息素有种木头的清香。

    在遮天蔽日的树林下,一朵小花在树荫的呵护下,破土发芽。

    姬发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他心跳很快,咚咚——咚咚——震动着胸腔。

    他等待着,直到殷郊的嘴唇离他的嘴唇仅有一寸,他听到殷郊问“可以吗?”

    验证殷郊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已经不重要了。

    他把殷郊从那画地成牢的安全屋里拽出来——跟我一起承担风险吧,如果不想让我离开你,那就拼命讨好我满足我吧,就算你最后不够对我动心,那你也不许爱上别人。

    姬发的喉结动了动,他的身体瞬间变得燥热起来,他微微睁开眼,半眯着眼睛,琥珀般的眼球上睫毛颤动着,慵懒得像一只狐狸在伸懒腰。

    他轻笑一声,说:“接吻不可以,操我可以。”

    殷郊的脸肉眼可见地迅速涨红,然后在姬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飞快地吻上了姬发的鼻尖,他吻在了那两颗可爱的痣上。

    姬发懵了两秒,被亲过的地方似乎还是烫的,很难形容此刻复杂的心情,他又气又恼,简直想翻白眼。

    我靠……你果然是阳痿吧……

    “你敷衍我?”

    姬发想推开他,殷郊却使劲地抱住他,饱满的胸肌撞在他的胸膛上,这一抱又烫又使劲,姬发几乎喘不过气来。

    挣扎中,他手臂乱挥,一不小心把殷郊兜里的什么东西弄掉了。

    两人一时间都停下动作,殷郊瞥见那东西连忙弯腰去捡,这回姬发先他一步把东西捡了起来。

    看清手里的盒子是什么东西后,姬发张大了嘴巴。

    “你有备而来?那你刚才说什么屁话,你在套我话,让我跟你告白是吧?”姬发捏着手里的安全套,火大地看着殷郊。

    殷郊一脸无奈地说:“那是你买的。”

    “我买的?怎么可……哦……”姬发这才想起来,怪不得看这盒子怪眼熟的。

    确实是他自己买的,他来这之前就已经做好打算了,他不准备给殷郊考虑的时间。

    玩什么啊?告白之后殷郊说考虑一下,然后考虑考虑回去又考虑到学姐身上了是吧?怎么可能——

    他等了十几年,再继续磨磨蹭蹭只会越拖越煎熬。他打算速战速决,一招本垒。

    但既然是自己买的怎么会……

    姬发皱着眉头,质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偷我买的安全套?”

     

     

     

     

    本章后记:

     

    *上章收到了很多长评,看到大家认真讨论剧情,讨论他俩的感情我特别感动啊。

    *很喜欢评论区一个读者说的“病郊”,殷郊没有一个很健康的爱情观,他确实是一直“病着”的,不能用健全人的角度去看他。他以为对姬发的感情是友情和亲情,也不是,本质也是很不健康的一种感情。(参考电影里,他的至纯至善也是导致他悲剧的原因之一)

    *小姬发是太阳啊,哪怕遍体鳞伤也能浴火重生的凤凰。他能承受殷郊的悲观,也能很快振作起来,小姬发是不会一直郁郁寡欢的,所以我觉得虐的地方也差不多就可以了。

    *姬发说不可以接吻,没说不可以亲脸

    *殷郊要拥有健康的爱情观,还需要一定时间。(嗯嗯嗯爱都是做出来的,多做就会爱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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