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创建论坛回复
-
作者帖子
-
lilizi13参与者
[17]
爱和欲本来就是一道永恒的难题。
因为生理差别,Alpha和Omega在青春期通常会有比Beta更旺盛的性欲,强烈的性羞耻总是伴随而来。
这种生理课本上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十九岁殷郊却忽然有一天切身体会到了这句话的重量。
和姬发从医院回来的第一晚,姬发当时问他能不能一起睡,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殷郊以为能和往常一样,他克制住了Alpha想要占有Omega的本能,然而第二天早上,直白的生理反应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晨勃很正常,他没有早上手淫的习惯,按照往常,过剩的精力只要洗漱完再等一会,或者去晨跑就能排解。
但那天早上他醒来很早,就算躲进浴室里omega的香味也萦绕不去,好像产生了戒断反应——他一直以为早就对姬发的信息素熟悉到不会受影响。
殷郊当然不可能想着姬发去自慰,他深知这种事情一旦做一次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往后他恐怕只要手淫眼前就会浮现对方的脸……
他冲了个冷水澡,让燥热的身体冷却下来,然后去给姬发做早餐。
第二次失控来得比预期的还要快,姬发受假孕影响开始泌乳,殷郊自觉自己可以坦然地胜任“通乳师”的工作,姬发的假孕由他而起,他必须得对此负责。
他做了大量的准备功课,包括调整自己的心态。在殷郊认知里,泌乳和通乳与情色无关,但有关私密。怀孕时的人往往会精神脆弱敏感,那是因为,身体的变化会让他们平日里所坚守的体面在生理反应面前土崩瓦解,而这种崩溃,是哪怕身为“父亲”的另一半再怎么体贴照顾,也无法真正地感同身受……
既不能表现出同情,更不可能以他人的痛苦为娱乐,遐想到情色,趁人之危。
殷郊信誓旦旦,可最终他还是低估了Alpha的生理渴求。
当他含住姬发的胸,脑海中的理智瞬间被烧干,身体完全脱离控制,没有半点自我意识。性欲的因子污染了他的血液,他浑身都沸腾起来。他在Omega香甜的信息素下化身野兽,只想着交配、侵占、掠夺……他想让Omgea变成只属于自己的,身下人越是想反抗他就越兴奋,含在口中的乳汁很甜,更刺激了他的贪婪——
直到听到姬发叫出他的名字,他才找回自己。
瞬间冷静下来之后他第一感受是——恐惧。
他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他想道歉,想挽回,他怕姬发生气,但比起自己要承受的后果,他最害怕的是……他伤害到姬发了。
然而姬发并没有责怪他,受信息素影响的Omgea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殷郊不可能让自己一错再错,拒绝姬发时他心也像是被撕裂了一块,这这种痛苦不只是被掐灭了欲望的窝火,更像是把自己的一颗真心切成了碎片,审判和执行的人都是他自己。
殷郊离开房间,比先前更加强烈的欲望铺天盖地向他袭来,他逃进浴室,站在冷水浴下,胯下硬得好似一把刀。
姬发躺在床上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眼眶发红,随着深呼吸胸口起伏不止。
他还穿着衣服,浑身都被淋透了,布料贴在潮红的皮肤上,裤子里很黏,渴望被安抚的性器涌出前液……
Alpha引以为傲的东西却让他感到狼狈和羞耻,浑身绷紧的肌肉脆弱地颤抖……
他忽然觉得自己又脏又恶心。
没有正常人会对家人发情,会对朋友产生下流的妄想,在最信任的人需要帮助的时候,
脑子里却想着要如何强奸对方。
更让殷郊感到恐惧的是,他不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对姬发产生性欲,还是很早之前就开始了,区别只在于有意识还是无意识。
信息素无法掩盖情绪和欲望,可能再更早之前,他已经在无意识地用Alpha的信息素去企图诱导姬发了……
站在姬发的角度,他对殷郊交托了所有的信任,却浑然不觉自己早已一步步踏入了最信任之人的圈套。
控制是什么。
是你在我视线范围内的所有行动,都是我无意识中设计好的。小到每一件生活用品的摆放位置,大到你的口味饮食喜好,再到你的穿衣风格、兴趣爱好、社交圈……全都是围绕着我。
Alpha的信息素诱导Omega发情,甚至想要孕育孩子……
如果他当时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和姬发上床,那一切都将无可挽回。
他没办法再做姬发的家人和朋友,基于性欲而结成的关系,也并不是爱情。
旁人来形容他和姬发的关系,也许会定义为“青梅竹马日久生情”,可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他对姬发绝不是那么简单纯粹的感情。
深陷沼泽的人等来了好心的救援人员,可是结果却是连救人者都被他一把拖了下去。
要追溯他和姬发之间不对等的感情,要从更早之前说起。
有一些事情是后来从姬发的亲生父母亲和哥哥口中得知的。
姬发出生的地方离很遥远,是一个偏远的农村,他父亲是村长。那年因为村里发旱灾,父母带着他和哥哥进城里为村民们申请补助,结果在车站上,还在襁褓中的姬发被人抱走了。
后来姬发到底经历了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年纪太小了,一点印象也没有。
档案里写着,他被拐卖后辗转了几个地方,渐渐远离了自己的家。后来在查处拐卖儿童的行动中获救,但当时网络不够发达,谁也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在什么地方。
再后来,他有记忆的时候就一直生活在福利院。福利院的老师给了他一件物品,说应该是他父母留给他的,是一个刻着他名字的玉环。说他从小就必须把这个东西攥在手里,谁抢了就会马上哇哇大哭,所以辗转流离,这东西还能留着,也算是一种机缘,苍天怜悯了。
但其实,对于他这种等着被人收养的小孩来说,拥有“名字”并不算什么好事。老师给他起了一个新的名字,告诉他最好忘记过去,因为对原生家庭太过执着的孩子,是不会有新家庭想要收养的。
姬发很幸运,这所福利院不久之后就收到了殷寿所在的朝歌集团的大笔资助金额,那段时间福利院很忙碌,他们组织了多次公开课、表演比赛……朝歌集团的人每日来来往往拍了很多视频资料。
后来很多年过去,姬发才知道无论是福利院还是自己,都不过是有钱人炫耀善良的展览品罢了。但从结果上来看,他和其他孩子们都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恩惠,所以他对殷寿还是心怀感激的。
为了在集团中获得更多的股份,殷寿对外的形象举足轻重,他决定领养一个孩子。能够成为殷寿的养子对所有小孩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甚至毫不夸张的说是改变命运的机会。
姬发能被选上,是因为他是成绩最好的孩子,他很有分寸,做好了心理准备,提醒自己不能能得意忘形,既然要寄人篱下、受人恩惠那就得听话。
当他与即将成为他养母的姜女士第一次见面,就被对方的温柔深深感染,放下了所有的戒备。
姜女士来到他的房间,和他聊了很长时间,小孩子总是心里藏不住事,当姜女士对他说,既来到殷家,就要有新的名字了,她起了几个好听的名字让姬发挑选自己喜欢的就好。姬发不假思索地问:“我能不能用自己的名字?”
一旁的老师瞬间被吓了一跳,姬发这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站在收养人的立场,肯定是希望孩子能够完全融入到新家庭中,不然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将来孩子却回到原生家庭,岂不是让人心寒。更何况,谁也不知道姬发到底是被抛弃还是被拐卖的,万一他的家人将来发现他被富豪收养,过来道德绑架要求他从养父母那里拿钱,那就更荒唐了。
然而姜女士并没有介意,她答应了姬发的要求并且向他承诺,会力所能及帮姬发找到他的亲生父母。
姜女士本性善良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她了解自己的丈夫。
殷寿收养孩子本身并不是出于爱,他那样的人,血缘都不在乎,更不可能因为相处久了而对家人产生亲情。说到底,姬发也只是他手上一颗可以短暂获利的棋子而已。他不会让姬发成为继承人,如果未来找到姬发的父母,那自然可以把麻烦的小孩甩掉,甚至还能顺水推舟大作文章,给自己慈善的履历上再添一笔。
让姜女士欣慰的是,姬发和殷郊很快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能够给儿子找一个玩伴,也让她省心不少。
在姜女士和殷寿离婚之前,殷郊一直生活在幸福中,他也是非常单纯地将姬发视为手足兄弟。
雪崩前,灾难早已提前显现。
殷郊上初中的时候,妈妈终于跟他说了要跟爸爸离婚的事。其实,殷郊在那之前就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这一点。母亲频繁外出,父亲整日不归家,即使在家宴上,两人说话的语气也陌生而客气,完全不像一家人。
尽管早有预感,但在孩子殷郊心中却无法接受。他去责问父亲,却被殷寿冷冷地教训了一顿:“别以为你是我的儿子,就能随心所欲、无法无天了,你还想来管教我?我让你不愁吃穿,给你最好的教育,已经待你不薄,你不知感激,还想干涉我,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殷郊当时被殷寿的话震撼了。虽然他从小就知道爸爸性格傲慢严肃,但在家里时,殷寿偶尔还是会表现出慈父的一面。当他成绩名列前茅时父亲会夸奖他;当他想要参加比赛犹豫不定时父亲会鼓励他,也会亲自教导他。
可父亲却告诉他,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殷郊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哪会有父亲不爱自己的小孩。
他后来也把这归结为自己的错误,是他把爱想得太天经地义,没有人天生就有爱他的义务。
殷郊去找母亲,他恳求妈妈不要离开自己,承诺一定会乖乖听话,做最好的孩子,如果爸爸妈妈之间有什么矛盾解不开,他会努力帮忙去调解。
说完这些,他抬头却看到妈妈满脸的自责和难过,殷郊就再也说不出任何恳求的话了。
他明白了,对母亲而言,儿子的恳求句句是刀,扎在她的心上,责备她不够奉献、不够牺牲,不够爱他。
他不能让母亲为了自己而牺牲自由和幸福。
父母离婚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殷郊陷入悲伤的情绪里,怎么也走不出来。
他某一天开始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学不会要怎么快乐起来了。
生活中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美食没有意义,他味同嚼蜡,品味美食变成了为了生存而机械地进食;成绩和奖杯没有意义,成为年级第一又如何,获得奖项又如何,他再努力做个好孩子,父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游戏没有意义,所有娱乐都枯燥乏味,他不再对新鲜的事物保持好新奇。
他依然能够感受到美好,馥郁的香味和温馨的画面也会让他动容,但那些东西仿佛是冬天划开的一根小火柴,还没来得及取暖就已经转瞬即逝。
他人的幸福,可爱的小猫小狗,美食,旅游……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和自己毫无关系。
这种持续的忧郁表面上并未对他的生活造成影响。他一如既往地成绩优秀,慷慨且开朗,跟身边人有说有笑,还很热情,他能很快跟周围人打成一片,甚至年纪小一点的朋友心底里把他当做大哥一样靠谱的存在。
但殷郊就是快乐不起来,他可以笑,可以玩闹,光鲜的机械外壳下,内里的零件早就腐坏生锈了,每天晚上在睡梦中发出吱吱的响声,提醒着他的精神早已岌岌可危。
这种事情没法跟人倾诉,谁信啊?恐怕只会被当做是在矫情。他甚至可以想象,有人会说:“你家里那么有钱,又基因好,长得高长相也不错,父母还离婚了,不管你只给你打钱,竟有这种好事?”
每个人的生活经历不一样,是无法对他人的痛苦感同身受的。
殷郊甚至自我怀疑,可能这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一般人都可以挺过去,甚至也是一种“幸运”。他的苦难对于真正受困于生活的人来说不值一提……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姬发连亲生父母都找不到,比他可怜多了,他和姬发聊这些,岂不是无病呻吟。
可他就是无法快乐起来。
少年的殷郊不明白,为什么社会就默认每个人必须得有强大的内核精神,读书学习是为了提高自己;运动比赛是因为想磨砺自己;冒险极限运动是因为热爱生活,想体验更多快乐……
可他不是这样的人。
在他拥有父母的爱时,他的确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欣赏、去感受、去竞争,可是当爱离他而去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对那些东西好像根本就不感兴趣。
比起那些,父母的夸赞更让他感到欣喜。运动、比赛、极限冒险、旅行、美食……这些东西也是因为有家人在身边,能够跟家人共同感受所以才充满魅力。
现在,他生活里所有的光都黯淡了。
篮球滚动着,一路跑到线外,持续一下午的练习暂时休息,殷郊举手笑着跟队友说我去捡,他飞快地跑了过去,身边有人比他跑得更快。
姬发抱起球,看着他的笑脸,忽然说:“殷郊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体育馆的光从姬发的身后照过来,他的影子就这么压在殷郊的身上,好样阳光给了他们一个温暖的拥抱。
姬发低头,说:“不高兴的话不用勉强一直笑的,你如果想哭的话,哥们肩膀随时借你靠。”
自己就是太阳的人,完全不需要靠别的星星来发光,他本身就是最灿烂的光源。
不管别人怎么说,姬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被父母抛弃的,只是命运坎坷了一些罢了。
姬发一直认为自己特别幸运。能够被殷家收养,成为那么厉害的殷寿和姜女士的孩子,更重要的是还有殷郊这么好的朋友,他每天都心怀感激。
姬发凡事都想争抢第一,和自己是不是Omega没有关系,不想被看不起还需要什么复杂的理由吗?干就完事了。他是真的很享受生活,喜欢音乐也喜欢运动,他体验过的一切都会化作他身体里的氧气,让他能跑得更远。
他的内心强大到足以承担殷郊的悲伤。
当殷郊向他倾诉内心的烦恼时,他丝毫不会受到影响,也不会觉得殷郊是在矫情,他很能理解殷郊的心情,为此深深地感慨着,告诉殷郊,不要责怪自己,很多事情不是他们能控制的,放手让你的父母自由过好他们的生活,更重要的是也放过自己。
溺水的人等到了勇敢的救援者。
按照正常发展,殷郊受到姬发的影响,渐渐变得开朗起来,不再郁郁寡欢,事实是,因为姬发的陪伴他确实生活得到了好转,但他很清楚自己不能自欺欺人……
本质上,他不过是把过去对父母的期盼,改成对姬发的期盼罢了。
殷郊对篮球一直兴趣一般,教练和他私下聊过感觉很可惜,他这样的苗子如果想往体育方面发展前途无限。他和姬发还不一样。姬发说只把篮球当做爱好没想当事业,是因为姬发的世界太丰富了,他会在拥有篮球的时间里尽全力去享受,可他那么生命力旺盛的一个人,又岂会被球场限制,他还想去体验更多东西——
殷郊虽然在比赛上也有竞争心,可他对篮球本身并无强烈的热爱。他甚至直白说过如果不能和姬发一起打球的话那就没有意义。
他不过是从以前渴望得到父母的夸奖,变成渴望得到姬发的夸奖罢了。
他想被姬发钦佩,想成为让姬发崇拜的人,想成为姬发最可靠的队友,他照顾姬发,想成为姬发唯一能依赖的家人……
他想被需要。
他改变不了父母的婚姻和爱情,不管他怎么做,失去的家庭温暖是无法挽回的。他对亲情的渴望仿佛把自己投进了无底洞,等待他的只有黑暗和冷风。
但是姬发不一样,姬发永远不会离开他。
他只要对姬发好,姬发就会回应他。
他知道自己没那么无私,他很贪婪,他关心、照顾、保护姬发是因为他想要得到姬发的爱。
他想被需要。
他想被姬发需要。
他想要拥有一份,独一无二的,只要努力就能有收获的“爱”。
[18]
姬发十八岁生日之前,他的亲生父母和哥哥终于找到了他。
这件事是姜女士通知他的,她支开包括殷郊在内的其他人,私下和姬发单独聊。
姜女士表达歉意后说,其实你的家人早在两三年前就知道了你的消息,而且已经联系上了我和殷寿。但我们当时都认为为了不影响你的生活,先把这个消息暂搁下来。我们私下聊过很多次,最后一致认为,在你成年的时候告诉你是最合适的。
姬发见到了他的哥哥。
血缘有种很神奇的吸引力,他其实对姬考毫无印象,他们长得也不太像,但是在看到对方的一刹那,一直沉寂在心底的钟声终于被敲响了。
姬考请客组了个饭局,姬发自不必说,主要是谈他的事情,另外还邀请了姜女士和殷郊。
选择的餐厅是做中式北方菜的,为了安静地谈话,他定了一个包间。殷郊推门进来时看到姬发的哥哥坐在落地窗前,他穿一身休闲的格纹西装,戴一副眼镜,气质看上去像是老师,举手投足都很优雅,他正低头看菜单,看他们进来之后不慌不忙起身,安排他们入座,问他们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还有忌口之类的。
餐桌上聊天得知,姬考现在任大学教授,前两年刚刚接二老来到城里。他们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当年被拐卖的孩子。姜女士没有欺瞒姬发,这几年她也一直在帮助姬发寻找他的家人,他们也是在集团慈善事业的帮助下才最终能找到姬发。
殷郊知道这样不礼貌,但还是情不自禁地偷偷多看姬考几眼。他长得很英俊,姬发也很帅,但两个人气质截然不同,用动物来形容的话,一个像是鹿,另外一个更接近小狗和狼。
姬考再次感谢殷家对姬发的照顾,寒暄过后,他也迅速进入重点。他表示,按照自己和父母的意思,自然是希望姬发能回到自己的生父母家。
姬考之前见到弟弟的时候,就跟他解释,父母当年绝对没有抛弃他,这些年一直在苦苦寻找他的身影。父母也因此身体不是很好,但是他会照顾好父母,让姬发不用太担心,还继续他的生活就行。
姜女士和姬家的意思是一致的,他们把选择权交给姬发。
他们的聊天殷郊基本插不上话,他也就在最开始的时候介绍了自己,还是姬发替他补充了一下,对着哥哥说了一句“这是我最好的朋友”。
姬发说自己会考虑一下,在这之前,他想先去见一下亲生父母。
在姬发没有给出答案的那段时间里,殷郊每天都心神极不宁。其实那天饭局回去之后,姬发问他有什么想法时,殷郊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要回你家啊,你找你父母找了那么多年,还有你哥,能一家团聚多不容易啊。”
姬发却好像不是特别高兴。
殷郊不明白,哪里有比家人团聚更重要的事情?
殷郊后面说:“我先讲啊,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当然我知道你也不会误会的,你了解我。就是……我还挺羡慕你的。你爸妈和你哥肯定都特别爱你吧,这么多年啊……他们都没放弃过,我真的很难想象这些年他们想你是怎么过的。”
姬发也对他袒露真心话:“我确实挺感动的,但怎么说……又没自己想象中那么激动。我一直觉得自己心里总缺那么一块,是需要我亲生父母来填补的。但是当他们出现时候,我发现,我好像其实……早就没那么疼了。你明白吗?我也很爱他们,但是……除了爱他们,其实我还有别的……要爱的……”
他后半句话说得支支吾吾,眼神乱飘,根本不敢看殷郊。
殷郊觉得他是在顾虑自己,拍拍他肩膀说:“你别担心我啊,你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是真心为你高兴的。”
但殷郊很清楚,自己压根就不是这么想的。
他根本不想让姬发离开自己,他也不想姬发和家人走得那么近,甚至因此而对姬考产生敌意。饭局后他们互相加了联系方式,他把姬考的朋友圈从头翻到底,去网上查姬考任职大学的资料。还跟妈妈聊天,旁敲侧击打听姬发父母的事。
殷郊在心里是这么劝自己的,人心都会变的,这么多年过去,谁也不能保证姬发的家人这个时候来找人,是不是抱有有别的目的……他只是怕姬发被骗而已。
他知道这种恶意的揣测很不道德很阴暗,他从来没有和姬发提起过这件事,他也知道这不过就是他为了掩盖自己的自私而找的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姬发十八岁生日是和他父母还有哥哥一起过的。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出生日期了,以前他都是和殷郊一起过。
殷郊也给他准备了蛋糕,在空荡的家里坐了很久。
那天是周末,他对姬发说别管我了,我约了朋友玩,你好好陪家人。实际上他翘了训练也根本没约人,一直在家里坐着。
玩游戏或者看书,干任何事情都无法专心,他在心里不停地揣测,姬发会不会就这么心软了跟家人走了。他想得很远,姬发应该不会转学,他们还是会在一起到高考结束,他们还能做朋友——
可从今晚后,他不用再给姬发做饭,也不用再给姬发收拾房间、挑选衣服了。这些原本属于他的“特权”都会被姬发的家人夺走,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如果姬发改变了当初和他的要考同一所大学的约定怎么办?如果姬发决定离开这个城市,和哥哥父母生活在一起怎么办,如果他家里还有安排相亲……
他的情绪只在悲伤中稍作停留,便化作惶恐,过度的恐惧会控制他的理智,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
如果我标记了他,是不是就能……
这个想法还没成型就及时被掐断了,姬发回到家,看见殷郊为他准备的蛋糕摆在桌子上,格外惊喜。
他手里还拿着不少礼物,说虽然不能再吃了,但殷郊准备的蛋糕一定要尝一尝。
殷郊第一次亲手做蛋糕。
以前他们一起过生日,殷寿举办的生日宴上会有很多美食和奢华的蛋糕,没必要亲手做。
手做蛋糕这种东西本身就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他当然知道,他故意的。他嘴上问姬发和家人相处得怎么样,如果回家能不能适应,心里想着的是——我都对你这么好了,你怎么能忍心离开我。
姬发吃了一大口蛋糕,多余的奶油粘在嘴边,他仰着脸,语气很得意地说:“我决定自己生活啦。”
在殷郊诧异不解的眼神中,他慢慢解释。说自己也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有能力独自生活了。见到家人很感动,他未来也会孝敬照顾家人,只是因为大家太久没有生活在一起,各方面也不太习惯,所以需要慢慢地去适应。本来孩子长大也是要独立在外的,没必要着急。
殷家对他的养育之恩,他今后也会努力还清,在他心里,姜妈妈和殷寿,还有殷郊也是他的家人,今后不管怎么样,他的想法都不会改变。
“而且我说真的,我是真挺放不下你的。”姬发说,“我们在一块生活那么久了……真现在不住一块我太、太不舒服了。回家怎么说呢,有点不自在。还是跟你在一块比较高兴啊。啊当然是你不嫌弃我?你不会早盼着我搬出去给你留个人空间吧!”
殷郊让他别诬赖自己才没这么想过。
那天晚上两人通宵打了一夜的游戏,姬发也和他聊了很多关于家人的想法,即使在没找到孩子的这些年,他的家人每年也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有长命锁,平安福,书,还有很多很多……
姬发最后红着眼眶说,他觉得自己真的特别幸福,能得到这么多的爱。
殷郊说是啊。
而你从来都是不留余力地在爱我。
姬发来到家里的第一天,殷郊就慷慨地分享了自己所有的一切给他,姬发就像一只专情的小狗,他拥有的不多,却用自己的全部毫无保留地爱着殷郊。
他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对姬发的感情是不是恋爱。
他们一个是Alpha一个是Omega,整天黏在一块,还被周围的朋友调侃简直是夫妻。殷郊以前没往这方面想过,但自从姬发找到家人开始,他感觉到危机之后,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喜欢姬发所以才会有独占欲。
友情和爱情的界限本来就很模糊。
他很快就否定了。
这份感情如果说只是“恋爱”的话也未免浅薄。
爱通常伴随着欲望。
殷郊也尝试过跟其他人交往。跟可爱的前女友在一起时,他想牵她的手,想要吻她,为每一次亲密接触都感到心跳不已。
可他对姬发却没有这样的想法。
他甚至觉得很荒唐可笑,有种仅仅是联想,仿佛玷污了姬发的羞愧。
——那是他的救命稻草,他溺水的浮木,被他高高捧在神龛里,小心翼翼护在手心里。
殷郊不可否认,对爱情的不信任是受家庭影响的。
姜女士和殷寿也是青梅竹马,他们两家自小就结下了娃娃亲。她一度被培养成殷家的“准儿媳”。她一切的学识、知书达理、兴趣喜好都是为殷寿服务的。
结婚后,她也努力让自己去爱上丈夫。忙于工作的丈夫每次难得对她表现出关怀和温存,她都心存感激,可那一瞬间的温暖过后,等待她的只有无尽的空虚。
姜女士说,你知道我和你父亲相处最和睦是什么时候吗?是在我们还没结婚的时候。
结婚之前,他们自小接受精英教育,在专业知识上十分投缘,那会比恋人更像是商业合作伙伴、互相信任的朋友,甚至是知己。
可是在结婚之后,姜女士成为他生意上的附庸,她的人生一落千丈。
她看到殷郊露出自责的表情,拥抱了孩子,对他说:“但我最幸运的就是有了你。我非常感谢你。我过去不相信奇迹,直到你的出现,像殷寿那样无情的人,居然能够有你这么温柔的孩子,何尝不是一种奇迹。”*
恋爱和婚姻在殷郊的心中都是无法稳固的关系。
前女友提出分手让他难过了一阵,但很快他就振作起来,只把那当做一段普通的人生经历。
他后来才想明白。
人和人之间本来可以更加自由,却因为被责任的枷锁拴在一起,反倒寸步难行了。
往前贪婪一步,变成了失去的开始。
靠恋爱、生理欲望、短暂的心跳加速维持的“爱情”实在是太过脆弱。
他甚至,连自己这颗不安分的真心都不敢告诉姬发,他怕自己的感情太过沉重,他怕姬发对他说,抱歉,我无法承担你的人生啊。
他不想要一段暂时的恋爱,他想要的是恋爱以外的全部。
他很清楚,维系爱情的前提是两个人必须有对等的感情和情感需求。
恋人之间最美好的时刻,就是不顾忌后果,相互燃烧的瞬间。恣意享受青春中独特的刺激……
而自己对姬发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
太过沉重,顾虑重重。
我想成为你无话不谈的朋友,你最依赖的家人,恋人会分手,夫妻会决裂,欲望会消解,心动只是荷尔蒙的错觉——
而朋友和家人是你永远只要回头,就能回来的位置。
“你不用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殷郊说完这句话,空气里一片寂静。
姬发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脸上像被扇了耳光一样灼热,姬发从来没有觉得这样羞耻过。
他自以为是的尊严和魅力被毫不留情地践踏,哪怕是殷郊,他都无法原谅。
“好。”
姬发咬着牙说,转身就走,刚准备把门拉开,殷郊却突然走上前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姬发,我有话想对你说。”
颤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但是,凭什么。
“你说要就要,你说不要就不要。”姬发冷笑,他因为极度的愤怒和羞耻而浑身发热,心却是冷的,“我凭什么听你说话!”
“姜文焕说,你喜欢了我十几年……”他抓着姬发的手没有放松,甚至因为太过用力而让姬发感到了疼。
这句话让姬发顿时浑身僵硬,他不再挣扎。
殷郊把他拉了回来,用恳切的目光看着他的脸,力图在这张脸上求证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本章后记:
*姜女士的话灵感来自于《守望者》里的台词
*这章是殷郊视角写的比较细腻,但其实他性格是很直爽直接的那种人,他做事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就是本能反应。
不过直接写他就是本能的有点排斥和姬发谈恋爱的话就太粗犷了,所以还是要细一点的,让大家能共情到他的心境。
(我不喜欢解释自己的文啊啊啊,写完重读之后担心会不会显得殷郊很优柔寡断,其实不是的。他对爱从来都表达很直白,我喜欢你,想做你的家人,我就对你好,夸你,给你做饭,照顾你。很直接的用行动表达的。)
我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
就是人在精神岌岌可危的时候,有一个人成为了你精神上的支柱,这种感情是无关性欲的。精神需求和性需求有时候差别很大。精神需求有时它是被动的,是一种求生欲,而性欲,则是主动的。(姬发其实了解他,所以当时才不会告白,因为姬发知道他更需要精神支柱而不是恋爱关系。姬发是自愿踏入水中的。)简单来说殷郊并不享受性,性对他来说更像是羞耻,因为他觉得性让他不理智。
当然他也不是养胃,他只是比较保守教育嘛,很守男德,觉得要先把过程走完才能doi。
(我写的时候忽然想到了美剧性教育里的角色因为JJ太大而感到羞耻被排挤哈哈……)
就是男孩子青春期的烦恼!
我一开始没想过这篇文会写这么长,居然已经8W字了。两人家庭背景其实是后面才开始设定的。(有基础设定但是没具体时间线)这章才把时间线捋完。最近写得太快了,如果有和前面一点设定冲突的地方,等后面完结之后我会从头到尾再改一遍。大家担待一些吧!
lilizi13参与者[15]
当姜文焕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帐篷时,发现只剩下殷郊一个人了,姬发不见影了。
看来,他特意留给两人的二人世界没有帮上忙,反而让两人又吵了起来,不过也随便吧,吵架还是谈情,他都不想掺和到中间当第三人,顶多开导一下朋友。
走过来的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事。
“姬发人呢?”姜文焕问。
“嗯,他说困了想回去睡觉。”
殷郊说,神色躲闪。
刚刚姬发离开,他跟在后面,直到姬发对他说: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我等下先回去你们玩吧。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劝动姬发,现在在对方面前继续晃也只是惹人烦而已,只好折返回来等姜文焕。
“那他晚饭吃什么?”
“等下我们回去给他带点吧。”殷郊说,问了一句我油壶呢。
姜文焕拿出油壶放在烤炉旁的架子上,将毯子和姬发的外套放进帐篷,再从口袋里掏出刚才从地上捡到的东西,递到殷郊的手中。
“刚帮姬发拿衣服时候掉的,你装好吧,别再掉了。”
殷郊一脸疑惑地接过来。
是那盒安全套。
殷郊差点一激动把盒子扔了,心里的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刚才的姜文焕。
心脏先是一沉,然后一下子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眼皮狂跳,但反应够快,装作无事发生,一脸淡然地把安全套接过来揣兜里了,还说了声谢。
本来他自知把姬发气跑了就够郁闷了,谁知道姜文焕回来不但没有缓和气氛,反而变得更尴尬起来。
这事如果姜文焕不开口,他也没必要解释什么,老实说他现在也没空想姜文焕怎么看他俩,他满脑子想的是姬发怎么会买这个?
殷郊努力回忆,出发来旅游的前一晚他们去逛超市,殷郊推着购物车,对照着自己写好的购物单挨个往车里装东西,姬发双手插兜跟在他身后啥都没挑,结账的时候姬发把他支走了,说自己来付款,让殷郊去问下超时积分兑换活动。
估计是那个时候买的。
买安全套除了想……以外应该不可能有别的用处了吧,这都不懂那就是故意装傻了,况且上面还明晃晃写着是Alpha专用的加大码型号,还不是装行李箱,是随身带着……
还有海里的那个吻。
在晃动的水波和光里,好似一个梦撞了过来。
但梦醒之后留给殷郊的只有茫然。
殷郊心里一团乱麻,心不在焉地烤肉,姜文焕走过来给烤肉撒盐,开口说:“你俩那事,其实没必要瞒着我。我不会跟你妈说的。”
姜文焕拍了拍他肩膀继续说:“我不小心看到你包里东西了,跟你道个歉,我是找东西,不是故意翻你隐私。不过我觉得……你们悠着点吧,别动静太大伤到小孩了。”
姜文焕的话简直就是平地一声雷差点把殷郊脑袋给炸了。
包里装着给姬发背的吸奶器还有药,加上从姬发口袋里掉出来的安全套,这谁看了会不误会?
他直冒冷汗,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解释。
解释起来也很麻烦。本来如果姜文焕只看到包里的东西,殷郊是可以告诉他实情的,说姬发是受自己的信息素影响所以假孕了,身体容易劳累,自己就帮忙多背点行李。但现在问题是,这个安全套出现的时机也太刺激了,他根本没法讲——
要怎么说?难道谎称姬发买来是打算跟别人用的?这不是为了撇清关系,造黄谣吗?
那如果按实说,买了是跟自己用的,然后再说自己对姬发没那意思,是姬发一厢情愿的——这话殷郊可说不出口。
横竖都难办。殷郊只好闭嘴,反正我既没肯定也没否定,都是你猜的。
“不过说实话我还挺羡慕你们的。”姜文焕的语气意味深长。
“你是不是和顺子发生了点啥?”殷郊问,一方面他想把这话题从自己身上扯开,另外一方面……前一天晚上和姬发在外面吃宵夜时候,姬发问他有没有觉得姜文焕有心事,当时两人还讨论了一番,他多少也很在意。
“嗯……和你们差不多吧。”
和我们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绝对不是你误会的那种差不多吧——
殷郊想大叫了,但他当然还是忍住内心的崩溃,淡淡地说了声:“嗯……你继续。”
“我和顺子他……”姜文焕低头摆弄着架子上的烤鱼,烤炉里静静燃烧的炭火忽然发出“噼啪”一声,星火弹在他的手指上,烫了一下,但他的手并没有缩回去,只是看着火光,神情恍惚。
他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让殷郊震惊的事——
“我和顺子睡了,事后我很后悔……我这次回国,其实是准备办退学手续。”姜文焕当年没想过鄂顺居然真的会跟着自己出国。顺子的性格一直很“踏实”,用这个词来形容,是因为他从小就受到家人的影响,从来都是按部就班,事先安排好的生活。他们俩虽然是邻居,但家境有一定差距。
鄂顺的父母亲是平常工作很忙的国企职员,可并没有因为忙碌而放松对他的管教,反而家教严格。小时候如果考试成绩不理想,鄂顺爸骂人可是很凶的。对此鄂顺从来没埋怨过,甚至提起家人时脸上总挂着笑容,他说爸其实很疼他,满口笨蛋蠢货骂痛快之后,又一脸别扭地带他去吃炸鸡汉堡,警告他下次可不许这么丢爸妈的脸了。
姜文焕和他一起从小长大,两人是无话不谈的青梅竹马,但这份感情,却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上高中后,姜文焕父母的生意拓展到了国外市场,经常出国几个月不回家,那段时间姜文焕就天天到鄂顺家里蹭饭,鄂顺父母待他也很好,吃完饭他就挤在鄂顺房间理,俩人一起写作业打游戏然后睡觉,明天一起去学校。
姜文焕的父母想把孩子接到国外,有更好的学习资源,这事不是临时决定的,而是早有计划。之前每次跨洋电话打过来,姜文焕都说在考虑。
直到留给他考虑的时间不多了,他马上高三,要决定是在国内高考还是出国。
那时,姜文焕刚刚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最重要的朋友。在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之前,他决定提前拉紧缰绳。
他因为出国的事纠结了很久。鄂顺发现了他最近愁眉不展的原因,主动帮他分析利弊后,鼓励他出国进修。
但鄂顺的鼓励也并不能让他完全下定决心。他其实早就明白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对方,离开都是最好的选择,可他又实在是……难以割舍。
几天之后,鄂顺忽然对他说:“我们一起出国吧,我决定陪你一起考试。”
姜文焕非常震惊。
虽然鄂顺也解释说,做这个决定不是只为了他,而是为了自己,他真的对国外学校感兴趣。但姜文焕又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心思。
顺子的性格就是这样,他平常虽然看着低调听话,但其实心里想得比谁都清楚,而且一旦决定了要做什么事情,意志就非常坚定绝对不会动摇。
出国这事对鄂顺来说,比姜文焕困难得多。他家里条件没那么好,必须得争取到奖学金的名额,否则学费都支付不了。虽然姜文焕的父母得知他们两个要一起出国的消息时,很慷慨地表达了可以资助儿子朋友的学费,但鄂顺当然不会要那笔钱。
考学的过程很辛苦,最终两个人都成功达到了目标,不久后他们兴奋地开始为出国生活做准备。
姜文焕一直知道,决定出国这件事,与他最初的想法早已背道而驰。
他一开始是想着为了他们两个人都好,所以要分开。可如今,出国不再是逃避,而更像是他单方面的引诱鄂顺跟他一起逃离到一个不会被家庭控制的地方。
他知道这是错误的,但依然无法控制内心的窃喜。
留学生活就像是把他们从过去生活的陆地忽然投放到了孤岛,虽说用“相依为命”这个词也太过夸张,但在异国他乡,能够依靠的只有彼此,他们度过了一段艰难的适应期,然后走上了生活正轨。
以前在国内的时候,他们还有很多像殷郊、姬发他们这样的朋友,出国之后社交圈也变窄了,不知不觉中依靠就变成了依赖,加上离开了家庭的控制,心里早年埋下的情爱的种子便肆意生长。
姜文焕知道这是场注定无疾而终的暗恋。鄂顺当他是朋友,家人,甚至考虑到他一个人在国外会不适应,愿意为了他陪他一起出国,而自己却对朋友抱有这样的心思,根本就是背叛了他们之间的友谊。
他们都是Beta,两家的父母也都很熟悉,每年过年都会相互拜访家里串个门,鄂顺的父亲是个思想比较保守的长辈,经常叮嘱儿子在学校好好学习别乱搞早恋,更不可能接受同性恋。
忍耐终究是有极限的,何况鄂顺那么了解他,又心思敏感,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只是两人心照不宣地闭口不言。
彻底爆发是因为一次醉酒,姜文焕知道酒不过是借口,实际上他们都很清醒。荒唐的一夜过去之后,鄂顺对他的反应却和昨晚截然不同。
鄂顺拒绝了他,那是姜文焕第一次看见他那么难过的眼泪。
继续呆在学校和鄂顺一起租的房子里生活是不可能的,自我折磨了一段时间后,姜文焕决定不告而别。
他向学校申请了休学,买了张回国的机票。申请退学之后还要考虑如何转到国内的大学,大概率是要重新考试,比起这些,他没想好要如何向父母交代,但他知道,他不能再呆下去了。
烦心事堆积在一起就更想逃避,此时的姜文焕想起了许久未见的国内的老朋友们,他于是给殷郊发了消息。姜文焕陈述这段经历时语气很平淡,他语速不快,时而叹息。
信息量太大了,殷郊一下子消化不过来。
第一批放上去的烤肉串已经熟了,两人安静地吃着东西,本来这个夜晚应该是很热闹的,现在却有些伤感。
殷郊开了瓶啤酒给两人倒上。
“我没想到啊……不好意思,我……”殷郊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安慰朋友,他完全没想过两人之间会有这么一层关系。他努力回想,还是想不起来他们高中时候有什么感情状况,怎么毕业之前大家都是直男朋友,一毕业全都弯了。
“你准备退学这事没告诉顺子吗?”殷郊问。
“还没,他要知道了肯定会发火吧。”
两人陷入沉默。
“我觉得,顺子他……肯定特别重视你。”殷郊说,“他那样的性格,当初说要跟你一起出国我们都挺震惊的,甚至还觉得不太可能,但他真的做到了。”
“我知道……”姜文焕愧疚地说,“所以我,其实也在后悔。”
“后悔什么啊?你要说后悔跟他认识,后悔跟他一起出国吗?那我觉得他更不可能原谅你。”殷郊笑了笑,“感情本来就没办法控制吧?要是我们都能控制自己喜欢上谁,那生活就太简单,也太无聊了些。”
他说的时候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姜女士曾经对他说过几乎一样的话——
如果我们都能决定自己想爱上谁,就爱上谁,那生活可能会轻松许多吧,也不用面对那么多烦恼了。但其实转念一想,那样的话,岂不是很无聊吗。
不要为了爱上谁而去爱,也不要为了不爱而压抑自己的心。
他知道母亲的前半生为了爱上父亲而付出许多,但最终发现很多事情都是徒劳。爱本来就是无法控制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自责难过,他其实也跟你的想法一样?”
姜文焕微微怔住,其实这个答案早就在他心里,只是他一直不敢去面对。
他害怕……他害怕顺子之所以痛苦是因为后悔跟自己在一起,但实际上,顺子的难过可能和自己一样,是因为无法控制喜欢,又担心彼此的未来,才不得已选择了拒绝。
他其实应该知道的,可是当他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就是承认了自己的懦弱和对顺子造成的伤害吗。
“顺子他性格是那种,他决定要做什么就一定会做什么的。他为什么下定不了决心,是因为你犹犹豫豫,你如果当时就抱着他说,我们别分开,一起面对,那他肯定也会更坚定。”
说到底,姜文焕对自己不够自信,也对鄂顺不够有信心,这才是他真正应该为此愧疚的地方。
“你说得有道理。”姜文焕叹气,“别说外在的困难,还有跟家人交代了,现在就连我们……主要是我都不够有勇气的话,那还怎么去说服其他人。”
“对啊。”殷郊看他想通,拍了拍他的肩膀,“成熟一点,成为让他靠得住的人吧。”
姜文焕心想,在旁人看来好像都是他在照顾顺子,实际上,往往都是顺子的坚定支撑着他。
心里通透之后,姜文焕便一刻也难以忍耐,一想到自己居然偷跑回国,留伤心的顺子在国外他更焦躁了,他想现在就回到顺子身边。
“你和姬发也挺不容易的吧,他毕竟喜欢你那么多年了,我当时还想你啥时候能开窍呢,没想到现在都能教育我了。”姜文焕掏出手机一边看着最近时间的航班,一边打趣殷郊说道。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一句话给殷郊带来怎样的震惊。
“你这什么表情啊?”姜文焕没听他回声,一扭头看他愣住了,嘲笑之后忽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你不会不知道吧?啊?你俩什么时候在一块的?”
“也没多久。”
也没多久就搞怀孕了也真不愧是你俩。
姜文焕在心里吐槽。
他刚被殷郊说了一通,虽然很感谢,但还是有点不服气,趁此机会摆起架子,故作一本正经教育道:“我说真心话啊,虽然不打算干涉你们,毕竟你们自己的事,但做朋友还是想问一问你们将来怎么打算呢。应该是会把孩子留下来吧,这事瞒着爸妈是肯定瞒不下去的。以我对你妈了解,她应该很乐意帮你们带小孩,但她还在国外工作,可能把小孩接过去?”
殷郊摇摇头,继续追问刚才的:“你刚说,姬发喜欢我那么多年是什么意思?”
“啊?你装的还是真的。”姜文焕皱眉,“他不是从小学……还是初中开始就喜欢你了吗?你俩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很难形容直觉这种东西。
殷郊和姬发第一次来姜文焕家里做客的时候还很腼腆,姬发基本只躲在殷郊身后,但如果他们开始玩游戏比如踢球,他又会很兴奋冲到前面,每说一句话都会回头看看殷郊的脸。
那会姜文焕心里还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概念,他家里养过宠物猫,每天回家都围着他腿蹭,他觉得姬发就像是殷郊的黏人猫一样。
后来一直到高中,三人关系逐渐熟路,姜文焕更笃定了心中的猜测。姬发看殷郊的眼神,从过去到现在,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后来在发觉自己喜欢上鄂顺后,才理解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那是一种纠结的,求而不得的单方面的苦恋。既希望对方眼中只有自己,又害怕对方回头发现自己。
无论怎么装得云淡风轻,眼神里都会流露出真实的情绪,像从天上掉下来的羽毛,轻飘飘的,粘在衣服上,怎么也摘不掉。
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姜文焕却记忆犹新。高中的时候他们聚在一起,开殷郊和他小女朋友的玩笑时,姬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虽然他努力装作不在意,但眼神和表情的僵硬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回家路上鄂顺跟他说,我们今后要不别在姬发面前提那个女生了吧,感觉他好像不是很高兴。
只有傻子才看不出姬发喜欢谁。
这么多年姬发还保留着和小时候一样的习惯,说三句话要看殷郊五次,如果他像小狗一样长出耳朵和尾巴,那估计每次看到殷郊过来都会高兴得摇起来吧。
“我得走了。你收拾吧。”殷郊把手里的烤肉啤酒放下,突然说道。
“啊?有什么急事?”姜文焕说,“你不会要去找姬发吧?不是你真才知道啊?”
殷郊没回答他,只顾着自己的事,他从帐篷里拿出姬发的衣服,转身就走,姜文焕在后面喊了两句他没回头,便放弃了。
算了,你们两个吵吧,我自己一个人也乐得清闲。
等下给顺子打个电话吧,还有机票……得看看机票。
我想再试一次。
姜文焕暗下决心。
如果他也像姬发一样勇敢坚定的话,是不是也能和顺子走到更好的结局。
他正想着等下打电话要怎么说,抬头又见殷郊气喘吁吁回来了。
“忘拿东西了?”
“不是,就想跟你解释一下。”殷郊说,感觉接下来的话要把他这辈子的尴尬指数都一次性消耗完了。
他说:“那个,你看到我包里的东西……其实是道具,不是真的。姬发没怀孕。”
姜文焕张大嘴,嘴里的烤肉都掉了。
殷郊满脸通红:“那是我们玩的……角色扮演你知道吗?不好意思啊,我在这方面有点特殊癖好,他、他配合我。”
殷郊走后,姜文焕总结出了这俩人吵架的真正原因——
看来是殷郊有特殊癖好,所以总缠着姬发陪他玩什么孕妇角色扮演Play,可能玩太过火了把姬发惹毛了,这他妈确实也太变态了,尊重祝福吧只能说。
姜文焕在心里吐槽,随即一想到自己刚刚居然为两人的爱情长跑感慨感动,多少有点傻逼。[16]
姬发走在沙滩上,被海风吹得有些头疼,他打算先回别墅,走了没多远,突然听见“咻”“砰”的一声巨响。
是烟花的声音。
他转身抬头,绚烂的烟花在深邃的夜空中绽放,把天空和大海瞬间照亮。
焰火离他很近,璀璨的星火都好像要落到他的眼睛里。
他神情有些恍惚,突然听见旁边传来女生的叫喊声。
“哎!帅哥等等,等一下呀。”
他回头一看,一个陌生的女孩跑到他面前。
姬发指了指自己用口型说叫我?女生点点头。
“我认识你吗?”姬发疑惑。
“可以认识一下啊。”女生眨眨眼,“你可以叫我小琼。刚烟花是我们放的,我瞧你一个人,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啊。”
小琼指了指身后,姬发看见了他们的帐篷,概还有三五个人在那边,离得有些远,看不太清楚。正聊着聊着,新的烟花伴随着一阵响声在头顶炸开。
姬发这会觉得烟花有点晃得眼睛疼了,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估计回别墅也是胡思乱想,被殷郊气得睡不着觉,还不如去玩玩。
他点点头说行啊。
晚上的海风越吹越凉,他们搭的帐篷离海面太近,涨潮之后都快淹上来了。一群人尖叫着玩闹,大喊大叫:快把东西拿走要被浪卷进去啦。
姬发其实挺能跟陌生人玩一块的,毕竟是玩乐队的,要经常跟不同人社交,他并不排斥接触新圈子交心朋友,感觉很新鲜。
“我们的酒店就在附近,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我们想去天台上去放烟花。”小琼问他,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十分亲昵地搂住她的肩膀,看样子两人应该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你还真把他拉来了?”男人说,然后对姬发伸出手,“哥们别见外啊,我女朋友说下午就瞧见你了,看你长挺帅的,非要找你过来跟我们一块玩,我说人家不一定答应呢。”
“叫我姬发就行,我帮你们一块搬东西吧。”姬发礼貌性跟他握手。
两只手握在一起时,男人突然加重了力道,姬发甚至被捏得有点疼了,他愣了一下,尝试抽手没抽出来。
他皱眉警惕地看向对方,这时男人笑了笑,松开了手。
“阿奇。”男人自我介绍。海滨酒店的顶层天台配有花园和泳池,天台刚结束了一场Party。音乐台播放着舒缓的流行乐,这个时间点游客不多,三三两两的人要么聚在沙发上打牌,要么在泳池里游泳。小琼找了个靠泳池的沙发座,喊他们赶紧过来。
不是放烟花吗?
姬发嘀咕,也不知道问没问出声,他旁边的阿奇凑近说:“晚一点,这会人多,人家不让放。等人都走了我们偷偷玩。”
姬发往旁边挪了一下和这人保持距离,他刚就闻到一股很浓的香味,刚才阿奇靠过来是,这味道忽然更明显了。姬发本来以为是对方身上的香水味,等他们一群人落座之后,姬发才发现不对劲。
一桌加上自己六个人,包括阿奇,小琼,还有另外两男一女。
除了姬发以外,他们全部都是Alpha。阿奇和小琼最近在海边呆了两个月了,两人合开一家摄影工作室,平时白天接单拍写真,晚上闲来就摇人开PA。
Alpha们有自己的圈子,玩起来也比较放得开,他们都在一个群里,晚上约好时间出来唱歌、打牌、游泳,最后各自带伴侣去开房。通常群里的Alpha会带自己的伴侣过来玩,当然不是正常意义上的“情侣”,偶尔晚上开房还会交换人。不自己带人的时候就去海边物色长得漂亮又会玩的Beta和Omega。
来这边基本都是度假的,而且这片的海域只对别墅区和酒店的住客开放,算是半私人海域。也就是说,在这片“钓”上来的人通常质量都很高。
下午小琼沿着海边拍照的时候注意到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她本来想过去打个招呼,她典型E人,经常这么干,看到帅哥美女就凑过去说:你太好看了,我给你拍两张照片吧?不收钱,再借着传照片的名义加个好友,晚上私聊问要不要来玩,这招屡试不爽。
但这位帅哥似乎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总有人跟着,也都长得都不错。她多偷拍了两张回去问阿奇,晚上要不要找机会把人给约出来。
“这脸看着嫩啊,成年没啊。”阿奇放大了照片开玩笑。
“身材比你好呢,不会吧,我觉得气质还挺成熟的。”小琼颇为满意。
每次聚会钓过来的人也不一定每次都愿意跟他们玩到床上去,倒也没事,只喝喝酒打打牌聊聊天也挺有意思的,能不能睡上这也得看缘分,有的人是比较慢热腼腆一点的,俗话说,放长线掉大鱼嘛。
他们打了几把牌,桌子上已经堆满了喝空的啤酒罐。
眼看都快一点了,姬发想回别墅了,他刚站起来,就把他按了回去,说别着急啊,来都来了,晚上你要住得远睡我们屋也行,给你腾个床,这楼下就是我们的房间。
小琼这时候喊着说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姬发喝了酒,脑子晕晕的,点点头说行。
以前邓姐会拉着他玩这种随随便便的局,但每次到点,邓婵玉就开始撵人,故意掐着嗓子说大学生乖乖回家念书,接下来是哥哥姐姐们的时间。
这次没人喊停,姬发其实已经玩得没劲了,就是想看烟花,不过看起来这群人完全忘记了放烟火的事情,想起身但喝多了腿有点软。牌已经塞到他手里了,他嘟囔一句,行吧,继续打。
保持着这种神志不清的状态姬发都连赢了五局,简直佩服死一生要强的自己。
一桌人真心话话大冒险都轮了个遍,大冒险有跳舞的、脱衣服的;真心话有说自己谈过几任的,还有详细描述约过最刺激的炮,话题尺度越来越大,姬发迷迷糊糊看了眼手机,发现有十三个未接电话,都是来自同一人。
时间已经是凌晨2点半了。
玩这么久了?
他瞬间清醒,赢这么多次一群人盯着他不可能放他走人的。小琼撒娇说再玩一局嘛最后一局,我把我床让你给睡,我睡沙发行不行。
不出意料,这把姬发没赢,他研究牌局发现是因为有俩人串通好了骗他的牌,他低头琢磨着,阿奇的胳膊搭他肩膀上,笑道:“弟弟你来真的啊?打牌就是大家玩玩高兴而已。”
姬发当然知道,不想在任何项目里面认输是他刻在DNA里的本能罢了。
当然愿赌服输,他得接受“惩罚”。
“姬发弟弟第一次输嘛,我们温柔点。”小琼笑嘻嘻说,他们几个人凑一块讨论了一阵,问他让他选择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大冒险是脱了衣服去泳池里游一圈。
——真心话是分享迄今为止最爽的一次手淫经历。
这无论选哪个都是很劲爆,跟“温柔”完全没一点边,更像是早就设好了陷阱等着他往里面跳。但要论尺度的话其实也不算很大,姬发刚已经听那人分享了足足二十分钟自己的性生活,他一丁点兴趣都没,只埋头研究牌,一抬头小琼上衣脱得只剩一件比基尼胸罩,他视线被烫到一般赶紧收回,脸瞬间红了。
“你放心吧,你游泳时候我们可以转过去不偷看,也绝对不偷拍,手机通通没收!”小琼站起来用她可爱的声音保证,她长得娇憨可爱,如果不是闻到了信息素,恐怕根本猜不到她是个胯下有巨物的女Alpha,她最擅长用这套外表去哄骗单纯的Omega和Beta。
“你要选真心话呢,我们也不会告诉别人的。你看我们刚才都说了呀。”她又坐下来支着下巴,眨巴着狗狗一样的眼睛,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姬发第一次感觉到Alpha信息素如此强烈所带来的压迫感。他在酒吧混的时候有邓婵玉和其他年长的朋友罩着他,在学校里也有殷郊一直跟着他,他性子硬,不自觉地以为靠自己气势绝对不可能输给一般Alpha,结果现在才意识到,在生理性的差距面前,Alpha的信息素都能让他呼吸困难。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更不可能放他走的,阿奇甚至想伸手搂他肩膀,姬发没给他好脸色,斜眯着眼睛瞪了他一眼,阿奇自觉尴尬,笑笑把手收了回去。
“快选快选!”其他人这会开始起哄。
姬发深吸一口气,他抬起头,轻轻一笑。
他放松着身体靠在沙发椅背上,抬起下巴,下颌线勾勒出的完美弧度一直延伸到脖颈和锁骨,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轻轻眯起的眼睛里只有不屑,瞳仁里的温度骤降到零。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把他们脸上的不怀好意和下流都尽收眼底。
他是今晚唯一的Omega,所有人的猎物,却一点不慌,他像只年轻且傲慢轻狂的野豹,轻眼看人的模样火辣至极,Alpha们都不禁屏住呼吸。
姬发哼笑一声,没再理会他们,冷着脸起身便走。
阿奇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哎你等一……”
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姬发的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
小琼发出一声“啊”,惊讶地站起来,她对这个人有印象,下午在海边偷拍姬发的时候,这个人就在他旁边,应该是认识的朋友。
他身材高大,浓颜,英俊,不说话时候气场凌人。
姬发也没想到殷郊会找到这里,他还没来得及问,殷郊用力推了阿奇一把,往前一步挡在他身前。
“能管好你手吗?管不好我帮你管?”
殷郊的声音很轻,语速也不快,仿佛只是随口问了一句,甚至有些轻佻。然而话中的寒意和眼中的威胁却有着十分的戾气,他越是这样不急不缓的样子,越是瞪得人背后发毛,直出冷汗。
Alpha的信息素如同不见形影的利刃,好像随时都能把面前Alpha的手给砍下来。
姬发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殷郊发起火来的压迫感比那群人加起来还要让他难以呼吸,由于体型身高的差距,殷郊几乎用身影笼罩着他。
姬发见过殷郊揍人的模样,他是真的可以做到上一秒面无表情,下一秒一拳把人干翻的。为了防止那种血腥的画面出现,他赶紧抓住了殷郊的胳膊。
“兄弟,开个玩笑啊,不知道是你的人。”阿奇后退几步举起双手,连忙赔笑。
“我们没有欺负他啦,哥哥别生气,你如果想玩的话也可以加入我们呀。”小琼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努力缓和气氛。
姬发的手抓住殷郊的左臂,殷郊于是用右手轻抚姬发的手背,再牵起来,紧紧握住。
殷郊根本懒得在这群人身上再浪费一秒钟,直接拉着姬发离开了这里。一路上殷郊都没有松开那只握着他的手,殷郊的手心很热,姬发不想承认自己从刚刚到现在,怦怦乱跳的心脏就没停下来过。明明比起当被保护的人,他更习惯于当保护别人的那一个,但心动是无法控制的,他情不自禁享受在Alpha刚刚展现出的保护欲和独占欲中。
甚至,姬发想,他可以考虑原谅殷郊先前对自己的冷漠。
“你怎么找到我这来的?”姬发问。
“手机亲情号定位。”殷郊说,“我又问了一路,打你电话也不接。”
殷郊语气只是在陈述事实,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刚上面太吵没听见,我多喝了两杯。”姬发说。
这话是诱饵,他想听殷郊说出委屈和教训的话,比如“你能不能注意安全”,“别随便跟人走太近”,或者更霸道一点,说“不许离开我视线”之类的……
但殷郊再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一句。
他们快走到别墅了,姬发忽然停住脚,原地蹲了下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殷郊连忙也蹲下身子问他。
难受是肯定的,今天又是冲浪又是喝酒吹海风的,他刚才很紧张,现在放松下来,因为“孕期”反应,一股恶心劲就涌上来了。
但胃里没东西,他晚饭也没吃,所以也根本吐不出来,只是嘴巴里又酸又苦。
“我背你吧?”殷郊说完转过身,抬手指指自己背:“上来。”
“不用,我不至于这点路都……”
话没说完一阵反胃感涌上来,他干呕了两下,实在是受不了。
吹来的海风不再温柔,变得又腥又咸,他看了看殷郊,没再逞强。
殷郊背他完全不带喘气,轻松得简直就像背小孩一样,姬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米八,有没有一身肌肉了。
Alpha的信息素近在咫尺传来,很香还有点甜,姬发的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把脑袋凑在他的后颈。醉酒之后的行为不再克制,他大胆呼吸着Alpha的味道,夜色太黑看不清楚,姬发用嘴唇碰了碰,发现殷郊的耳朵很烫。
心跳变得十分吵闹,姬发依稀记得小时候殷郊也这么背过他。
小时候调皮翻墙爬树样样都干过,姬发还总是带头的那个,有一次他冲太猛把腿摔伤了,殷郊就背他回家。
那会他们无论身高还是体型都没有拉开差距,殷郊的背还很单薄,但每次背他都走得很稳,他抱紧了殷郊的脖子……十几年过去了,温暖的背,贴紧你时这颗无法控制的心脏,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你轻了好多。”殷郊终于说出了姬发今晚想听到的话,“以后别乱跑了,去做什么之前也要记得吃好饭,”
“你等着啊。”姬发在他耳边笑,“等我回去加练马上就能赶上你。”回到别墅,姬发感觉好多了,进屋他没看到姜文焕,问了一句。
“他说想赶最早的飞机。”殷郊说。
“这么匆忙,不会跟你发生啥事了吧?”姬发问。
殷郊没回答,好像有点心虚。
“他有自己事。”殷郊说,他打算等之后再跟姬发将姜文焕和鄂顺的事情。
“行吧。”姬发心领神会。
殷郊说烤肉打包回来了,他准备给姬发热一下,再煮个汤。别墅不比家里,这里只有最基础的厨具,好在他们下午买的食材够多,晚上也都没吃多少,简单弄个宵夜还是不成问题。
姬发让他等一下再忙。有话想跟他说。
“怎么了?”殷郊问。
“你听到他们刚才让我玩游戏选什么惩罚了吗?”姬发笑了笑,他靠在墙上,醉醺醺的样子,脸颊上有点汗珠,浸在脸上的红晕上,平日里他的五官棱角分明,平日里棱角分明的五官,此刻在房间气氛暖光灯下,显得柔和而朦胧。他的眼睛像琥珀一样,凝聚着碎光和蜂蜜,视线由下往上,直勾勾地盯着殷郊的脸,丝毫不掩饰情欲。
殷郊的喉结动了动。
“他们让我要么脱了衣服去游泳,要么让我告诉他们,自己最爽的一次手淫经历。”
殷郊皱眉,刚想开口,姬发忽然向前,手指抵住他的嘴唇。
“那群人怎么都无所谓,我就是好奇,你想不想知道……”
“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手淫的。”
房间里很闷,窗户还没来得及打开,海风和浪声都被隔绝在外,他们只开了玄关的灯,那小小的一片灯光照在两人身上,就像是把他们关在一间牢笼内,要么往后踏入黑暗,要么往前踏入对方怀中。
姬发平常说话时有一种刻意摆出来的腔调,总想显得自己很有气势。但他一旦放松下来,吐字就没那么清楚,喝醉更明显,话好像含在嘴里,带着点鼻音,要形容话的很接近那种“软糯”的感觉,却又没那么娇……
简单来说——就是这张嘴如果说出下流话,再配上他习惯性噘嘴的小动作,简直性感得要命。
殷郊脸上一瞬间出现了动容,他沉默时五官会显得严肃。
人类为神明塑造雕像却无法雕刻神心。
他的眼眶微微发红,瞳色浑浊,眼底浓烈的情绪像是愤怒又夹杂着疯,目光在他的身上扫过,仿佛在审视着猎物。
他们保持着沉默,呼吸声都很轻,姬发却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觉到面前的Alpha只用眼神就能把自己衣服扒光——
然而。
他像是忽然醒过来,他短暂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一丁点刚才的气势都没有了,他的脸上浮现歉意,眼神无辜极了。
“你不用告诉我。”殷郊说,情感压抑得太过辛苦,导致他没控制好声音,开口时嗓音听上去像哽住了,“我不想知道。”本章后记:
*小琼和阿奇也是封神演义借来的角色,但是因为性格不太好的设定所以不带大名了。
*殷郊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啊(快进了快进了)
*不想剧透但大家好像很急我浅浅剧透一下吧——郊对感情的态度其实受家庭影响挺深的。我觉得这个也是很能共情的。
*焕顺的剧情其实已经删减了结果发现还是很多,给他俩设计了一条比较完整的独立的故事,为了不占郊发篇幅努力控制了下长度,有时间的话可能单独写个番外什么的。
其实这个里面的副感情线很多都是用来呼应郊发的,比如姜女士和daddy也是竹马。后面会浅浅讲一下。
*安全套还在殷郊兜里【lilizi13参与者[12]
姬发从来不知道殷郊话还能这么多,他被两人聊天的声音和殷郊爽朗的笑声吵醒,顶着乱糟糟的脑袋从后车座抬起头。
他们三人目前正在前往海边的路上,预计八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但他们打算分两天到达,一边玩一边赶路,中途就休息,这样玩起来比较轻松。
开车的是殷郊,副驾驶的是姜文焕,两个人的嘴巴从出发到现在一分钟都没停下来过。殷郊一开口就是还记得咱俩小时候吗,然后就从他们俩小时候过年第一次见面见面讲到了高中。
小时候姜文焕和殷郊认识自然是因为亲戚走访,他们念不同的小学初中,但高中是同一所学校。
他说完换姜文焕说,姜文焕本来以为出国生活会很不适应,但其实一旦习惯了国外的生活节奏之后也还好。第一年每天的课程都很忙,由不得他想别的。第二学期开始闲暇时间比较充裕,他喜欢到处走走,看看球赛,去马场骑马,听听音乐剧,或者去周边国家来个短途旅行之类的。
姬发听他们俩聊了一路,他也不是不想加入话题,两个人聊一会也会去问他搭话,不过估计是因为孕期的缘故,他以前从来不晕车,殷郊开车也很稳,但这次有点难受。后车座很宽敞,他索性躺下一路睡去,醒来发现这两人居然还聊得热火朝天。
姬发坐起来,殷郊扫了一眼后视镜,看到他乱成一团的头发,不禁笑出声来,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姜文焕递了水杯给他,姬发喝了口,打了个哈欠,他忽然想到:“对了顺子最近怎么样了,他不跟你住一起的?”
姬发口中的顺子叫鄂顺,是个性格有点内敛的男生,当年他和姜文焕一起出国留学。鄂顺是姜文焕的邻居,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要好。
姬发其实挺意外这次是姜文焕一个人回来的,印象里他们两个人总是黏一块,不过昨天他们见面也匆忙就吃了个饭回去忙着收拾行李了,所以也没来得及多问。
姜文焕没直接回答,姬发坐在后面看不到他表情,但是能明显感觉气氛一冷。
姜文焕笑了笑:“嗯,因为我也是回来办事,他在学校也比较忙,所以这次就我自己回来了。”
“哦原来如此。”
既然对方不想说,姬发也不好再追问。
倒是殷郊这会哪根筋抽了不会读空气,插嘴过来说:“真是太可惜了,顺子要是也能来跟我们一块玩就好了。哦对我看你上个……是上个月发的状态吗?你俩合照是去滑雪了吗?怎么样好玩吗?你跟顺子谁比较厉害啊。”
姜文焕的健谈能力仿佛突然被摁下了暂停键,他语气尴尬地说:“呃,两个月前的事了我都不太记得了……”
“怎么就不记得了?当时你还发了好几条呢,我还跟姬发说等到冬天我们也去滑雪,快说说。”
姬发心里吐槽你差不多得了,眼看姜文焕的脸都要黑了,他赶紧说:“我有点饿了,要不等下我们服务区先休息一下?”
殷郊说行,姜文焕转移话题说殷郊你开车半天了我们换人,等下我来开吧,殷郊也没推辞,说我看可以。
他们在傍晚之前来到了第一个目的地。车子穿过长长的隧道,浸入黑暗的环境中,车上的三人都不由自主保持了沉默,隧道内的灯光在眼皮上匆匆扫过,下一个拐口行驶了几分钟后终于看到了出口。
从隧道出来,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气。天边的红霞灼烧着即将到来的黑夜,左边是一望无际的内陆湖,边界线连接着天空,右边是山坡,车子是向下行驶的,夜色降临,不远处灯火阑珊的城市越来越近。
姜文焕放慢了车速,车窗摇下来感受着柔和的晚风,他安静的时候忧郁犹如薄纱一般笼罩在他的身上。姬发看着他的侧脸,猜测他这次回国应该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他们今晚住在了当地的古城里的一家酒店,房间分配是姜文焕和殷郊住一间,姬发单人住。这种分配很合理,毕竟他们兄弟俩一个是Alpha一个是Beta,以前跟高中同学一群人出去玩,殷郊定酒店前也会问姬发是想自己单人间,还是想和他一起住,他们合租也是各自睡各自的屋。但这次不一样,姬发是有备而来的,现在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他用怨念的目光盯着殷郊的脸,当殷郊注意到他灼热视线,转过来头的时候他又躲开了。
晚上三个人在古城里溜达吃当地特色小吃,姜文焕拿着单反给他们拍照,之前他一直很喜欢拍照,朋友圈也偶尔分享一些旅游照片。晚上他们挑了一家靠清吧坐着聊天,位置靠着小溪流,很是惬意。因为明天还要开车所以只点了酒精浓度很低的鸡尾酒和果汁。
清吧里有人在弹着吉他唱民谣,姬发跟着哼了几句,姜文焕忽然想起往事,问姬发:“我记得你以前是不是还写过歌?当时好像是说要在学校的元旦晚会上表演,还是怎么?不过后来听说你没报节目啊。”
他这么一说殷郊也想起来,回忆道:“是有这么回事吧,我记得那会姬发每天晚上深夜了在家里还得练一会呢,还问我会不会打扰到睡觉,但是……”
“我不是还得练球么,每天打球手都麻了,哪有闲工夫弹琴。而且你们忘了那会考试周,老师让我们专心复习,什么晚会的,班里上去排个诗朗诵就行。”
姬发语气轻松地说完,换了个话题,问他们要不要再点一些薯条零食之类的。
其实那张写了一半的曲谱,至今还躺在姬发的吉他箱里,当时他天天练琴,说是准备元旦演出,其实是因为那时离殷郊的生日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殷郊无论是生活还是吃穿用完上从没缺过,每年殷寿会借给儿子过生日为由举办生日宴,姬发和殷郊本不是同一天生日,但为了应酬,殷寿会给他们一起过生日,他们会收到很多奢华的礼物,大部分都直接放到仓库里从来没打开过。姬发知道,那些奢华的礼物殷郊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想自己写的这首歌应该会成为对殷郊来说最意义非凡的一件礼物。
但没过多久,殷郊就有了女朋友,那首歌便被他封存起来了。
后来姬发也写过很多歌,在乐队的时候他也和朋友一起创作。偶尔他会把那段写了一半的谱子拿出来看,但只要看到它,就不禁回想起当时精心准备却失望而空的心情,便再也写不下去了。
姜文焕凑过来给他看刚才拍的照片,有一张是刚才在在民俗街的小吃摊上抓拍的——殷郊手里抱着大碗小碗,有粉丝汤、牛杂、奶茶、肉串,姬发站在他旁边准备吃一串糖葫芦,然后他们聊到了一件以前的糗事,姬发笑得把嘴里的糖葫芦都掉了。
只看照片姬发都忍不住又笑起来,他让姜文焕一定把这张照片导出来发给自己,然后继续翻后面的,手按的快了不小心翻到很早之前在国外的照片,姜文焕脸色一变,赶紧从他手里把相机拿回来,说快没电了等回去再给你看吧。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那张照片给姬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那是鄂顺的照片。
拍摄于雪山的山顶,时间应该是日出,他背光站着,手里还拿着一盏灯,阳光从他身后倾泻而来,晨曦的日光紧紧拥抱住了他。他的身后是层层叠叠的云层和雪山上的积雪,定格的瞬间他正转过头来,张着嘴吧想说什么,应该是呼唤了谁的名字,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
“雪山……风景挺不错啊。”姬发说完,看到姜文焕脸色一沉,他瞬间便后悔了,自己该装作没看到的。
姬发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帮朋友拍了张照片,类似的照片姜文焕的相机里应该也不少。反而是姜文焕刚刚神色慌张从自己手里把相机拿走的样子太刻意了。
“是啊。”姜文焕说,他抬头看向姬发,这是他从昨天到今天第一次直接与姬发对视,那双眼睛中一瞬间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有抵触,还有挑衅。
他轻笑了一声,说:“风景是挺美的,你和殷郊也应该去一次。”
姬发瞬间有种被完全看穿的感觉,背上本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姜文焕这人,认识他的人对他的评价都是性格沉稳。以前上高中那会他们一群人闹腾起来闯祸,姜文焕是能第一时间冷静下来出主意的那个。他好像习惯把理性和情感分得很开,对朋友很真诚,但同时又总是藏着一些心事,不让人轻易走入他的生活圈子,当然除了他青梅竹马的鄂顺。
姜文焕的视力极好,目光时常很锐利,姬发总觉得在对方的注视下什么都藏不住。不过姜文焕嘴巴很严,又很照顾朋友情绪,他即使什么都知道,也不会干涉他人的事情。
本能告诉姬发最好别去碰朋友的逆鳞。
一旁的殷郊丝毫没有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他把盘子里的爆米花和烤肉吃完,问要不要再来一份。
晚上回到酒店,姬发洗完澡躺在床上,他把上衣卷起来,一边用吸奶器,一边思考着那张照片的事。
敲门声响起,光是这敲门的几声轻重力道,他就知道来的人是殷郊。
姬发把东西收拾起来,穿好衣服,慢吞吞挪到门口给殷郊开门。
“我能进来吗?”殷郊靠在门口,说完抬手给姬发看他手里拿的消食片,还有孕期保养的其他药品。
姬发点点头,躺回到床上。殷郊倒了杯热水端过来,把药递给他。
孕期的Omega容易胃胀,他看出姬发今天基本都是为了陪他们俩才吃的小吃,并没有吃太多东西。
姬发其实并没有太在意,假孕也有一段时间了,他逐渐习惯,而且以前篮球队出门比赛也遇到过因为水土不服太过紧张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情况,他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很弱,好像不靠人照顾就不能生活自理了,所以连“出来玩就是受罪”这话也没说。
吃完药喝了热水胃里舒服多了,殷郊把放在床头的吸奶器和奶瓶拿去浴室洗了,姬发躺在床上玩了会手机,看他收拾完又坐回来没打算走的意思,问:“你不睡觉吗?”
“这才几点啊,还不是很困。”殷郊说。
这会刚过8点半,他们回来得早,因为明天还要早起开车,所以说今天要早点休息。
“姜文焕是不是在弄照片啊。”姬发说。
姜文焕出来带了电脑,他习惯当日拍摄的照片当日修完不拖着,殷郊也不好打扰他。
“嗯。”殷郊说,比划了一下:“你感觉还有哪不舒服吗?胸……口疼不疼?”
“你想摸你就直说。”姬发忍不住逗他。
殷郊笑了笑,耳根隐隐泛红,他说:“没事就好,那你早点休息?”
“你等一下。”看他就要起身离开,姬发叫住他。
“嗯?”
“你要不要趴这?”
姬发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随即解释道:“嗯……我之前翻到个文章上说,这样会好一点。”
他没说那么直白,殷郊没听懂。
姬发放弃了,直接说:“那个医生不是跟你说要陪我……陪Omega完成整个‘生育’过程吗?这也是其中之一吧。”
“哦!”殷郊这才想起来,他坐回到姬发身边,一副老实听话的大型犬的模样。
“那我轻一点,别压着你了,你坐好。”他边说边拿了旁边多余的枕头,让姬发垫在自己的腰身后面。
“嗯?要握吗?”姬发把手伸出来,殷郊没有犹豫,握住了他的。
殷郊的手心很热,有点干燥,掌心因为打球而磨出的茧子触感很明显。姬发不动声色地用手掌摩挲着他的掌心,深吸一口气。
殷郊低下头,轻轻把脑袋压在姬发的肚子上,这么做的时候,他一只手握着姬发的手,另外一只手撑着肩膀,没有把重量压下来。
就像一个准爸爸听着准妈妈肚子里的小宝宝在动一样。
假孕真的很神奇,明明之前姬发一直觉得它给自己带来的只有烦恼和窘迫,但现在他却第一次感到了庆幸。
他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生孩子这种事情,他自己还都是个尚没成熟的少年,承担一个新生命的人生对他来说太遥远了,连自己的生活和情感都没过好又何谈走向下一步。“假孕”更是让他提前体验了一番孕育生命的艰辛。他在过去十几年的生活中一直努力摆脱的一些东西,一下子全部摔到了他的面前,冷冰冰的告诉他这就是你无法逃避的事实,你再装得和Beta、甚至是Alpha一样,本质上你还是和他们完全不同。
他感到慌张,恐惧和迷茫,可因为殷郊在他的身边,让他逐渐意识到,不同又如何,Omega又如何,生理反应是必然会经历的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没有什么好羞耻的。来这里之前,殷郊还对他说过,心里很佩服他,说这话的时候殷郊说想起了妈妈。殷郊并不认为在怀孕中需要他人照顾的“母亲”是虚弱的,反之他们比一般人更坚强。他对姬发说,如果是我可能会更紧张更不知所措,姬发你居然还能保持训练、表演、上课都不耽误,实在是太厉害了。
姬发知道殷郊不会说什么奉承话,他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他是发自内心的这样想的。
维持了这个姿势一会,殷郊忍不住笑起来,床头的灯光亲吻他雕塑一般的侧脸,好似神像也下落凡尘,要做谁的爱人。
“你笑什么呢?不会真听到什么吧。”
“感觉像过家家。”他握着姬发的手用力捏了下手指,“你身上好香……”
他小声嘟囔,“孕期”的Omega信息素比平常更浓更甜,闻起来很舒服。
“演上瘾了是吧。”姬发也笑。
突然尴尬的一幕发生了,姬发肚子里发出“咕~”一声哀嚎,空气瞬间凝固。
殷郊憋了三秒忍不住喷笑出声,他坐起来笑得喘不过气,姬发面红耳赤,辩解道:“有什么好笑的,我确实没吃饱啊。”
“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殷郊缓了缓,提议:“我记得酒店应该有宵夜。或者我们出去逛一圈?不过太晚了外面店可能都关门了,怕你着凉,我买了给你带回来。”
姬发想了想,掀开被子:“我跟你一起出去吧。”
古城的晚上很安静,街道的灯不像大城市里的路灯那样明晃晃地,路灯有种年代感,比起为了把道路照得更亮,更倾向于营造一种氛围感。暖色的灯光照着一小片一小片的砖瓦台阶,最明亮的反而是头顶上未被云朵遮挡的月亮。
如果是平常这个时间,古城里的店早就关门了,由于最近游客比较多,所以到了这个点,街上还能看到零星的几家店亮着灯。
他们走了半条街,终于在巷子里找到了一家小食铺,开店的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正准备关门,殷郊连忙快步走了几步过去,问还营不营业,阿姨说只剩下烧饼和粥,要吃的话还能热一下,殷郊让姬发先坐着,然后跟阿姨去后厨聊了几句,姬发听到他问有没有红枣。
草丛里蟋蟀鸣叫不停。
冒着热气的烧饼和放了红枣的热粥端上来,殷郊提醒他有点烫慢点吃。
姬发忽然意识到这不正是自己最想要的二人独处机会么,但此刻心里却没有那种很特别的小鹿乱撞的心思,反而更平静了下来。
姬发摸了摸碗,指尖被烫到,用发热的手指捏了捏耳朵,殷郊笑着拿起一个烧饼咬了一口说还是热的比较好吃,你也快吃啊。
这一幕似曾相识。
姬发回想起来,小时候有一次殷郊被他的父亲责骂后离家出走,姬发当然是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那会两人都还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殷郊怒气冲冲,毫无目的就是一路走不带停,姬发知道劝不动只能紧赶慢赶在后面追,一直到晚上殷郊走累了也饿了,才扭头问他有没有带吃的来。
怎么可能有,俩人兜里的钱凑一块都凑不出两位数,最后找了家巷子里的小食摊,买了粥和包子分着吃。姬发让他先吃,剩下的再给自己,他只舍得咬一口包子皮把剩下大半个肉馅带包子都塞给姬发。
今夜的晚风,月光和你的笑脸都和过去一模一样。
如果你恰好也爱我就好了。
[13]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开车继续前行,下一站就是海边了。离目的地越来越近,风夹杂着海浪的味道从车窗外吹进来。
住的地方是殷郊事先订好的海边双层别墅,出门步行没多远就能到海域。他们到的时间比较早,刚刚过中午。停了车之后,他们先去吃了个午饭,下午准备直接租快艇到海上冲浪。
本来殷郊考虑到姬发的身体状况,说要不今天先休息明天再玩,姬发说不行,都到海边了不玩水自己能馋死。
小时候两个人第一次来海边,姬发也玩得比殷郊还要起劲。姬发无论是在玩还是学东西或者闯祸方面都天赋极高,第一次玩冲浪没过多久就快速上手熟练无比了。
教他们冲浪的教练都说这小子主要是胆子大,冲浪这种运动最考验的就是人有没有敢于抓浪征服大海的勇气。当然,姬发做任何事情都要强,这其中也包括他对殷郊不想输的较真。
今天海面风平浪静,是个玩尾波冲浪的好天气。
下午等太阳没那么晒了之后,三个人换上了泳装坐上快艇出发了。快艇在蓝天下的海面上劈出一道浪波,猎猎的海风呼啸在耳边,姬发心潮澎湃,兴奋得浑身颤抖。殷郊开着船,戴着墨镜,边寻找停船的地方边跟姜文焕聊天,姜文焕低头正在给相机套上防水装置。
快艇停在海面中央,已经过了浅水区,水位很高,能掀起足够大的海浪。姬发站起来说要先玩,随后飞快地跳进水里,殷郊把冲浪板从快艇上放下去,把安全绳递给他,提醒他慢一点。
头顶的太阳高照,姬发跳到水里才感觉到这个季节的水温已经偏低了,海面上拍打过来的浪还是暖的,泡在水下的身体感觉到凉。
姬发扒着滑板往远处游,确定和快艇保持了足够远的距离后,他一手抓住冲浪板,另一只手抓紧了安全绳,绷紧核心,双脚踩在板子上,半躺在水中向后仰,整个人保持在恰到好处的紧张和专注状态,他给殷郊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可以开船了。
殷郊见他准备好了,跟姜文焕说出发吧,姜文焕把相机塞给他,走到到前面去开船。
尾波冲浪对于姬发来说是比普通冲浪简单太多了,他丝毫不紧张,快艇启动掀起浪花,他早就等待这一刻,他吹了个口哨,轻松地从板上站了起来,压低身体保持平衡,脚下一米高的海浪也被他轻而易举地驾驭了。他身后便是蔚蓝的天空和海面相接,太阳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好像都追赶不上他,光芒给他的身影镀了一层金箔,他连续做了几个起跳的动作,雪白的浪花在他的脚下翻滚,犹如驾驭着白马在海上奔腾。
姬发松开抓着安全绳的手,绳子的另一头是殷郊在牵引,他猛地在一个急浪中冲了上去,殷郊收回绳子,配合着抬起手,两人快速击了个掌。
看姬发玩那么高兴,殷郊拿来相机,镜头转向自己,比了个剪刀手,身后的姬发也注意到了,朝他挥了挥手。
“咔咔”两声拍了合照,当拍第三张的时候,殷郊突然从镜头里看到姬发落水了!
几秒钟前,姬发做了个相当高难度的动作——他侧身压低身体重心,手臂在海浪上用力一拨,动作轻盈流畅,仿佛拨弄着白马的鬃毛,雪白的浪花都好像听懂了他的指令,他借着这股力道做了个半身回旋的动作,脚下的浪板自如地旋转,犹如人鱼摆尾一般掀起飞浪,但在下一秒,他猛地一翻身,从滑板上纵身一跃,身子砸进了水里。
殷郊丢了相机大叫不好,急忙起身,姜文焕听到他动静把船速降慢。
姬发没穿救生衣,他玩起来有股疯劲,谁也劝不住,殷郊见他没游上来,摘掉墨镜,二话没说就跳下水。
沉入水下,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太阳透过波浪在头顶照出一片粼粼的光芒,姬发让身体放松,享受片刻的宁静。他刚刚当然不是动作失误,就是想这么玩一下,很快头顶又激起阵阵波浪,有人纵身下水——他看到殷郊游向了自己。
姬发差点笑出来,他努力憋气。看着一脸慌张努力游向自己的殷郊仿佛是只勤劳忠诚的大型搜救犬,他伸出手,慢慢朝着殷郊的方向游过去。
海底下的水拨动起来都是温柔的,身体里的血液在皮囊之下都仿佛和海水融为一体,,他微微眩晕,并不是难受的感觉,反之有种让人上瘾的迷幻的魔力,水下的波光轻轻地拂过他的眼睛,视线里的殷郊越来越近。
真是张好看的脸。姬发想,这人即使落水也会让人误以为是哪艘豪华邮轮上的雕像掉下来了吧,人鱼也会被他蛊惑,甘愿献祭歌喉。
他搂住殷郊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本就美丽的一双眸子浸在水下,不但没有变得浑浊,反而像一颗清澈透明的玻璃珠。
胸中涌起一股冲动的情绪,悲伤和欣喜都化成易碎的泡沫,充满了他的血液和胸腔,逼迫他献出一片真心。
19岁之前,因为害怕失去,所以畏缩不前。
喜欢你这件事,就好像我的人生兜兜转转,却永远停留在你半步之遥。
19岁之后的现在,也是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不能后退。
姬发轻轻蹭到他的怀里,殷郊还以为他溺水了,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奋力向上游去。水下的所有触感都是被钝化的,姬发伸手,手指勾了一下他的下巴,殷郊低下头——
一个吻猝不及防贴上他的嘴唇。
姬发吻了他。
[14]
姜文焕觉得气氛怪怪的,他向来敏感,知道这肯定不是他的错觉。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他们从海上冲浪回来之后,殷郊和姬发就不对劲。
实际上殷郊根本没有冲浪,他把坠水的姬发捞上来之后就跑到船头开船。姜文焕开玩笑说你不会怕了吧,我记得你以前也玩挺厉害的,按照殷郊的性格至少也会回嘴几句,但殷郊只说了自己有点晕海,你们玩就行。
姬发明显没有刚刚下水的气势了,他的眼睛几乎要黏在殷郊的背上,但他憋着一股劲就是不走过去,导致姜文焕一个人玩实在是太尴尬了,他玩了两圈就赶紧说累了不玩了,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这时候溺水,这俩人也不会操心的。
发生啥了?早上不还好好的。
姜文焕复盘了今天发生的事,觉察到似乎是殷郊从水里捞回姬发开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诡异了起来。姬发应该在发火,殷郊似乎极力避免和他接触,即使是在船上休息的时候,他也只在自己这边坐着,始终和姬发保持一定距离。
难道是因为姬发没穿救生衣吗?
姬发下水之前殷郊提醒了他至少三遍要穿好救生衣抓紧安全绳,但是他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殷郊怎么可能不了解姬发那个疯性子。
最后也没出什么事,本来尾波冲浪的危险系数也不高,他们三个水性都很好,也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就发火。
晚上按照原定计划他们准备在海边露营烧烤。三人先回去洗了个澡,姜文焕洗完出来,发现殷郊已经坐在外面等他了,头发都没吹干,洗得很匆忙的样子。
殷郊见他好了,提议买食材我们两个就够了,让姬发休息一会,姜文焕说行。
沙滩附近有一个著名的露营基地,到了晚上一个个帐篷搭起来,帐篷外面挂着彩灯,下面摆了桌椅。夕阳缓缓下沉,傍晚时分天空的红霞色彩斑斓,映在海面上仿佛点燃了一把火。
三人中有两人关上了话匣子,偏偏姜文焕也不是那个会主动开口的人,气氛就更尴尬了。他和殷郊买了食材回来,姬发也已经收拾好了,三人到沙滩上搭帐篷,全程没一个人吭声,都沉着脸专心干自己手上的活——
殷郊固定帐篷,姬发摆好桌椅,姜文焕整理好食材摆到桌子上。
露营基地的工作人员还送来了花和水果,此时夜幕降临,天空变成深邃的靛蓝,帐篷上的灯光亮起,好像围了一圈星星。
收拾好之后姜文焕说我们拍个合照吧,他架起了相机。先前每次拍合照,这两个人肯定会主动挤过来,商量着摆什么POSE,但姜文焕说完这话谁也没回答,殷郊大概沉默了3、4秒钟的样子。才回了一句“ok”,然后姬发也跟着站了起来,
姜文焕被挤到了中间,两个人一边一个摆出不怎么好看的假笑,拍了张朋友圈模板旅行合照。
这样下去不行,一晚上要被这俩人给尴尬死。姜文焕心里想,他虽然对两人为何会忽然冷战的原因没兴趣,但也不想这么好的夜晚气氛被搞砸。
“殷郊,我回下车上啊,有个镜头拍夜景比较好看,我去拿一下。”姜文焕说。
他们车停的地方离露营地有一段距离,来回走一趟怎么也得个20分钟。
“有没有什么需要我顺道带过来的。”姜文焕左右看看他们俩。
殷郊想了想,看了看桌子,说:“我来时候带了个喷油壶,他们送的那个不好用,我刚没瞧见我的,可能忘车上了,你后备箱找一下吧。”
姬发没说,就摇摇头,殷郊看了他两眼,对姜文焕说:“后备箱有件他的外套,还有毯子,晚上冷,你要能拿……不然我跟你一起去?”
“我拿得了!”姜文焕赶紧说,一秒钟都不想夹在这两人中间,拿了车钥匙,又叮嘱了一下殷郊帮他把单反收起来之后就赶紧溜了。
海风吹过沙滩。
姬发把烧烤炉支起来,准备把串好的肉串放上去,殷郊看了一眼,默默忍了几秒,实在忍不住走过来,说:“我来吧?”
“不用你帮忙。”姬发没给他好脸色。
殷郊小心翼翼说:“刚点起来碳要等一下烟,你这样直接烤不行。”
姬发停下手上的动作,赌气一样把东西一摆,扭头往海边走。
殷郊把肉串拿起来放回到桌上,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夜晚的沙滩走起来不如白天惬意,一些粗糙的贝壳碎片在涨潮后被卷了上来,他穿着拖鞋,走了一段路,裹着贝壳碎片的沙子带进来,把脚磨得很难受。
姬发知道殷郊跟在自己身后,也知道殷郊不会追上来。
胸口涌起一阵委屈,加上海风干涩,吹得姬发眼眶都红了。
姬发吸了吸鼻子,愤恨地在心里骂道:你特么到底有什么委屈的,你只是被亲了一下而已,我的胸都被你吸过了,怎么反而像你吃了大亏,可别把你委屈死!
殷郊把他从水里捞上来之后,他爬上快艇,像只快活的小狗一样甩甩脑袋,抖抖身上的水。出海时姬发被呛了一下,但他全然不顾这些。当他看向殷郊时,眼中的海浪还未止歇,汹涌的情潮掀起浪花,太阳的碎片也落在其中。姬发完全处于亢奋状态,感觉自己赢了一局。
殷郊把毛巾递给他,姬发擦了把脸,刚想帮殷郊把头发擦一下,可凑近时,殷郊突然一把将他推开了。
那双眼睛,自从他们上船后就再也没有看过他,最后还是转了过来。于是姬发第一次在殷郊的脸上看到了对自己亲近行为的——抗拒。
太阳的碎片在小狗的眼中熄灭。
姬发在那一刻僵住了,海浪不再温柔,像是狠狠地拍打在他的脸上,把他所有喜悦的情绪都碾碎了,他这时候才感觉到浑身冰冷……他在海里泡太久了。
殷郊也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可能伤到姬发了,他露出抱歉的神色,什么也没说,而是转过身去拿了另外一条毛巾。坐下来时,他不动声色地选择了离姬发比较远的位置。
姬发的喉结动了动,他一时间难以置信,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耳鸣,直到姜文焕问了他句还好吗,他才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地又看向殷郊,殷郊把脸转了过去。
如果他们不是青梅竹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不是只凭对方一个眼神,或者些微的表情变化就能猜到心思,那姬发也不会立刻就知道了殷郊在想什么。
姬发坐下后依然心慌意乱,他觉得自己特别狼狈可笑。
他明明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无论如何都要主动出击,但现在又非常后悔,他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走过去对殷郊说:不好意思哥们,刚才开了个玩笑。
或者找个刚才在水下憋不住气了之类的借口蒙混过去。
但姬发错过了撒谎的最佳时期,他在吻殷郊时、上船时,始终用一双期待而深情的目光注视着殷郊。
再木讷的人也不可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或许在殷郊看来,他已经给了体面的答复,他顾及姬发的脸面,什么都没有说,只用行动表达了一切——
他不喜欢这样。
他没有因为被姬发吻了而高兴。
姬发哽住了,头发上的海水滑落到脸颊上,又滴落到下巴,脸上的水痕像哭过一场。他坐在船上,低着头,纠结地蜷缩着手指放在膝盖上。他浑身发抖,受孕期反应的影响,他脸色苍白,感到头晕恶心,他强忍住想吐的欲望,握紧了拳头,他不想这个时候在殷郊面前露出虚弱的样子然后来博取同情。
刚刚还怦怦狂跳的心脏在一瞬间归于沉寂,他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了,大海也黯然失色。
姜文焕来到停车的地方,他打开后备箱,开始寻找殷郊说的喷油壶。
他们上午忙着吃饭,想早点下水,就只拿了一部日常用品到别墅。还有一些没来得及从车上拿下来,原本说等晚上回来时候再搬下来。
后备箱的东西很多,姜文焕翻来找去没找到,他摸到了殷郊的背包,提了一下,发现怎么这么沉,难不成油壶在里面?
他把包链拉开,结果看到了完全意想不到的东西——
吸奶器和奶瓶。
姜文焕如遭雷击,瞪大眼睛,大受震撼,他知道自己不该再翻下去了,可是眼睛已经扫到了一些放在奶瓶下面的保胎药片。
他想起昨天晚上殷郊说去找姬发,然后直到自己上床快睡着了对方才回来。
姜文焕默默把包链拉上,把背包放回原位,平复了一下心情。
他知道姬发是Omega,但是他是Beta所以也闻不到两人身上信息素的味道,难道他们……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脑海里冒出。
姜文焕能理解两人瞒着自己的原因,大学生未婚先孕可不是什么好新闻,而且他家里跟殷郊家里本来也有交情,姜文焕也认识殷郊的妈妈,估计怕告诉他之后,他在家人面前说漏嘴吧。
也太不信任我了。不对,这不是重点。
姜文焕皱眉。
重点是殷郊居然让姬发怀着……还冲浪?
等等……所以他们俩今天冷战是因为这个啊!
姜文焕瞬间想通了。
原来如此,姜文焕甚至猜想在自己专注开船的时候,殷郊肯定会对姬发说什么“你不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们的孩子”这样的话,而按姬发的性子,绝对会回怼说“你少管我。”
姜文焕对于殷郊的人设从一个憨憨少爷转变为苦口婆心的丈夫还不太适应,但很快也接受了,甚至有点欣慰。
虽然通常情况下姜文焕不想干涉别人的私生活,特别是情侣……不对,已经算是家庭了吧。
但这次他站殷郊,他打算帮着劝一下姬发别总是胡来。
他们给小孩起名字了吗?
得知好朋友有了家庭之后,姜文焕的心情由诧异到接受再到略带期待,此时他想起了鄂顺,心跳又加快了几拍。
他想把这个消息告诉鄂顺,在此之前,他想自己不该再逃避,他会跟鄂顺好好聊一聊他们之间的事。
姜文焕终于在旮旯里找到了殷郊的喷油壶,可能是拿东西的时候从别的包里掉出来了。他拿好油壶,又拿了毯子,就差姬发的外套了。
这两天姬发的外套都只在上车睡觉时候披在身上,下车时候顺手就塞后备箱了。
怪不得以前精力最旺盛的姬发好像挺嗜睡的,一上车就蒙头睡觉也没有开车。
姜文焕对那件外套有印象,是件蓝色的。
他找到了姬发的外套,也被塞在夹缝里,扯出来的时候有东西从口袋里掉出来了。
姜文焕弯腰捡起那件东西,对着昏暗的灯光,他看清了——
是一盒安全套。
姜文焕彻底无语了。
本章后记:
*
–
出来旅游,殷郊带了毛毯、外套、吸奶器、奶瓶、热水壶、防晒霜、驱蚊水、烧烤工具、用习惯的喷油壶……
姬发:买了套子。
姜文焕对此表示:你们两个又是怀孕还搞极限运动,还怀孕期间激烈性生活,我真是服了。
–
这次停更几天是因为一直在查冲浪资料,不了解的可以搜下尾波冲浪视频代入脑补下。
「19岁之前,因为害怕失去,所以畏缩不前。
喜欢你这件事,就好像我的人生兜兜转转,却永远停留在你半步之遥。
19岁之后的现在,也是因为害怕失去,所以不能后退。」
↑写这段的时候就是忽然感慨一下子呼应了三种IF的郊发。
电影背景下的姬发始终骑马保持在殷郊的半个马身的距离。
21岁的海亮和小于,除了彼此一无所有,所以不能往前;5年后他们却拥有了一切,除了彼此,所以不能后退。
假戏真做的十几年暗恋人生。
这篇文截至目前快6W字了,本来一开始只想写个带点拉扯的,又很满足我XP的涩涩文,结果越写越走心,走肾的剧情越来越少了,看大家留言很热情看得津津有味的我也很受鼓励,啊啊啊你们喜欢就好了。真的很想表达出他们之间那种很细腻的竹马纠葛。
目前基本姬发视角,后面会有郊郊视角你们就懂他了,郊郊对老婆尊嘟很好。
再次提醒后面会有五毛钱的焕顺,不吃的请注意避雷。
lilizi13参与者[10]
殷郊加了护士的微信,听建议最后选了一款带按摩功能的电动吸奶器,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日常护理用品,比如按摩之前要用到的通乳热敷贴,还有男性Omega的哺乳内衣。姬发义正言辞地表示,自己宁死都不可能穿那什么哺乳内衣的,虽然那件内衣的外形其实跟普通短款运动背心被什么两样,只不过是里面加了用来吸收奶水的海绵垫,而且更方便,不用脱下来,从正面就能单手接扣开始哺乳……用吸奶器。
拒绝穿内衣的结果就是他起码得用创可贴,后来当他发现每次把创可贴从乳头上撕下来都很疼,而且这也根本堵不住溢出的奶水,姬发最后终于妥协了。
那天他跑步跑到一半感觉不对劲,一低头——衣服又脏了。其实胸部的不适感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他每天只需要间隔6个小时左右挤奶一次就可以。但这段时间,如果剧烈运动的话,奶水总会一点一点往外溢出,创可贴根本贴不住,渗出来的奶水在小腹上蜿蜒成一条小径。
他回到更衣室准备换衣服,殷郊看出他状况不对跟过来,小声说你如果要穿的话我带了……
姬发很震惊他居然偷偷买了那玩意儿,殷郊说以防万一,提前备着总是好的,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嘛。姬发硬着头皮接受了那件男用哺乳内衣后,发现确实很方便,它更像是件加垫层的运动衣,这样至少他不用训练到一半频繁往更衣室跑,只要训练完再用吸奶器解决下泌乳问题就好。
虽然吸奶器买的是比较轻巧的款式,但还是很占空间,这东西买回来日常就塞进了殷郊的运动背包里,除此以外,殷郊还装了专门的清洁用具和擦身体的毛巾,等姬发用的时候找他拿,用完之后殷郊会洗干净。
关于殷郊把医生的叮嘱全都记在心上这件事,姬发一点也不意外,殷郊就是这种人,当他说要“相信我”的时候,就会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是值得信任的。
如果他们不是青梅竹马,有一个人会如此体贴入微地对待自己,姬发估计会觉得对自己绝对有意思,或者想趁机占点便宜什么的。但这个人可是殷郊,殷郊会把照顾他泌乳这件事当做给他做饭一样,都是关心朋友,二者之间并没有什么本质差别。
一转眼天气渐凉,马上就要到这学期结束前的最后一个长假期了。晚上吃完饭,殷郊问姬发下次放假有没有演出安排,没有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哪里玩,他挑选了几个地方。
姬发这才想起来,开学时两人说过,这学期放假要找时间好好玩一玩,那会说想去海边,还想环海骑车,爬山看日出,殷郊一直列入在计划里。
节假日的酒吧是肯定有演出安排的,不过姬发可以跟老板商量,把自己的演出安排到旅游回来之后。
“说起来上次我问你的。”姬发说,这件事一直堵在他心里好久了,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殷郊往那导师那跑那么勤,肯定每天都要见高兰英。
“你说‘还没谈’是什么情况,说话含含糊糊的。”姬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在意。
“嗯……”殷郊的表情变得很古怪,他挠了挠头,“呃,就是……没想好。”
这话更让人在意了,姬发心里一沉,脸上的表情也无法掩饰,摆出一副审问人的架势。
“没想好什么,她跟你表白了?”
“还没有。”
“你再说这三个字试试看呢。”
“你怎么突然好奇起这个来了?你真的想问?”殷郊反而了十分意外的神情,反问道。
“我不想问我问你干嘛?”姬发有点烦了。
“不是我想瞒着你,是我以前每次一跟你聊我的……感情私生活,你每次都不高兴。”殷郊说。
“我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姬发冷笑。
你现在不就是在不高兴……
殷郊一脸委屈,但没敢说出口,他叹了口气,最终投降:“好吧,其实也不算是表白,她之前问我,很突然……她说,想不要跟她试试。”
姬发没有说话,但从眼神上看,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于是殷郊只好把那天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高兰英是学生会主席,经常参加学校的各种活动,那天她负责主持一场谢师宴晚会,晚会在学校报告厅举行,她邀请殷郊过去当观众。
殷郊说到这里,姬发想起来了,他有印象,那天他们篮球队训练跟隔壁学校打练习赛,结果拖得时间比较长,殷郊结束后就急急忙忙地走了,说是有点事。
殷郊只来得及看到晚会的谢幕,结束后高兰英把他叫到后台。她今晚穿着一条美丽的晚礼服长裙,美艳照人,他们本来聊到今天晚会的内容和学院的八卦,高兰英突然话锋一转,说其实我今天把你叫过来不是为了让你看晚会,我想让你看我。
她的话很暧昧,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殷郊还没迟钝到这个地步,当然知道她什么意思。
她问:“你要不要跟我试一试?”“然后你怎么回答?你心动了?”姬发强压住胸口的怒火。
“然后有人进来了,把学姐叫走了。”
殷郊说的是实话,高兰英刚说完没多久,忽然有个老师走到后台,招呼她去拍合照,等下一起去学院聚餐,所以两人的聊天只能到此为止。不过,高兰英走之前还对殷郊说了一句:“你可以不急着回答,考虑一下。”
殷郊复述完这句话,桌子上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姬发冷着脸,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了,严肃得好像随时要掀桌子打人。
殷郊想的是,所以你这还不是不高兴了……但他可不敢说。
他看姬发没再动碗,估计也没有胃口,他叹了口气,把姬发喝了一半剩下的汤端过来自己喝,汤已经凉了。
“你喜欢她?”姬发问。
殷郊差点被呛住,擦了擦嘴说:“学姐对我挺好的,我不讨厌她。”
“你不讨厌,也没那么喜欢,我来说吧,你总是这样。你估计在想,谈恋爱而已嘛,是可以先交往再谈的,试试看说不定就有感觉了,你上一次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你才会被别人甩。”姬发忽然翻旧账,脸色很难看。
殷郊无法反驳,因为姬发说得没错。
高中时那段短暂的恋爱结束后殷郊伤神了一段时间,在那之前,他和前女友在一起时,姬发每天都对他很冷淡,即使两人一起上下学回家,每天一到家姬发都会回到自己的卧室关紧房门拒绝和他交流,直到殷郊和前女友分手,两人的关系才有所缓和。
在姬发看来,殷郊对待其他感情很真挚,唯独在爱情上陷入迷茫。
殷郊不是个随便的人,他很好相处,也很开朗热心,但那都是表面,实际上他对陌生人有一道心理防线,别人很难真正走进他的内心。
所以一些认识他比较久的人,对他的评价是:人很不错,就是有点冷淡。
举例来说,比如你想追求他,使了点小心思,对殷郊说,我的腿受伤了,你能不能每天陪我上下学。那殷郊会毫不犹豫地帮忙,甚至每天背着人走路他都愿意。但是当你的腿伤康复,你跟他说,谢谢你我可以请你吃饭吗,殷郊会说不用谢,我还有别的事,改天再说吧。瞬间拉远彼此的距离,他绝对不会做超出帮助以外的事。然而下一次你又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也不会拒绝。
他的友善并不等同于他可以接受所有人走进他的内心,可那道防线并不是不可攻陷的。
姬发很清楚,那些人之所以没追到殷郊,是因为他们很快意识到殷郊本性中的冷淡后,自觉没意思便离开了。当然这其中也有少数人,比如殷郊的前女友,坚持不懈,乐此不疲,很快她就发现殷郊的心理防线是很高,但并没有那么坚固。
热烈而直白的追求对殷郊永远有效,他耳根子软,如果有人每天都对他说“我很爱你,跟我交往吧,试一下也不吃亏”,日复一日,那殷郊真的会答应。他也许没那么喜欢对方,甚至连“心动”是什么感觉也分不清楚。但他就是没办法拒绝“被需要”这件事。
他总是把别人对他的索求误认为是爱,加上他是个非常知恩图报的人,如果有人对他爱十分,他可以回馈百分。
就像小时候,他努力成为一个很好的小朋友,只是为了被父母“需要”。
可那些人又怎么会是真正爱殷郊。
姬发对此嗤之以鼻,他从来没有觉得殷郊的前女友是真的爱他,也不觉得高兰英是爱他的。至少,在她们心中,对殷郊的爱的优先级永远是排在爱她们自己之后的。
殷郊长相很好,性格也很好,身材也很好,征服他很有成就感,被他照顾很有安全感,可是那些人又真正了解殷郊的过去和内心吗?他们不会明白,他们只是想索取罢了。
而殷郊真正需要的是有一个人,不止是为了他的英俊和温柔,而是全心全意,不顾一切的,给他全部的真心。
当然,姬发认为自己就是那个百里挑一,独一无二的能给殷郊全部真心的人。可他又做不到跟在殷郊屁股后面黏黏糊糊地追着说“跟我在一起吧”,然后索求殷郊亲吻自己,爱护自己。
他对殷郊的爱既有私欲又很无私,比起得到殷郊的爱,他更想好好爱殷郊。
长达十年的暗恋未能说出口,因为姬发心里很清楚,在他们共同度过的青春里,殷郊最缺失的不是一段有赏味期的恋爱,而是珍贵的朋友和家人。
但是,那都是之前的想法了。
现在,姬发已经下定决心了,他不会再忍耐了。
我要做你的朋友,也要做你的家人,还想做你唯一的恋人,都是我,只能是我。
“你要是想谈就认真谈,不要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人家,感觉没到就再等等,总会遇到让你心动的吧?”姬发说,撑着下巴,语气没刚才那么冲了,但是教育人的味道很浓。
“还是说你实在太空虚了,非要谈恋爱找个人陪着?”
“那当然不是。”殷郊否认,见姬发勾起唇角,知道对方是故意逗自己的。
“好吧,你说得对,我得慎重考虑。这也是对别人负责,学姐是个很好的人。”
“嗯是。”
姬发知道殷郊向来重视他的建议,而且两人的确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谈论过这个话题,姬发的话分量很重。
殷郊说:“好吧先不聊这个了,说下旅游吧。”
姬发的心情有些飘飘然,他悠哉地看着殷郊递过来的手机备忘录,上面列了一些计划。
“你如果真的想跟学姐谈,应该抓住这个机会跟她一起出去玩,趁机拉近距离,增加感情。”姬发故意说,试图扮演一个给好兄弟的恋情出谋划策的智囊的角色。
“没确定关系就说要单独出来旅游很尴尬吧,学姐是女孩子,肯定会考虑安不安全啊……之类的。”殷郊说,他抬头看着姬发,“而且我已经跟你约好了。”
嗯,我是最重要的。
姬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更高兴了,他心不在焉地看着笔记,其实他觉得去哪里都可以,只要是能跟殷郊两个人一起就行。
“不过这次就你和我两个人啊,你不会觉得无聊吗?”姬发明知故问。
“不会啊,跟你一起怎么会无聊。”殷郊随口说着。
姬发笑了,在心里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利用这次旅游把殷郊一举拿下。[11]
假期开始前的最后几天总是最忙的,放假前还要交课题作业,两人不同专业,课表和教室也不一样,忙起来一天都见不到面,晚饭也没时间一起吃,殷郊通常会先回公寓做完饭吃完然后盖好,给姬发发短信提醒他记得回家吃饭,汤都在锅里要热一下,冰箱里留了甜点,再忙的时候他也不会忽略这些事情。
他们旅行计划是自驾游,殷郊有一辆车,还是高中毕业时候殷寿送他的,但他几乎没开过,毕竟从公寓到学校只要步行穿过一条马路就能到,偶尔出门稍微远一点也是乘坐公共交通比较方便,他也不想过于张扬。
这次自驾游要用到车,殷郊事先安排好了开车先去保养的时间,他的课已经都结束了,课题作业也交了,上午帮导师打个闲工整理下资料就可以走人了。结果在办公室,导师突然接到了要临时开会的电话,殷郊的工作量瞬间翻倍。
午休时候姬发打电话过来问,发消息你怎么不回,殷郊说还在忙,可能要晚点再去开车了,他本来想的是把车钥匙给姬发,拜托姬发去开车,姬发提议帮殷郊整理文件,反正也不是很困难,无非是东西有点多,花点时间罢了。
就这样说好了,姬发来到办公室,殷郊跟他说了一下怎么整理,就匆匆离开去开车了,说保养完车来接他,晚上可以一起去市区吃顿饭,然后买些旅游用的东西,姬发点头说行。
姬发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整理完了那堆文件,他发了个消息给殷郊,忽然办公室有人走进来,他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是高兰英学姐。
“是你啊。”高兰英见他坐在那,有点意外,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殷郊是有事吧?”
“嗯,我帮他弄一下,已经整理完了,学姐你看下有没有哪里有问题。”
姬发很礼貌地说,他站起身。
“嗯,好,辛苦你啦,改天我请你和殷郊吃饭吧。我爸……老师他最近也确实比较忙,放假前还得麻烦你们真不好意思。”
“学姐真是客气了。”
两人一番客套之后,高兰英坐到他的位置,翻看那些文件。
姬发拿出手机,殷郊还没回消息,可能在开车。
“你们放假打算怎么安排呀。”高兰英忽然问,她没抬头只是看着文件,好像就是随口说说。
“哦,我们两个打算自驾游来着,最近天凉了,想往南边玩一下。”姬发也回答得漫不经心。
“那是挺好啊,应该会很有意思的。”高兰英说。
一阵沉默。
姬发看她检查那堆文件有一半了,心想也差不多可以走了。
“我之前还问他来着。”高兰英忽然又开口,她把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抬起脸看着姬发,微微一笑:“他跟我讲,假期要和你一起。”
学姐确实长得漂亮,而且很有气质,更重要的是她有一种非常强势的气场,殷郊对这种类型估计没辙。
姬发听出她话里有话,暂时没接茬。
“哎,我就随口问一句哦,殷郊有女朋友吗?”
她声音很轻,话语像在舌尖弹了一下,句尾微微上扬,听上去有些俏皮,表情依然淡定,眼睛笑着弯起。
姬发说:“学姐怎么问这个?”
“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嘛,还从小一块长大的,我想打听一下,没关系吧?”
姬发笑了笑,往后靠在桌子上:“殷郊还经常聊我?”
“经常啊,我好几次想约他吃饭,他都说要早点回家,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呢,是真不想还是找借口。”
“哦,我们一般在家里做饭,学校食堂吃不太惯。”
又是一阵沉默,高兰英终于检查完了,她把资料装进文件袋,对姬发说:“好啦,没什么事啦,等下你帮我跟殷郊说一声也谢谢他啦。”
“小事情。”
“所以啊。刚才问你的,你还没回我呢。”她还是把话题绕回去了,狡黠的双眼眨了眨,盯着姬发的脸。
“我想确认一下,他人挺不错的,我也很喜欢,你懂我意思吧?”
“殷郊确实没女朋友,嗯……怎么说呢……”姬发说,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呵,我刚忽然想到。”高兰英轻皱眉头,低头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又抬起头来看着姬发:“虽然没看他对男生有什么兴趣,不过你毕竟是Omega嘛,总不会……”
她停顿了一下,脸上还带着笑,但眼中的温度已经冷了下来。
“总不会你们在谈吧?”
她绕了半天终于说出了真心想问的话,姬发早就知道,前面都是烟雾弹。
高兰英这么聪明敏锐,不可能毫无察觉。
但姬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笑了笑,说:“还没谈。”姬发从办公室出来后没一会就收到了殷郊发来的短信——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别被吓到了!等下见」
专心开车啊你,搞什么惊喜呢。
姬发一路哼着歌,心情极好,走出校门,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殷郊的车。威武的城市越野十分显眼。
他跑过去,刚准备打开副驾驶的门,这时车窗摇下来,一个他完全料想不到的熟面孔出现在眼前——
“嗨,姬发,好久不见。”姜文焕坐在副驾驶上对他招手,殷郊握着方向盘得意扬扬地向他扬起下巴。
“怎么样,惊喜吧!”
姜文焕跟殷郊的亲戚关系很复杂,简单来说,他比殷郊大个半月,可以算是表兄,不过两人因为年龄也相差不大所以也没有论什么辈分,只当交个同龄朋友。
他至少有两年没见过姜文焕了,上高中的时候姬发、殷郊和姜文焕,当时还有几个其他人玩得不错,姜文焕比他们大一届,后来毕业之前就出国留学了。姬发上个月还给他的朋友圈点赞,当时姜文焕在欧洲看球赛。
姬发当然不是不想见到老朋友,但你小子也出现得太不是时候了吧?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姬发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努力维持着表情。
“我……”姜文焕刚打算说,殷郊抢答了:“他才回来的!就这两天,要办点事,能呆半个月呢。”
说完殷郊又转向姜文焕:“刚好,我本来打算跟姬发一起旅游,姬发之前还说就我们两个人会不会无聊,正好你来了!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几天。”
姬发彻底无语了。>>写在章节后*
知道大家很急但是先别急!快了快了,下章开始进入旅游局,会很好玩很刺激啊啊啊。
提前预警一下,后面章节会有五毛钱的焕顺,内容占比很少,但是比较关键的剧情,不吃焕顺的大家自行避雷【鞠躬】。lilizi13参与者[9]
姬发对自己的魅力一直很有自知之明,殷郊知道的不过是一小部分,在殷郊不知道的时候,他拒绝过很多人的追求。
高中时期,他的追求者还很单纯,追求方式也很隐晦,有人会把情书塞在他的物品柜里,有人会每天去看他打球,有人想给他每天带早餐……还有的人会不表现出来,只是偷偷把目光流连在他身上,姬发基本不会理会,而如果是真情实意的告白,他通常会果断地拒绝。
大学之后接触的人多了,他也收到了不少直白热烈的追求。从开学报到的时候班上就有人向他献殷勤,每节课都想坐在他的身边,更别说打球了,专门来看他的人很多。他经常去酒吧演出,也很出名,追求者女性男性都有,邓婵玉调侃说过他这张脸真是男女通吃,哪怕是Omega恐怕也想被他抠一下,姬发说你别搞我,但这的确是事实。
然而在面对殷郊时,他经常会陷入傲慢与自卑两种完全不同的情绪纠结之中,这事估计认识姬发的人如果知道了肯定会觉得很好笑,谁都知道“自卑”这个词天生就不配姬发。姬发总是能做到一切自己想要做到的事情……除了爱情。
他太了解殷郊了,想要成为殷郊的恋人,不需要有多么漂亮的脸,也不需要多有才华,不需要打球特别厉害,不需要会弹吉他唱歌,更不需要百依百顺……殷郊想要的只是“感觉”,“感觉”到了,殷郊就很能沦陷,但偏偏,这个“感觉”才是最难的。
可是没有“感觉”又如何,殷郊是很保守,喜欢按部就班一步步来,但姬发可不觉得要墨守成规。
没有“感觉”,那总有“欲望”吧。
我不信你不想干我。
“那我现在非常想做爱,你也能帮帮我吗?”
姬发狠狠地抓住殷郊的领子,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殷郊脸上,他习惯在舞台上表演,知道面对观众,面对镜头露出什么样的眼神会让人受不了,不能太过凶狠,也不能过于柔弱,他红着眼眶,眼神倔强,不肯妥协,却又湿漉漉的……他太知道殷郊受不了什么了,殷郊耳根子软,最受不得人请求,更何况他此刻的眼神还如此“含情脉脉”。
欲望的缰绳锁住了殷郊的脖子,而另一端被姬发攥紧在手中。
姬发笃定,没有任何一个Alpha能够拒绝他这样的Omega的请求。
他等着殷郊的回答,瞪大了双眼紧紧地盯着殷郊的脸,他猜定殷郊会沉沦,他想要看清楚——殷郊动情时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想错过。
殷郊的喉结动了动,汗水淋漓的脸颊在这时非常动人,眼睛里闪动着复杂的情绪,簇簇睫毛轻轻颤动,他舔了下嘴唇,忽然伸手将姬发的眼睛轻轻遮住。
仿佛再被多看一眼,真心就会被剖开一般。
“你酒还没醒,说什么醉话。”
视线被挡住,姬发听到他似乎笑了一声。
“你怎么会想跟我做啊,我是殷郊啊。”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只手拿开了,姬发重新恢复视觉时,殷郊已经坐起身了,
“我去收拾一下,等五分……等十五分钟再进来。”
那阵潮热的旖旎迅速从他身上褪去,一丁点也不剩了,他又回到了原来作为“朋友”的位置,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他只是普通地给了朋友一点帮助。
姬发坐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通红的眼睛布满血丝。
“殷郊你在开玩笑吗?你故意装傻?”
“我知道。”意外的是,殷郊回答得很干脆,他甚至不再避开视线,而是平静地看着姬发。
“我知道……”殷郊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语气放缓了,“你不清醒,别让我做趁人之危的事,我会……我会没办法原谅自己的。”
他顿了顿,低下头,再抬起来的时候,这次视线从下往上,眼中浮现出一丝恳求:“我就当你刚才什么也没有说,别再考验我了,好吗?”
他真诚到绝情。姬发难以置信,面色僵硬地看着殷郊收拾好桌上的东西,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殷郊出门的时候甚至没有发出脚步声,但姬发却仿佛感到脑子里降下了一阵惊天的雷鸣。
燥热的欲望被怒火取代,他烦躁地使劲揉了把自己的头发,他委屈极了,难过得不得了,他不明白,殷郊分明也对自己动了情,怎么就能忍住不做呢……
他低头看着乱糟糟的床,床单被他抓得皱成一团,衣服也穿得凌乱不堪,胸口的指印还没消失,乳头还肿着。
他仰面一趟,把自己砸在床上,回想着殷郊刚才的话,愤恨地在心里骂了一句:殷郊你他妈是不是阳痿!
还有一种可能……
他一想到就心脏揪得难受,他其实刚才就想到了,但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别想下去……
殷郊和高兰英交往了,以殷郊认真对待恋爱的态度,是绝对不可能劈腿的……
一忍再忍的结果就是——他错过了告白的时机。
但那又如何。
姬发翻身侧躺,咬牙切齿。
让他大度到尊重祝福殷郊跟别人幸福一生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不想忍了,他要抢过来。
他把头埋在枕头里,绷紧的后背止不住颤抖起来。隔天姬发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的时候殷郊把午饭都做好了。
“我帮你请了假,我下午选修让班上哥们帮我点名了,咱们下午去医院。”殷郊说。
姬发没什么情感地说了声谢。
他一边吃饭一边偷偷观察殷郊,心里很佩服这人怎么能做到昨天晚上还舔自己的胸,今天就跟没事人一样,兄弟做到这个份上要么就是装的,要么就是心里面有别人。
姬发越想越生气,但是也不好直接问殷郊,否则就太明显了。
先按兵不动。
下午他们一起去医院复查,时隔一个多月,再见到申公豹,殷郊大致描述了一下姬发的情况,说怎么吃药也没有效果,Omega还泌乳了,感觉更严重了。
申公豹淡定喝茶,听他讲完之后,摆摆手让两人别着急。
“这才一个多月,一般生孩子不得怀胎个十月啊?假孕的时间可能会更长。一个月就泌乳了,证明药是管用的,我看了一下你们体检报告啊。”他停顿了一下,说了一些专业名词,殷郊和姬发没听懂,一脸懵。
申公豹喝了一口茶,换了个更通俗的说法:“现在Omega身体里的激素还在上升,别着急,这是正常的,它会起起伏伏,等你啊,和真正的孕妇一样经历了所有的孕期反应后,性腺激素会到达一个新的临界点,然后——就结束了。”
他比划了一下。姬发皱眉,问有没有更快一点的解决方法?
申公豹把目光转向殷郊,再次强调:“我都说了,假性怀孕主要是心理方面的问题,要想早点结束也不难,要么就是我上次讲过的,你们分开住一段时间,但是Omega可能受到很大的精神打击。你上次也说了不愿意是吧,那还有另外一个方法,你陪他提前走完怀孕到生产的这个过程,生完了就没事了。”
殷郊听后更是一头雾水,他看了看姬发,又看向申公豹,开口时自己都觉得离谱:“怎么无中生有啊?”
申公豹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借助一些工具,总之,要演一下知道吗?你要让你的Omega充分感受到,他的Alpha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是时刻陪伴在他身边的,是能陪他度过整个生产过程,当然需要借助一些工具,这个等下去问护士吧。”
“需要做手术吗?”殷郊紧张地问。
“没那么夸张,不需要,护士会跟你说的。”申公豹摆手,似乎不是很想详细聊这个问题,“这是比较快速的方法,你们想要早点解决嘛,毕竟学生,是吧。但是如果不着急,我建议还是慢慢吃药调理,多休息,每个月来复查一下。”
姬发摇头,表示真要十个月他估计受不了,他还要上课,要比赛和演出,现在这个身体状况太影响状态了。
申公豹又说些什么急不得的话,然后开了方子,让他们去找护士了。
姬发接着又做了几项检查,主要是通乳方面的。护士说平常用吸奶器就可以,假性怀孕的话,其实泌乳量不会很多,也不会很频繁,不用太过担心,但是还是要小心堵奶,平时要多按摩。
护士说到这里,姬发下意识地看了看旁边的殷郊,殷郊听得很认真,察觉到他的目光也抬头看过去,两个人的视线碰到了一起,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昨晚的事,又快速避开了。
关于“完成生产过程”这件事,护士表示,虽然来医院也是可以的,但没有什么必要。医院做的话就是模拟生产过程,在生殖腔内放入特殊的医用道具,需要开宫口,之后把道具“生”出来。但姬发还年轻,生殖腔也没有经过深度结合,可能会伤到身体。护士建议,可以在下次发情期的时候,自己用道具在家里试一下。
出了医院,两人坐在返程的车上,殷郊一路上都眉头紧锁,翻着手机查资料。
“你查到了吗?”姬发问。
“嗯……”
“上面怎么写。”
“呃……要不你自己看吧。”
殷郊脸红了,把手机递过去。
姬发看了他找的文章,那篇文章是一个Omega写的,他的情况和姬发一样,也是假性怀孕。文章中分享了如何快速度过假孕期的经历。
刚刚护士也跟他们说了可以去查下相关的文章。
需要用到的道具是——“产卵器”。
用助推器把卵放入生殖腔,再排出来,模拟一整个“生产”的过程。最好是在发情期,因为发情期Omega的生殖腔是打开的,不容易受伤。
只要不是操作粗暴,整个过程都是完全没有痛感的,甚至有点享受……
但问题是……医生说了,在Omega模拟“生产”时,需要Alpha陪伴在身边。
“算了。”姬发把手机还给殷郊,脸色不是很好,“等十个月就等十个月。”
殷郊没说话。
两人保持沉默了三站路后,殷郊下定了决心,用肩膀碰了碰他,用口型说“看我看我。”
姬发皱着眉看向他。
“我是这么想的,你如果是顾虑我的话……总之,我肯定会陪你。毕竟你会假孕也是我信息素的原因吧?我得负责到底,要是你因为身体难受影响比赛和演出,呃……还有考试的话,我会过意不去的。”他用带着歉意的语气说完,又强调道:“但是!我跟你保证,昨天晚上的情况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姬发的瞳孔微微收缩,心里“咚”一声沉下来。
“我……”殷郊尴尬地笑了笑,表情又很快变得严肃认真:“我毕竟也是Alpha,是真的……也会忍不住……你知道,我昨天认真想了想,还是得跟你道歉。但是我肯定不会再那么做了,你信我,你可以完全信任我。”
一开始因为忐忑而吞吞吐吐的话到后面越发坚定,殷郊说:“如果你真的决定要模拟‘生产’,需要我的帮助,我很愿意,我保证不会做除了帮助你以外的事情,你相信我。”
他重复了几遍“相信”,他试图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认定为错误。姬发这才注意到他眼中有明显的红血丝,估计殷郊一夜没睡好。
“好。”姬发妥协了,殷郊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虽然这么说了,但实际上,距离姬发的下一次发情期,估计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Omega在怀孕后就不会再发情,但他是假孕,吃药会把身体激素慢慢调整过来,估计再等一段时间,发情期就会到来。
“太好了。”
“怎么了?”姬发笑,“搞得好像要‘生孩子’的是你一样,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不是说那个。”殷郊捂住脸,又张开指缝,偷偷看姬发:“我本来不想提的,我纠结了一晚上,你没发现吗?”
“我知道。”姬发说,从今天早上开始到现在,你至少偷看了我五十五次,而其中有十六次我看你的时候,你迅速移开了目光。
“对不起。”
“你再道歉我真的生气了,哥们,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好吧好吧……”殷郊举手投降,他说,“我真怕你把我当成什么……那种,心怀不轨的,但是,你懂吧,虽然你是Omega,但我们都是男人……”
他耳根又开始红了。
“嗯。”
“我今天都担心你会跟医生说‘那好吧,我们分开住’。”
姬发的心情复杂,他既有点高兴又有点难受。他知道殷郊对自己有多重视,他独占殷郊的时间,比殷郊的父母,甚至是未来殷郊可能要交往的其他人还要多。
他有时甚至自信满满地以为,就算殷郊跟别人谈了,也还是会跟自己同居。
“你这么不想让我跟你分开啊?”姬发说,他又故技重施,看殷郊时,他的眼睛湿湿的,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挑逗,由于昨晚宿醉,他的声音还有些嘶哑,却带有一种性感的磁性。
殷郊他不敢肯定,但如果是别的Alpha,估计能被自己看硬。
“你这不说废话么?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殷郊却不解风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了。”姬发问,“你跟高……学姐不会谈了吧?”
他刚问完,殷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电话是高兰英打来的。
殷郊做了个“我接个电话”的口型,然后把身体转向一边按下通话键。
他们不知道在聊什么,殷郊的表情一会皱眉一会又笑了,说着“好吧好吧”,接着“学姐你饶了我吧”。他忽然伸手搂住姬发的肩膀,姬发愣了一下,这本来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习惯性动作,殷郊情绪激动,或者专注干别的事情的时候,如果姬发在身边,总会被他搂一下碰一下的。
但因为昨晚的事,姬发现在很敏感。
殷郊对电话那边说:“对,是,我跟姬发在一块呢……嗯,没事,就出来逛一下。”
他没说医院的事,姬发有点高兴,然后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好笑,感觉像是在跟殷郊偷情一样……等等,怎么能说是偷情,谁说她是正牌了!
“好,那我等下回学校找你。”
殷郊最后那句话又让姬发的心情变得糟糕。
“你等下还有约会?”姬发问。
“不是,学院里的事,学姐找我帮个忙。”殷郊说,抬抬下巴:“等下你先回家?晚上想吃什么,我忙完回来去买菜。”
“那我想想,等会给你发短信吧。”
公交车到站了,下车时候,姬发又问了一遍:“你跟学姐谈了吗?”
他开口的时候,正好前面的车门打开了,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他以为殷郊没听见,也没有打算追问,但殷郊突然回了他一句:“还没谈。”没有人问过,姬发也从来没告诉过别人,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殷郊的。
青梅竹马之间的感情,介于友情和亲情之间,而当这份感情发展成为“心动”,一定不是因为殷郊某天突然做了什么让他“怦然心动”的事情。
他刚被收养时还是个很小的孩子,一心想着自己是寄人篱下,话都不敢多说几句。殷郊慷慨地把自己拥有的所有东西都分享给他,包括心。告诉他这本来就是你该有的,无论是各种各样的书和玩具,生活用品,这间屋子,这张床——还是作为家人和朋友的我,不是施舍,也不是同情,而是本来就属于你的。
若是换了其他人这么说,恐怕不能让人信服,但殷郊就是这么纯粹,他能用很多年的时间让姬发相信他说的话。
很多人会随着年龄的成长心性有所改变,单纯的人变得势力,纯粹的人变得有城府,但殷郊的本性从未改变过,而且姬发也知道,再过去十年,二十年……甚至永远,殷郊都不会改变的。
殷郊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漂亮的玻璃珠嵌在深邃的眼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一千四百四十四分钟,八万六千秒,眨眼只需要0.2秒,在这数不清的时间里,姬发占据着他每一次眨眼后的目光。
这双眼睛很温柔,他们还挤在同一张床的时候,每天清晨他都会比殷郊更早醒来,看着那双眼睛睁开时,睫毛会随之颤动,朝日的霞光朦朦胧胧地罩在瞳仁里,殷郊醒来了,他们相视一笑。
姬发也见过这双眼睛凶狠时的样子,第一次见殷郊揍人是在学校,那人对着姬发口吐下流的脏话,下半句还没说出来殷郊的拳头就砸碎了对方的牙,瞪红的双眼让他看上去像头杀气腾腾的被激怒的野兽,但当他的目光转向姬发的时候,又瞬间变得柔和。
他们一起商量怎么逃课出去玩的时候,那双眼睛就会笑眯眯的,里面藏满了狡黠的坏主意;两人一起偷看恐怖片时,那双眼睛会睁大了,强装镇定,瞳仁里满是惊恐,姬发一直觉得被吓到的殷郊特别好玩特别可爱,但为了照顾兄弟的面子,姬发从来不会说出来。
阴霾时而也会眷顾殷郊的眼睛,姬发最见不得他的眼泪,像海水噙在眼眶里。当妈妈最后一件物品拿出家里时,他每晚都要在那间空荡的卧室里坐很久,直到姬发过去拥抱他。殷郊的眼泪如同被夕阳照耀过的潮汐,滚烫地滑过脸颊,他的哭声很小,几乎压抑在鼻腔里,身体一抖一抖的。那会他的骨骼还没长开,姬发都可以紧紧地抱住他。后来那双眼睛也会流泪,殷郊在感性的时候泪腺总是很发达,他们一起经历过三次毕业典礼,每次结束他都要靠在姬发的肩膀上哭一会。
有时,他想要保护殷郊;有时,他又想要依赖殷郊。
这份介于亲情与友情之间的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
姬发不记得是哪一天了,那天早上,他醒来洗完脸,慢吞吞坐到餐桌前。
殷郊端上早餐,他应该是昨晚洗完澡没来得及吹干头发就直接睡了,头发打了几个卷,像小动物的绒毛一样耷在额前。他把一块吐司塞进嘴里,嘟嘟囔囔说着好吃,然后坐下来喝了口咖啡被烫到,他一边吃着盘子里剩下的早餐,一边和姬发聊天,他说新来的老师总是点他名,搞得他上课就紧张,说上次打球故意撞你的人,我们下午一块收拾他。姬发说你能吃完饭再说话吗,都不知道你讲什么。然后殷郊就闭嘴了,把嘴里东西咽下之后才慢吞吞说了句“哦”,姬发只是想逗他,去看看他的反应,这时殷郊也刚好偷偷在瞄他,那双眼睛笑着眯起,又兴奋地睁大,开始喋喋不休讲着下一个话题。
阳光、早餐、桌子上摆着的花、玻璃杯反射的光,还有姬发的脸,依次映照在那双眼睛里。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度过了许多许多个像今天这样的早晨。
春夏秋冬,喜怒哀乐,像习惯呼吸一样习惯和你一起生活。
心脏并没有突如其来的怦怦狂跳,甚至跳得更慢,但每一声,都仿佛在胸口重重地砸了一下。
姬发忽然意识到——
啊。
原来我已经喜欢你很久很久了。lilizi13参与者[7]
姬发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车程,当两人冒雨回到公寓,推开门走进房间的那一刻,他脑子里想的全是——到底该怎么把今晚的记忆从他的人生里删除!
太尴尬了!尴尬到恐怖,这比他在殷郊的床上自慰还要离谱一百倍!
发现自己泌乳之后,姬发也不顾别的了,他迅速穿上殷郊的衣服,两人打了车,在出租车上他用外套把自己裹紧了,全程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一下。
姬发完全酒醒了,他浑身敏感得要命。奶水当然不是喷涌而出的,是一点点流出来的,那种感觉非常微妙,就好像有人在他的胸口慢慢倒水,他越是紧张想绷紧肌肉去忍住却反而让奶水流得更多。特别是随着车子的颠簸,每颠一下,他都能感觉胸前更湿了……
姬发从来没有觉得坐车的时间如此漫长煎熬,晚上司机上高速,到家里差不多半小时的车程,姬发却仿佛度过了十几个小时。
一进公寓,姬发直冲向浴室,反锁上门,殷郊紧跟几步但也没来得及阻止,只好站在门外敲了敲,提醒道:“你喝完酒直接洗澡会头疼的,你要不先休息一下?”
里面传来的淋浴声回答了他。
殷郊叹了口气,摸了摸头,转身去厨房准备弄点宵夜,他估计姬发肯定吐过了,饿着肚子睡觉会更难受的。
浴室里的姬发脱掉衣服,他做了几次深呼吸,才鼓足勇气低头观察自己胸部的变化——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夸张,他的胸肌本来就练得很好,现在看起来线条更圆润了几分,乳头微微发肿,胸前的奶渍流到腹肌,有的已经干了,干涸的奶渍被淋浴的水冲走了。
姬发如释重负,还好还好……他第一次经历这个心里忐忑不安。以前即使在发情期他都没有这么慌乱过,因为如果仅仅是欲望的话,他可以忍着,也可以靠吃药熬过去,但如果像现在这样,面对身体部位的明显变化,自己无法控制,就会非常没有安全感。
姬发快速冲了个澡,把水温调高了一点,他用双手挤压着自己的左胸,想着把奶水挤出来就好,结果一用力……
一阵钻心的酸胀传过来,奶水也只流出来一点,比刚才在车里流的还要少。
怎么会挤不出来?
“好疼。”
姬发疼得龇牙咧嘴,发出一阵呻吟,胸型虽然看着不夸张,但是里面憋着的奶水肿胀的感觉特别明显,他又尝试挤了一下右胸,差点把自己疼晕过去。
不行……搞不定。
就在姬发焦头烂额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浴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殷郊的声音传过来——
“姬发,你洗太久了,你没晕过去吧?”
他这么一说,姬发才感到一阵头晕,刚才只顾挤奶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洗了多长时间,蒸腾的酒精钻进了毛孔,开始对他的神经进行折磨。
“你先出来吧,我刚才查了一下怎么弄……你出来我跟你讲。记得把头发吹干。”
心里上姬发是非常不情愿出门的,他不想让殷郊看到自己现在狼狈的模样。如果可以,他宁愿选择在浴室里坐一晚上等奶流干净,但理智上他知道这么做根本毫无意义,甚至可能让自己生一场更严重的病,到时候在殷郊面前恐怕会更加糟糕。
最终一番内心纠结后,他回了一声很轻的“嗯”。
殷郊听到浴室的门打开的声音,他把煮好的醒酒汤从锅里倒出来端到桌上,他还煮了碗简单的细面当做夜宵,里面放了葱花鸡蛋和一些蔬菜。
换了睡衣的姬发在对面坐下。他乖乖地把头发吹干,但没怎么梳,头发很蓬松,发梢还沾着一点潮气,刚洗完澡的缘故,皮肤看着极薄,手臂和手背上的血管很明显,他拿起筷子去吃面的时候,殷郊才看清楚他眼眶到鼻子上一圈都是红的,他应该是特意穿了件宽大的睡衣,估计是为了不想被看到胸的变化,脖子到领口露出的锁骨那片都泛着潮红。
Omega香甜的信息素飘过来,好像跟桌子上的宵夜的味道融为一体,变成另外意义上的一道美味。
殷郊的喉结动了动,他不知不觉盯着看了太久,反应过来急忙收回过于灼热的视线。
“你……感觉怎么样?”殷郊小心翼翼问。
假孕,还有泌乳……以他对姬发的了解,知道姬发肯定会觉得无比尴尬和狼狈。
身为Omega,姬发对自己的第二性别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介意,他不像刻板印象中的Omega那样柔弱需要人保护,相反,姬发更习惯于做别人的保护者。
殷郊知道他有多么要强。
殷郊本人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情。正常的生理反应就像人会生病时一样,但换位思考,这件事放在自己身上,心情肯定一时难以平复,于是他尽量小心地说话,避免刺激到姬发的情绪。
“等下又要把衣服弄脏了。”姬发说,他没抬头,声音闷闷的,“我刚才试了……不行,很疼。”
“不行的意思是?”
“弄……挤不出来,很涨。”姬发说,几个字含在他嘴里。
殷郊一时间也沉默了,脑子里转得飞快,他又咽了咽口水,努力不去联想一些……帮助以外的画面。
冷静……冷静……姬发现在正需要你的帮忙,别胡思乱想别的。
殷郊深吸口气说:“我刚才查了下,需要专门的吸奶器,我搜了几个推荐的等下给你看看。今天太晚了,明天早上我们就去医院。”
姬发没回答,低头继续吃东西,他吃得很慢,看起来心事重重,胃口也不太好。
殷郊回想起刚才查到的资料上写着:如果堵奶的话需要专业的按摩手法来疏通。
他打开手机重新看了一遍收藏的文章,偷偷瞄了一眼姬发。
姬发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不久之前,他在舞台上的时候还神采奕奕,现在完全判若两人。
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到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姬发刚刚说了很涨,估计特别不舒服吧,真的能坚持到早上吗?
殷郊做了一番内心纠结,他把手放到桌子上,往前伸碰了碰姬发的胳膊。
姬发抬头,两人的目光对视。
“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殷郊的声音很诚恳,眼神中依然带着忐忑。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只用眼神就能够传达彼此的心事。
姬发明白,殷郊在试图获得自己的信任。殷郊说想帮他的时候,真的只是因为担心他的身体,想要照顾他,绝对不会有其他的歪心思。
还没等姬发回答,殷郊又想起了什么,顿时两耳通红。
“当然,可能会有点……你别顾虑太多,就是帮你按摩一下,我刚看过教程了不是很难,当然如果你不想……”
“好。”姬发说,继续低头吃东西,他努力维持着脸上平淡的表情,来掩盖隆隆震动的心跳,握着筷子的指尖都在发抖。
他吃了很大一口。
[8]
前提是——姬发想,自己也不可能让除了殷郊之外的别人碰自己,但假定这件事换成别人来做,估计会发展成非常情色的画面,但做这件事的是殷郊。殷郊几乎和“情色”两个词绝缘。
殷郊说自己需要准备一下,让姬发先回卧室休息。
他在卫生间里重新磨平了指甲,因为平常打球的缘故,他指甲原本就留得平短整齐,但以防万一,还是重新修了下手。接着又里里外外把指缝清洗干净,他不否认做这些细碎的准备工作是为了让紧张的心情平复下来。做完这一切之后,殷郊盯着洗手台出神,思考了一阵,从架子上拿起漱口水倒杯子里,仔细漱了个口。
薄荷的清凉和香味弥漫在口腔里,也让他更加清醒镇定,他擦了擦手,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姬发躺在床上等殷郊,这实在是很怪,说自己是等待被临幸的妻子有点扯太偏了,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个病入膏肓的人等着护工过来,他很不喜欢陷入被动的局面,他一般都是主动的那一个,这也是为什么他始终无法鼓起勇气向殷郊表白的原因之一。他不喜欢把命运的决定权交给他人,哪怕那个人是殷郊,一定要选择的话,他希望的是殷郊也能够喜欢自己,然后到那时候他就可以主动出击……
但眼下,他不得不向对方示弱。
姬发咽了咽口水,他对殷郊即将帮自己的事情既期待又有点胆怯,原本以为自己身体很疲惫,可能会睡着,可现在却兴奋得头脑清醒,一点困意都没有。
不一会,殷郊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热水盆,里面泡着毛巾,放到床边后,他出门拿了两个水瓶进来,在手里转了一下,摆在床头桌上。
姬发打算起身,殷郊指了指他,嘘声说“躺着就好”。
殷郊在床边坐下,想了一下,又起身关掉屋内的头顶灯,只留下床头的一盏台灯。暖色的光晕笼罩在两人身上。
“你刚才是只觉得涨吗?”殷郊一边看了看手机上的科普资料,一边问。
“嗯……”姬发内心纠结了一下,声音很轻,“我自己按了下,疼。”
“那可能,呃,有点堵奶了。”殷郊说,视线不由自主地从手机上挪到了姬发的胸前。
姬发没盖被子,上衣很宽松,也看不出什么。
又陷入一阵尴尬。
殷郊表面很淡定,其实内心有点崩溃,从小到大他和姬发相处的氛围都很轻松,他们甚至可以一言不发就靠在一起看自己的东西一下午,谁也不会觉得别扭,可是眼下他第一次要帮自己的好哥们……通奶。
他以为做好了心里准备,理论知识也补课了,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姬发的身体要紧!
殷郊最终想通——
脸面什么的都是次要的!一切都是为了照顾哥们的身体!
“我可能需要摸一下……或者,你自己来也行。”殷郊一边说着一边再自己的胸前比划了一下。
“就是摸这个位置,看有没有硬块,有没有很疼的感觉,如果很疼,那就是堵奶了。”
姬发看得出来殷郊在故作淡定去掩饰难为情。
按照殷郊讲的,姬发揉了下胸口两边的位置,的确有点硬肿的手感,稍微一挤就疼,他一不小心用力了一下,疼得直抽气。
殷郊赶紧说:“你别着急啊,手法不对会很疼的。”他摆摆手:“你别动了,躺好我来吧。”
殷郊转身把水盆里的热毛巾拧干了拿出来。
“呃……需要你,把上衣撩起来,先热敷一下。”
姬发的手放在上衣的衣摆处犹豫了一下,随即动作迅速的脱下。
他听到殷郊深呼吸的声音。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别说裸着上身,小时候性别分化前还一起洗过澡。夏天在家的时候,他们偶尔也会一起只穿条短裤坐在房间里吃冰棍。男性Omega本来第二性别特征就不明显,再加上姬发的身材也锻炼得很好,殷郊只会用欣赏的目光看他,所以第二性别差异的分界线就变得很暧昧。
殷郊没让他等太久,动作利索地将热毛巾敷在他的胸前,
一开始殷郊的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但一想到自己越是显得不够大方,反而越会让彼此尴尬和难堪,便摆正心态,认认真真的按照教程上写的继续下去。
“你如果哪里疼,就跟我说。我第一次做这个,可能找不准位置。”殷郊说,姬发点了点头。
实际按摩起来反而没有想象中那么羞耻。
姬发原本紧绷的身体也随着他的动作松弛下来。
殷郊的手很温柔,他张开掌心先压在姬发的胸外侧,大概靠近腋窝的位置,然后小声问:“可以继续吗?”
姬发“嗯”了一声,他的手心才慢慢往里收拢,一边按一边再问“有没有很疼”。
就这样试了一会儿,姬发被他按摩得甚至有点昏昏欲睡,热毛巾的温度渐渐变凉,殷郊拿下毛巾,重新放回到水盆里。
姬发以为自己能一直保持淡定的心情,但当殷郊的手不再隔着毛巾,而是直接抚摸上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感觉完全不一样!
殷郊的掌心有打球磨出来的茧,而指腹的茧更厚,是弹古琴磨出来的,每蹭一下都很痒,
他的手心很烫,一手托住左胸,另一手的拇指和食指压住乳晕边缘,像是夹起了那块乳肉,先是往下压,再对挤。过程中殷郊始终低着头,表情很专注,姬发知道这很不合时宜,但又不禁被殷郊英俊的侧脸吸引……
出奶的一瞬间,姬发浑身打了个激灵,他脸上滚烫,乳头原本就红肿,这下更是被刺激得挺立起来。奶水流得缓慢均匀,殷郊从桌上拿了水杯递给姬发,意思是让他接着。
姬发这才发现殷郊看上去也没有那么坦然——
他的鼻尖上浸出一层细细的汗,耳根烧起来一样通红,后颈上也坠着汗珠,仔细看的话,看看到他的瞳仁在微微震颤,手上动作小心翼翼而温柔仔细,绷着嘴唇,一副比姬发还要紧张的样子。
姬发拿过杯子,抵在乳头下,让奶水流入杯口。
热意烧到脖子,姬发越发觉得浑身燥热,他把头扭到一边,他知道殷郊肯定看出来了,他从脸到胸口完全红透了,喉结脆弱的颤动着,就连Omega的信息素都按捺不住地往Alpha的身上扑。
“没事……很快就好了。”而殷郊只以为他是紧张,安抚了他一句。
虽然殷郊是第一次做这种按摩,但他的手法始终温柔,很快姬发左胸的奶水就挤满了半瓶,整个过程也没感到疼痛。
“我换这边了。”殷郊从他手里把瓶子拿走,盖上盖子放在桌子上后,突然迟疑了一下,问:“要放冰箱吗?”
“倒了。”姬发不假思索地回答,语气跟说“滚”没什么差别。
殷郊不禁笑出声来。
“你还想留着?”姬发简直想翻白眼了。
“啊,毕竟是很难得的……呃,我搜的时候看到还有人拿来做香皂……”
“闭嘴吧你。”姬发打断了他,“赶紧弄吧,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听他这么说,殷郊才放下了玩闹的心,放好瓶子,又从旁边拿了另外一个空的给他,准备去挤右胸的奶水。
也许是因为那两句玩笑话,姬发的羞耻感又少了一点。
可是右边的胸部挤起来就没有左边那么顺畅了,殷郊按照刚才的方法揉了两下,挤压乳头,却没有奶水流出来。
“咦?”他又尝试按压了两次,乳头上只浅浅溢出一滴很浅的奶色水珠,挂在红肿的奶头上。
他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缓缓心神,对姬发说:“我稍微用点力?如果你疼了就跟我讲。”
“嗯。”姬发说。
毫无预兆的一幕发生了,殷郊手指用力的一瞬间,奶水滋到了他的脸上。
“靠……”姬发愣住,忍不住吐出一声。
奶水顺着殷郊的下巴滴了下去,滑过喉结,殷郊明显没有反应过来,姬发连忙坐起身从床头柜上抽了纸巾给他擦。
殷郊这会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事,我轻一点,你不用介意。”他笑得很轻松,姬发却觉得难堪极了,手都在发抖。
“真的,你躺好吧,就一点而已。”殷郊看他慌了,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按回床上。
这动作有几分强硬的味道,姬发瞬间就老实了。
殷郊继续按照刚才的手法去按揉他的右胸,这下奶水终于顺利挤出来了。
“你现在没那么难受了吧?”殷郊问。
姬发没有回答,但浅浅点了点头。
“那就好,看来我还挺有天赋的,要不去考个什么通乳师,按摩师资格证吧。”
殷郊笑了,忙了一晚上,他紧绷的身体和神经终于能放松下来,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一边帮姬发继续挤奶,一边开着玩笑。
他想到什么,突然停顿了一下,先是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接着去看姬发,灯光扫过睫毛,好像蝴蝶在扇动翅膀,他说:“我刚才就想说了,你心跳得好快啊。”
他的手掌在抚摸姬发胸口的同时,也在最近距离抚摸着姬发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传来,随着每一次的呼吸都跳得更快。
压抑十年的爱意正震动着他的手掌。
姬发被这句话震惊到,殷郊无意识暴露出的单纯总是让他心悸的同时又更加烦躁,他抓紧了床单,好不容易放松了一整晚的肌肉在这时候绷紧,奶水又挤不出来了。
殷郊尝试用刚才的方法多用力,但还是无济于事,他停了一会,擦了擦手去看手机,上面写了有时候通乳不畅需要吸奶器或者婴儿来吸。
显而易见,这没吸奶器也没有婴儿。
殷郊把那段话念出来之后也沉默了。
在气氛再度陷入尴尬之前,姬发开口了:“你来吸吧,我没关系。”
姬发说,他躺平了,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但胸口还泛着红,乳首还肿着。
姬发有点可爱。
殷郊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连忙停止了胡思乱想,对方虽然答应了,但要吸好哥们的……胸,还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气的。
他在短短30秒内给自己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不断地催眠自己:这只是帮助!这只是帮助。这只是帮助……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对姬发说:“那你……能不能闭上眼?”
姬发想也没想就把眼睛闭上了。
殷郊抿了抿嘴唇,刚才太紧张了,又专注于按摩,现在他才仔细观察起姬发的胸。
姬发的胸型很漂亮,肌肉的厚度恰到好处,他对自己的训练要求非常仔细,不会追求过于强壮的上半身塑形,身体既柔韧又野性。一层薄汗覆盖在皮肤上,胸肌沟壑的线条上也坠着汗珠,奶香的味道很浓郁,Alpha多闻一会都会感觉到心神慌乱,红肿的乳头像是某种小巧的水果,格外引人食欲。
牙根在隐隐发痒,殷郊心跳加速,再这么盯下去恐怕他都无法保持理智了,他命令自己不要再多想,然后慢慢俯下身,嘴唇靠近姬发的乳头……
殷郊一手托着右胸,虎口收紧,胸部被捏得变形,乳肉溢出指缝,他的另外一只手不由自主地压住了姬发的胳膊,这种防止对方反抗的强迫完全是无意识的,却令姬发瞬间感到了慌张。
身下的床板仿佛变成了餐桌,而自己成为了桌子上唯一一道佳肴。
姬发睁开眼睛,殷郊张嘴含住了他的乳头——
第一感觉是湿,姬发屏住呼吸,他能清楚感觉到殷郊的舌头舔弄乳头时的触感,接着酥麻的快感从尾椎窜了上来,整个下身都好像被电到一样发麻发软,他浑身都热了起来,下意识想躲,但原本温顺的殷郊却忽然变得强势,用力掐着他胸,他的心脏怦怦狂跳,脑内一阵耳鸣。
殷郊的动作由舔变为吮吸,湿润的嘴唇含着乳首有节奏地吸着,更多的奶水溢了出来,甚至比刚才用手挤还要多。
姬发的牙根在打颤,他后悔了,他不该让殷郊帮自己吸出来的,他上面被吸得胸口一片湿,双腿也忍不住夹紧互相摩擦,越来越强烈的快感冲击着他的神经,他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
“啊……”
舒服比疼痛更难以忍耐,姬发抓紧床单,他抬高下巴,溺水一般仰着脖子大口呼吸,身体本能地来回在床单上蹭着想躲,然而殷郊却在这时压得他更用力了。
手腕被粗鲁地抓住死死压在床上,殷郊爬上床整个人罩在他的身上,现场顿时变得无法控制,姬发看不见殷郊的表情,但也知道对方失去了控制。
灼热的呼吸几乎要烫伤姬发的胸口,嘴唇的吮吸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为了吸奶,殷郊的舌头玩弄着他的乳头,甚至用上牙齿去轻咬,原本就红肿的乳首在唇间被玩弄得更硬,甚至开始疼痛起来,伴随着吮吻,发出下流的声音。听觉和身体直接刺激让姬发浑身打颤,溢出的奶水流到了床单上。
殷郊压制着他的手忽然松开,姬发刚想推开他,那只手就落到了左胸上,那不是按摩的手法,五指在乳晕轻柔,然后包覆住整个胸,食指拨弄红肿的乳头,用平滑的指甲轻轻蹭……
姬发几乎要尖叫出来了,他剧烈地喘着粗气,起伏的胸口更像是不停把胸送到对方口中,他下面全湿了,浑身战栗着,只靠被玩弄胸部就要高潮。
按摩和所谓的“帮助”终于变成了一场主动权的争夺,姬发从没见过殷郊这副模样,趴在他胸口的人突然变得陌生起来,他不再乖顺得像只小狗,不再和“情色”毫无关系,他咬着姬发的胸口,好像要撕开胸膛吞食心脏来宣誓主权,Alpha的信息素在这时变得极其具有压迫感。姬发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淋漓的汗水不停淌下,Alpha的气味无孔不入的侵入他的四肢百骸,像是在五脏肺腑不停点火,他感到痛,感到爽,感到头晕目眩,各种复杂的快感逐渐变成了上瘾的毒……
姬发想要推搡的手情不自禁变成了迎合,双臂环住殷郊的肩膀,手指插入殷郊的后脑的头发间,轻轻蹭着头皮。
“哈……啊……殷郊……”
就在姬发意乱情迷喊出对方名字时,压在他身上的人突然僵住了。
殷郊停下了动作,他抬起头的同时还伴随着“咕咚”一声,喉结耸动——他把吸出来的奶水咽下去了。
姬发气喘吁吁,他抬头去看一眼,只一眼便心脏震颤不已。
殷郊的嘴边还沾着奶水的渍痕,他的脸红透了,额头和鬓角被汗水打湿,他在不笑的时候会显得一脸凶相,然而垂下来的湿漉的额前碎发却弱化了这种攻击性,眼睛上蒙上一层晶莹的水汽,可怜兮兮的……
野兽收起爪子,甘愿做面前人的大型犬。
姬发屏住呼吸,他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自己不知道期盼多久的——
渴望的……
但殷郊避却迅速开了对视,他眨了眨眼睛,眼中的情绪瞬间变成了错愕,他仿佛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脸上弥漫着慌乱,他擦了擦嘴,用略带歉意的声音说:“抱歉,我本来想吐出来的,但是……咽下去了。”
殷郊的声音再没有刚才的冷静沉着了,他把手松开,坐起身,一时间显得非常不知所措。
殷郊低头在姬发的脸上看到了眼泪,又看到姬发狼狈的胸口,双乳被蹂躏得红肿不堪,布满指痕,右边乳晕还残留着牙印。
殷郊一下子慌了:“对不起,我是不是刚才弄疼你了。”
道歉?
你为什么要道歉?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停下来然后道歉?
因为殷郊的话,那双噙着泪的眸子突然变得凶狠,姬发一把拽住他的衣领用力扯向自己,殷郊连忙用胳膊撑住身体,才没让整个人压在姬发身上。
不能放过他!
姬发无比愤怒,说到底为何自己已经这么狼狈了,这个人还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甚至衣服还完完整整地穿在身上。
你难道——
你敢说对我没有心动吗?
姬发咬着牙,明明是要祈求,却充满了威胁和嘲讽的语气:“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你不是什么忙都能帮吗?那我现在非常想做爱,你也能帮帮我吗?”
lilizi13参与者[6]
“最近你都不跟我们一起玩了,大学生这么忙啊。”邓婵玉把玩着姬发吉他上的小狗挂件,说道。
“嗯,我想早点回去,下周还有考试,明天篮球队还得训练呢。”
姬发说,从她手上拿过吉他背到身后,又对着镜子照了照。
“行了,大帅哥,再臭美下去等下没时间拍合照了。”邓婵玉笑着催促。邓婵玉是乐队鼓手,他们刚结束了一场音乐节的演出,小长假基本都在演出和练习中度过,明天姬发就得回学校了。
之前刚来酒吧的时候,姬发也偶尔跟他们一块彻夜通宵的玩,演出结束之后的定番基本就是烧烤聚餐然后KTV一条龙,一时兴起还会爬个山看日出什么的。其实也就是刚开始的新鲜劲儿,毕竟在学校呆久了,憋时间长了总想着要野一点。不过他也没沉浸太久,后面训练和学业忙起来,最主要的是他还是比较想跟殷郊在一块,就很少参与演出后的聚会了。
姬发打算等下拍完合照就收拾回去,他和邓婵玉回到舞台前面的草坪,演出已经结束了,观众也陆续离去,工作人员在那清理出一块区域,为今天演出的几支乐队进行拍照,现在是内部的社交时间。
拍了一会儿,有人凑过来给姬发递名片,姬发看了一眼很诧异,对方是业界很有名气的音乐制作人,居然会问他有没有兴趣合作一次。这实在是个很让人心动的邀约,但姬发沉住气还是客气的告诉对方,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虽然他很喜欢音乐,但实际上他一直都只当作业余爱好,并没有想过要真正当未来职业发展。
突然下起了小雨,天气预报说今天是阴天,好在演出时没有下雨。摄影师喊着赶紧拍,姬发已经拍得差不多了,又跟其他乐队的人拍了几张合照,正准备往室内走时,邓婵玉把他叫住了,说有人找。
姬发转头看了一圈,很快目光就定在一个人身上。那么高的个头,五官又如此抢眼,想不注意到也很难。
殷郊朝他挥了挥手,脸上带着傻兮兮的笑,他站在一群摄影师的后面,估计是不想打扰到他们拍照才没凑过来。
姬发赶紧快走几步过去。
“怎么过来了,这两天不是你专业那挺忙的。”姬发说着,故意装出一副很不在乎的语气,其实脸上的笑早就憋不住了。
小长假开始前,他把去音乐节的计划告诉了殷郊,问他要不要来,殷郊说得帮导师的忙。
假期里上届毕业生有个设计展,学院里正缺人手,他跟导师关系那么好,被抓去干活跑不掉的。
说不失落吧,也还好,因为彼此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殷郊以前也不是每次演出都能抽出时间来。姬发说行,接着说这两天要排练,回来的时间可能会晚一些。
结果第一天排练就通宵了,到凌晨的时候突然有外卖跑腿过来说是给他送餐的,姬发本来还奇怪自己没点外卖啊,刚才乐队其他人点餐时候问他要不要一起他还拒绝了。基本上到了这个点外卖就剩下烧烤了,他实在是吃不下。跑腿小哥说不是外卖,是有人给你的,然后又确认了一下名字和电话,姬发才知道是殷郊送来的。
打开保温饭盒,里面是熬好的粥和清炒蔬菜,都是很养胃好消化的东西,还贴了一张小纸条,提醒他注意休息。
乐队的朋友还笑他怎么偷偷有了贤妻,怪不得不跟我们混了呢,看来是家里看得严啊,姬发嘴上说让他们差不多得了,但心里没有暗爽是假的。
“今天忙完了啊,就想着过来看你的。不过我们来的有点晚了,只看了你最后一首。”殷郊说。
“‘我们’?”姬发皱眉,视线一转,才看到殷郊旁边原来还站着个熟面孔。
“嗨,今天演出真的挺厉害的,我也第一次来。”高兰英笑着说,她平时在学校打扮得很低调,习惯穿那种棉麻布料很文艺范的衣服,今天她把及肩长发扎成高马尾,大大的领口露出脖颈和锁骨,露腰的上衣搭配低腰牛仔裤,显得俏皮又不失性感。
“我换衣服耽误太长时间了,所以路上迟到了,让他多等了我一会。”她边说边和殷郊对视一眼,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
姬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点无语。
“我能跟你拍个照吗?”高兰英说着拿出手机,姬发总不能拒绝,只好凑过去勉强挤出张笑脸跟她拍了合照。
“谢谢,你今天真的很帅,我还拍了几张舞台照,要我传给你吗?”
她说着打开手机相册,姬发看了一眼,两人确实因为来得太晚了,所以站的位置不是很好,拍的舞台照片也比较模糊,不然姬发在舞台表演那会,不可能不注意到观众席的殷郊。
姬发刚想开口说“不用了”,突然被一张照片吸引住了。
那是她拍的殷郊,视角从下往上,所有灯光都仿佛是悬浮在他头顶的斑斓泡沫,这张照片没有完全对焦,略微有些模糊,这样的朦胧让殷郊有一种沉浸在嘈杂中与人群疏离的寂寞,他专注地看着舞台,瞳仁里闪着明亮的光,上扬的嘴角,浅浅地笑着。
“拍的挺好的,谢谢,可以传给我吗?”姬发说完,又看向殷郊,恰巧殷郊也在看他,两人的视线碰上,一瞬间烫得姬发连忙避开。
雨势似乎大了些。
殷郊从包里掏出一把伞递给姬发,然后自己和高兰英同打一把,问道:“姬发你忙完了吗?跟我们一起去吃饭?”
“不了。”姬发说,撒谎几乎是下意识的,“我跟朋友约了,等下要聚餐。”然后他又干巴巴说了一句,期待殷郊能反驳他:“不耽误你们约会了。”
可殷郊只回了句“好”——姬发出现在聚餐的火锅店令邓婵玉很意外,菜刚上齐,某人就噘着个鸭子嘴就走进来了,一脸别惹我的郁闷表情。
“好学生不是说要早点回去念书吗?”邓婵玉笑,姬发把吉他放在一旁,一帮人挪到旁边,给他空了个位置。
“怎么,不欢迎我啊?”
“哪呢,您能屈尊,我们可高兴着呢。”邓婵玉打趣他,大家笑起来,接着继续聊。
一会摄影师把今天的照片和视频发群里了,姬发手机没电了,刚插上电源,扭头一看,邓婵玉正盯着手机笑得贼坏,一会看看手机一会看看他。
“什么啊,不会拍到我糗照了吧,让我看看。”姬发去夺她手机,旁边朋友说:“没有没有,特别帅一张。”
邓婵玉故意逗了他一会儿才递过手机,那张照片拍得很好,专门只拍了他单人。
他今天下身穿工装裤,上身只穿一件黑色吊带背心,在舞台上弹吉他,手臂发力时,肩膀延伸到胸部的肌肉线条流畅而野性十足,像是草原上捕猎时蓄势待发的野豹,手背浮现的青筋与吉他的弦恰到好处地衔接,仿佛他在弹琴的时候,音符也在爱抚着他,而这样热烈的场景,他的表情又带着丝沉醉其中却远离尘嚣的冷漠,然而嘴角却在上扬,温柔只留给他的音乐。
下面还有一张微博截图,今天的音乐节照片发到了网上,带姬发照片的那套图被转发快破万了,底下很多人吹颜值,发言也很大胆,什么“别弹琴了跟我谈感情吧”,“这双手真适合脱我衣服”,姬发一边看一边喝水,差点被呛到。
手机终于充到能开机的状态,姬发从群里把那张照片存下来,又配了两张今天的合照发朋友圈,没一会就收到很多点赞,又吃了几口饭,他看了一眼手机——
殷郊没点赞。
“你今天心不在焉的啊。”邓婵玉点了支烟,问他怎么回事,还有临时起意来聚餐也很奇怪。
“没事啊。”姬发皱了皱眉,不自觉往旁边挪了下。
这两天孕期反应没那么明显了,但他还是会对一些食物和气味很敏感,比如烟。刚来酒吧玩的时候他也偷偷抽过,但觉得没意思很快就戒了。
“我觉得你有事。”邓婵玉笃定地说,“话说你那今天来看你的朋友,叫殷郊是吧,之前经常来的,跟他一起的是女朋友?”
哪壶不开提哪壶,姬发给自己倒酒,又给邓婵玉空了的杯子也满上。
“别问了,邓姐,我叫您一声姐,饶了我OK?”他挑挑眉举起杯子。
邓婵玉意味深长地笑了,也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好嘞。”一群人吃完火锅不过瘾还要再来第二局,邓婵玉问姬发好学生弟弟要不要先回家,姬发迟疑了一下,打开朋友圈发现殷郊还没给自己点赞,刚才发信息问他是不是到家了,他也不回。
姬发心里一阵难受,这会都快11点了,一想到回家可能会看到……看到其他人出现在他们的屋子里,又或者是不得不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他就觉得孤独到害怕。
“我明天下午才有课。”姬发说,“走吧,去下一场。”…
姬发被一声“狼嚎”吵醒,起身发现自己坐在KTV的沙发椅上,刚才的嚎叫声是他们乐队键盘手在唱歌,此人平常是个低调的BKING,私下却是个很浪很搞笑的人。
突然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来,他干呕了一声,捂着嘴就站了起来。
包间里充斥着浓重的烟酒味,站起来一瞬间他头都是晕的,视线里所有东西都在摇摇晃晃,他看到桌子上堆满了空酒瓶,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烟灰缸里塞满了掐灭的烟头,沙发上一群人东倒西歪地躺着,场面一片狼藉。
姬发推开门走出去,从乌烟瘴气的包间里出来,他才终于能喘一口气,但KTV过道的味道也很糟糕,各种香水味、酒精味、烟味刺激得他胃里翻江倒海。
他跑到卫生间吐了个痛快,酒精的缘故他脚下无力,头晕眼花,他摸了摸肚子,胃里一阵火烧,可能是醉意的缘故,他居然产生了一种肚子里有胎动的错觉……
他猛然清醒,睁大了眼睛,他知道这不是真实的,医生叮嘱他时说过,假性怀孕是精神上的问题,有时吃药会引起一定的幻觉,严重时可能会感受到更真实的怀孕经历。
药……药吃过了吗?
姬发回忆,出门前他瞥了桌子那一眼,记得好像看到有药盒。
难道自己用药配着酒一起喝了?
姬发仿佛能感受到腹中胎儿与他血脉相连的心跳,脑内一阵耳鸣之后,他才恍然发觉是自己的心跳声太沉了,他深吸一口气,洗了把脸走出卫生间。
整个KTV都让他透不过气来,姬发往外走,推开KTV的大门,雨还在下,空气很潮湿,但比里面好多了。他坐在台阶上,也不顾坐了一裤子的水,低着头平复着不适感。
他不由自主又想起殷郊。
殷郊这会在干什么呢……还跟学姐在一起吗,他不会真的喜欢她吧。
但就算不喜欢又能怎样,不喜欢这个人,就不会喜欢上其他人吗?
迟早有一天,他要再度去面对殷郊会跟其他人交往的事实。
那要干脆告白吗?我也……我完全不差吧……
但如果殷郊真的对我有感觉……根本不可能轮到其他人……
身体脆弱的时候心理防线就更低,姬发抱着膝盖,忍不住眼眶都红了。
殷郊对他的爱就像对从小照顾到大的小猫小狗的一样,他慷慨地愿意分享自己爱,可偏偏那颗姬发最想要的真心他却不肯给。殷郊永远会第一时间想着如何保护他、照顾他、陪伴他,他肯为了父母亲去学做菜,肯为了妈妈去学弹琴,也自然愿意为了姬发去做很多事情。
但他们永远不会接吻,不会缠绵共度每一个夜晚,他是那个会在婚礼殿堂,牵着自己的手送到另一个人面前的人,而不是为了满足独占自己的私欲,就会带着自己一起逃亡的人。
眼前的雨骤然停了,在台阶上雀跃的小水滴安静了下来,姬发抬起头,阴影与晴天一起罩在他的头顶上,他仰起脖子,伞的图案映入眼帘。
这把伞是他和殷郊在搬进公寓之前一起逛街买的,外面是纯黑色的,里面则是风格可爱的蓝天白云,姬发当时还说太幼稚了,你自己用,我反正不会用的,殷郊说多好玩啊,我以为你会喜欢呢。
殷郊打着伞出现在他面前,满脸都是担忧和慌张。
“我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你怎么不接啊?”殷郊张口就急了,但当姬发抬起脸时,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话重了,赶紧闭嘴蹲了下来。
“你怎么在外面坐着呢?头疼吗?”他摸了摸姬发的额头,还好,没发烧,甚至体温还有点低,姬发穿得少了,因为下雨,晚风凉凉的。
电话……姬发迷迷糊糊想,手机在KTV里面没带出来,他中途就喝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
“不是你……”姬发开口,舌头跟打结似得说不清楚话,只能含含糊糊发声:“不是你先没回我消息的么……我给你发……你也没……”
“我回你了啊。”殷郊说。
虽然回的晚了点,他吃完饭送学姐回家,正好导师也在,于是他们又聊了一会,后来才看到消息,又刷了朋友圈,还给姬发写了篇夸夸小作文呢,估计姬发根本没瞧见。
他料到姬发应该跟朋友会玩到很晚,又想到对方还在“怀孕”,放不下心来,便发了信息,姬发没回,打电话也打不通。殷郊跟姬发那帮朋友关系也不是很熟,就加了邓婵玉的联系方式,结果她也不接电话。
殷郊瞬间慌了,打电话给酒吧那边前台,又翻了微博,从今天发姬发照片的那条微博下面翻到几个应该是乐队的人,给他们挨个发了私信,忙活了半天,终于联系到一个今晚参加他们聚餐但中途走了的人。他说姬发去KTV了,然后把地址发给了殷郊。
殷郊打车过来,刚走到门口就捡到了坐在台阶上失魂落魄的姬发,他把头埋在膝盖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头顶漏雨,水都滴脖子里了,浸湿了肩膀,殷郊就知道他估计喝了不少。
“哎,别说了,跟我回家,我背你。”殷郊把伞递给他,说着就蹲下来要背人。
姬发却没理会他,站起来,脚步不稳地转身往回走。
“哎——我说你——”殷郊一把拽住他。
从那晚姬发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开始到现在,足足憋了两周的火气瞬间被点燃,姬发想甩开他,但因为醉酒,发现自己根本甩不动,殷郊的力气很大,态度相当强硬,他只能转过身,愤怒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能不能别管我的事,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真的挺烦的。”
被酒灌过的嗓子现在还跟烫了火一样干涩嘶哑,姬发说完,喉咙和心脏一起痛,他吸了吸鼻子,努力把委屈憋住,苍白的脸上粘满了被汗和雨打湿的汗珠,让他看上去脆弱极了。
殷郊根本把醉鬼的话当真,心里盘算着反正姬发这会打不过自己,要么直接把人扛走得了。但是当他视线往下,扫到姬发的胸口时,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你赶紧穿上我的!”
他神色尴尬,但动作利索,迅速解开扣子把外套脱下来塞给姬发。
姬发迷茫地低头,瞬间愣住了。
他胸前湿了一片,不止有汗水的渍痕,还染了一片奶白色,水渍在黑色的布料上格外明显,空气里Omega的信息素和奶香浓郁到连雨水的腥味都压不住,他深呼吸时,起伏的胸肌比平时更加饱满——
他泌乳了。lilizi13参与者[5]
回到餐桌,殷郊一脸担心地看他,小声问他没事吧,姬发摇了摇头让他别说了。
姜妈妈给姬发点了份清淡的素粥,姬发一边吃一边还在为刚刚在卫生间门口的事心有余悸。
他还以为差点被发现了,但姜女士并没有过问太多,只是表示:“看你很不舒服,我不太放心。”,把纸巾递给他。姬发解释说是最近运动导致胃痉挛,吃东西确实不好消化,姜女士也就不多问了。
快吃完时候殷郊接到一通电话,是学院导师那边打过来的,按理说这个点早就该下班了,不过这个导师很喜欢殷郊,跟他平常关系也很好,殷郊之前想咨询的一个双学位方面的问题,想跟他聊一下。
殷郊本来说今天跟妈妈见面,导师那边改日再聊,姜女士听到后让他赶紧回去别耽误了重要的事,自己还会在这里呆两天,到时候可以再见面。
“那我就先回去了,姬发你呢?”
“我陪妈吧,等下我开车送妈回去。”姬发说。
殷郊点点头,收拾好包就先走了。
吃完饭姜女士发了条短信说约了SA买东西,正好让姬发帮她挑一下。
两人走进一家奢侈品店,刚收到姜女士短信的柜姐笑脸盈盈走进来,说姐我可好久没见您了,专门给您留了新款呢。然后扭头看到旁边的姬发,她微微一笑,问道:“这是您儿子吗?长这么帅呢。”
“是啊。”姜女士说,“我想看下表,姬发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是给殷郊挑的吗?姬发想了一下,殷郊平时戴运动手表比较多,牌子也不是特别看重,买来买去基本都是随便网上搜一搜或者问问同学推荐的。但姜女士想送儿子的话,应该是重要场合戴的那种吧。
柜姐挑了一些摆在桌上,姬发虽然对奢侈品也不太了解,但也能一眼看出确实拿的都是好货,设计做工精致美丽,一看就价格不菲。他对比了一下,指了其中一款。
那款黑色表盘搭配外圈玫瑰金,指针时间点的位置镶嵌了一圈钻石,低调中透着高贵,姬发想了一下如果殷郊穿深色西装的话戴这个应该很好看,不过他看中这款的还有一点是就是它在一定距离上还能测量速度,殷郊应该会觉得很有意思。
选好后,姜女士去刷卡,虽然知道这表应该不便宜,但是当看到二十五万直接被刷出去的时候姬发还是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完了,殷郊会不会说我选的太贵啊,这个价格最好别跟他说,否则他估计都不敢戴了。不对……如果不跟他说价格的话,以他那个对这种东西没概念的性格,估计戴着打球洗澡也不是没可能。
姬发还在那心里天人交战呢,姜女士让柜姐不用包起来了,他让姬发过来,直接把那支表戴在了他的手腕上。
姬发愣了一下,说:“呃,我手腕比殷郊细一点,调表带的话他应该会弄,让他回去……”
“你戴确实挺好看的。”姜女士笑笑,又来回打量他,扭头跟柜姐说:“还得搭身衣服是吧?”
柜姐连连点头。
于是20分钟之后姬发换了身行头,提着大包小包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感觉头都是晕的。姜女士好像对此很满意,本来还要拉着他再去两家店,姬发赶紧回绝找借口说太晚了,他等下还得回公寓。
姜女士以前也会给他们买礼物,但不会买太过贵重的,毕竟在学校都穿校服,用奢侈品也不合适,顶多每年生日买一点精致的礼物,价格也不会太夸张。
姬发心里的感觉非常微妙,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爱慕虚荣的人,虽然说现在已经成年独立了还喊姜女士叫妈,但其实根本做不到心安理得花她的钱。姜女士今天买得很高兴,他知道自己如果表现得太扭捏可能会扫了人兴致,想着不然还是继续打工找机会还了吧,表的话……嗯,还是给殷郊吧。
两人在回程路上,姬发原本是担任司机的职责的,但姜女士也不肯,说让她来开车吧,他今天胃也不舒服,她送他回学校。
这下好了,姬发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本来他是打算先把妈妈送酒店自己再坐公车回去,结果反倒是收了一堆礼物,还要妈妈开那么远车送自己。
姜女士好像看出了他的心事,对他说:“我这么久没见儿子了,就给我这个当妈的宠你们俩的机会吧。”
“妈,我就是怕您太累了。”
“哎,我怀着殷郊的时候还在跟工程呢,他爸那个大忙人哦,别小看妈妈。”
她的语气和小时候哄他和殷郊时如出一辙,聊起往事,姜女士的脸上浮现怀念的笑容。
“说起来,殷郊还在我肚子里那会是真的挺不安生的,有的人怀孕一点反应没有,我那会啊真的瘦了好多,一口饭都吃不下。医生说我肚子里的肯定是个闹腾的小孩,将来估计不省心。结果郊儿他长那么乖,那么懂事,我真的很欣慰。”
“殷郊是挺懂事的,他其实现在还在练古琴呢,不让我告诉您。”姬发说,摸了摸鼻尖。
“是嘛。”姜女士说,没有很惊讶,她当然懂自己孩子,这也是在意料之中。
工作日的晚上市区堵车,前面红绿灯挤成一条长龙,姜女士放慢了车速,她单手握着方向盘,手指轻轻点了几下,窗外街道的灯光透过玻璃在她的下颌留下一片瑰丽的光斑,她忽然很想抽烟,但只是咬了下嘴唇,她侧头去看姬发。
姬发把头靠在窗户上,低头正在发短信,应该是给殷郊发的,每次他只有在给殷郊发信息的时候脸上才会露出那样独特的笑容,手机屏幕的灯光亲吻着他的眉骨到鼻梁,他的五官完全长开了,从小就是个帅气的小孩,现在更是英俊,眼睛里依然单纯。
她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知道那个胸怀野心、好胜心强的小孩唯独再面对某一人时,才会收起爪子。
姜女士语气平静地开口:“你们没戴……没做避孕措施吗。”
前面的车队终于在这个时候动了,她起车猛了些,姬发的身体一时往前冲,又被安全带拽回来。
姜女士口出惊人,姬发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根本不敢再问一遍。
姬发浑身冒汗,车里瞬间没有了刚才温馨的气氛,他用余光偷偷扫了一眼,姜女士的表情变得严肃,下巴紧绷着。
“妈您说什么呢……”姬发头皮发麻,试图糊弄过去。
“你们不是小孩了,之前我跟殷郊聊过,就是在……他说你们说要同居的时候。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后悔,当时觉得你们还小,聊这些话题可能会比较尴尬,现在想来,应该早点提醒你们的。”
姜女士的语气依然没什么起伏,她甚至目光都没有转一下,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开车上。
姬发抿了抿唇,他总觉得这会说得越多可能会说错越多,接下来的每一句回答他都必须得谨慎才行。
“多久了。去医院看过吗?”见他不吭声,姜女士又问,声音很温柔。
前面的路本来是要直行的,看到姜女士打了方向灯,姬发知道再不说估计马上就要被送医院了,赶紧开口:“妈,您真的误会了,您从小看着我跟殷郊一起长大的,我们真的就是普通的哥们。我实话跟您说了吧。”
姜女士“嗯”了一声。
“前两天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只是胃胀气,因为训练原因,不是什么大事。呃当然……嗯,可能跟我上次发情期,嗯……就是,总之信息素也有点紊乱,但总体来说,吃点药就好了。我跟殷郊是合租,不是那种同居。”
假话说真的诀窍就在于真假掺半,姬发很擅长耍这种小聪明。他忐忑地说完后,偷偷地瞄了一眼姜女士的表情,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瞒过去。
姜女士也是Omega,她能闻到两人身上的信息素,肯定也察觉到自己身上有殷郊的味道了。
“那看来真的是我想错了。”姜女士笑笑,“你别放在心上,我说的话,你们也可以记住,以前没有注意,今后可以注意。”
这话含义太深,姬发不敢接茬。
“你们不会突然给我变出个孙子或者孙女吧。”她突如其来的一句打趣,把姬发吓得心脏都差点从胸口里跳出来。
“妈您别开玩笑,我们才大一……”
“嗯,不过要真有了,妈妈给你们带小孩。”
“您这说的,我今后见殷郊会尴尬的,我们就是普通哥们,他真心把我当他兄弟,我也是。妈您放心,我们要真是那种关系其实也没必要瞒着您,不过您如果担心他大学谈恋爱什么的,我偷偷帮您汇报。”
“傻孩子。”姜妈妈叹气,“我是在担心你。”车子停在公寓小区的门口,姬发说让妈妈上楼坐坐,姜女士摇了摇头说今天太晚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离开之前,她语重心长地对姬发说:“你是个好孩子,如果郊儿欺负你了,一定跟妈妈说,知道吗?”
她说完张开双臂,姬发抱了下妈妈,在她耳边说,您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跟殷郊吵架的。
目送妈妈的车子消失在视野后姬发提着东西上楼,他心情有些复杂,想来妈妈是把他当未来准儿媳了。
他坐在客厅里,陷入沉思。
假孕这件事,是绝对不能告诉妈妈的。连医生都不相信他们什么都没做,更没办法说服别人。要怎么跟人解释,我只是因为……因为被殷郊碰了,甚至牵手也说不上,只是……
他闭上眼,回忆起在发现假孕之前的事情。
那天在医院的时候他就非常心虚害怕,好在殷郊足够粗线条,只当做是因为信息素的问题,根本没往感情方面想,他才能隐瞒下来。
他其实,偷偷做过一些逾矩的事……
姬发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作为殷郊最好的朋友,他可以独占殷郊大部分的时间,然后他会把所有被分割的小时间延长。
甜美的蛋糕就放在眼前,谁都不能忍住去尝一口吧,可吃下去的过程也是失去的过程,他希望能够延长品尝的时间,每次就舔一点点……
训练之后坐在休息室无意识碰到的手,他会把手停住,让指尖多靠近一寸;在家里玩游戏的时候故意靠在对方的肩膀上,有时候玩得困了,甚至会坐到殷郊的怀里;偶尔受伤或者太疲惫坐在地上,殷郊去拉他的时候,他会把那只手握紧了,指腹轻轻蹭着对方的手背;比赛后的拥抱时,他会把手放在殷郊的腰,手指蹭着侧腰的线条慢慢收拢……
说要克制住但根本无法忍耐,放出的长线等着有人能咬钩,在讨论在大学要不要住宿舍的时候,殷郊也提出过一开学就住外面会不会影响跟同学的关系,他向来是个注重人缘的人,在这种地方很细心去考虑到身边人的想法,姬发表示和生活习惯不一样的人住一起也容易闹矛盾吧,反正每天上课也能见到的。
我想每一天都看到你。
他做过很多逾矩的事,但也仅此而已。
如果告诉妈妈假孕的事,妈妈一定会去问殷郊,那到时候……自己暗恋了殷郊十年的事情就再也藏不住了。殷郊一定会知道,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才会导致只是拉手和朋友间的拥抱这样的肢体接触,就能让他激动到“怀孕”。
一般人喜欢到这个份上,肯定会情不自禁地想要表白,想关系更进一步了,姬发也想过,不如说……他每天都在想。
但是正因为他太了解殷郊了,他才说不出口。
他见过殷郊喜欢人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殷郊也有过关系很暧昧的小女朋友,那会还是在高中时候,后来随着对方转学,短暂的早恋也无疾而终。那时候姬发羡慕极了,那女孩子本来以他对殷郊的了解,并不是殷郊喜欢的类型,但是她很热情也很大胆,对殷郊穷追不舍,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约殷郊周末逛街,问我能不能陪你打球,吃饭时候我想坐你身边,我买了新的护腕想送给你,你能接受吗?她一点也不怕被人起哄,像只骄傲的猫在宣告着自己所有物的主权,而殷郊确实被她追到了。(姬发在心里抱怨过殷郊的心里防线太低了。)
只是没过多久她潇洒地出国了,好像她只是爱上了一段热烈的早恋,而不是喜欢跟自己在一起过的这个人。
姬发记得殷郊心动时的模样,他会显得有点腼腆和拘谨,会低着头一边笑着一边耐心地听人说话,收到短信会情不自禁露出笑容,似乎在幻想一段即将发生的美好的事情,害羞时候会笑得更明显,脸上、耳根上都会泛起一阵红晕。
但是那样湿漉的,深情的目光从未有过一刻落在到自己身上。
在表白成功率趋向于0的情况下,告诉殷郊,我喜欢你十年了,喜欢到我的身体更早就渴望接纳你,恐怕只会把殷郊吓到。
以殷郊的性格,如果殷郊也喜欢他,是绝对不会跟他住在一起的。
殷郊的恋爱观念很保守,姬发以前也跟他聊过,并没有否认存在试探的意味。殷郊喜欢循序渐进地来,先从约会到牵手再到接吻,更进一步的事情可能要等订婚之后再考虑……
殷郊至今能够让他肆无忌惮的融入他的生活,归根结底,就是很纯粹地将他当成自己最好的兄弟、朋友、家人。
姬发有时候也在想,这样似乎也不错。
得不到就不会失去,至少,他就算不做殷郊的男朋友,也还是很珍惜这份家人关系。
开门声响起,殷郊这时候回来了,他打开客厅的灯,才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姬发,愣了一下,说:“你怎么在家不开灯……哦!我靠……你这身好帅啊。”
他眼睛发亮,冲过来就对姬发的衣服上下其手。
“别摸了,行了行了。”
“咱妈给买的啊?我说你灯也不开,该不会觉得自己今天很帅还在那沉浸臭美呢吧。”殷郊笑道,姬发推了推他,又被殷郊抓住手。
“表不错。咱妈眼光真好。”
他的手心很热,烫得姬发心脏都漏跳了几拍。
受不了了,这个人到底能不能有点自觉。
“这我挑的,给你戴吧。”姬发作势就要把表取下来,殷郊按住他的手。
“戴你手上才好看,还有啥啊?”他低头去看其他袋子里的东西。
“嗯,妈还给你买了东西,我帮着一块选的,你要试吗?”
“等会吧,我还没洗澡呢,你眼光我肯定放心啊。”
“唉,妈好不容易来一趟,竟让她照顾我们了。”姬发捂住脸叹气,殷郊拍拍他的肩膀,说:
“咱妈性格你也知道,她肯定心里高兴呢。”
“对了,导师那边的事……”
“哦,是这样,我刚好要跟你说。”
殷郊坐端正了,开始跟姬发复述导师说的话,也就是一些学校专业方面的问题,他想修双学位得提前做打算,老师给了他一些参考,他其实心里已经有决定了,不过也还想听听姬发的想法。两人聊了一会,姬发又情不自禁开始走神。
或许是因为母亲的话,让他鼓起了勇气。
他本来担心被妈妈发现会阻止他和殷郊来往,但事实并不是如此。
姬发的喉结上下滑动,他应该克制住的,如果是往常,他肯定能克制住的,但是当殷郊问了个不知道什么,总之他没仔细听的问题,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说:“你觉得呢?”的时候——
胸口的冲动忽然压抑不住。
姬发问:“殷郊,你有喜欢的人吗?”
说完之后他先愣住了,回过神来一阵慌乱。
殷郊张着嘴,也被这局忽然岔开的话题给问懵了,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心脏怦怦狂跳,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姬发的耳后隐隐浸出了汗,他舔舔嘴唇,全然没有意识到,他的目光变得如捕猎的动物那样专注,盯着肉一般渴望在殷郊脸上看到自己期待的反应——
他会紧张吗?他会害羞吗?他会掩饰吗?他是不是也像我一样……
殷郊忽然笑出来,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我还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呢,结果你也要八卦我啊?”
姬发疑惑地“啊?”了一声。
“哎,你还装。”殷郊用手指点点他胸口,“摸着你良心说啊是不是想八卦呢。学姐她人是挺好的,她说想请我吃饭的,我其实还在考虑没回话呢。”
姬发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于是他明白了今天晚上殷郊被导师叫走的用意。
导师有个女儿叫高兰英,也是殷郊的同系学姐,在专业课上帮了殷郊不少忙,每次殷郊去找导师她也基本都在,两个人有对方联系方式,经常会聊天。
姬发去专业课教室找殷郊的时候见过她几次,他感觉两个人气氛确实就是在谈专业课的,就没放在心上,也会礼貌地叫声学姐。
倒是之前篮球队的人聊天开玩笑谈八卦说过几嘴,说殷郊原来喜欢的不是妹妹系是喜欢姐啊,姬发还让他们嘴巴别乱讲。
他忽然怒火中烧,不想承认但他知道自己醋意大发了。
他猛地站起来,把殷郊推开,冷着张脸就要走。
“喂,你干嘛?怎么忽然生气了!不是你要问的吗——”殷郊还在他身后,觉得莫名其妙的。
姬发没搭理他,走进自己卧室,狠狠把门摔上了。lilizi13参与者[3]
姬发见他愣着,连忙说:“我没事,估计就是……大夫说的没有安全感吧,心理上的,你如果不愿意就算了。”
他转身要走,殷郊说:“行啊,那你躺着,我去拿床被子,我打地铺吧。”
“你床不挺大么,睡两个人也没事吧。”
殷郊以前住的房子就很宽敞,再加上他个高,从小没睡过小床,刚搬进来的时候,他们也是一起去挑了张双人床。
“我就怕挤到你。”殷郊说,他把床重新铺好,又去姬发房间抱了被子和枕头过来。
“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都行。”
上次挤在一起睡好像还是小学,性别分化之前,殷郊觉得挺怀念的。
“我跟你说说明天打算做什么,你看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殷郊掏出手机,把刚才记好的食谱笔记展示给他看。
不过姬发是真的困了,尤其是闻到近在咫尺的Alpha信息素,那份不安和焦躁瞬间烟消云散,困意席卷而来,他闭上眼,迷迷糊糊说你讲我听着。
殷郊才讲了几条,姬发就睡着了。
他把床头灯调暗,也钻进被子。
昏暗中看着姬发的脸,这三天姬发也没怎么休息好,脸色很憔悴,吃完晚饭气色才好了许多。
睡得还轻轻皱眉,殷郊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直到姬发嘴里咕哝了一声痒,但眉头舒展开了,表情也彻底放松下来,他才笑笑收回手。
他凑近姬发颈间嗅了嗅,姬发的信息素味道平常闻起来有点像牛奶味的,“怀孕”期甜味更浓,像是加了蜂蜜在里面的那种。
殷郊除了看菜谱,还紧急补课了关于Omega发情期还有假孕相关的知识。科普文章上写到,当自己的Omega生理脆弱时,受信息素影响,Alpha的情绪也会起伏波动,主要体现在在保护欲、独占欲都比平时更强。
殷郊情不自禁地想伸手搂住他,想了想,还是把手收回去了,不久后他也进入了梦乡。孕期反应的头两天,姬发晚上饱受孕吐反应的折磨,几乎无法入睡,今晚他一觉睡到天亮,睡得很安稳。
睡饱了觉醒来,感觉浑身都是软的,姬发平时都不会赖床,他甚至会早起一个钟头去晨跑,晨跑后洗完澡吃早饭再去学校上课,可是今天整个人像粘在床上一样,迟迟起不来。
房间里Alpha的信息素包围着他,殷郊的味道闻起来很难准确的形容,信息素这种东西本来就和分泌的荷尔蒙有关,跟人平常的饮食也有关系。姬发记得殷郊小时候的信息素存在感很强,有点像那种混了果汁的酒,有点甜又很辛辣,但是现在殷郊的信息素没那么冲了,闻起来有一种木头的香味,又夹杂了一点花香。
姬发记得殷郊成年生日那天,家里要办生日礼穿正装,殷郊妈妈给他选了一款跟他信息素味道很接近的香水,好像叫“乌木沉香”,他对香水不了解,但也觉得殷郊那天格外好闻。
现在他就被记忆里的味道勾着,陷入半梦半醒中。生日礼那天殷郊穿着一身为他量身裁制的西装,他显得有些拘谨,被人夸奖时总是会露出略带腼腆的笑,不刻意逢迎任何人,明明是宴会的主角,却总呆在安静的角落,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那套西装很好看,衬得他有一种安静的贵公子的气质,把平日里的张扬都收敛了起来,好像宝剑入鞘仍有寒意,直到看到姬发朝他走来,他露出笑容,瞬间破功,傻兮兮挥手,少年的朝气冒了出来。
“殷郊……”姬发呢喃着他的名字,正梦得香甜,突然身体一阵诡异的感觉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操,屁股湿了。
这他妈可太尴尬了!
好在他睁开眼看清楚周围,发现旁边的位置空的,殷郊已经起床了,仔细听着外面隐约传来油烟机和炒菜的声音——殷郊在做早饭。
姬发吓了一身冷汗,这下不但屁股湿了,睡衣上衣也湿了,他挪了挪腿,双腿间那股黏腻感很强烈,平角底裤完全湿透了,吸饱水的布料卡在裆部和胯骨,动作时甚至能感觉水液在大腿缝隙拉丝的那种微妙的触感。
姬发满脸通红,这情况他确实不是第一次遇到,以前发情期的时候也偶尔会这样,但是他会及时吃抑制剂,换条干净裤子,安稳度过发情期。Omega怀孕的时候不会再发情,身体状况因人而异,有的人激素更活跃所以会性欲更旺盛——姬发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该怎么办……
他不可能在殷郊的床上自慰,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昨天晚上为什么要提议过来睡了,早知道会这么……
门忽然响了,殷郊毫无预兆地走进来。
“姬发,早饭好了,你醒了吗?”
他的视线落在床上,姬发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座小山,头都没冒出来。
房间里Omega的信息素格外浓郁,虽说昨天也闻了一晚上,仔细算也闻了十几年了早习惯了,但毕竟会有生理性的反应,他神经都跟着紧张起来,殷郊往后退了退。
“嗯……你先吃吧,我等会吃。”
姬发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好,那你再睡会,不着急啊,等你起来我再给你热饭。”
殷郊说完就小心关上了门。
躲在被子里的姬发简直快吓晕过去了,还好他反应够快,否则被发现了他真的想跳楼的心都有了,肯定估计没脸见殷郊了。
Alpha的信息素残留了一点在房间里,从门口他刚刚站过的位置一点点飘过来。
姬发喉结上下滑动,被子里又潮又闷,他快被自己的信息素熏醉了,脑袋晕乎乎的,一阵阵汹涌的性欲在身体里掀起海浪,他咬紧嘴唇,汗水从额头滴落,双腿不受控制地摩擦起来。
自慰对他来说一直是羞耻多过享受的。稀少的男性Omega总是在这方面很尴尬,他既不能跟青春期的男生们凑在一块看黄片,也不可能跟女孩子讨论生理话题,虽说本来性启蒙就不是一定要跟他人分享的东西,可他实在是不知道该看什么来排解。成人杂志和影片里的男性Omega每个都身娇体柔,叫声黏软,看得他完全无法代入只觉得一阵恶心。他也没想过会被某个男人压在身下,如果胆敢有人想骑他,他第一反应恐怕是把那人给揍穿地心。
以前自慰的时候他基本只摸前面,他体检报告上写的是雄性激素比较旺盛未来可能生育困难,因此他比一般的男性Omega长得更硬朗更结实,阴茎也发育得很好,但只通过前面的刺激总是不够,每次要弄很久才能高潮,屁股里面会溢出更多的水,渴望着有东西能够填满插入。
暗恋这种心情,如果不夹杂性欲,那就只是单纯的仰慕,他很清楚自己对殷郊的私欲是什么,否则也不会被对方的信息素影响到假孕……
但他又不敢幻想太多,否则第二天他将没办法粉饰太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姬发在被子里深呼吸,他腰腹颤抖,夹紧双腿,湿漉漉的穴口被摩擦得激起酥麻的快感,他从脖子到胸口一片汗水淋漓,手指抓紧布料握紧成拳,从手背延伸到手臂的横亘的青筋随着他身体的动作而颤抖。
他在被子里高潮了,差点把自己闷死,掀开被子的一瞬间大口地呼吸着,下身黏得一塌糊涂,这下全搞砸了。
他眼眶红红地,吸了吸鼻子,得到满足的身体连指尖都是软麻的,在下一波困意泛起之前,他赶紧起身收拾一片狼藉的床单。
殷郊吃完早饭在打扫客厅,姬发终于从卧室里出来了,手里还抱着被罩床单,他走得很快一阵风的冲到阳台,把手里的东西都塞到洗衣机里。
“啊?要换床单?”殷郊疑惑,他发现姬发换了身衣服,好像是自己的T恤和短裤,他们体型有差距,自己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宽松。
“嗯……嗯……昨天睡了你的床不太好意思我洗一下吧。”
姬发倒洗衣液,头没抬说。
“没事啊,我前两天才换的,你这话,今晚不跟我一块睡了吗?”
“我看吧,如果好点了我就回我房间。”
开什么玩笑……再跟你睡下去我真的会控制不住……
姬发咬牙,暗自心想。
“哦,我去给你热下饭。”
“好,我先洗个澡。”
殷郊说完停下手里的活走向厨房,姬发赶紧遛到浴室。早餐做了火腿三明治,水煮玉米和煎蛋,餐后的甜点是葡萄,还有酸奶配燕麦,简单又丰盛。殷郊还把咖啡里加的牛奶换成燕麦奶,温度都是刚刚好的,一顿吃完姬发觉得自己真有种在养胎的真实体验感了。
本来刷碗这活也没打算让姬发碰,姬发笑道,哥们你这是要把我养成废物啊,让我动动吧,殷郊这才没坚持。
今天还是休息日,虽然不用上课,但一般有篮球队的训练。殷郊昨晚已经给队长发了短信,说姬发的情况,这段时间训练没办法跟那么紧了。他当然没直接说是因为“假孕”,就说是带姬发去医院看了,医生说太劳累。
姬发的膝盖原本也有点问题,虽然情况不严重,但医生也的确叮嘱过之后要留个心眼,这事队长有印象。
本来殷郊想着干脆请个假算了,可姬发说不行,在家里躺着啥也不干可不是他的风格,而且有殷郊照顾,也按时吃药,他其实已经没什么特别难受的地方。
于是两人上午在家把卫生打扫了,晾好洗干净的衣服床单,中午殷郊做饭,吃完午饭后,下午他们就一起去学校篮球训练场了。
休息日的一下午就在训练中度过。
姬发觉得自己状态还不错,3V3练习的时候还赢了不少分,结束后队长问他身体状况如何,姬发糊弄了过去,保证比赛不拖后腿,队长拍拍他肩说还靠他赢呢。
聊完之后没找到殷郊,他来回瞄着,旁边队友笑着说找殷郊呢吧,刚看他出去打电话了,你俩真是粘一块了一分钟都分不开。
他们经常开玩笑姬发也没在意,道了声谢就跑过去了。
殷郊在外面跟人打电话,声音听起来很开心,姬发来的时候他刚讲完,挂了电话兴冲冲跑过来说:“咱妈说下周回国想过来跟我吃个饭。”
“那是好事啊。”姬发说。
殷郊妈妈当年离婚之后就出国研修了,好像是做建筑设计的,后来还自己开了家公司,是位非常干练的女士,姬发也很尊敬她。
“你得一起啊,我妈说她也很久没见你了,念着你呢。”
“好啊,那我们要不要准备个礼物。”姬发欣然答应,他小时候没在亲生父母身边,殷郊妈妈对他而言也是如同亲生母亲一样的存在。
“选个花吧,然后再看看别的?我们去逛逛?”
“嗯。”[4]
殷郊父母在离婚的时候讨论过孩子的抚养权。当时姜女士——也就是殷郊的妈妈,原本坚持要带孩子一起出国。但这样的话,殷郊和姬发就会分开,虽然她也考虑过可以带姬发一起走,但姬发那会还小,没有找到他的生身父母,出国之后恐怕更难找了,她考虑到不能为了给殷郊一个玩伴,就牺牲掉姬发和父母相认的机会。最终和殷寿协商好之后,把决定权留给殷郊。
殷寿的态度则没有那么强硬,一切按照姜女士的想法来就可以。殷郊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父母要注定分开的现实,一方面是为了不想和姬发分开,他最终决定留在爸爸身边。
其实,离婚后的家庭氛围反而更加轻松,虽然屋子里少了妈妈的物品会显得时而冷清,殷郊也会在晚上因为想念妈妈而偷偷哭。但是每次和妈妈见面吃饭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曾经萦绕在妈妈身上的那种疲惫和无奈已经荡然无存,她的气质仿佛过去截然不同但又还是自己记忆里最温柔的妈妈。
转眼间就到了约好的吃饭时间。
殷郊和姬发定了花和礼物,直接送到了妈妈住的酒店。由于不是周末,下课后两人就急急忙忙往餐厅赶。
餐厅是姜女士选的,是一家品味很好的法国菜,学校离市区比较远,妈妈特意叮嘱了要好好上课别提前开溜,两人到达时,姜老师正坐在位子上看书。
“妈!”
许久未见,殷郊像看见主人的小狗一样嗷呜叫唤一声就扑过去。
“行了行了。”姜女士一站起身就被儿子抱了个满怀,个头已经这么高了,还在妈妈耳边小声嘟囔想死您了,直到姜妈妈提醒他不要被人笑话,这么大岁数了还黏着妈妈,这才松了手。
姜女士这时看到了站在他后面的姬发,姬发略带腼腆地点了点头,也小声叫了句:“妈,好久不见。”
其实,如果姬发私下和别人聊起姜女士,姬发都会称呼她为伯母。叫妈妈是因为他小时候刚被领到家里,姜女士想让他早点融入到这个新家庭,跟他说可以跟殷郊一样叫自己妈妈,她会把他当做亲生儿子去看待的,当然如果他不愿意,也不会勉强。
后来姬发虽然找到了亲生父母,家庭关系也变得复杂起来,但他还是从小叫习惯姜女士妈妈了,每次见面也都这么叫,大家也觉得亲切自然,没有生分,他就没改口了。
餐桌上殷郊喋喋不休讲着在学校里的事,姬发在这种场合一般很配合他声情并茂的表演,把姜女士逗得笑声连连。
殷郊嘴巴抹蜜一样赶紧说:“妈您终于笑了,特好看,我真想拍下来,我好久没看您笑了,您之前发朋友圈那杂志照片看着怪严肃的,我还以为您总生气呢。”
殷郊说的是那组照片,是姜女士之前接受一个建筑美学方面的采访时候拍的。
“你懂什么啊,那是高级感,就得严肃。”姜女士说,看了看姬发又想起来什么,说道:“对了,你们俩……同居怎么样。”
姬发正在喝水,差点被“同居”这个词儿呛到,刚想解释,殷郊就插嘴了。
“挺好啊,可自由啦。主要是我俩平常训练嘛比较晚,回去动静太大,要真住宿舍估计室友都烦死了。而且在家我们还能自己做饭呢,吃得健康。”
“你现在还自己做饭啊,真的假的。”
“真的。”姬发接过话,掏出手机给妈妈看,“昨天和今天早上刚拍的,特别丰盛,殷郊还说什么时候您来家里坐坐,他还想亲手给您做饭。”
“你啥时候拍的啊,我都没瞧见。”殷郊也把头凑了过来。
“看着是不错。”姜女士满意地说,视线扫过两人的脸。
他们又聊了一会别的,这时候菜端上来了。姬发和殷郊都很少吃法餐,所以菜单是姜女士点的,平常他们也不挑食。但今天菜一端上来,姬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开胃菜的小蛋糕和树莓啫哩还好,姬发还吃了不少,但正餐一上来,什么巴斯克海鲜汤、蜗牛和龙虾端上来,他顿时胃里一阵泛酸。
姜女士还点了红酒,刚端上来,殷郊看了眼姬发脸色越发不对,反应过来赶紧说:“那个,姬发他……”
姬发赶紧踩了他一脚,他“嘶一声”,姬发拼命地向他使眼色,殷郊这才明白过来。
假孕这事不能让妈妈知道。
“怎么了?你们不喜欢吃吗?”姜女士看他们俩挤眉弄眼的,很是疑惑。
“专门给你们点的,这家味道不错,尝尝。”
“好……好。”姬发点点头,刚才喝了口水,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压下去了。他今天一天的状态都还可以,肠胃应该不是那么脆弱吧。归根结底,假孕也不过是心理上的问题而已。
“酒我们就不喝了。”殷郊说着,抬起头,向服务员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倒酒。
“您开车来的吧,我等下送您回去。”
“有司机呢。”
“哎让司机回去吧,我还想多跟您聊点家里话,不想给人听到。”
“你这小子……”
他们两个正聊着,旁边的姬发突然“唰”一下站起来。
“抱歉,我、去下卫生间。”他捂住嘴,脸色很难看,没等两人回答就快步朝洗手间走去。
姜女士愣了一下,看了看他刚才喝的那碗海鲜汤,低头也尝了一口自己碗里的。她皱了皱眉,抬头问殷郊:“不好喝吗?他小时候不是也挺喜欢喝海鲜汤的,我觉得味道还挺鲜的。”
“呃……可能。”殷郊当然知道,他挠挠头,心里担心姬发的身体,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说道:“哎,妈,只是水喝多了而已您别多想,我们继续聊。”海鲜汤是很鲜美,但“怀孕”的姬发根本吃不得这个,他刚只咽了一口,就刺激得一阵反胃,在洗手间里吐得一干二净。
胃里跟火烧一样,舌根满是苦味,他开始怀念殷郊昨天的晚餐了。
吐到没东西可吐后,姬发从卫生间走出来,在外面的洗手台上漱了口水。他脸上都是汗,索性洗了把脸,洗完脸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忽然余光一瞥,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姜女士出现在镜子里,她就站在姬发的身后,不知道看了多久。lilizi13参与者<5>
“老康,你说,我长相如何?”
杨戬把枪管子塞到人嘴里时候,忽然扭头跟旁边人说。
“啊?”老康正忙活着用绳子把几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打手绑一起,听他这么说,感觉莫名其妙的。
但二爷想一出是一出也不是头一回,在他手底下干活,老康早已习以为常,于是接过话茬:“二爷您这是说笑呢,您那……可谓是……可谓是……风流潇洒,英勇威武!”
“行了行了。”知道硬从老康肚子里掏墨水实属难为人,杨戬笑着摆了摆手,又琢磨着嘀咕了一句:“这是夸Omega的词儿吗,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杨戬……你他妈……”俩人正唠着呢,杨戬脚下的人忽然大骂起来。
“哎呦,你不吭声,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正好,有点事要问你。”杨戬笑嘻嘻蹲下来,抓着人头发把头抬起来,用枪口抵住男人的喉咙,对方眼白都快翻来了,吓得差点尿裤子。
“我问你。”杨戬舔舔嘴唇,润湿唇瓣更加殷红,衬得他肤色更白,一双眼睛含笑时有股魅劲,然而这般容貌,被威胁的男人却根本无暇欣赏。
“我长相如何?”
“恶、恶毒……”
“哎,这也不是评价长相的词儿啊。”
“二爷,别玩了。”一旁的老康提醒道,杨戬笑笑,反手一记肘刀拍人脖子上把人给打晕了。
他们此刻正身处东海市郊区的一处工厂仓库里,这地盘的主人是马元。这号人物曾经是德兴底下的干部,德兴集团没落后,马元主动向杨戬示好,并且也献上了不少资源。杨戬当时积攒实力,并不想树敌太多,明面上踩着马元的台阶下,实际上一直提防着。
马元在背后的小动作杨戬一直看在眼里,暂且懒得搭理,但他野心太大,动作太明显,居然把杨戬的生意给吞了,先前那场在酒会上杨戬设下陷阱引人上钩的偷袭,背后顺藤摸瓜也是出自马元之手。
本来杨戬吩咐了老康把那春风得意的马元的仓库给烧了,但他突然心血来潮,说要亲自动手,便跟老康一块带着人过来了。
“我说二爷您,这脏活累活让我们干就行了,何必您兴师动众。”老康点了支烟,吩咐旁边人动作利索点,过去撬仓库的锁。
“啧……这不闲的无聊。”
“哎呦,您还能有闲的时候啊,我看八成是小沉香又闹别扭了吧。”
这剧本老康熟悉,之前也有过几次,杨戬跟他那不让人省心的外甥之间发生了点什么事,那段时间他们二爷准勤快得很,大概率是心情不好,才会抽身而出,缓口气。
“哪啊,我们亲得很。”
“那小沉香最近忙啥呢。”
“嗯,最近有个修学旅行,要到外地去的,让他过去了。”
“哎,挺好的,你之前不是说他跟班上同学都玩不熟,这次总能交上点朋友了吧。我说二爷,这也该的,本来咱们这一代的事就得我们大人来扛,也是时候让沉香多回归回归正常小孩的生活了。”
杨戬淡淡一笑,低声道:“他也不是小孩了。”
这仓库的门锁不知道这么搞得,居然撬了一下也没撬开,老康嫌麻烦,把人往一边一拨,上前掏枪直接对着锁芯就是两枪。
杨戬又想到沉香,自语道:“也是啊,你说这锁,怎么就不开窍呢。”
有些古怪。
仓库大门推开之后杨戬便感到不对劲。
杨戬专门挑今天是想给马元一个“惊喜”,他早就查到记录,马元今天在外地有个重要的生意要谈,这工厂仓库也是马元谈判的筹码之一。
等到马元生意谈好,春风得意,回来一看,自己苦心经营的地盘被杨戬一把火给烧了的时候,那画面绝对够精彩。
仓库里扑面而来的血腥味,里面没有开灯,光从外面照进来,一点点延伸到内部,杨戬眯了下眼睛,逐渐看清了里面的全貌。
漆黑的仓库中央有一把椅子,马元被捆住了手脚绑在椅子上,穿着工装裤的少年把玩着手里的蝴蝶刀,脚下躺着几个不动弹的打手,也不知道人是死是活。
杨戬心下一冷,老康看他脸色,带着其他人转身出去。
沉香抬头看他,似乎等待很久了。他脸上很干净,就是下巴上溅了一点血。
眸子里凛冽的凶气,抬眉时触及到杨戬的眼睛,又瞬间收敛,好像连带着瞳色都浓了几分。
杨戬看向马元,马元的嘴巴到下巴一片血肉模糊,衣服都湿了大半片,他脸色苍白,人已经晕死过去了,应该是舌头被割了。
杨戬深吸一口气,他发话之前,沉香先开口了。
“舅舅想要的东西我已经问出来了。”沉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几个人名,应该是马元背后的靠山,还有安插在杨戬身边的手下,这是杨戬一直在调查的事。
“沉香。”杨戬说,语气平静又冷漠。
沉香自然听出他语气里压抑到极点的怒火,紧张地抿住了嘴唇。
“你回学校去,家里的事今后不要参与了,生活上有什么问题联系老姚。”杨戬一边给马元松绑一边说,他没有抬头看沉香,停顿了片刻后,说:“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沉香以前在船上混过,他趁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爬上了一群海岛的船,躲在船舱里,居然在里面住了两周。那群倒霉蛋以为是船上闹了老鼠,食物总是无缘无故的消失,后来才发现原来船上确实藏了个手脚不干净的“老鼠”。
那会沉香刚从玉鼎的宅邸逃出来,他身上背了人命,被抓到就是死路一条,走海路,还不能走常规的海路是申公豹给他指的一条活路,只是这条活路也凶险万分。
海盗船上的领头,人人称他为海老大,他块头高大雄壮,一只手捞着沉香的脚就能把小孩给捞起来,嘲笑说道要将他丢到海里喂鱼。
然而沉香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早已挣脱捆绑,双腿迅速缠上海老大的手臂,腿上用劲直接四两拨千斤将比他块头大两倍的男人给掀翻在地上,他掌心里掐着的玻璃片抵住了海老大的喉咙,也嵌入到了他的手心里,他手里全是血,咬着牙,像头发狂的狼一样用危险的目光警告着周围的海盗们,但凡敢轻举妄动,你们老大的命就完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从玉鼎一派手上学到的脏手段确实让他活下来了。
他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留在船上的价值,然而从决定登船的那刻起,他就铁心要把这帮海盗赶尽杀绝。
能活下来怎么都行。
踏上方壶的时候沉香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目标,他用了借刀杀人法,当那群海岛忙于争夺地盘,跟其他海盗团伙拼杀的时候,他从中作梗,放火烧了船舱,趁乱驾驶着提前准备好的逃生艇扬长而去。
“杀人”本身就是他的武器,是他活命的方法。沉香也从未怀疑过自己有朝一日要把这条命还回去的,无论是被杀者,还是苟且活下来的自己,命都一样轻贱。
杨戬与他刚相认的时候,他对杨戬也抱有强烈的警惕心。他逃走时被玉鼎一派的魔礼红追杀,申公豹也死在了他的面前,但同时也为他争取到了反杀的时机。
他的腰上别了一把蝴蝶刀,刀口划破魔礼红的喉咙,又刺入心脏,他学过很多遍,知道位置在哪里,用多大的力道能刺破胸腔……他向来最擅长这个。
他被溅了浑身的血,满身脏污泥泞,踉跄着逃跑出来,视线一片猩红,看不清路,他肋骨也断了几根,虽然未受致命伤但浑身的力气正一点点被抽干,就在他头晕目眩,脚下不稳,即将摔倒时,有人接住了他。
玉鼎一派只把他当做一把好用的小刀,不眠不休也要拼死干活,只为磨掉他的劣性。他偷盗暗杀失败时被揍得伤痕累累,命悬一线也能拼死搏杀,谁都能扭断他的翅膀把他扔到悬崖。
他从没想过会被谁接住,从没有人跟他说过,放心地向前走吧,总会有人拉住你,抱住你的。
杨戬的怀抱温暖,柔软,他意识不清时错把舅舅当做了母亲,杨戬身上有着他梦里熟悉的气息。
“不要……”脏兮兮的小脸在杨戬胸口蹭得满是血污,手攥着杨戬的衣服,太过用力几乎要扯坏衣服,甚至扯开胸膛的皮肉,把那颗心脏拽出来。
他的牙齿在打颤,声音虚弱,明明近在咫尺却好像走了很远。
他在那场雨里终于抓住了失散的杨戬。
“不要丢下我。”他的声音里夹杂了哭腔,雷声和暴雨从杨戬的世界里降下。
“让我为你做什么都行……我是有用的,不要再丢下我好不好……”<6>
沉香失踪了。
杨戬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并没有慌乱,而是镇定地吩咐底下人不要张扬,并派信得过的人去调查沉香的踪迹。
这已经是杨戬和沉香自从上次马元的事情之后冷战的第三周了。说是冷战,实际上是沉香单方面的被杨戬“放养”了。
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杨戬对他的惩罚从来不包括暴力,更别说骂人了,甚至连语气都不曾加重过。往往沉香做了错事,冷处理是杨戬唯一会用的手段。
杨戬不允许任何手下帮沉香做事,并交代禁止沉香出入自己的生意地盘,当然——别人的地盘也不行,杨戬一直找人盯着沉香的行踪。
过去也有过几次,沉香闹脾气逃出杨戬的视线,但东海再大也遍布了杨戬的眼线,杨戬总是能把他给带回来。没想到这一次沉香居然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真是长大了,性子野,当舅舅的说都说不得了。”
杨戬满肚子冒火。
事实上,杨戬自从上次事情后就有了预感。
马元那件事的后续收尾就是杨戬那把火也没必要烧了,从鬼门走了一遭的马元屁滚尿流的收拾东西滚出了东海,杨戬最后一面也没见到他。
老康安慰杨戬说无论如何,从结果上来看已经达到了目的,但他也不能将沉香的行动仅仅归结为“小孩冲动”。
沉香明显是早有准备,提前布局,规划好一切才办成这件事的,而他做的这一切准备都是在杨戬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推进的。
只有沉香一个人,那多半做不到这么瞒天过海,背后自然是有人相助,并且此人的手段和人脉相当厉害,估计在自己身边也安排了人。
但也因为手段太精巧干净,杨戬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东海市的“霓裳馆”在多年前还是这里最有名的茶楼,有着上百年的历史,后来这茶楼的老板换了个人,现在是婉罗名下的资产,她翻新后,把茶楼改成酒楼。保留了民国时期的复古气息。
“霓裳馆”位于东海市寸土寸金的沿海商业区,从楼上向外所能看到的海上景色,也都属于婉罗的私人海域。海面上几艘豪华邮轮上夜夜笙歌。
“霓裳馆”内部总共有三层。
一楼排布散座,中央搭建舞台,平常会有一些传统的演出。上二楼则是雅座区,三楼是会议室和包厢。
这里经常会举办一些活动,比如拍卖会,古董鉴赏交流会等……
婉罗曾与杨戬的母亲是旧相识,论辈分,杨戬还得叫她一声姨。但其实在商场上,他们并不是一家人,甚至又是还是竞争对手。
当初杨戬在东海站稳根基也有婉罗的帮衬,只不过婉罗也是为了巩固自身的势力才会扶持后辈,若是有共同要对抗的敌人,那婉罗自然会优先选择帮杨戬,但若是要在其他利益方面让一口肉,一杯酒,婉罗丝毫不会对他客气,当然,杨戬也是。
今晚“霓裳馆”会举行一场拍卖会,杨戬一早就安排好了二楼雅座的位置,拍卖会即将开始的时候,他一边翻阅着竞拍品册子,一边悠闲自得地喝茶。
拍卖会有序进行,杨戬想着来都来了,干脆也对拍卖来了兴致,和旁边的老康商量着是不是要给办公室里添点摆饰了,轻轻松松就拿下了价值百万的青花梅瓶。
此次拍卖的重头戏是一件魏晋时期的宝贝,在前面的拍卖结束后,压轴宝贝登场时,杨戬瞥见霓裳馆的老板婉罗亲自出场,她来到二楼的位置,和杨戬是对面的位置。
婉罗显然也注意到了杨戬,她含笑朝他点头,杨戬回以微笑,视线却只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后,转而看向她身后的人。
婉罗的手下大多是女性,但此刻悄无声息站在她身旁,身影躲在帘幕之中却是个男子,再仔细观察,应当是位少年。
杨戬轻眯起眼睛,此时最后这场拍卖已经悄无声息的展开,显然压轴宝贝的抬价热潮比前面所有拍卖都要热闹。
侍女为婉罗端起桌上的茶盏,她接过浅浅喝了一口后,对旁边的侍者招手开价,直接在刚刚最高拍卖价数上翻了一倍,将价格抬高到8位数。
全场一片哗然。
杨戬毫不犹豫地跟价。
整个拍卖场顿时鸦雀无声。
杨戬微笑,用口型对婉罗说“失礼了”。
婉罗并没有发火,她转头朝身后的少年说了几句话,少年接着转身便离开。
杨戬眼神慌乱了片刻,但很快保持镇定,老康看出他表情的意思,赶紧凑过来,杨戬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雨从九点钟开始下,很快就演变成倾盆暴雨。
拍卖会之后在游轮上会举办晚宴,可惜有人有命来无命回,午夜时分晚宴步入尾声时,有什么东西被抛入海中。
“霓裳馆”结束了今天的营业,整栋楼漆黑一片,披着深色雨衣的人拿着提前有人给他的钥匙,从后门进入馆内时,没想到里面早已有人等候多时。
杨戬的手机灯明晃晃照过去,他没躲没闪,皱着眉头看过去,原本阴冷挑衅的目光在触及到杨戬的脸,看清楚对方脸上的担忧时,瞬间软化了。
“舅舅……”沉香低声叫他,把雨衣的兜帽摘下来,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外面狂风暴雨,雨衣其实作用不大,他浑身都淋透了。
“你居然替婉罗办事。”杨戬压抑着怒火,沉声训斥,“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不要接近她吗?”
沉香低头片刻,又倔强地梗着脖子看他,哼声道:“反正舅舅也不要我,那我去哪,跟谁办事又与……”
“与我无关?你真的想与我撇清关系?”
杨戬朝他走近,沉香身上还在滴水,脚下累积一片水洼,他警惕地后退,不想让杨戬走进他的雨里。
“明明是您先说不想与我见面的。”
沉香的瞳孔骤缩,瞳仁轻轻颤抖,眼眶里汪着水一样,戾气和委屈都泡在里面。
他年纪尚轻,并没有多深的城府,顶多是一些耍聪明的心思,平日里板着脸装成熟,干活时候干脆利落,心里唯一的坦诚都放在了杨戬身上,在杨戬面前,他的心思浅到一眼就能看清。
“你做了错事,沉香,我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
“可您以前不是这样的。”沉香抬眸盯着他的脸,质问道。
“如果是以前,像马元那种小角色,您都会吩咐给我来做。您以为我毫无察觉吗?这一年来,您给我的任务越来越少了。”
杨戬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并没有否认。
“你都帮婉罗做了什么?”杨戬没有直面回答。
“杨戬!”显然沉香很不买账,但他也知道从杨戬嘴里问不出自己想听的,便鼓着脸低声说:“送货而已。”
道上的“送货”有好几层意思,有把人送上路的,还有搞一些违禁的东西的,杨戬皱眉,沉香干得恐怕是前者。
“跟我回去。”杨戬厉声说。
沉香很不喜欢他这样的语气,一瞬间,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初时相见那会剑拔弩张的关系,杨戬对他无计可施时往往会拿出最后的杀手锏——摆出家长的架势。
“我事情还没做完。”
沉香戴上兜帽转身又要出去,杨戬快走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杨戬眉头一皱,察觉不对,沉香想甩开他,却反而被拽得更紧。
“你易感期到了?”
根本不需要用力嗅,只是靠近就能闻到非常浓烈的Alpha信息素的香味,都说被雨淋湿的小狗狗味会更大,杨戬闻他感觉像是闻泡在水里的薄荷叶。
“放开!”
沉香却在此刻剧烈地挣扎起来,然而杨戬又岂能让他得逞。
杨戬动了真格,将沉香拉入怀中,接着手上飞快地在他的后颈重力一击——沉香瞬间晕倒在他的怀里。
“真是……唉……”
他摇头叹息,沉香的脑袋靠在他的胸前,Alpha的味道前所未有的好闻,他忍不住靠近沉香的颈间吸了一口。“霓裳馆”顶楼的房间内,婉罗欣赏着今天拍卖来的宝贝——万物如意盏。
她虽对古董字画有一定兴趣但并无执念,而她想要得到此物的原因是这关系到故人。
万物如意盏曾经是她姐妹的宝物,当年杨家倒台,家中的财物被变卖瓜分,这件故人的珍爱之物也流落海外。
婉罗常年举办拍卖会,为的是将故人的珍藏全部讨回,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复仇。
但凡为了钱财而迫害过“她”的人必将付出代价。
杨戬一直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但并不赞同,也曾多次搅局拍卖,为的是打消婉罗复仇的念头。
“故人已逝,我母亲她定不希望看到你为她做这些事,那些人自然可恨,但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今日杨戬竞价后,婉罗并未与他抬价,两人相识多年,在拍卖时早已达成合作共识。
这场竞拍本来就是为了吸引“万物如意盏”的持有者而举办的,婉罗安排沉香在宴会后解决了此人,杨戬拍下万物如意盏,并用此物与婉罗做了交易。
不过哪怕杨戬不来与她谈交易,这场甥舅闹剧她也不打算再继续干涉下去了。
而没有了婉罗的相助,沉香自然只能乖乖回到他的身边。
“我并没有打算利用沉香……”婉罗轻轻抚摸着故友的宝物,仿佛在抚摸故友的手,“毕竟沉香也是她的血脉……只是杨戬啊,你是否独占欲太强了一点呢。”<7>
沉香从杨戬的车上醒来,他发现自己坐在副驾驶位置,安全带系得好好的,像根锁链把他困在椅子上。
他望向窗外,暴雨大得好像一条江流砸在车上,雨点拍打着车窗,车内隔音很好,杨戬放着曲调舒缓的古典乐。他们好像被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深渊里。
车内Alpha的信息素味道很浓,连沉香本人都要被自己的味道给呛住了,他偷偷用余光观察杨戬,杨戬知道他醒了,但没说什么,专注地开着车。
Omega的信息素也被勾起来,沉香知道自己的味道对杨戬来说是难以抗拒的香甜毒药,他眸色暗沉,越想越乱,在考虑不知道Omega在闻自己气息的时候,裤子有没有湿掉……
“沉香,收敛一点。”杨戬突然道。
沉香轻咳了两声,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信息素太露骨了。
“舅舅是打算把我送回学校吗?”沉香故意冷淡地说,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装模作样地“嘶”一声,提醒杨戬刚刚下手太狠了。
“你在婉罗那的工作结束了。”杨戬说。
沉香去弄门把手发现车门已经锁上了,当然,他还没动就就知道,他只是想让杨戬注意到自己。
“沉香,你就不能老实一会吗?”
“别用训小孩的语气。”
沉香从后腰的隐藏口袋里面掏出了折叠蝴蝶刀,寒光一闪的瞬间杨戬便瞥见了,车子前方就是隧道,眼见沉香灵活地把蝴蝶刀转开,杨戬单手握住方向盘,在驶入隧道时灯光明暗交接的一瞬间,他单手握方向盘,飞快转身一只手狠狠扯住沉香的领子拽向自己,力道之大动作之快令沉香猝不及防,蝴蝶刀都没握稳。
视线中的脸忽然靠近,柔软的触感从嘴唇上传来——杨戬吻了他。
沉香睁大了双眼,晃神的一刹那,手中的蝴蝶刀便被杨戬缴械了。
“嘶……”杨戬抽一声气,舔了舔嘴唇上的血,“学会咬人了?”
沉香像头倔强的狼一样,他眼睛红红的,眼眶分明是湿润的,但眼底却带着不服气的韧劲和不愿被驯服的凶狠。
杨戬只多看了他几秒,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缩了缩,眼神也没那么坚定了。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如此草率,莽撞,随意。
但这招确实管用,沉香抿着嘴唇不再说话,也不再有多余的小动作,一副跟杨戬赌气到底的样子。
杨戬把头转过去继续开车,车子驶出隧道,灯光被他们抛在身后,他们继续开向黑暗之中。车开到家,时间已近凌晨,雨势小了许多。管家还留了一盏灯等他们回来。
杨戬拽着沉香进门后,管家也丝毫没有诧异,他低头对杨戬说“您需要的东西已经放在房间里了。”
“辛苦了,你去休息吧。”
杨戬不顾沉香的挣扎,将他拽上楼,拖进了卧室。
“我能自己走,不用您——”
沉香刚想甩开他,就被杨戬狠狠地推到了床上。
身子在床上弹了弹,沉香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杨戬倾身一压,按住他的胸口,把他重新按回床上。
他们下车时没有打伞,进门时杨戬随意地用管家递来的毛巾擦了下头,现在彼此身上还是湿漉漉的。
床单被身上滴下的水打湿了,好似雨水随着他们一起降临到了卧室内。
杨戬一只手掐住他的下巴,强迫沉香抬头看自己,慌乱的目光转变为愤怒,像只被掐住命脉的小狼崽。
杨戬微微一笑,他用拇指撬开沉香的嘴,伸进去摸了摸虎牙的位置,他又舔了舔嘴唇上的伤口,刚才沉香没有咬深,但是疼得厉害。
“你好像真的以为我不会教训你,嗯?”
他的膝盖抵在沉香的双腿之间,往上蹭了蹭明显鼓起来的裆部,故意露出意外的神情:“哟,怎么这就有感觉了?你该不会很期待我惩罚你吧?”
沉香这下泄了气,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耳根都要烧起来了,五官可怜兮兮地皱在一起,他吸吸鼻子,说话时声音闷闷地:“我不舒服。”
“你还知道不舒服啊?易感期还敢往外面乱跑。”
杨戬松了手,这下两人间紧张的气氛终于缓解了不少。
他的手沿着沉香的下巴,手指缓缓下蹭,擦过喉结,抚过起伏的胸膛再到小腹,慢条斯理地停在了胯间。
沉香的呼吸骤然变得紧张起来,杨戬听到他咽口水的声音,隔着裤子,那根东西在手下慢慢变得更大更鼓。
“舅舅……别这样。”沉香低声求饶,倒是没有了刚才的半分气势,“我会……”
“嘘。”杨戬说,低下头来,“安静点,别让我分心。”
接下来沉香连气都不敢喘了。沉香在杨戬身边生活的第二年,经历了首次易感期。
Alpha的易感期并不像Omega的发情期那么频繁,有时可能半年甚至一年才有一次。易感期的Alpha大部分会处于躁动、进攻的状态,沉香的反应则是与众不同,杨戬印象很深刻。
那两天沉香表现得很殷勤,不仅整天围着杨戬转,跑腿办事还顺道给杨戬买吃的,说的话也比平常多了起来。这让杨戬很有成就感,晚上搂着沉香睡觉的时候闻了一下,才发现不对劲。
“我说你最近怎么这么好闻呢。”
Alpha和Omega之间因血缘冲淡的性吸引力,因为易感期跨过了那条线。
沉香不明白易感期的意思,只是内心本能的缺乏安全感,害怕唯一的亲人又离自己而去,所以特别依赖杨戬。
“没事啊,你也可以吸我。”杨戬揉了揉他的头发,难得能够跟外甥增进一下亲情,他忍不住逗弄,还一个劲地建议:“要不要我脱了衣服,更好吸一点。”
沉香把他睡衣领口松开的纽扣扣好,不满地小声嘟囔:“别玩我了,您可是我舅舅。”沉香抓紧了床单,他闭上眼根本不敢去看,然而视觉上的抗拒导致了其他感官更加敏感。
那只优雅的手轻轻握住了他,掌心的茧随着上下的套弄摩擦着柱身,手指时不时玩弄上面的小孔,沾上一些透明的前液,缓缓抬起时,黏腻的拉丝牵连在指尖上。
他脸上出了很多汗,鼻尖到眼下泛起一圈红潮,咬紧的牙关在打颤,要抑制不住呻吟出声了。快感在小腹汇聚,即将高潮时他忍不住向上挺腰,而偏偏杨戬在这时候把动作慢下来,他急得快要发狂,易感期Alpha内心的不安感被无限放大,心脏快要爆炸一样跳得剧烈,他耳边尖锐的耳鸣,也再不顾什么羞耻心,身下的动作越来越大,几乎是在操杨戬的手一样。
“别急。”杨戬轻笑一声,忽然掀开沉香的上衣下摆,俯身在小腹上亲了一口。
腹肌上还沾染着雨水的气息,混合着Alpha的信息素,像是咬了一口下雨天被淋湿的猫薄荷草一样。
沉香睁开眼睛,射在了杨戬的手中,他的鼻音很重,喘息里都带着股委屈的气息。
然而这还没完,杨戬没给他休息的时间,便埋头毫不犹豫地张嘴含住了那根刚刚发泄过的阴茎,他喉结耸了耸,把溢出来的精液咽了下去。
一瞬间沉香几乎要从床上弹起来,刹那间爆发的快感强烈地鞭挞着他的神经,他终于意识到这也许就是杨戬对他的惩罚,刚射过还在高潮中的阴茎被这样对待实在是爽到疼。他终于不得不低头去看杨戬,他还从没看过这样的杨戬……
尺寸过大的阴茎几乎撑满了杨戬的嘴,他眼眸低垂,睫毛轻轻颤抖,柔软的舌头像是一条小蛇缠住柱身,沉香脑袋发晕,心里感慨这已经太过了。
这样的画面沉香想过很多次。
在每一次杨戬深陷发情期热潮时,在每一次躺在杨戬的怀中呼吸着杨戬香甜的信息素时,他都想把自己的东西从对方的嘴巴,从下面……灌入到彻底,让Omega从内到外都染上自己的味道
“会弄脏您……”沉香抓住他的头发轻轻推搡,然而杨戬只是抬眼看了看他,并没有停下嘴上的动作。
那双眼睛平日里温和冷静,今夜严肃认真,现在眼中的光完全是旖旎的情色,沉香记得这样的眼神,杨戬上次发情期时,也是如此渴望的盯着自己。
他胸口发闷,用力推了推杨戬。
杨戬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他舌尖还沾了一点白浊。
沉香只是瞥了一眼就觉得自己要呼吸困难了。
“嗯?怎么了?”
感觉沉香是真不想要,杨戬也没勉强他。
忽然停下来让气氛更尴尬了几分,沉香局促不安地脸红了,他觉得自己扭捏的样子真的很糗,手指攥紧床单又慢慢松开,声音含糊不清地说:“我想先洗澡。”
他想起自己身上还有雨水,肮脏的泥水和血的气息,他不想和杨戬的第一次留下这种回忆。
杨戬愣了一下,笑道:“我又不嫌弃你。”
“您为什么亲我。”沉香的目光停留在他的唇上,想起刚才在车上的吻,赶紧移开视线,像是又被回忆烫了一下。
“嘶……我说你好像没搞清楚。”
刹那间杨戬的眼底有种狠意,但那双眸子天生温柔,在发火的时候眉眼也好似调情,墨黑的眼眶里瞳仁如同明亮的弯月。
杨戬倾身,他伸手时动作并不快,但是掐着沉香的下巴时又很强硬,像是在训练猎犬如何控制咬合力。
这一吻更轻,在这个信息素和荷尔蒙快要爆炸的房间里,这样的轻吻仿佛只是皮肤蹭了一下。
然而只是这一下,却让沉香的胸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动,血管是引燃心脏的薪火,血液瞬间沸腾。
杨戬的手向下贴着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战栗和兴奋。
“你是我的,我想亲你就亲你,想弄脏你就弄脏你,我喜欢怎样就怎样。”
他笑起时露出和沉香一样的虎牙,用威胁的语气说:“你敢再跑一次试试?”
脖子上无形的项圈一瞬间勒紧了,令沉香感觉呼吸困难,心率飙高,脑内产生了两种激烈的欲望——他想咬死杨戬的后颈,把对方操得只能在自己身下讨饶服从;而另一种是,他想被杨戬惩罚,渴望被弄痛,将身心完全交由对方来支配。
杨戬扯下自己的头巾,系在沉香的眼睛位置。
“接下来我还会让你射三次。”杨戬的声音很冷静,他是在宣告一件即将发生的事实,而这令沉香感到欲火焚身。
沉香的喉咙里发出小兽哼鸣般的声音,杨戬俯身埋在他腿间继续为他口交,湿润的口腔与灵活的舌头配合,将Alpha的高潮榨取得干干净净。他的头上下摆动着,当嘴唇吸到最上端时,手便配合着握住阴茎套弄摩擦,舌尖在柱头打转,舔得用力甚至发出吃东西的啧啧水声,他虽然很小心地用嘴唇把牙齿包进去了,但虎牙还是时不时会蹭到,若有若无的疼让快感更加强烈。
沉香的自持力在杨戬这样的玩弄下越发脆弱,一开始还只是浅浅泄出压抑的呻吟,到后来伴随着呢喃的鼻音,他张开嘴去呼吸,再度高潮的时刻他猝不及防发出低哑的吼声,眼泪紧接着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房间里Omega甜美的信息素包裹着他,威胁着他,榨取着他,他本能地想从过于激烈的性刺激中逃走,刚抬起腿又被杨戬死死压住。
杨戬从旁边床头抽屉里拿了什么东西,沉香听到动静但猜不出来,他脑袋一片空白,躺在床上还在快感中精神游离,直到下身再度被杨戬的手指撩拨到再度勃起,杨戬的嘴唇从他的下胸一路舔到小腹。
麻意从尾椎窜上来,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沉香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杨戬的动作停下来了,似乎在忙活着什么。
他心里忽然纠结起来,Alpha本能里的渴望汇聚成狂风在脑海中席卷,他身体上下由内而外热到煎熬,牙齿隐隐发痒,津液在牙下汇聚,身体里好像住了一头野狼,正盯着食物馋到发疯,他想要杨戬能给他更多,给他全部,但另外一方面……他又想着不应该这样。
他想把主动权夺回来,不应该这样,从过去开始,每次沉香在易感期都会很恐慌,不仅仅是生理上寻求慰藉,更重要的是,杨戬在发情期时渴望他,他能够把握好节奏,他想对杨戬说,你若是想要我的更多,就得给我全部才行。
可如果是轮到自己脆弱的实话,他就只能任由杨戬摆布。
“别紧张,我会温柔一点的。”杨戬却在此时看出了他的不安,凑过去轻轻亲吻了沉香的嘴角和鼻尖,像是哄小朋友一样,然而手上握着阴茎的动作却也没有停下片刻。
“舅舅,我不想——唔!”沉香干涩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视线被头巾蒙上以至于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清楚,下身忽然被不同于手指和口腔的湿软东西给紧紧包裹住了。
太滑了……太腻了……里面好像还有黏糊的液体在伴随着阴茎的插入而淌下来,他能清楚感觉到那些水液是如何沿着柱身而涌出的,有点痒,但更多的是难以形容的舒服。龟头泡在温水里,腔内轻轻地在吸……
沉香的身体猛地绷紧了,他几乎要把床单给抓烂了,脖颈和手臂上都因用力而浮现出青筋,潮红的脸上布满汗水,他的嘴唇在颤抖,牙关几乎要咬不住,神经一跳一跳地,他激动地哆嗦起来,动作从一开始的僵硬到慢慢地挺腰往深处插……
“呵……”
忽然他听到杨戬的一声轻笑,有种微妙的预感,没等他细想,裹紧自己的肉腔忽然剧烈地收缩吮吸起来,甚至前后摆动着去贪婪地吞吃自己的阴茎。
“舅舅!”沉香忍不住大喊出声,他的心脏简直快要爆炸了,耳鸣尖锐,心跳震耳欲聋,那是和刚刚截然不同的快感,像是一下子被刑拘拷打,所有的神经都在瞬间炸开,他没坚持多久就射了出来,然而下面还在不停地吸,隐约中他听到了……
听到了非常有规律的机械般的吮吸声。
沉香心下一沉,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杨戬!”沉香怒吼出声,在床上剧烈地挣扎,差点就要坐起身,然而杨戬反应更快,两条腿跨开,膝盖分在沉香身体两侧撑在床上,一只手压制着他的胸口,另外一只手握着下面的东西把开关调到最高,沉香瞬间招架不住地泄了气栽回到床上。
绑在眼睛上的头巾本来也没系紧,这下彻底松开了,朦胧的视线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杨戬气喘吁吁的通红的脸,他接着往下看,终于看清楚那东西……
杨戬手中握着的白色保温杯一样的东西,是一个Alpha专用的飞机杯,那东西正套在沉香的阴茎上。
被羞辱的感觉令沉香怒火中烧,眼看着他眼眶发红,就要使狠劲来挣脱,杨戬眼疾手快,暂时不管飞机杯,他腾出手来压住沉香,又用头巾将沉香的两只手捆住,拉高到头顶。
“放开我!”沉香怒吼,然而下一刻他就说不出话了——杨戬用吻堵住了他的嘴唇。
和先前的单纯的吻截然不同,这次的吻带有很强烈的目的性。舌头轻而易举撬开牙齿,抵着沉香的牙根舔弄一圈,像是戏弄又像是在威胁,这个吻下流而情色,Omega的信息素好像从口腔漫过来填满了自己的喉咙往下深入到肺腑,沉香被吻得头晕目眩,杨戬又拿住了那个飞机杯套在他下面,阴茎被持续绞吸着,肉腔在蠕动按摩着柱身和龟头。
“嘶……啧,怎么又咬我?”杨戬感觉到嘴上一痛,迎上沉香一双愤怒的眼睛。
沉香的嘴唇被吻得湿润,浑身是汗水和射出来的精液,衣服早就被扯得乱七八糟,明明是Alpha却被Omega狠狠骑着欺负了一番,杨戬心中的捉弄欲越发强烈,他贴在沉香耳边说:“这是我专门找人为你定制的,你猜是用了谁的倒模?”
就连在这种时候杨戬都好看得要命,他英俊的面颊上闪着汗津津的光,睫毛轻轻颤抖,盯着沉香的眼眸狡黠暧昧。
“舒服吗?是不是感觉操到我了?喜欢这个礼物吗?”
杨戬吻了吻他青筋浮现的脖子,下身的快感太多了,Alpha仰着头剧烈喘息。
“上次让你操我你不操,那今后就给你玩这个,好不好?”
这也太过分了。
沉香心里委屈成一团,杨戬就骑在他的身上,Omega的屁股可能早就湿透了,他们离得如此近,可自己却感到好孤独好寂寞,这本来应该是件甜蜜的事情,他应该一边羞涩地亲吻他的Omega一边浅浅的进入,他会问杨戬比较喜欢哪里,觉得哪边更舒服……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迫只能用个冰冷的玩具来打桩。
杨戬表现得游刃有余,实际上丝毫不轻松。他也快要忍耐到极限了,他裤子都没脱但丝毫不体面,腿间淫水黏腻的感觉非常强烈,只是摩擦大腿根部都能激起阵阵的快感。沉香躺在床上彻底放弃挣扎而是表现出一副受辱一样的态度,于是杨戬就不得不自己握着飞机杯调整着角度。
他的信息素正渴望着与Alpha的结合,汗水沿着下巴往下滴落,手心里也满是汗水,他忍不住开始想象如果沉香的那根东西插入的是自己身体里会是怎样的快活……
高潮时沉香忽然重重地抬腰往深处插,Alpha想在生殖腔里播种是生理本能,杨戬的手几乎要握不住杯子,他喉结耸动,低头正与沉香的目光对视,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各种纷杂的情感犹如炽热的火焰灼烧着他。杨戬忽然感到口干舌燥,一瞬间耳边的一切声音好像消失了,他大脑刹那间的空白,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刚刚被沉香这么盯着,就在裤子里高潮了。
飞机杯被Alpha的浓精灌满了,经历过多次高潮的Alpha目光失神的躺在床上,沉香把头扭到一边,用手臂擦了擦眼泪,将委屈的脸藏起来只露出通红的耳根。
杨戬也玩得差不多了,把杯子丢到地上,凑过去吻了吻沉香的额头。
就在杨戬想着是不是要说点哄人的话时,沉香却忽然用尽力气,一个翻身将杨戬压在身下,绑住手腕的头巾还没解开,他把双手压在杨戬的胸前,二话不说就要去咬脖子。
“你要是想现在标记我,我就把你踹下去。”
沉香的虎牙距离他的喉结仅有一寸时停了下来,他像头忽然被训斥不许吃肉的饥肠辘辘的野狼那样,满脸愤怒不甘。
“沉香。”杨戬低声又喊了他的名字。
沉香皱了皱眉头,他的表情一下子很受伤,他眨了眨眼,这下眼睛里只剩下委屈了,一种不安的情绪在瞳孔里扩散,水汽氤氲。
“您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他吸了吸鼻子,鼻尖都是红的。
“这可是我的第一次啊……”
话刚说出口,杨戬就愣住了,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
一瞬间杨戬的脑子乱作一团,像是后脑挨了一记闷棍。
“您在质疑我对您的忠诚吗?”沉香扯住他的领子,生气地说。
“我没要你在这种事情上对我……”杨戬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解释,“我是说,你可以尝试下跟其他人,你也不是小孩了……”
“杨戬,不是你说的我是你的吗?怎么现在又耍赖!”沉香说完用牙咬着手上的头巾,终于把它给解开了。
杨戬的态度令他更伤心了,他不知道杨戬是不是故意的,还是说所谓的大人都是这副态度。好像性爱和饮食一样只是日常所需的补给品,但对他来说却意义非凡。
他从第一次嗅到杨戬的信息素时就被这股气息困住了,萦绕唇边,非此人不可。
“没耍赖没耍赖。我说话算数。补偿你便是了。”杨戬本想亲他一下,但嘴唇凑过去却停住了,嘴巴里还残留着血腥味,他想起来沉香这小子今天晚上咬自己好几口了。
“这是我的第一次,你要补偿我。”沉香用鼻子蹭了蹭他的脸颊,尾音加重,强调说道。
“呵。”杨戬轻笑一声,张开腿,用膝盖蹭了蹭沉香的腰,嘘声说:“你可以直接进来……”
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时,他几乎能感觉到穴内的肠肉狠狠抽动了一下。
“我会跟您做爱的。”沉香抓过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无名指的位置。
“但是您得先补偿我一次约会,第一次要在我选的地方做。”
他眼睛里的光又回来了,瞳仁水光颤动,眼珠圆润,眼角微垂,一副乖巧可怜的模样,根本让人无法抗拒。
杨戬叹一口气,感觉给自己挖了个坑,他没立刻回答,想了想,目光扫了一眼,又勾回来一点,说:“啧……我已经有感觉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沉香眯起眼睛盯着他那张耍无赖的脸,直到杨戬点头答应他说好,约会就约会。
接下来的后半夜,杨戬如愿以偿让沉香舔喷他三次。lilizi13参与者【沉戬】记一次酒后乱杏(下)
来自杨戬的人生建议,要言而有信。
刚把沉香领回来的那段时间,杨戬发现沉香有撒谎的习惯。
当时他们的关系还很紧张,虽然是血脉相连的甥舅,可是这么多年都没有相处过,让野惯了的小崽子忽然当家猫也是不现实,杨戬做足了心理准备。
一开始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谎话,比如明明吃不了辣却偏要逞强;故意跟杨戬唱反调,说要往东偏要往西;两人哪怕是爱好一致的东西,为了证明自己跟这个舅舅毫无关系,也要谎称不喜欢,像只狡猾的野猫……后来就发展成隐瞒行踪,偷偷溜走,直到杨戬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派出保镖,再到后面保护过度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但也是因为两人经历了一番磨难,从那之后,他忽然能够更看清楚沉香了。
他撒谎之前,眼睛会往旁边瞟一下,躲闪着自己的凝视,如果你第一时间就移开了视线那就中了他的圈套,反之,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变化就能清楚这孩子的心思一直单纯简单,藏不住什么事情。
沉香后来一如既往偶尔会撒谎,但更多时候倾向于青春期小孩跟家长闹别扭,有时候杨戬会当面拆穿他,有时候乐于陪他玩闹下去,也很有趣。
杨戬从一开始就知道“只做一次就满足”什么的不过是沉香的谎言,但没想到的是,这次居然是真的。
那天晚上后来的氛围不太好,第二天沉香回学校之后,连续一个月双休日都没有回家,手机上每日发消息数量也在继续减少,大部分都是没什么情感的例行问候。
当杨戬早上醒来,给沉香发消息说这周末要不要上课,舅舅刚好没什么事,要不要去游泳——结果过了20分钟都没收到回信。
杨戬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栽坑里了?
他下床洗漱,对着镜子剃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时,放在旁边的手机忽然响了,是沉香的专属消息提示音。
沉香发来的是一段语音,听着声音很闷,好像才睡醒。
沉香:“嗯……昨天玩的有点晚,周末我有安排了。”
杨戬疑惑,点开沉香头像,进入朋友圈,这才发现这小子昨天凌晨三点多居然发了一条动态。
没有配文字,背景似乎是在酒吧的演出休息室,杨戬偷偷去看过沉香的演出,知道这小子在外面跟在家里面那副装乖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照片里的沉香往头发上喷上银色的发喷,在晦暗的灯光下闪着金属的光泽,看上去像是某种龙的鳞片,左边耳朵上戴了三个耳环,准确来说是耳夹——杨戬强调过绝对不能在身上开洞,沉香这点倒是很听话。他穿着低领的衬衫,银色的项链贴在锁骨上。室内的光线比较暗,这张照片拍的很糊,他冷着一张脸,五官在晦暗的光照下轮廓更深邃清晰,沉默时真的像只潜伏在人类世界的异族龙类。但他不是一个人,杨戬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有个长头发的人,应该是个高个子的女性,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看不清长相。
杨戬迅速发了消息过去:「看来是陪小女朋友啊。」
这次沉香倒回的很快,没有否认。
沉香:「所以不能陪舅舅了。」
杨戬:「哎,那好吧。不打扰你了。改天带回来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吧。」
杨戬把手机放一边,继续把胡子刮干净,洗完脸,沉香又发来一条。
沉香:「你……」
撤回。
沉香:「忘了跟您说了。上次跟您做完之后,其实我觉得您挺一般的。」
虽然只是一条没有情绪的短信,但杨戬几乎能想象到电话那头,这小子是用什么表情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
好小子,搂着人不停说“亲亲我吧”,“好舒服,再来一次”……的时候可不是这态度!
最终杨戬也轻飘飘回过去。
杨戬:「彼此彼此。」
五天后。
“我靠!”
沉香怒吼一声,一脚踹开李云祥教室的大门。
金融系沉香同学把隔壁史学系李云祥从编号A的教室揍到编号B的教室这件事差点上了校报,等系主任从一群围观下注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堆里挤出来的时候,沉香还跟李云祥扭打在一起。
有谁喊了一声主任外号——李秃子来了!这俩人瞬间熄火停手,川剧变脸似得哥俩好搂在一块,李云祥连连赔笑说:“玩闹!玩闹,主任,都是误会!”
沉香一胳膊肘怼他胸口,差点把人给怼岔气,李云祥瞪了他一眼,俩人眼神还在空气中进行一番刀枪对决。
最终沉香别扭哼出声:“对,我俩亲兄弟。”
然后他俩当然被双双逮到办公室挨了一顿骂,好在最后只一人写了两千字检讨就算完事。
晚上,KFC。
“你出的什么破主意!”
李云祥刚把自己汉堡拆开准备吃,就被沉香一把夺过来,一脸凶相,当着他的面,把上面那层面包片掀起来,把肉拿出来,然后在里面挤了五包番茄酱,重新把面包盖上去之后递了过去。
李云祥露出一个“呕”的表情,但还是接过来,咬了一口,差点吐出来。
两人这篇算是翻过去了。
“兄弟,我已经很厚道了。”李云祥语气颇有些委屈,“你上周让我给你扮女装,装你小女朋友,气你那个什么暧昧对象,我不都配合了吗?”
沉香在桌子上翻找着什么,头也不抬:“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你等等,让我来复盘一下。”
李云祥埋头苦思,一阵回忆后,慢慢叙事道:“之前你说跟你暧昧对象度过一夜之后,因为你高超的技术,对方很满意,所以想跟你再来一次,然后你们就又做了。结果虽然你们发生了关系,按理说已经算交往了,可对方却似乎并没有那个意思。当时我问你,是不是被年长的人玩弄了身心,只是喜欢跟你做,不想跟你正经谈,你说不是的,对方不是那种人。”
“呃……嗯,差不多吧。”沉香心虚地应着,表情有点尴尬,他手上终于忙活完了,在装炸鸡的袋子和薯条的袋子中间翻到了KFC当季限定的套餐玩具,因为他们点了两份套餐,玩具不一样,他看来看去,认真研究对比着挑选。
“都给你吧,我不要这个。”
李云祥挠了挠头说,沉香哼了一声,一起装到兜里。
“然后你就给我出了那个馊主意,什么,‘欲擒故纵’,结果呢?”沉香撇了撇嘴,一提起这个他心情更加沮丧了。
“结果不但没效果,对方还彻底跟你断联,跑出国玩去了是吧?”
这就是李云祥被揍的原因。
手机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四天前,是杨戬发来的,半夜11点43分,沉香本来躺在床上了,特殊提醒音响起来的时候他从宿舍床上几乎弹起来,赶紧去看,上一条消息是杨戬的「彼此彼此」,他本来以为李云祥出的馊主意管用了,结果却收到杨戬意料之外发来的话——
「我外出几天,有事找你姚叔叔康叔叔」
杨戬偶尔会出差,每次出去之前都会跟沉香说一声,就在沉香以为这次也是跟之前没什么差别的工作外出,因而失望地躺回去睡觉,第二天,他发现杨戬的朋友圈定位居然已经在国外了。
杨戬发了一张照片,怎么看都不像是工作!
场景是在海岛的沙滩上,周围人很多,都穿着泳衣,似乎是某个沙滩泳装派对,时间是在傍晚,杨戬下身穿着一条泳裤,上身穿着短袖防晒开衫,饱满的胸肌和八块腹肌明晃晃露着,他戴着魔镜笑得得意,这是一张合照,他左边站着一个穿着比基尼的陌生美女,右边站着一个穿着风骚三角泳裤的帅哥。
沉香盯了那张照片足足有五分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恨不得把手机给捏碎了,他想立刻给杨戬打电话,但刚播出就赶紧挂了,觉得这样显得自己也太不淡定了,于是打开消息框,疯狂打字——
「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你去哪了?
不行,这醋劲也太大了!中了杨戬的计了!删除。
「我以为您去工作了呢?您在外面玩这么快乐,公司同事知道吗?」
太阴阳怪气了!删除。
「原来这就是舅舅的“工作”啊。」
感觉发这种杨戬不会回的,删除。
「您什么时候回来?想您了……」
啊啊可恶这个时候示弱就输了啊!
删除!
结果到最后,打了一堆字一条也没发出去,沉香急得冒火,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咬牙忍着,在心里不停劝自己杨戬工作原因本来就要接触很多人,他必须得大度一点!
后来两天,他每天都要刷八百遍杨戬的朋友圈,他发现杨戬这人平常明明十天半个月才发一条状态,现在不但每天都发,还好几条——
照片大部分都不是单人,合照的场景基本是参加各种派对,有在海边的篝火晚会和泳装派对;有参加酒宴的;还有是去了某个艺术展,身边随同的伙伴都是漂亮有气质的美人……
如此丰富的行程,沉香根本不敢多想杨戬的夜生活会找什么样的人陪伴……
于是满腔没撒出去的妒火转变为对某个出主意的家伙的怒火——
“有没有一种可能……对方本来就觉得你不好甩,呃……我倒是听说过一点。”李云祥表情有些为难,他其实也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但他是真心想帮朋友的忙,没想过帮了倒忙而已。
实际上他也并不清楚沉香要追的对象是谁,朋友想告诉他自然会说,那朋友如果有所隐瞒也必然有自己的理由,李云祥很尊重对方的隐私。
“就是……那种,只过夜的关系。”
“炮友。”沉香嘬了一口可乐的吸管,冰凉的饮料入喉,多少浇灭了他的火气。
“嗯对。可能对方认为你们只是这样的关系。你说她比你年长吧?”李云祥默认沉香喜欢的是年长的女性了,“她有自己的交际圈,社交范围都是你从未涉足过的,可能对她而言,好好谈一段恋爱压力太大了。毕竟谈恋爱本身就是一件辛苦的事。”
李云祥微微苦笑,这话倒是中听,沉香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只是虽然沉香能听进去他的劝解,表情却更难过了。
“恋爱要为彼此多加考虑,她本来就是年长的一方,除了要处理一些工作上,社交上的麻烦事,还得照顾你。”
“我不需要他照顾的。”沉香辩解,但底气并不足。
“生活上的那种照顾你肯定都能做到吧?但成年人的精神消耗往往不止那些。你可以给她做饭,揉肩,陪她休息,但她其实如果有她那个圈子遇到的麻烦,你是一点也帮不上忙的,不但如此,为了不让你担心,照顾你的情绪,她可能还要时时刻刻保持一种很平和的心情状态,久而久之,无论是在外还是在你面前她都没有自己放松的空间。这对她来说可能压力很大。”
“你为什么这么懂啊?”
“呃,也许是因为……我有个妹妹。”李云祥笑了笑,看沉香眼神古怪,又赶紧补充,“虽然用来形容你跟那位的关系不太恰当,总之……我和喀莎只是普通兄妹关系,不过因为我是哥哥,总要多照顾妹妹一点。我当然不会抱怨累,喀莎是我的骄傲,只是有时候,我自己也有不想被她看到的一面吧。”
“总之你的意思是……我给他带来麻烦了。我是他的压力。”
沉香的脸快要跟桌子融为一体了,他低垂着脑袋,眼眶湿漉漉的,眼泪倔强地扒在眼眶上,好像下一刻就要降下雨来。他吸了吸鼻子,鼻头瞬间泛红,晕染到了脸颊一圈,又倔强又委屈,在KFC小小的座椅上给自己搭建了一座生人勿近的孤岛。
虽然两人是同龄,实际上沉香还年长他几个月,但李云祥被动当哥成习,直男又不懂怎么哄人,他瞥了瞥点餐台上贴着的限定套餐送玩具的广告,说:“呃,要不,我再买个套餐,当做给喀莎的夜宵,玩具还给你?”
沉香抬头骂了句“滚”,然后又说:“那我这次要那个皮O丘的。”
晚上杨戬睡觉前翻看手机,熟练地点开沉香的朋友圈,今天的内容依然没有配文字,而是一张照片,在KFC拍的,没有拍人,堆满了各种食物的餐盘的中央摆着三个限定套餐送的宝O梦玩具。
杨戬这趟久违的旅行进行得很畅快,他去欧洲转了一圈,他本来就天南海北的朋友很多,久违地跟老朋友们聚聚会,当然,他不否认发那些朋友圈状态以及这次出去旅游的目的存在一点,跟某个外甥闹别扭的因素在。
只是当他在清晨的朝霞中踏入海浪,在落日的余晖中凝视着河道水面上倒影的城市,在观赏艺术品的时候忽然陷入落寞的沼泽,好像周围所有的声音,心中那人之外的其他人都在一瞬间消失……
他忽然想,也许是因为,这样的风景应该有能够分享的人站在自己的身边。
杨戬踏上了返程的路,不过回来的时候没有出发那么顺畅,因为遇到忽如其来的暴风降雨,飞机延误了,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两周未归的房间里明明家具摆设所有东西还在原位,但却冰冷得仿佛有数年没人居住过一般。杨戬打开了灯,忽然听到有动静从客厅的沙发那边传来,杨戬走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蜷缩在沙发上,盖着一条薄毯子的沉香。
他被灯光晃醒了,他睁开眼之前还是会先发出小动物一样可爱的哼鸣,然后一脸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在看清楚杨戬之后,他瞬间清醒,拍了拍自己的脸,以为在做梦。
“我回来了,好久不见?”杨戬微微一笑,沉香浑身打了个激灵,赶紧从沙发上坐起身。
“今天不是周末吧,你怎么没住宿舍吗?”
“嗯……就是想回来住,没事不耽误上课,我早上五点就起来。”
沉香的大学离家有一段距离,坐公共交通也得至少一个半小时。
“跟宿舍同学闹不愉快了吗?”
“没有,您不用担心。”
“所以你是为了等我,每天晚上都住家里,然后起一大早去上课么?”杨戬问,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因为沉香立刻露出了别扭的表情。
“其实你不用这样,跟我发条短信就行。”
杨戬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实际上藏了坏心思,他回来之前没有通知沉香,哪怕今天坐上飞机之前也没有给沉香发短信,而往常,他出差来去的行程和天数都会跟沉香说。
“我怕打扰到您,如果您想说的话,您早就给我发了。”
沉香拿起旁边的抱枕抱在怀里,看上去委屈极了。
杨戬走到他面前,故意蹲下身凑近了仔细观察他的脸,沉香把头扭到一边,小声说:“干什么啊……”
“你在闹脾气么?”杨戬的语气颇有些玩味。
“才不是。”沉香赌气地说出口,看到对方眼睛里的笑意反应过来完全被捉弄了。
“好吧,没有就没有,不逗你了。早点去睡吧,明天还要上课。我开车送你吧。”杨戬说完便站起身,准备回屋休息,却忽然被拽住了衣角。
“等一下,我有话想对你说。”
沉香的眼睛由下而上看过来的模样格外让人难以抗拒,分明是带着示弱的撒娇,却又隐忍着不顾一切的凶劲,像是威胁,又楚楚可怜。
坐了很久的飞机,一路上舟车劳顿,杨戬虽然脸上露出疲倦,但还是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沉香,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沉香先是舔了舔嘴唇,表情很不甘心,在这句话之间他做了很激烈的心里挣扎,最终下定决心的时候,他坚定地迎上杨戬的目光,说:“我想跟你道歉,对不起。”
“因为什么?”
“我撒了谎。”
“嗯……”
“我对你说‘你很一般’……”沉香脸红到了耳根。
杨戬伸出手,沉香躲了一下,也不知道在怕什么,杨戬的手尴尬地悬浮在半空中,沉香犹豫了片刻,然后慢慢把脸凑过去,在杨戬的掌心蹭了蹭。
“那是……撒谎。你不是‘一般’,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评价你,你绝对不会和‘平庸’、‘普通’、‘一般’这样的词有关联。你一直都是最好的,你做什么都好,你在我心里是第一位的。”他抓住了杨戬的手。
“嗯,这个我知道。”杨戬说,眨了眨眼,“毕竟从你的反应也能知道。”
沉香反应了一会才知道他在讲什么荤话,脸红得厉害,他把杨戬的手抓得更紧了,语速加快:“我……我不是只想跟你做那种事才……好吧,我……”他深呼吸,因为慌乱而有些吞吞吐吐。
杨戬预感到了什么,心情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也许我们都想得太复杂了。”
KFC里,李云祥这么对沉香说。
“因为太过于担心被对方忽视,做了一些不符合自己风格的事情,这样反而让你们之间的相处很尴尬。也许不需要那么复杂的东西,你就去告诉他你的心情就好了。”
“有这么简单么,如果他拒绝我怎么办……”沉香犹豫着。
“哎,难道迄今为止她有接受过你吗?被拒绝了就继续换别的方法尝试。但我认为,男子汉做事情就不要绕弯弯道道的。你直接告诉她,你很想她,很喜欢她,想跟她永远在一起。说不定,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沉香皱起眉头,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李云祥喝了口可乐,最后补充道:“而且,先告白的人能先拿到主动权。勇敢的一方比较帅气。”」
“我不止对你撒了一个谎,那张朋友圈的照片是……是我找朋友故意假扮的,男生的朋友,很普通那种,我没有喜欢过你以外的男生,啊……当然女生也没有……呃,好吧,我是喜欢你。”
沉香已经焦头烂额了,他原本写了草稿,又把它背得滚瓜烂熟,他一直很聪明,学校的任何考试都难不住他,甚至在遇到杨戬之前,他还曾经在考场上瞒过老师的眼睛,给另外一个付过小费的同学传答案保证对方能考及格避免回家被父母暴揍——总而言之,他忽然发现,想要告白的时候,他的聪明脑瓜完全不起作用了,那些躺在他记忆里的草稿忽然碎成了一个个的音符,忘记了自己的本职,一刻不停停叽里呱啦地唱歌。
于是沉香只能跳过那些琐碎的细节和写了很久却忘得一干二净的情话,直接快进到草稿的结尾。
他说:“杨戬,我喜欢你。”
在最开始的版本里,被划了好几条横杠的字写着的是——「舅舅,我喜欢您。」
但后来沉香想——我不想永远在你的世界里只做你的外甥,我想做你平等的恋人。
“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你第一次喝醉亲我的时候,我特别高兴。我本来想晚一点再告诉你的,那天跟你做,我是真的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
他抓着杨戬的手在轻轻颤抖,他低下头来,声音里夹杂着隐约的呜咽:“结果你说,你不喜欢我这样类型的。我好难受,而且特别害怕。我又欺骗你了,我第二次求你跟我做,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放弃你,我只是太想念你了。我知道只要我求你,你肯定不会拒绝我的,我利用了你……”
接下来沉香暂时说不出话来了,他的胸口急促地起伏,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他始终低着头不敢再去看杨戬的眼睛,怕在那张脸上看到自己期待以外的答案,而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期待不会那么容易实现,也许更绝望点想,永远没有实现的可能。
“你忽然出差离开我的时候,我以为……以为你不要我了。所以才想了那样的办法气你,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力,我知道这特别幼稚。但是我真的好想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我们……不是,不是那什么‘炮友’吧?我只要一想到你可能只是想做,对象不是我也没关系……我就……对不起,我说得过分了,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小兽的呜咽,心好像碎成一片一片的了,任何有心肠的人都会受不了。
杨戬闭了下眼睛,短暂的黑暗并没有把少年灼热的心隔开,反而因为被握紧了手,心跳和皮肤下血液的温度更清楚的传递而来。
他的目光落在沉香的脑袋,注意形象的少年头发乱糟糟的,而且脖子和肩膀的姿势稍微有点别扭,大概是因为这几天为了蹲杨戬回家而每天挤在沙发上睡觉的缘故。
也许你早就喜欢上了我……
也许……
杨戬一直想着要按照杨婵的遗愿把沉香抚养长大,看着少年成为可靠沉稳的成年人,拥有自己的恋人组建新的家庭,那他就没有遗憾了。
他早已对少年的暗恋有所察觉,因此故意视而不见,却不知不觉,出于私心设下圈套,一次又一次的给自己寻找借口,枉为长辈的是他,却让沉香承担了所有。
“我有东西要送给你。”沉香从身后掏出一样东西,他藏了很久,每天都枕着它睡,以便于想起来新的内容再补充上去。
那是一个笔记本,杨戬有印象,是沉香12岁那年,杨戬刚把他接回来的那段时间,发现他在学校里面接单赚外快用来记录的本子。
前面几页依然是熟悉的内容,翻到后面是新的字迹,上面写道——
「承包所有家务 时间:永久
如果将来养宠物,承包遛狗喂猫铲屎所有工作 时间:永久
给杨戬当生气时的撒气桶 时间:随时
给不开心的杨戬讲笑话 时间:随时
帮杨戬揍讨厌的人 时间:随时,不需要预约
给杨戬买喜欢的东西 时间:随时
给杨戬做好吃的 时间:随时(想点菜可以提前预约,我要学一下……)
……
……」
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好几页,杨戬一条条读下去,最后居然还有一条写着
「帮杨戬杀掉讨厌的人 时间:提前半年计划」
杨戬忍俊不禁:“怎么这么危险啊。”
“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沉香信誓旦旦地说,他鼓起了一点勇气,表情变得更有信心,他直视杨戬的目光,眼睛里亮晶晶的。
“告白要拿出诚意,我现在还没有工作,没有正式的正式的收入,我想你也不需要我打工的钱,所以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你好像有所误解。”杨戬揉了揉太阳穴,他在沉香旁边坐下,轻轻拍了拍那个本子。
一个笔记本能有多重,一只手就能轻松地拿起来,但里面的字句却是千金都难以衡量的分量,恐怕放在天秤上,若是想两端平衡,也得放上一颗等足的真心才行。
“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一定要有所回报。”
“我知道的,但我不是那么伟大的人。”沉香说,并没有为自己的欲望不好意思,“我想要回报,我不想你去看着别人,我希望我喜欢你的同时你也能喜欢我。”
“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如你的愿。”
“我明白,但也不是谁都聪明到提前知道了有多困难,有多不可能实现,就能知难而退的吧。你就当我是个笨蛋,杨戬……”
他没有叫舅舅,没有利用自己外甥的特权。
“你愿不愿意收下……能不能,让我追求你一次呢。不要在还没开始就拒绝我,就让我试一试吧?”
他渴望地看着杨戬,笔记本和他的双眼是最为贵重的珍宝。
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一定要有所回报。
意思是我爱你,并不是因为我想要你回报我。
即使是这样的我,也会有自私到想独占你的时刻,但若是提及你的未来,我会让自己做到“伟大”——我能够忍受你去看着别人,只要你能获得幸福,我爱你的同时,你不必爱我也没有关系。
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如我的愿,但我希望你所渴求之物,都能得以实现。
杨戬发出一声叹息,他把本子重新翻开,问道:“有笔吗?”
沉香火速又从沙发缝里掏出了一支笔双手递上。
“呃……上面是我目前想到的可以为你做的事,你如果还有想补充的话,可以再加上去。”
他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努力按捺住情绪,他明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但杨戬的反应又实在让他忍不住去妄想……难道说……杨戬也有那么一丝被打动了么……
“你知道这不是条容易走的路吧?”杨戬说。
“没有谁能知道哪条路更好走一点,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普通情侣成为了夫妻,也不能百分百保证会与对方白头偕老吧。”沉香说,又一改语气,郑重地说:“但你可以信任我的,信任我一次吧。”
也许有一天我会后悔。
杨戬想。
不能蓬勃于光下的小树或许会因为得不到阳光而枯萎,稍微年长的那棵树会败落得更早一些,它会把分离的痛留给它想保护的小树,它终有一天会伤害到小树。
但不是现在。
杨戬在那个本子上,利落地写上几个字——「唯一契约人:杨戬」
下笔很快,好像生怕多一秒自己就会后悔。
沉香诧异地盯着他,因为太过震惊而一时之间难以置信地僵住。
杨戬把本子放回他的手中,又牵住了他的手:“好了,现在你是我的了。”
久坐在庙宇之中的神像落入凡尘,他说许是我本身就是泥造的,总要回归土里,滋养我的小树呀。
5年前,杨戬从那群绑架犯里冒险把沉香就出来,他也因此命悬一线,终于旧伤痊愈出院后,两人的关系迎来了缓和。
那时候沉香掏出自己的本子,对杨戬说这是自己表达感谢的方式,你可以在上面写任意一条愿望,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帮你实现,不收钱。
杨戬笑了笑,说我暂时还没想好,那这愿望就先放着,待到想出来的时候再来取。
此后的五年,少年把一片真心藏于其中,每日念想着——
您何时能来取我啊。
【终章】
来自杨戬的人生建议,还是戴个套吧。(划掉)沉香笔迹:建议杨戬不要建议!
来自沉香的人生建议,做爱要跟喜欢的人做,呃……要清醒的时候做!
毕业聚会从晚上六点钟开始,沉香的记忆从六点半就开始断片了,他只记得六点钟他来到火锅店,李云祥给他留了位置,招手让他赶紧过来,他坐下来之后两人讨论了什么事情然后起了幼稚的争执,引得一帮朋友哄笑。后来菜和几箱啤酒也上来了,李云祥说今天一定要跟沉香你决出胜负,然后他俩一人开了一瓶,仰头对瓶吹,再然后——
沉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杨戬的车上,关于舅舅是什么时候来接自己的,以及自己怎么到车上的过程一丁点都不记得了。
“舅舅……”
沉香从后车座上爬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嘴巴里泛着苦味,他猜自己刚刚应该是吐过了,还好没吐在车里。
“还不舒服吗?马上到家了,再忍耐一下。”
杨戬的声音很温柔。
“没事。谢谢……”
沉香换了个姿势仰面躺着,倒是没有反胃的感觉了,虽然脑袋很痛,但清醒了一点。
没过一会车子就在家门前停下,杨戬下车本来想扶他,沉香摆摆手说没事,他今晚确实喝了不少,多亏了杨戬,现在好很多了。
回家之后杨戬给他做了醒酒汤和夜宵,沉香实在受不了自己浑身的酒气,虽然杨戬再三强调要他忍一忍明天早上再洗不然容易感冒,但他还是溜到浴室快速冲了个澡漱了口。等到身上恢复香喷喷的沐浴露气息,嘴巴里的苦味也被清爽的柠檬味取代的时候,沉香心满意足地出来了。
“对不起啊,我本来没打算喝那么多的,就是……李云祥那家伙……有点上头了。”沉香一边吃着杨戬给他做的夜宵素面,一边哼哼唧唧地说。
“你知道就好,吃完今天就早点睡吧。”
杨戬摸了摸他的脑袋说。
只是当两人躺到床上,沉香顿时困意全无,不安分地把手扒到杨戬身上。
先前因为临近毕业事情琐碎又多,加上刚巧那段时间杨戬工作上又特别忙,两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亲密过了。沉香知道杨戬不想做的时候强迫绝对不是玩情趣,是会被他舅用擒拿术给揍一顿的——亲身经历过一次,沉香就老实了。他把头埋在杨戬的颈窝,像只树袋熊一样紧紧搂着杨戬,也不说话,就用半勃的东西顶着人大腿蹭。
“沉香,你酒还没醒呢,明天再说。”
杨戬想把他的手扒拉下来,对方反而搂得更紧了。
“就稍微做一下而已……”
做一下是什么意思啊。
杨戬被搂得一身是汗,而且放任不管的话,他又不是木头人,被灼热的呼吸和体温浸着,自己也冷静不下来,不满足沉香的话,估计今天晚上谁也别想睡觉了。
“那我用手帮你弄出来吧。”
杨戬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把手往下伸。
得到许可了,沉香兴奋起来,赶紧坐起身,连连说:“不用不用,我想帮你弄。”
他说着就去拽杨戬的裤子,小声嘟囔着“您躺好就行。”
许是又在网上学了什么花招,杨戬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也没不让,估计这小子预谋许久了,他于是配合地仰面躺好,分开膝盖,让沉香把他裤子脱下来扔到了地上。
沉香没有脱下他的睡衣上衣,而是隔着衣服依次落下温柔的吻,跟杨戬做过很多次,他已经开始学会了耐心。他在杨戬的颈窝舔了一下,然后亲吻杨戬的胸口,手指轻轻蹭过乳尖,把那处揉得挺立起来,并不流连而是继续往下,亲吻杨戬绷紧的小腹,抚摸敏感的腰侧,听着杨戬的呼吸越发浑浊慌乱,便慢慢向下埋首在杨戬分开的双腿间。
杨戬立刻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上次一时情动,他给沉香来了次口活,那天沉香在床上表现得相当害羞,但也非常兴奋,在这种事情上他总是充满好奇心和胜负欲,杨戬觉得他有时候想要服务自己的想法确实很可爱,但又没什么必要,毕竟沉香每次的一时兴起,结果都是那么的……有一点不尽如人意。
沉香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敏感的大腿根,杨戬的喉结跳动了一下,他轻轻抓住沉香的头发,手指插入发丝中轻轻揉着头皮。
嘴唇先是隔着内裤的布料慢慢贴上去,用鼻尖隔靴搔痒地蹭,比起身体上的感受,脑内想象到沉香情动时候发烫的脸和泛红的鼻尖简直可爱到不行,少年的纯真就是独一无二的性感,杨戬发出一声呻吟,双腿不由自主夹紧。这似乎成为了鼓励的信号,沉香轻轻舔他,把内裤弄得湿透,舌尖尝到了一丝腥,杨戬慢慢勃起的阴茎头部渗出了透明的前液,把布料晕染了一片,这样看上去像是被人玩弄得湿了个彻底似得。
快感密密麻麻的传来,皮肤下的神经在突突起跳,杨戬仰着脖子喘息享受,他催促着让沉香快一点,然后下身最后一块布料也被扒下来,沉香含住了他的性器,口腔里分泌的津液泡着龟头,调皮的舌尖舔弄着上面最敏感的小孔……
快感来得急躁而迅猛,杨戬的小腿绷紧了,他蜷缩的脚趾在床单上乱蹭,忍不住低喃着沉香的名字,眯着眼睛,视线的模糊让身体的快感更加清晰,他完全能感觉到那根舌头的动作,如何小心而仔细地舔过小孔,口腔是多么柔软温暖,吸得他爽到脑子都在震颤……
但是忽然之间——一阵刺痛像是把所有的快感骤然截断,杨戬皱了下眉,以为只是错觉,结果那痛感又来了,这次比刚才更厉害,他猛地坐起来,因为动作之大,阴茎顶入沉香的喉咙,对方条件反射收嘴——
“嘶……啊!”杨戬发出一声惨叫,一把将他推开,面色痛苦地趴在床上,沉香知道错了,慌乱地凑过去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舅舅,我是不是……咬了您,很痛吧?”
沉香的嘴巴还湿漉漉的,薄唇上沾染着晶莹,鼻尖上也有一点,下巴上沾了更多的水,眼睛更是委屈又可怜,充满歉意乖巧极了。
杨戬英俊的五官都疼得扭曲了,疼痛转变为怒火,他皱起眉,猛地掐住沉香的下巴,两指插进嘴巴,抵着上下两排牙齿分开,盯着那对虎牙直冒火,然而注视到小狗可怜兮兮的眼睛时,又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松开手,摸了摸沉香的脸,安慰道:
“没事,只是有点太刺激了,继续吧。”
“哦!”沉香高兴得尾巴都要摇起来了,显然误会了杨戬的意思,他凑上去亲了亲杨戬的嘴角。
“是不是因为太舒服了?我很厉害吧?您忍不住了么?我想……想进来。”
“呃,我感觉要稍等一下。”杨戬含泪苦笑。
沉香低头一看,刚刚还精神焕发的小杨现在垂头丧气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第一次给杨戬口交,居然把人给口痿了!
“我准备了点东西。”杨戬早料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真心说他自己也完全不想料到,于是指了指床头柜:“柜子第一层,你去拿一下吧。”
沉香哭丧着脸乖乖照做,拉开抽屉发现里面放着润滑液,安全套,还有……一个他只在网上见过,自己没用过的小玩具——一枚跳蛋。
“我教你怎么用。”杨戬坐起身,往手心里倒了一些润滑液,香甜的草莓味飘出来,他把跳蛋弄湿,然后打开了开关。
嗡嗡作响的玩具在手心里乱跳,沉香皱着眉头还在琢磨,杨戬忽然搂住他的肩膀,手往下,直接把跳蛋抵上了他的裤子。
阵阵酥麻的刺激让沉香差点射到裤子里,他急喘着抓住杨戬的胳膊,把头靠在杨戬的肩膀,被半哄着脱掉了裤子,杨戬拿着那个折磨人的小玩具,从他性器的龟头往下沿着柱身,抵到了根部。
激烈的震荡挑拨着神经,快感汹涌强烈,沉香哪里玩过这种,他咬紧嘴唇依然抑制不住呻吟出声,绷紧的手臂上青筋浮现,聚在脖颈上的汗水往下淌,头发也被汗水弄湿了,杨戬亲了亲他的额头,接着低下身,把跳蛋拿远了一点点,似有似无地蹭着根部,然后他张嘴吞入了沉香的阴茎。
那是和这个笨小子截然不同的技巧,嘴唇很小心地把牙齿包住,深吞的同时又卖力地吸,节奏并不快,含得浅的时候会他用手指和跳蛋配合着抚弄柱身,舌尖沿着冠状沟舔;含得深的时候,喉管会缩紧,紧紧吸住阴茎……
快感强烈到沉香感觉整个下身都酸麻得要失去控制了,更要命的是视觉上的刺激——杨戬的上衣被汗水浸透了,变得很薄的布料贴着他的肌肉,他的后颈通红而脆弱,嘴巴被蹂躏得发红,睫毛上坠着水珠,这个角度能很清楚看到自己那根是如何在杨戬的嘴唇里进进出出……
“舅舅……可恶……受不了了,好舒服……”
沉香低吟着,像是缺氧一般呼吸急促,喉咙里几乎溢出哭腔,他抓住杨戬的头,配合着杨戬的深喉,用力挺腰,痛快地射了个爽。
高潮之后他的耳边还阵阵耳鸣,接着他听到吞咽的声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关怀地去看杨戬。
杨戬坐起身,把嘴里的东西尽数吞下,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呛住了,他的嘴巴被顶得发酸,揉了揉下巴,抬眼去看沉香,眸子在短暂的失焦后恢复神采,他满脸红潮,看上去脆弱又性感,接着轻轻笑了。
“喜欢么?”
沉香连连点头。
杨戬用拇指把嘴上残留的浊液擦掉,动作利索又帅气,他躺下来,再度分开双腿,把那个还在工作的玩具关掉开关后抵在穴口,一点点推进去。
好嫉妒。
沉香觉得自己扩张的杨戬简直太性感,可是胸口又泛起委屈的心酸,他趴过去压在杨戬身上,握住对方的阴茎,上下套弄。
“舅舅,我帮您舔里面好不好,用手指也行。”
这话听得很诱人,但杨戬想起来刚刚和以前的经历,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不能再想了,再想又要痿了。
“开关按一下。”
杨戬说,跳蛋外面连着一条线,他把开关塞到沉香手里,按下之后,震荡声激起阵阵水声,杨戬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喘息起来。
“沉香……”他呼唤着对方,搂住了沉香的肩膀,感受着后穴跳蛋刺激的同时,挺腰在沉香的手心里排解欲望。
他吻着沉香的侧脸,轻轻咬住通红的耳垂,手下的动作忽然放缓了,他轻笑一声,在沉香耳边催促:“别停下啊,正舒服着呢。”
下一秒他就后悔了,沉香立刻卖力地帮他撸,但手劲太大,掐着杨戬又疼得挤出一滴眼泪,还好跳蛋的劲够足,没一会杨戬就被弄得射出来。他把玩具掏出来扔到一旁,从旁边拿了套子,用牙咬着撕开包装,准备帮沉香套上,就见到沉香表情不太对劲。
“那个……我知道你很急,但是稍等一下……就一下!”
沉香转过身,手上一阵动作,杨戬看不清楚,他凑过去,沉香又躲着他往旁边挪了挪。
“嗯?搞什么呢。”
杨戬是真的怕沉香又自作聪明搞什么花样,到最后受苦的都是自己,他从背后突袭,张开双臂直接把沉香锁到怀里,把头靠在沉香肩膀上去看,发现这小子握着自己的东西,急得焦头烂额。
杨戬一看就明白了,他憋了三秒,憋不住笑得浑身颤抖。
“噗……哈哈哈……”
“杨戬!”
沉香恼羞成怒,又挣脱不开,反而被杨戬抱得更紧了,只能委屈地辩解:“我……只是……状态不好……”
“我知道,你喝太多了。”杨戬亲了下他的耳朵,“能射一次已经很了不起了。”
明明是安慰人的话,却用了哄小孩的语气,更加刺激到了沉香脆弱的玻璃心。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才二十一岁,居然会遭遇到这种本以为只会发生在中年秃顶男人身上的尴尬问题!
他当然很想,想要得不能行,胸口快要爆炸了,可是下面却不听使唤,射过一次之后就只能半硬着,这样根本做不了。
“早点休息吧。”杨戬叹了一声好浪费,然后把没用上的安全套丢到垃圾桶,刚准备拿被子,沉香又扑过来压住他又亲又蹭。
“我还不想睡,不要这样。”
“嗯……”杨戬思考了一阵,亲了下他的嘴角,勾起他的下巴,笑眯眯说:“那就再亲一会好不好?”
那张沮丧的脸终于有了笑意。
缠绵缱绻的吻贴过来,唇齿微启,舌尖交缠。
杨戬只当是哄一下,谁料到亲到后半夜,他连喝了三壶水,到最后实在扛不住,跟沉香说再亲嘴就破皮了!赶紧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杨戬直接被操醒了,字面意义上的。
在这之前,他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变成了菜板上的面皮,被一根擀面杖擀来擀去,结果睁开眼就发现那根“擀面杖”正插在自己的屁股里面。
“舅舅、舅舅……”这“擀面杖”还会发语音,叫魂似得念个不停。
杨戬感觉头疼腰酸屁股疼,他呻吟着问:“这么一大早,搞什么……这么有精神。”
“很有精神吧?是不是还是很硬?喜不喜欢啊?”沉香用虎牙试探性地磨杨戬后颈的皮肤,双手抓着杨戬的手腕扣压在床上,下身卖力地顶撞操干。
原来还惦记着昨天的事。杨戬回忆起来又想笑,然后被一次深顶到疼得根本笑不出来,他咬着牙,扭头瞪了沉香一眼,教训道:“不是不让你进这么深了吗?浅一点!”
“哦……”沉香刚准备咬人,这下也不敢咬了,他稍微冷静了一下,退出来一点,小幅度浅浅地插。
“这里呢?位置对不对?”
杨戬没有回答,但他的呻吟和绷紧到泛红的指尖已经给出了答案。
放慢节奏后进出的感觉非常深刻,肉穴被奸得爽了,听话得嘬着肉柱吸紧,快感从深处蔓延开来,烧得整个小腹都滚烫的,里面的那根来回搅弄的东西又硬又烫……等等?
“沉香……好烫,你停一下。”
杨戬感觉到不对劲,但身上的人插得爽了根本不听话,兴奋地挺腰猛操。
“不是……啊……嗯……沉香……”
杨戬的阻止声被顶得支离破碎,沉香松开了他的手,握住了他的胯骨,强迫他把腰抬高,翘起臀部,肆虐欲在让人头昏脑涨的性欲的催发下再无法忍耐,最终一口咬在杨戬的肩膀上,把自己顶到深处,滚烫的精液射了进去。
又他妈不戴套。
杨戬在心里怒骂,脱出口的却是愉悦的呻吟,身下的床单被弄脏了,他被干到高潮,穴里被烫得哆嗦,沉香高热的身体还紧紧贴着他的,呼唤的声音却越发虚弱……
然后沉香昏了过去。
“沉香,你要在被窝里赖多久,出来吃饭。”
三小时之后,杨戬把做好的午饭端进屋,发现已经退烧的沉香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根没切开的寿司卷一样,只露着个脑袋,眼巴巴看着他。
“你不饿吗?我煮了鱼片粥。”杨戬拿起勺子吹了吹,原本就飘香四溢的味道瞬间充满了房间,沉香肚子“咕噜”一声,表情更不好意思了。
“杨戬,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他没从被子里出来,反而把脑袋往下缩了缩。
“我做爱技术是不是很糟糕……”
“呃……”杨戬一时间哽住了,看到对方脸上的犹豫,沉香眼睛里的光瞬间消失了,因为感冒的缘故,他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很虚弱:“我知道了。”
“这种事,最重要的不是技术,而是感觉。”杨戬意味深长地说,一句话仿佛道尽了酸楚。
他把粥先放到桌子上了。
“那我每次都让你舒服到了么?”
杨戬:“……”
杨戬:“看你怎么定义舒服。”
“哦。”沉香又低下头,睫毛一颤一颤地,然后又想到了什么,抬头问杨戬:“那今后能不能……不用玩具啊?我应该至少比玩具有意思吧?”
怎么会有人吃玩具的醋啊?
杨戬被可爱到了,隐隐作痛的屁股又再度提醒着他不能再纵容下去了。
“好吧。”但杨戬还是妥协了,在沉香高兴之前,又提出要求:“不过今后,喝完酒之后不能立刻洗澡,也不做爱,能答应我吗?”
要知道——一大早被发着高烧的外甥用冒了火似得烫得屁股痛的东西操了个遍,操人的那个还昏过去了——实在是太过惊悚了!
沉香在他身上昏过去的时候那根东西还堵在杨戬的屁股里面,一瞬间杨戬的大脑飞快运转到快要冒烟,除了担心沉香的身体健康以外,更要命的是——他如果把沉香带去医院,要怎么跟医生解释……这……这是酒后洗澡又乱性引发的高烧啊?
还好沉香吃了药很快就退烧了。
“我知道了,不乱来了。”沉香也知道这次玩过了,他坐起身,端起碗慢慢吃起来鱼片粥。
虽然粥软糯香甜,但总感觉少了点味。
他又看看杨戬。
“又有什么事?”
“我想吃炸鸡。”
“……”
“好好,我不吃了……”
沉香有点受不了自己,明明在外面谁也不服,也想着在杨戬面前成为厉害的大人,但怎么就每次一靠近对方,忍不住想撒娇呢。
好像背着再沉重的壳,心房最柔软的地方也会留给他。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沉香吃完了粥,乖乖躺会被窝里,抓住杨戬的手,轻轻告白。
杨戬吻了吻他的额头,又吻了下嘴唇,温柔地说:“我知道。”
第二天晚餐的时候,沉香终于顺利吃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炸鸡。
-END-
lilizi13参与者23.
宿醉的原因让杨戬次日起床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昨夜的雪在窗台累积了一层厚厚的洁白毯子,窗户上结了冰和雾气。杨戬揉了揉太阳穴,打了个哈欠,身体还是钝化的,他发了会呆,想着等下可以带沉香去堆雪人……
沉香……嗯?沉香呢?
他这才反应过来床上只有他一个人,看看被褥似乎也并没有另一人起床的痕迹,平常他们总是一起睡所以杨戬习惯了,这么来看,昨晚沉香似乎并没有躺这张床上。
昨晚……
他喝的酒其实酒精含量并不算很高,虽然宿醉但也没到断片的程度,反之他很清楚得记得细节。记得自己是如何把那份放在身边很多年的礼物送给了沉香,记得沉香接受了它。
其实那件礼物杨戬本来打算在接沉香出狱的时候就交给他的,现在回想起两人经历的种种,总有种做梦一样的感觉。其实每次进入他人的精神世界都好像是体验了一场不同的梦境,只是这些时日,他们一直在共享着同一个梦。
杨戬以前在塔里任职的时候有过像哮天这样的固定搭档,但实际上,像他现在和沉香这样一起生活,并且如此频繁的在作战需要之外的时间也进行精神连接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他过去从没想过会成为某个人的“唯一”的搭档。塔里没有人会去考虑黑暗向导会选择和哪个哨兵绑定终身,那太浪费了。黑暗向导本身并不需要跟任何人结合,虽然跟哨兵深度结合之后也能够为其他人进行精神疏导,但因为很难获得他人的信任,所以实际上是限制了他的力量发挥。还有就是,一旦有了绑定的哨兵,那等于有了致命的弱点,结合一方的丧偶对另一方会造成极其严重的精神伤害……
杨戬摇了摇头,发觉自己还是考虑太多了,跟沉香的结合只是临时的,迟早有一天,沉香会找到属于他的向导。到那时候自己也该……回到之前的生活里了。
走出卧室就闻到早餐的喷香飘在屋子里,杨戬不禁莞尔,就知道自己的田螺小外甥一大早又忙活起来了。
走到厨房果不其然,沉香起了一大早,穿着围裙站在灶台前,杨戬悄悄走近,发现跨年后的第一道早餐实在是太过丰盛了。
沉香用年糕机把米打成白色软糯的麻糍年糕,还拿了模具做成小狗脑袋的形状,之后用蛋液做成的薄蛋卷把年糕裹起来,喷香金黄的鸡蛋麻糍就做好了,想必一口咬下去还会拉丝。除了这道主菜以外还有草莓酸奶三明治,他把刚买的橙子和金桔做成果酱,裹在蛋卷了做成果酱厚蛋烧。
杨戬过来的时候沉香其实发现了,他没抬头,专心致志把握火候,倒是说了一句:“咖啡煮好了,你自己倒吧。淡奶在冰箱里。”
杨戬注意到了他脖子上的项链,银色的条链延伸到领子深处,锁骨中心贴着一枚长命锁。
嗯,是我的。
心里萌生出一种“谁家的孩子这么懂事啊,哦原来是我家的,那没事了。”的得意心情,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挺没正经的。俗话说跟年轻人呆在一起时间久了自己心态也好像会变得年轻好像是真的……咳咳,这话可不能当着沉香面说,否则又要被吐槽老气横秋了。
“你昨天晚上自己睡了么?”
早餐餐桌上,杨戬问道。
沉香没抬头看他,没什么情绪地说:“嗯,你喝醉了我想你休息好一点。还有……你之前说的,那个,独立生活之类的,我考虑过了。”
应该是之前说房子的事吧。
“哦,那行。”说完杨戬就察觉到自己的语气稍微……不那么对劲了,他抬头看了眼沉香,对方还在低头吃自己的东西,似乎对这个话题并没有太大兴趣。
对他们忽然分开睡也没有感觉有哪里不对。
就像孩子忽然有一天长大,跟父母说想要自己的房间,自己的朋友一样。
“等下我们一起把院子外面的雪扫一下吧。”杨戬说,他起床之后就从阳台往外面望,视线里的一切景物都被白皑皑的雪覆盖,如果不及时清扫的话,估计连出门的路都会被堵住。
“好。你……”沉香忽然欲言又止,他抬头与杨戬视线碰上的瞬间又飞快移开,小心翼翼问:“觉得今天的早餐味道如何?”
“啊?”杨戬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忘记夸夸外甥了。
他扬了扬手机,其实刚刚已经像往常一样拍了照发到群里。
“可别让其他人给羡慕死。太好吃了,哎……比较麻烦的事,这让我今后没了你可要怎么过啊。”杨戬把扼腕叹息演得逼真,这才哄得沉香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那就不离开便好了。”沉香小声说。
喜欢一个人是如何的感觉。
是一种无论如何掩饰,如何用谎言欺骗自己,都无法抑制的向心力,好像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欢欣雀跃向那个人奔去。
沉香开始留意起过去未曾注意到的细节。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追随着杨戬。沉香发现在外的时候杨戬会用碎发或者头巾帽子去遮挡额头的胎记,而在家的时候则会相对松懈,胎记并没有成为杨戬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上的缺憾,反而——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有的人连胎记都长得如此性感。
杨戬眼睛里总是带着一种对什么都好想漠不关心的情绪,然而凝视自己,与自己说话时,又会忽然变得无比认真,深邃得仿佛能看穿他的所有心思。他的鼻梁高挺,两侧延伸到脸颊和眼下的一圈有细小的雀斑,被冷空气冻着了会先红鼻尖,然后是眼下,绯色漫开时,他的表情格外可爱。
怎么以前就不知道杨戬笑起来居然那么好看,不止是笑,就连严肃地蹙眉,或烦恼时的模样也很动人,但如果可以的话,沉香希望他能够多笑一点,最好是因为自己而笑。
沉香想看到……不,准确来说是独占杨戬更多的快乐。诗集里每一句关于爱情的描述都有了不同以往的含义,而杨戬于他而言就是诗集本身。
这个人仿佛忽然变得完美无缺,他从过去就留意到杨戬虽然很多时候都会摆出一副懒散的玩世不恭的模样,但言行举止,谈吐上依然优雅,他想起精神连接时看到杨戬的过去,他忽然想更多的知道关于这个人的事。想知道杨戬在自己这个年龄的时候在做什么,喜欢吃什么,玩什么,是否也跟自己一样经历过情窦初开……
然而联想到了这里他又感觉到刺痛。
在爱以外,沉香偶尔也会有点“恨”杨戬。
这种“恨”和他们刚刚相识时,他不了解杨戬因而不想跟对方一起生活的恨不同。如果没有喜欢上杨戬,他就不会被对方的一举一动而左右心思,就不会去想象没有对方的过去和未来要多么难熬。
他后来想通,原来“恨”也只是“爱而不得”的一种罢了。
杨戬把门前雪铲出一条道之后,一扭头便看到沉香眨眼之间已经堆了个一人高的雪人了。
“你这动作也太快了。”
杨戬笑着走过去,两个巨大的雪球组成了雪人的脑袋和身体,杨戬把围巾摘下来给它戴上,沉香把帽子取下来放雪人脑袋上。
“有破绽!”
杨戬忽然喊了一声,他早在身后藏了个雪球,趁着沉香转身就直接一股脑地把雪球塞他脖子里。
沉香被冻得打了个寒颤,倒是反应很快,瞬间从雪人胸口挖出一块雪团成球,扭头就朝杨戬回击了过去,但是被躲开了。
“你小子,还想突袭我啊。”
杨戬得意地扬了扬眉毛,沉香也不跟他废话,又抓了两把雪就直朝着他扑过去,杨戬赶紧转身落荒而逃。
接下来的画面用一句话形容就是:两只小狗在雪地里撒了欢地玩。
杨戬气喘吁吁躺在雪地上,沉香就趴在他旁边,之所以是趴,是因为他刚想用近身搏斗来制服杨戬,结果想当然的,他成了被制服的那个,不过杨戬也没讨到好处,俩人一块摔地上了。
厚厚的积雪做成的毯子很软,沉香抬头,他整张脸都沾满了雪,像个胡子格外茂盛的圣诞老人,杨戬捧腹大笑,然后在小朋友生气之前,赶紧凑过去用袖子擦掉了沉香脸上的雪。
上次如此开怀畅笑还是在他没有失去杨婵的时候。
“舅舅,只不过是个游戏,您也太较真了吧?”沉香咬牙切齿,他鼻头通红,脸上都是汗和融化的雪水。
“是谁先不讲武德的啊?”杨戬几次可都是险险躲过小崽子的横扫腿,真是一刻不能放松。
“让我赢一次又怎样。”沉香又把脸埋到雪里去了,他头发毛茸茸的,让杨戬联想到在雪山里生活的那种狐狸,他们捕兔子的时候会跳起来然后头埋到雪地的兔子洞里。
杨戬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就不让你赢。”
冬天的白天总是过得很快。下午没什么事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一部电影到天黑。晚饭要提前准备,他们去附近菜场逛了一圈,回来之后沉香又钻到厨房里忙活起来。
晚餐沉香做了鲫鱼豆腐汤,炒了几个素菜,杨戬又是拿起手机一通拍照,沉香开口让他快点吃吧,别凉了味道就不好了,嗓子有点哑。
“感冒了?”杨戬问。
“没有。”
“听你声音不太对劲。”
实际上下午看电影的时候沉香就歪着脑袋靠他肩膀上睡着了,再醒来之后杨戬明显听出他声音闷闷地。
“可能是吹着了,没事。”
“以防万一,睡前还是喝点药吧。”杨戬说。
“嗯,感觉不是药能解决的……”沉香嘟囔了一句,又改口:“好吧。”
杨戬晚上分享出来的照片除了外甥包办的一日三餐,还有一个歪七扭八的大雪人,以及脸埋在雪堆里的可爱外甥。
哮天看到立刻回了消息说我也要我也要打雪仗,杨戬笑着发语音过去说过两天我们回去的时候就找你一起玩。
他计划再在这里休息个三五天就要返程了,过年还是在蓬莱过。
倒是还有时间,整日在家里虽然也很悠闲,就是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明天带你去泡温泉好不好?”杨戬说,“这的露天温泉特别舒服,我看了下明天是下小雪,很有氛围的。”
“哦……要不要提前准备什么啊?”沉香没去过温泉。
“换的内衣就可以,我们在那住一晚。”杨戬说。
“这算旅行么?”
“算吧,虽然时间不长。”
沉香还没尝试过旅行,更准确点来说,他还没做过任何以“休息”和“放松”为目的的事情,以前是为生计奔波根本无暇奢想,但现在情况不同,他想自己要尝试另外一种生活方式。而且,除此以外,他是真的很期待跟杨戬创造一些回忆。
晚饭之后杨戬先洗完澡,他准备铺被子时候,沉香过来对他说:“舅舅不用准备我的了,今后我都自己睡就可以。”
“好吧。”杨戬察觉到他有心事,但也没多问,便只叮嘱了句:“那你晚上如果身体不舒服之类的可一定跟我讲,记得吃药。”
“我不是小孩子了,舅舅放心吧。”
要论生活能力,沉香完全不用别人操心,那么亲人间的问候主要是为了融入彼此的生活,杨戬在试探和沉香的距离,果不其然,在说这话的时候沉香也依然把视线看向别处。
并不是错觉,从今早开始,沉香就对自己的态度怪怪的。
要说不好吧,恰恰相反,沉香做早餐很用心,他们还一起玩雪,但只要杨戬去看他,他就会躲闪目光,直到还差一点就要到尴尬的那个线时,才会转过来与他短暂的对视。
除了微小的动作以外,他也觉得沉香说话的语气和对自己的态度都有些太过于“客气”了,好像忽然之间把自己满身的刺都收起来的仙人球,你以为终于能摸一摸它了,它却一溜烟的从沙子上滚滚转转跑远了。
应该是因为昨晚自己的话吧。
虽然沉香接受了自己,但恐怕要说对以前的事情完全没有芥蒂,还需要时间。
也许现在正是分开一点的最好时机,沉香需要一些单独空间来好好捋一捋彼此的事。
杨戬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回房间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他还是爬下了床,浴室里传来声音,沉香习惯这几天洗澡之前先把屋子再打扫一遍,所以上床时间会晚。听着淋浴声逐渐小了,渐渐停止,杨戬知道他洗完了,便走了过去。
杨戬停在浴室门口,没有敲门,而是轻声说:“沉香,是我。”
浴室门是磨砂玻璃的,雾气黏着在上面给视线又覆加上一层朦胧的距离。
“我本来是想,也许不说比较好。但是如果一定得有个人踏出第一步,那个人必须是我。”杨戬说,他确定浴室里的人听到了,但没有回他。
“我们的时间还有很长,你可以慢慢考虑如何跟我一起生活,你也可以去选择你想做的事。我不想成为你的压力,知道么?”
杨戬停顿了一下,昨天晚上还有很多话没有讲清楚。
“总之,我只是想告诉你,沉香。”他舔了舔嘴唇,犹豫太久的话让口腔变得干燥,真心实意的情感令他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他觉得自己肉麻又脆弱,比沉香还像个小孩子,但在自己的亲人面前,再狼狈一点又如何呢。
“我需要你。所以,我不想你有任何不开心。我尊重你的隐私,但答应我,需要帮忙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可以么?”
杨戬的声音轻的像是漂浮在空中的羽毛,片刻之后,他终于听到沉香的声音。
似乎有些低闷,也许他哭了?
“我知道了,舅舅。”
杨戬放了心,转身离开了。
哨兵的五感很强,沉香听着他的脚步声确实离开之后才彻底放松下来,浴室里完全是另外一种景象——
沉香靠在墙上,过度紧张之后他的胸口急速地起伏,性欲激起的红潮染得他脸颊到耳根都要烧起来,他握着自己腿间勃起来的欲望快速上下撸动,浴室的门根本没有锁,杨戬刚刚只要推开,就能看到他如何一边露出落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而又湿漉的眼睛,一边恶劣地对着舅舅的身影自渎的画面。
那并不是感冒或者发烧,而是由太过靠近他的向导,和内心产生的依恋激发的渴望结合的热潮。性欲来得频繁而突然,他踏进杨戬刚刚使用过的浴室,过于敏感的五感忽然被对方全部的气息给包围住了,想象不受控制,连用来让脑袋镇定一下的的冷水都变成了无形的手,爱抚着他的身躯……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像是被人当头泼了冰冷的水,然后情愿溺死在充满对方气息的池塘里……
沉香一边哽咽着一边自慰,把五感放大到极限去捕捉着杨戬残留在这里的气息——杨戬是如何用骨节分明的手如何拿起洗浴露的瓶子,如何在淋浴之下触碰冲洗自己。
杨戬走近的第一时间,沉香就察觉到了,他吓得几乎腿软,赶紧把水关了,却发现对方并没有进来的打算。
他听着杨戬的声音,感受着杨戬的呼吸,玻璃门根本挡不住那诱人的气息,在杨戬走之后,他射在了门上,浓浊的精液沿着玻璃门缓缓滑下,留下一片污垢。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好像变成了他人生里的污垢。
沉香仓促地把澡洗完,来不及吹干就狼狈地跑到房间的阳台,他拉开门,夜晚时的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他从阳台望向院子,看到了他们共同堆起的雪人,自己给杨戬手织的围巾还围在那个白白胖胖家伙的脖子上,他忽然就笑了,然后情绪一下子不受控制瞬间崩溃。
好想告诉你。
好怕告诉你。
沉香昨夜几乎一整晚没休息好,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与杨戬相处时的每一刻细节,越想越觉得万分痛苦。
喜欢一个人就是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对方。
杨戬是那么好,能够跟这样的人共度一生的人,一定也得是最好的。要拥有很好的品性,要足够温柔耐心,要够英俊美丽,要强大勇敢,要让杨戬每一刻都能露出笑容。
可他又对杨戬做了什么。
他弄伤了杨戬,在对方身上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疤;他让杨戬郁郁寡欢,也许哮天说得对,哪怕是她,也比自己更适合呆在杨戬的身边。
沉香逐字逐帧地回忆起自己看过的描写爱情的书和电影,他看不懂的剧情一下子在脑海里变得清晰,原来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要先从彼此尊重开始,然后是小心翼翼地对视,在之后是牵手和接吻……伟大的爱总是伴随着自我牺牲和不求回报,只为了让那人获得真正的幸福。
沉香一时分辨不清楚自己究竟是爱杨戬还是更爱自己,为什么偏偏自己的爱就如此污浊。
天啊,他居然骑在杨戬的脸上自慰,他在杨戬用过的浴室里把对方幻想成性爱的对象,自私地享受。
回忆里的一幕幕简直就是公开审判,他尴尬的头皮发麻,恨不得时间倒流一拳揍在自己脸上。
他想让杨戬获得幸福。
他想让自己获得幸福。
可是哪怕自慰多少次,身体都不会满足,只会更加空虚。
没有人会爱上对自己做如此恶劣事情的人的。
沉香蹲下身来,他把头埋在膝盖里,苦涩从胸口蔓延,他的坚强在无助的爱情面前溃不成军,他想哭的时候,总是鼻头先泛酸,然后是眼睛,他就像只用谎言骗到主人把自己领回家中的流浪的小狗一样,哼哼唧唧说自己会乖的,实际上又贪婪又满嘴谎话。
我只是个差劲的小骗子,不够勇敢不够英俊不够强大也不能让你一直笑。
近乎绝望的自卑感几乎要压垮他,他发现自己是全世界最不好的小孩。
即使如此,那个人也对他说“我需要你。”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呢。
你明明那么好。
我连跟你告白的勇气都没有。
我好怕你讨厌我。
他忍不住哽咽,把一滴泪水给呛出来,然后开始胡乱地擦鼻涕和眼泪,他过去从来没经历过这些……
在圣所里的孤立和霸凌他有法可逃,在外面谋生时的凶恶暗算他能招架,可唯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温柔。
我该如何是好……
夜空中的每一片雪花都好像有自己的归处,在又一个不眠的夜晚里,沉香再度失去了自己的方向。
lilizi13参与者【沉戬】记一次酒后乱性(中)
来自杨戬的人生建议,不要憋尿。
在把沉香“接”回来之前,呃,好吧,在这更之前的之前,说好听点是“接”,但事后两人复盘那段记忆,沉香强调,我是被我舅舅给“抢”回来的。
杨戬根据调查到的资料,找到了沉香放学后经常会出现的地方——那是学校后面一条阴暗的巷道,因为校区位处于老城区,那条巷子里没有监控,里面的路灯坏了半年也没人修,阴暗的地方时常潜伏着危机。有传闻说那死过人,学校的老师都会特意叮嘱小孩放学不要往那走,被发现了要吃处分的。
巷子太窄开不进去车,杨戬就把车停在外面,他独自深入进去,找了半天,循着声音终于见到了照片上的本人。
12岁的沉香穿着洗得发旧的小学校服坐在台阶上,他周围为了一圈人,看上去有小学生也有初中生,都是长得个头不低的男生,一个个面色不善。
杨戬心下一寒,这个角度他看不太清楚,他走近了一点,发出了动静,一群人回头,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杨戬只盯着沉香,见多年未相认的亲外甥不但身上有伤,还正把钱包掏出来。
行啊,一群人敲诈霸凌是吧!
杨戬怒火中烧,那群初生牛犊的不良少年见他一个人根本不带怕的。
接下来在沉香诧异的目光中,杨戬三下五除二眨眼间把一帮小崽子制服,还一人屁股上来了一巴掌。他汗都没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感觉自己在外甥心里的形象高大了几分,这不妥妥地踩着七彩祥云的神兵天降,外甥最好别太崇拜了。
他摆出关怀的表情,刚想询问下外甥的伤势,就见沉香的表情由诧异变成愤怒。
沉香怒吼:“你谁啊?上来就我弟兄们全给干翻了?招你惹你了?大人了不起是吧?”
杨戬一愣,好像误会了。
“呃,我是你舅舅。”
“关我屁事。”
这时候有个刚被揍的小子站起来,捂着自己的屁股,鼻涕一把泪一把对着两人说:“原来你俩是一伙的,刘沉香,那这钱怎么说!”
“谁跟他一伙的,钱照算。”
沉香走过去二话不说从人兜里面把钱扒拉出来塞到自己钱包里。
他扭头就走,被杨戬一把抓住。
“你等等。”
后来用杨戬的话就是用了点特殊的“舅舅的爱”方式把外甥带回去了,用沉香的话就是“我舅把我一掌劈晕了抱回车上。”
后来杨戬得知,父母早逝,无人照顾的沉香虽然有社会救助金供他上小学的学费,但日常生活开销依然是不够的。于是12岁的刘沉香小朋友在发现自己有打架的天赋之后就开始想尽一切办法赚生活费。
沉香有个小账本,杨戬翻开来看,上面明细清晰,何时何地什么活赚多少钱都列的明明白白。
【打群架10块。(小字:撑场子不打架5块。)
替人单挑20块。(小字:确定不输,输了不要钱。)
代写挑战书5块。(小字:暂时不开通写情书服务,不会写还在学,后面可能开个试验单,试验单打折2块。)
上下学保护费包月一天2块。
陪聊15块(+5)】
“这陪聊是什么服务啊?还有加五块?”杨戬纳闷。
沉香说:“我也不知道,有个挺有钱的女同学说她家里一个人怕黑,让我过去陪她,一个小时15,不过她数学挺差的,我给她补了会课,额外算钱。”
“你还会给人补课啊?成绩不错?”
沉香的成绩从没掉出过全年级前三,不过他学习的目的也是为了赚钱。
他又翻开一页,说这是附加的服务,其实比打架的单子多,但有时候时间可能不够,所以其实一个月接不了多少。
【代写作业一门3块。
补课一小时5块。(小字:最多补到初二,下学习开放接单补初三的课)
模仿家长签字1块。(小字:需提前预约,要练习。)】
“行啊你。”杨戬看乐了,“小小年纪,月入上百。”
小刘师傅每月开单,需要提前预约。如果你是他同学就能看到每月开头那么一天,平常冷着脸没人敢靠近的校霸桌子前会挤满各种小朋友,攥着手里的零花钱纷纷交给他。小刘师傅也被人跑过单,所以要提前付个定金,然后在本子上签个字,这事就算定下了,他一定会完成。
打群架撑场子时候其他被喊来的人懒懒散散的,但沉香总是站在第一排,眼狠狠瞪着对面人,喊口号声音也最响。要是真发展成打架,其他人作鸟兽散,他是一定会打到底的,钱事后算也行。
帮人补课的沉香是严厉但有耐心的小老师,每次去别人家都会把校服洗干净,再戴副眼镜,怕被家长看到鼻梁上的疤觉得凶。那些年纪比他大的初中生也会跟他讨教,沉香都教得很有耐心。毕竟拿钱办事,钱只要不少什么都好说。
因为价格良心办事靠谱,沉香每个月都能把单接满。最忙碌的时候,沉香大早起跑到隔壁学校保护被欺负的学生上学,防止对方被不良少年截住——其实这几条街的不良仔都认识他,好几个不是被他揍过就是找他接过单,所以还算给面子,沉香收了谁的保护费,他们是给让道的。
上午的课程他早就自学会了,架着本书挡着,埋头给花钱的金主抄作业。午休跟人到读书时帮忙补课,放学之后到约定地点帮人打了个单挑的架,赚了20,拿一半钱买了酒精和创可贴,他打架不会输,但难免会磕碰受伤,早就是家常便饭。
他打架算准时间点必须在7点半之前结束,8点要去超市抢半价打折菜肉,回家给自己做饭。晚上写完作业,掏出几张试卷,笔走龙蛇帮人模仿了家长签字。
忙碌了一天,终于能躺在床上,他翻看着自己的账本,掏出枕头下的钱包又算了算。这个月还多接了一单。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面包房,里面新出的烤热狗面包听说很好吃,很多同学都会去买,但价格有点超出日常开销了。不过有了这一单的钱,应该够他尝一顿了。
他回忆起在班里有人吃烤热狗面包时萦绕在鼻间的香甜味道,不禁开始想象那东西入口之后的滋味,他舔了下嘴唇,笑着入睡了。
不过,接单转生活费这事毕竟不能明摆着放台面上,特别是帮人打架,被学校发现可是要受处分的。所以有时候交易在校外进行。
杨戬找到沉香的那天,并不是沉香被人欺负霸凌了,是沉香在收这个月的钱。有的同学零花钱总要到月底发,所以沉香也同意他们先欠着,到时候一起给就行,给钱的都暂且算“弟兄”们。
小沉同学接单服务在六年级最后一个学期开学之前结束。他的小客人们一个个唉声叹气为什么忽然不干了啊。
沉香还是那张拽拽的酷哥脸,不冷不热地说:“不好意思,被人包了。不接单是大老板的任务罢了。”
——话题扯远了。
回到开头。
在杨戬把沉香接回来之前,他其实也收养过其他孩子,虽然现在那个小朋友长成了道上最不好惹的家伙之一——就是哮天。
在杨戬还把持着杨家的黑帮事业的时候,哮天是他的得力帮手,除了从小跟着杨戬学会了一套把人揍得满地找牙的功夫以外,她的心思还特别单纯,意思是为杨戬马首是瞻,把杨戬的话奉为真理并且用自己的方式来贯彻命令。
“哮天,她挺可爱的啊,就是心思太单纯了。”杨戬提及哮天时候总是如此评价,那会他那个“心思单纯”的收养女已经可以单独干掉七八个训练有素的黑帮保镖,把刀架在人脖子上狂笑道不给我二爷下跪今天就把你的耳朵当下酒菜。
总而言之——
正常人都觉得杨戬教出来的小孩多少都有点问题,于是当杨戬把一脸凶相的沉香带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小子长大了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
实际上,杨戬决心摒弃掉杨家的黑帮事业也是因为沉香的到来。
沉香遭遇过一次绑架。
在上了杨戬安排的初中后,原本沉香上下学都有保镖开车接送的,但他野惯了,又根本不认这个舅舅,哪能轻易服从,于是理所当然的——他逃走了。
沉香的脑袋很聪明,他计划已久,查遍了所有监控死角,在放学之前就偷跑出去了。
然而他虽然瞒过了杨戬的保镖,却不知道自己早被杨戬的仇家给盯上。
后面发生的事情俗套得像是上个年代的港片,对方威胁要求杨戬只身前往不带帮手。
肮脏的废弃仓库、四个绑架犯是杨戬的“前同事”,幕后黑手竟是一把将杨戬带大的师父。
事后回忆起那段惊险刺激的夜晚,沉香感慨若不是亲眼见到他舅带着一把枪一把匕首,提前安排了人把仓库电闸弄坏,在黑暗中干翻一群人,头上流着血踉跄着来到他身边为他松绑,沉香一直以为这人嘴上说混黑道只是为了装B。
沉香被遍体鳞伤的杨戬搂在怀里的时候那一刻才真切地感受到两人血脉相连的维系。
周围漂浮着烟尘,呛得人睁不开眼,狭窄的视线里仅有怀中相拥之人,好像身处孤岛之中,他们紧密相连才能逃得生天。
杨戬的血滴在沉香的肩膀上,他问沉香痛不痛。
沉香问:“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吗?”
他又说:“因为他们绑架我的时候,说因为我是你最重要的人,所以才能威胁到你。可是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我是谁最重要的人。”
杨戬无比珍视地亲吻了他的额头,对他承诺:“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杨戬依稀记得,他跟沉香酒后上床的那一晚,沉香在他耳边一刻不停地叨念和追问中,也有这么一句。
「他问:“我是您最重要的人么?您是爱我的么?”」
他们暂时达成了和解。
自从杨戬跟沉香说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并且情愿在外甥面前当一个不负责任的一夜情对象,好歹把人领回家之后,沉香每日都闷闷不乐的。
这在杨戬的预料之中,总要有那么一段时期的。他们未来要相处的时间还很长,也许等到某一天,也许不要多远,就在沉香寒假结束开学之后,他很快就会被眼花缭乱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吸引全部注意力,会参加各种社团聚会,会结实到新的人,会爱上别人……
等到那个时候,如果他们偶然聊天时再提起那次混乱的一夜情,也能够心照不宣地会心一笑,将它归类为人生年轻时必犯的错误之一,封存在记忆里,直到彻底忘记。
只不过杨戬没想到的是先忘记教训的居然是自己。
杨戬人生建议之一——不要跟外甥上床。
PS补充版:如果你不小心喝醉酒跟外甥滚了床单,那么切记切记,不要在他面前喝醉第二次。
那纯属是意外!
杨戬为自己辩解,好像丝毫不记得上一次他也是这么说的。
他放松了警惕,因为沉香开学了,外甥住进了学校里,加上之前尴尬的事情,他们最近都没怎么联系。
一般小孩到了这个年纪也差不多迈入成年人的世界了,大部分人都不喜欢总被家长黏着,沉香也表现得如此,他明显之前一天跟杨戬发99条短信,在上大学后减少到了98条,一夜情冷战之后,锐减到了9条。
那本来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周五的晚上,杨戬把老姚老康和哮天叫到家里来,一群人聚会聊天喝酒吃火锅,完全没料到这个周末沉香居然回家了,毕竟之前两周他都说要忙学校的事所以没回来。
沉香一进门就闻到满屋子的酒味,他皱起了眉头,老康第一个看到他,热情地搂着他的肩膀问期末考了多少分啊,打算什么时候找对象。
沉香说我期末做的是结课作业,有没有对象得看杨戬。
老康笑笑说,二爷真是太爱管孩子了,怎么你找对象还得经过长辈同意啊,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想追谁追谁,你康叔叔第一个支持你。
沉香心里说,您最好是。
沉香走到客厅,杨戬跟哮天坐在沙发上,脑袋凑一块,走近一看,他俩正一边聊得热火朝天地看一本相册聊着天。
那相册挺陌生的,这家里居然还有自己没见过的相册?
沉香默不作声走到俩人身后,一看——那整整一本相册里都是沉香从12岁开始到现在的照片,应该是杨戬用手机偷拍偷偷打印出来的,不但有每年沉香过生日时的照片还有很多糗照,什么在生日派对上脸上被涂满奶油,还有暑假跟杨戬去海边旅游,游泳时候不小心泳裤被海浪卷走了……
杨戬正说得起劲,就看哮天忽然不笑了,眼睛一个劲往后瞟,他顿时觉得背后冷飕飕的,一扭头就对上沉香阴沉的脸。
杨戬眼疾手快把相册护住,沉香伸手去夺抓了个空。
“没想到舅舅原来这么关注我,什么好东西不跟本人分享一下,嗯?”
眼看着这甥舅俩就要开始过招了,其他人识趣地火速拎包溜走,门刚一关,沉香就直接扑过来把杨戬压在沙发上——
再次强调!纯属是意外!
一开始还以为是哪只长毛小狗趴身上玩闹,杨戬喝醉了,毫无危机感,嘴上嘟囔着“没什么好看的,哎。”一边推搡着沉香一边笑,直到对方几乎骑到了他的腰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用鼻尖若有若无地蹭,伸出去的手从要去夺相册改为了抓,沉香握住了他的手腕,轻轻收紧了力道,然后放松,手指停在脉搏的位置片刻,好像在感受皮肤下血管随着心跳突突的节奏,然后手指往下抚过杨戬小臂上浮现的青筋脉络,瞬间就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杨戬隐约察觉到不对,沉香的呼吸潮湿灼热,夹杂着急切的欲望,像极了那天夜晚的情景再现。
他说:“舅舅……让我再做一次吧,再做一次我就知道了,我答应您,再和我做一次我一定满足,再也不跟您要了。”
他嘴上说着恳求的话,眼睛通红湿润,但眼底清醒无比,他无比清楚要如何运用哪把刀直插软肋,如此狡猾,如此可怜,又如此可恶。
杨戬心想,我信你个鬼。
然后杨戬把裤子脱了。
“我不想在沙发上做。”杨戬说,瞥了一眼堆在桌子旁边的啤酒罐,他闻到自己一身酒气和火锅味,他想沉香也不想操一顿夜宵,于是他说:“先去洗澡。”
杨戬的浴室足够宽敞,即使塞了一个沉香进来也不会觉得拥挤。倒是让他回忆起来刚把沉香带回来的时候。那会还没被驯服的外甥像个灰头土脸的小脏狗,沉香总是摆着一张拽到天谁也不怕的脸,但是踏进杨戬干净整洁的家里时还是退怯了,他站在玄关,表情为难而倔强,语气别扭地说:“我的衣服很脏……”
他注意到杨戬家里价格不菲的地毯和家居,然后就被杨老板抓到了浴室一通乱洗。
那会杨戬还能笑着把泡沫堆沉香鸟上,开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现在他多看两眼都觉得要了命了。
怎么会长那么大。
杨戬心里比较了一下,视觉上看感觉差不多,自己的也很大,。
沉香本来没觉得难为情,他倒是有点意外舅舅居然会这么轻而易举就答应了,也许是因为喝醉了,也许只是借口,反正这人也不是第一次了。
倒是两人一起淋浴的时候总被那目光一阵阵瞟着,他实在忍不住,想了半天从网上看到的什么床上情话合集,口齿不利索地说道:“这么馋?等下就满足你。”
然后杨戬二话不说就把花洒取下来喷他一脸水花,嘴上教训没少:“跟你舅舅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
沐浴露的味道是牛奶味的。
杨戬这人喜欢在后辈面前摆架子,但生活上却有一些相当孩子气的小癖好——喜欢甜的,可爱的玩意儿,喜欢小动物,喜欢孩子气味道的沐浴露。
浴室里蒸腾着牛奶味的雾气,玻璃上蒙上一层朦胧的水汽,如此近的距离总是会轻而易举撩起火来,水流沿着杨戬的脖颈往下淌过丰满的胸肌,映入沉香眼中的画面实在是很壮观。
他忍不住靠近一点,这个角度刚好稍稍低头就能含住被水淋得发红湿润的乳头,嘴唇先是贴上去,然后试探性地舔,他由下而上用一双无辜的小狗似得眼睛看杨戬,额头的刘海被水流弄得凌乱,贴在脸颊上。杨戬的轻笑在雾气缭绕的浴室内显得暧昧而情色,他拨开沉香额鬓的湿发,轻声说:“怎么跟小孩似得,还喜欢含奶嘴啊。”
沉香最不喜欢他叫自己小朋友,报复似地咬了一下,杨戬瞬间抽疼出声,皱着眉头警告,你如果一整晚都打算这么不停话,那就别想得到更好的。
这招管用,沉香立刻乖乖松了牙,倒是他刻意摆出一副天真乖巧的模样,一点点细细地舔,杨戬低头就能看到深红的舌头如何笨拙但仔细地玩弄自己胸前时,感到这好像更糟糕了。
杨戬不习惯被人碰胸部,但这次很舒服,他没一会就被舔得气息不稳,饱满的胸部起伏不止,好像有节奏地迎合着沉香的嘴唇。沉香刻意只玩他左边,另外一边格外空虚,好像故意逼得杨戬忍受不住张嘴求饶:也玩一玩那个……
杨戬咬紧牙,忍耐是件很辛苦的事,他的阴茎已经半勃了,而沉香腿间的那根越来越有分量,正“跃跃欲试”地抵着他的大腿根。
这样下去要洗晕了,杨戬脑袋发热,他把淋浴关了,沉香以为他要走,搂住他的腰,一口咬住了右边的乳头……
“啊……”
杨戬忍不住发出了短促的呻吟,被刻意放置的部位得到了想要的刺激,那瞬间累积的快感在血管里爆发,原本只是很轻巧的爱抚,却因为挑拨和延迟给予而让感觉加倍,杨戬闭上眼轻颤着忍耐,沉香盯紧了他的表情,脸埋在他胸口不满地嘟囔:“在我面前您不用忍啊,您可以再享受一点的。”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显然这小子在这段期间努力学习了点什么,杨戬揉了揉他的脑袋,手伸到置物架上,从沐浴露后面拿出一瓶润滑液。
在浴室里做的好处就是不用弄脏床单,坏处就是这的光实在是太亮了,即使被暧昧的雾气缭绕,在明晃的灯下,所有的表情,他们之间的关系,尖锐的矛盾和迎合的宠溺全部无所遁形。
于是杨戬转过身去,至少表情要藏好,他说:“我自己来,你学着点。”
但这么教又有什么意义呢?
教沉香如何在离开自己之后,跟其他人做时要掌握好步骤吗?
杨戬深吸一口气,命令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他把润滑液挤了一些到手心里,慢慢涂抹到臀部。
他完全不知道现在这副背对着沉香,双腿分开站着,翘着臀部,用手指操自己的模样到底带来了多么强烈的视觉刺激……
沉香的喉结上下滑动,他盯着杨戬头发上的水滴落在了肩膀上,在那汇聚成细小的溪流沿着肌肉层峦的背脊往下流。情动的时候杨戬浑身都泛着红,肩膀,腰侧,和撑在墙壁上绷紧肌肉的手臂染了一层绯红色。杨戬的手掌很大,半握住臀瓣轻轻掰着,然后把沾了润滑液的手指往里塞,沉香后退了一步,低头的角度隐约能看到手指抽出时,把穴里的嫩肉也带出来一点。
这有点……
沉香咬紧了嘴唇,他胯下已经硬得快爆炸了,感觉只是看着杨戬用手指干自己屁股都能射出来。他回忆起上次酒后做爱时是如何插入进那个让他神魂颠倒的穴里,可当时环境太暗,他完全没仔细看清楚,原来下面吃进去是这么色……
杨戬的手指很漂亮,指节修长,骨节分明,手背的青筋很明显,食指和中指埋入臀丘之中又慢慢被下面的小嘴吞入,每次抽出再插进去的时候杨戬都会发出低喘,他的腹部到后腰一圈肌肉都随之有节奏的紧绷放松,背部和臀上覆了一层薄汗,这让他的皮肤看上去更白更细,如果摸上去的话……沉香忍不住伸手——
触感极佳,些微的水让肌肤相触时的感觉很黏腻,好想把掌心吸住一样。
沉香握住杨戬的胯部,让自己的身体贴紧对方的后背曲线,杨戬停下了扩张自己的手,两只手都撑在墙壁上,他没有说话,但沉香已经领会了。
沉香的心跳声贴着杨戬的背很清晰的传来,连带着神经都跟着突突直跳。这次的开拓很有耐心,沉香把手指插入诱人的穴,里面贪吃的穴肉很快裹紧了他,一如既往的湿热柔软,比上次还更加乖巧。
他模仿着杨戬刚刚的节奏和动作,或浅或深地用手指插,两指埋入深处时,交剪着张开把里面开拓得更松,等下好吃下自己这根无法用手指来对比的大家伙。
润滑液的味道是草莓味的,整个淋浴间飘着草莓牛奶的味道,手指的抽插带来黏腻的水声,指尖都被草莓味给淋湿了,沉香一时间产生一种想把手指塞到杨戬嘴里让他去舔的冲动,但想了想估计会被舅揍一顿,还是算了。
杨戬的前列腺位置很浅,沉香的手指每每浅蹭过时,瞬间激起的爽意都让他忍不住颤抖,他的声音逐渐无法压抑,喘息和暧昧的呻吟从齿缝间泄出,身体不由自主地应和着后面的动作。
忽然之间……在沉香用力抠挖爽点的时候,杨戬感觉到小腹一阵酸紧,膀胱微微胀痛。
杨戬心下一惊,他晚上喝太多了——
酒精让他的自持力更差,又随着身后人的挑拨而更加难熬,小腹因为憋尿而颤抖,他头皮发麻,羞耻心快要爆炸了,他极力保持定力,气息不稳地说:“可以了……沉香,你先去床上等着。我等下就来。”
“但我已经等不及了……”背后的声音格外可怜,嘴上说着装乖的话,实际上手上的动作越发恶劣,他早就发现杨戬喜欢被碰哪一点了,手上用劲去按,杨戬颤得差点站不稳,他快被沉香的手指给插高潮了,还是自己教的。
但在高潮之前,他还想要……
酸胀的膀胱无不提醒着杨戬快要到极限了,不但要忍耐快感还要忍耐尿意,杨戬简直要疯了,沉香这时抽出了手指,就在他以为对方终于乖乖听话而松了口气时,早就等候多时的大东西顶着他的臀缝来回蹭,他心里一惊,喊道:“等等,沉香——别——”
更多的润滑液被挤出来淋在阴茎上,沉香一只手抓紧了杨戬的腰,一只手扶着自己的东西毫不客气地顶了进去。
他依然还是那个凶、猛、一点也不客气的小崽子。
那一下进入得太深,熟悉的内脏被搅弄的感觉让杨戬一阵晕眩,他整个人被按在墙上,胸部贴着墙壁,身后的人一进来之后就莽撞地抽插操干,他的乳头随着动作在墙上蹭得发红。
肉体的拍击声被浴室的墙壁回荡得更大,而更吵闹的是沉香的呻吟,视觉和身体上的双重刺激比起先前在黑暗的房间里乱七八糟的做爱要爽太多,杨戬的里面太紧了,还很湿,穴肉随着每一次插入都极其色情地吮着柱身。
“舅舅……好舒服。”
杨戬被他顶得双腿发软几乎要站不住,于是沉香更用力地抓紧了杨戬的腰,咬着杨戬通红的耳垂不停低吟叫喊。
“好喜欢……好喜欢你,怎么会这么舒服。您也感觉很舒服吧?喜欢我深一点还是浅一点?”
受不了了,这种时候还在用敬语,好像被服务的是他一样,但动作分明是凶狠的索取,又一副讨巧乖顺的样子。
虽然不想承认,但足够的前戏确实让杨戬爽到了——如果不是他还忍着膀胱痛的话。过量的快感和尿意鞭挞着他的神经,沉香还自作聪明的腾出一只手去握住了他的阴茎,似乎在耳边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次您终于硬了啊。”
废话,被这么操阳痿神仙也得勃起。
沉香的掌心有一层薄茧,是在学校打球时候磨出来的,他随着撞击的动作上下套弄着杨戬的阴茎,溢出的前液让撸动更加湿滑顺畅。
这样的前后刺激让杨戬多说一个字都需要用尽力气,杨戬抬起下巴,他的颈部到肩膀绷紧成一条绝望的线,喉结上下滚动不止,他抿紧了唇缝,于是哼鸣从鼻腔发出。
最先高潮的是沉香,年轻气盛往往忍耐不住,上次之后他心里难受,连自慰都没做过,全攒着就等着今天。
沉香忽然顶得很急很快又非常深,他不停喊着“舅舅”,然后一口咬在杨戬的肩膀上,把精液射满了杨戬的穴内。
快感一瞬间如同决堤的大坝倾泻而出,一阵阵冲刷着神经,杨戬的心脏好似猛地悬空然后被狠狠拍在岸上,激烈的潮汐拍打着感官,最后所有的水流化作一滴爽到难以自抑的眼泪从杨戬的脸上滑落。他从目眩的高潮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释放的不仅仅是性欲……
前面射了一大股精之后还在滴水,他喝得太多,只能尿出淡而浅的透明液体,胯下的体毛都被弄得泥泞,沉香把阴茎拔出来的时候,屁股里的精液和草莓味的润滑液也流了出来,沿着他的大腿往下淌,简直就像是被操到潮吹喷水一样,浑身上下,内里外里无一不湿。
“舅舅你……”
沉香显然也发现了,他盯着杨戬还在滴水的阴茎,刚想去握,就被杨戬抓住手,用力扭到一边,接着把淋浴头打开,迎面的凉水浇了沉香一头,他呛得直咳嗽。
水流冲走了乱七八糟的液体,杨戬又挤了沐浴露清洗前面又洗后面,他做这一套动作的时候全程依然背对着沉香,利索又冷酷,虽然看不到表情,但从那绷紧的肩线,沉香就能判断出——杨戬生气了。
挑战杨戬的底线是件很危险的事,特别是在床上,很快沉香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杨戬违背了自己在浴室做只是为了不把床单弄脏的初心,他几乎是捞着沉香走出浴室,不顾对方哼哼唧唧的提醒“还没擦干”,两人来到卧室,他把沉香推到了床上。
沉香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额头的湿发遮挡住了视线,身体在床垫上弹了下,刚想坐起身,把碍事的头发撩起来,杨戬就跨坐在他的腰上,把他用力按了回去。
屋子里的灯很暗,屋里的门没关,外面的灯光一点点延伸进来,沿着湿漉的脚印,给骑在身上的人影描上一层暧昧的轮廓。两人没擦干的身体还在滴水,很快床单就被弄得潮湿,整个床上洼了一片泥泞的池塘,性欲是堕落的沼泽。
杨戬一只手撑着身体,他微微后仰,抬高臀部,脚撑着结实的大腿,他分开膝盖。这个角度即使是在昏暗的环境中,沉香也能依稀看到自己那根是如何被他的穴慢慢吞入的。杨戬的大腿间沾满未擦干的水,毛发也湿哒哒的打绺,全部吞入之后,他发出一声叹息,往前跪着,膝盖陷入床垫之间。
“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杨戬用一只手把五指插入额头的湿发间,往后撩开,露出那张单是靠英俊就能成为杀伤性极强武器的脸,他低喘着说,并且夹紧了沉香的胯部,骑在他身上,腰部摆动,按照自己的喜好或浅或深地吞吃阴茎,他的游刃有余在这时散发出一种慵懒的性感。
“这才是做爱,你那是锄地。”
杨戬的话里有种泄愤的意味。
这样做的快感来得并不急躁,反而因为放缓了动作而能更加尽情的享受,沉香舒服得咬紧嘴唇,他的手原本搭在杨戬的大腿,然后往上搂住了腰,再用了点力,想要讨得一个拥抱。
杨戬俯下身,他稍微停了下动作,急躁的小狗立刻迫不及待地往上顶弄,他把脑袋埋在沉香的颈间深深呼吸,忍过这一阵蚀骨的快感,沉香顺势搂住了他,环住了他的脖子。
已经够舒服了,但是还是不够,还是好寂寞。
他听到沉香在他耳边用色到不能行的,带着哭腔的喘息低喃哀求:“亲亲我吧,舅舅,亲我一下好不好,拜托您了……”
也许是那声音太吵了,杨戬用吻堵住他的声音,他希望沉香还记得上次接吻时的诀窍,显然沉香忘记了,他爽得不能自已,要杨戬小声提醒他记得唤起他才呼吸。
杨戬轻轻抚摸着他起伏不止的胸口,放缓了动作,先是亲吻了鼻尖然后是下唇,含住之后吮着加深这个吻,直到他们的舌头纠缠抵弄在一起。
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我们在做爱。
插入之前要先接吻。
但是真正的情侣之间调情的吻有时候用不着亲得如此黏腻色情。
真正的情侣之间,也不一定要每天做爱。
如果他只是沉香同龄的同学,他们也许会在课堂桌子下悄悄握紧彼此的手,他们会躲在教室的窗帘之后,他想亲吻沉香的额头,眼睛,和鼻梁的疤,也许是谁先说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但是看到对方露出笑容的时候,温柔也互相传染了。他会牵住沉香的手,五指相扣放在自己胸前。风从没关严的窗户的缝隙里吹过来,带了一片花瓣,落在沉香的头发上……
我想拂去你头发上的花啊……
若是有人问,你为何如此纵容他呢。
那双自己一直视而不见的眼睛,从未有一刻从他的背后离开,在他说了你对我是最重要的人之后,那人也将他放在心底,并萌发出了比亲情更深厚的爱。
那是长在血管里的一颗小树,起初只是萌芽,然后枝叶吸着血,撑开了他的肢体,他的心脏被藤蔓缠绕,却还想流着泪浇灌它长得更加茂盛。
高潮之后,杨戬趴在他的身上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我好像已经确认了……”沉香的语气听上去有些难为情,但同时又无比纯粹勇敢,他说:“我还是喜欢你。”
真正的情侣,是在日光下发芽的小树,所有的爱都不必隐藏。
杨戬开口:“你说过只做一次就满足,说话算话吧?”
时间往前倒退一点。
因为喝了酒,老姚老康和哮天出家门之后打了车,三人挤在车里聊天,老姚说沉香这不好哄的外甥,能照顾好喝醉的二爷么。
老康笑笑说,没事,二爷晚上只喝了两罐菠萝啤。
lilizi13参与者21.
圣诞节的早上,杨戬和沉香踏上了回去的路程。
杨婵和沉香过去生活过的地方在华山,路途遥远,要出城跨省,杨戬开了车,两人带了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便出发了。
老姚老康和哮天还留在福利院,陪孩子们把圣诞节过完,走之前杨戬给他们交代了一些其他事。
车子上路,这次出城很顺利,杨戬看着坐在副驾驶上的沉香昏昏欲睡,心想估计昨天晚上聊得太久了沉香也没休息好,这次是真的犯困而不是装睡在伺机寻找逃跑的方法。
其实离华山越近,心中越忐忑的人是杨戬。
“沉香。”他开着车,忽然问道:“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沉香睁开眼打了个哈欠,调整了下坐姿,不解地看了眼杨戬,他低下头认真思考了一阵,慢慢说:“其实之前申公豹告诉过我一些关于你的事。”
这倒是头一次听说,杨戬“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他说你可能是出于利益纠葛……主动参与到了牺牲母亲的计划中。我当时认为你是个绝情的人,我其实并不相信有血缘关系就能做家人了。”
杨戬点了点头,对此表示认同,他没打断沉香的话。
“因为母亲的死因太蹊跷了,情报很杂很乱,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判断一个人能否相处,不单单是听旁人如何评价的,我要真的和这人相处才能知道这人究竟如何。就比如申公豹……他在塔里的名声不好,但实际上,我觉得他比圣所里那些家伙都好太多了。”
即使相处的时日不多,即使明白那人帮助自己也是出于目的,沉香也依然能感受到申公豹待自己的真心,有过那么一时片刻,比起自己的生身父亲和塔里名义上的“师父”,申公豹更像是他的亲人。
“所以后来……现在,我凭自己的判断,我认为关于你的那些传言有很多不实的成分。我知道你和我一样是爱着妈妈的。”他的语气听上去像个小孩子了,杨戬不禁苦笑。
“所以既然你想,既然这是妈妈希望的,我会努力跟你做家人。还有一点,你确实很厉害,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你打赢我很多次,所以我是服气的,我听你的话。”
这是什么丛林法则一样的生存方式啊。
杨戬在心里叹气。
沉香的心思细腻,他虽然年纪不大,但生活经验丰富,心理上很成熟的同时又很单纯。
“我很高兴你愿意接受我。但是沉香……也许我,跟你想象的也不太一样。”杨戬抿了抿嘴唇,寻找着合适的措辞,“我过去也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做到,但后来发现单凭我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很多事情哪怕竭尽全力也寻不到万全之策。我总以为自己行事坦荡,但可能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不知不觉做了别人的帮凶。”
玉鼎的事他从来没有想过置身事外,这么多年来,玉鼎的一派势力能够屹立不倒,他作为对方的心腹弟子难辞其咎。
“所以舅舅,‘补天计划’到底是什么?我母亲她的死因又是什么……”
面对沉香迫切的提问,杨戬沉默了片刻,慢慢开口:“拥有优秀天赋的哨兵向导的出生率正在下降。现有的塔内士兵的能力也不同于过去,现在的S级在我和你母亲那个时代估计也仅仅只能评为A级。照这样下去,不出百年,哨兵向导将和普通人再无区别。”
多年前,杨戬还在塔里工作,新一批年幼的哨兵向导刚入住了圣所,杨戬作为塔内的精英,自然是要出席一下小朋友们的“开学典礼”。回来之后玉鼎与他私下交谈,问他这次感想如何。
杨戬笑着说孩子们太活泼了,这倒是让他回忆起以前和婵儿在圣所的时候,他们两个总被称为杨家教出来的小魔头,可没少惹过乱子。
玉鼎却叹气道:可惜,他们的天资比起你们,差之甚远。
“为此塔内也推行了一系列政策。有段时间,如果塔里的哨兵向导跟普通人结婚的话是会遭到非议的。塔内鼓励优秀的哨兵向导通婚,基因库里有每个人的数据,甚至还进行基因数字匹配。等到成年,塔内就通过基因算法为你推荐合适的伴侣。当然,现在这条已经废除了,且不说很多人反对将人当机器一样安排婚姻,在算法上最合适的伴侣不一定是性格最合适的,感情这回事,可说不准谁对谁错。”
杨戬的语气轻松了一些,他的母亲和妹妹也都是没有跟数据库里匹配出来的对象在一起,而是选择了和普通人结婚。
“其次,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发现,虽然优秀的哨兵向导直接结婚生下的后代天赋更强,这确实是有概率的,但影响也微乎其微。比如你我,我们的父亲也都是普通人。”
“所以他们着急了,才有了‘补天计划’,你说到孩子们,那群孩子是他们想培养的优秀后代么?”沉香一番推理,有了头绪。
“你猜的很对,但不完全对。有趣的是,塔里的人向来自恃清高,认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以拥有超乎寻常人的力量而傲慢,却又不信天命。归根结底,是他们认为自己就是天命。他们不会再寄希望于有天赋儿童的出生率上了,他们想要自己造神,创造一个精神领域里的神界。”
“造神……”沉香深吸一口气,为这个词语不寒而栗。
“我说的很抽象,你要亲眼看过就能明白了。”杨戬尽量让自己的用词简单明了。
很长一段时间,他只要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在那个秘密研究所里看到的骇人画面……
一群行尸走肉一般的哨兵向导发了疯一样的对他们展开攻击,他们自出生起精神便被控制,被植入虚假的记忆,在算法和数据搭建的精神世界里过完一生。
他继续说:“那群孩子就是试验品。实验失败了,师父……玉鼎希望我和杨婵能够‘清扫’掉失败品,并且把珍贵的资料带回来。当时我并不清楚那是玉鼎所为,我以为那是反塔军队的试验基地,是他们做了不人道的事,杨婵为此牺牲,我也身负重伤,无力照顾你。”
杨戬叹了口气:“若是我早知道那是玉鼎所为,断然不会将你交到他们手里。”
那次任务之后,杨戬便无心再在塔内任职,他请了长假,说是闭关休息,实则是为了方便暗中调查。他始终觉得事有蹊跷。
“我找到了那群反塔军队,却发现,这也是塔里的阴谋。”杨戬咬紧了牙,谈及此事,他胸口愤懑不平,“从一开始便是自导自演,魔家兄弟与他们暗通款曲。那群倒霉蛋自己甚至都不知道,军队最大的供应商就是他们要推翻的塔里的高层。”
沉香想起了申公豹的话。
玉鼎一派最擅长栽赃陷害,将一切罪责撇得干干净净,恶事做尽却能屡屡全身而退。
“后来便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从没料到师父会对你下手,不……我应该料到的。”杨戬语气沉重,“我从旁人口中得知了你叛逃出塔,便猜到你应当遭遇不测,可惜我晚了一步,我从申公豹那打探到你消息的时候,你已经被关进了监狱。”
“那你是用什么方法救我出来的?”沉香问出口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若是想要从那监牢里逃出,自然得上通下达,必须有门道。而杨戬与玉鼎既早已撕破脸面,对方有意抓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还有那些孩子,那间福利院……杨戬的行为都是光明正大,没有刻印隐瞒行踪,以玉鼎那群人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如此,也就是说,杨戬的行为,无论是把自己带出监牢还是建造福利院,玉鼎一派都是默许的,因为他们知道——杨戬对他们构不成威胁。
“你与他们做了什么交易吗?你拿什么跟他们交换了?”沉香心里直颤,控制不住情绪激动地问道。
车子驶入休息站,杨戬把车停下,今天是个阴天,也许傍晚的时候还会下雪,车里熄了火,空调的暖气很快消失,密闭空间里的温度慢慢降下来。
杨戬指尖发凉,他没有去看沉香的眼睛,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心中的忧虑和猜测像是在沉香的胸口挖了一个巨大的缺口,他吞咽了下喉咙,后背直冒冷汗,鼻头隐隐泛酸。
这绝对不是一个轻易的筹码。
杨戬到底交换了……
“很多。”杨戬说,他转过头,直视沉香的眼睛。
自知道沉香被关入监牢中后,他日日夜夜想过很多次这个场面。终有一天,他必然要亲口告诉自己的外甥全部真相。
充满担忧的清澈目光此刻却令杨戬心下狼狈。
“我与他们交易的明细写满了三大张纸,里面涉及很多。关于老康老姚他们,关于福利院的孩子们,关于婵儿,关于你……”
“那你自己呢?”
“我?我自己不重要……”
“怎么可能不重要?”沉香抬高了音量,他看上去快要哭了,这并不是杨戬的初衷。
“真的。”杨戬安抚地笑了笑,“我没事,我只是,放弃了我本来就不感兴趣的那些东西。”
在塔建立之初便立下赫赫功绩的杨家至此没落。
由塔培养出来的,百年时代唯一的黑暗向导杨戬放弃了所有——金钱,名利,战功。
他从人人敬畏的战神变成塔内的污点。
他获得了自由。
出于制衡对等条约,玉鼎一派也必须退位,目前塔内由新生代的一群人领导,“补天计划”也再不能重启。
而这一切也并不单单是几人坐下对峙心平气和的谈判拿来的结果。数年以来,杨戬都在为此时奔波,甚至在最后一刻,不惜背上弑师之罪……
“我很抱歉,我本不想让你再卷入塔里的纷争,最后没想到还是连累了你。其实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把实情告诉你,这可能会让你再度陷入危险。”
他的睫毛上好似蒙着一层雨雾,垂下眼帘时阴云便遮掩了他的真心。
“你怎么能不告诉我,我当然要知道全部!”
沉香感到愤怒和委屈,他眼眶发红,声音急切得嗓音都有些嘶哑。
“因为你也在那条合约里。”杨戬说。
车内忽然安静了下来,沉香清晰地听着杨戬的呼吸声,沉重的心跳声一点点加快,一瞬间他感到头晕目眩,这才察觉到自己刚刚太过紧张而忘记了呼吸。
而实际上,沉香想,我应该早就料到的。
“你是最后一条线索,最后一个交易的‘筹码’。”
“你拿我去做交易?你用我的什么换了……是我的记忆吗?”
沉香想起申公豹和婉罗的话,他们不约而同地认为杨戬和玉鼎是一派的,因为杨戬必然会阻止他恢复记忆。
“你果然知道了记忆的事……那条筹码是,他们让我消除你的记忆,这是还你自由的前提。如果你回想起了‘真相’,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为什么我会有那段记忆?”沉香其实一直很困惑,他连对母亲的记忆都很淡薄,自有记忆的时候他已经在塔里了,那群人也是费尽心思想要撬开他的脑子。
杨戬没有回答,只是用自责的目光看着沉香。
“难道是……难道是……”沉香呼吸急促,而杨戬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是我把那段记忆藏在你的脑海里。那是关于你母亲的……这世上只有我能做到。圣所的任何向导都无法看到或是消除你的记忆。”
他轻轻抚摸沉香的额头,拇指停在太阳穴上,哨兵的情绪紧张激动,他用自己的力量慢慢安抚沉香。
“你一定在想,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应该让你现在把一切回想起来的。但是沉香,注入他人的记忆到一个人脑海里并不是一件小事,如果我贸然打开那段记忆,过量的信息和情感会让你发疯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说完,又苦笑了一下,轻声问道:“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沉香回答得很快,他握住了杨戬的手,然后他惊讶得发现杨戬的手在轻颤。
也许是因为看到了比自己更紧张的人,所以沉香的情绪反而冷静下来了,又或许是,此刻他感觉眼前的杨戬更像是需要人安慰的那一个,明明这个人已经那么厉害了。
我的答案能够左右你的心情么?
你很需要我么?
沉香深吸了一口气,另外一只手也伸出来,两只手一起握住了杨戬的。
“谢谢。”他听到杨戬这么说。
他们在服务区休息了一会,便继续上路。
一路上沉香睡意全无,他皱着眉头一点点努力捋清脑内的信息。
杨戬跟他说还有什么疑问你可以问,这几年年发生的事太多,一时之间也讲不完全,但你的提问我都会回答。而实际上就目前而言的信息量也足以让沉香头疼一阵了。
天黑之前,他们终于快到了。
车子下了告诉驶入城区时,杨戬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沉香。”他语气紧张,却不慌乱,问道:“安全带系好了吗?”
“嗯?”
杨戬看了下后视镜,果不其然,从高架出口开始他们后方就有一辆车一直尾随,对方的技巧相当娴熟,以至于杨戬一开始还以为只是错觉,但常年以来的作战经验让他非常警惕。
“系好了。”沉香也察觉到端倪,他抓紧了扶手,低声道:“是有人跟着我们么?”
“等下再说。”杨戬沉声说。
前方红灯,杨戬停下,看着倒数的秒数,脚踩离合蓄势待发,他没有再看后视镜,而是用向导的力量去感知后面的情况。
红灯亮起的一瞬间,他踩下油门,轮胎发出巨大的摩擦声,车身飞速冲刺犹如离弦的箭。
这条路属于城市的郊区,因此还算宽敞,尾随其后的车子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于是也不再隐藏,大胆提速追了上来。
沉香把背贴紧座椅,他看向杨戬,心跳得飞快。
车窗外的风景因极速而被压缩成一道道绚丽的线,忽明忽暗的灯光扫过杨戬冷峻的脸,他绷紧下巴,目光沉着,转弯的时候手快速地调档。
“舅舅……”
“嘘。”
杨戬发出一声轻笑,他的肩上先是冒出来一根粉色的羽毛,然后“噗”一声变出了可爱的粉色小鸟。
他的精神动物在下一刻变幻成巨大的银雕,飞出了车内,直接朝着身后尾随的车子扑了过去。
杨戬在这时把油门踩到底,车速加到最快,他在使用黑暗向导超绝的感知力时犹如睁开了无形的天眼,除了探知尾随者底细以外,他迅速地了解了当前的路况并且规划出了最优路线,前方再过不百米,一辆巨大的货车即将从侧方奔驰而来。
远光灯已经打在了他们的侧脸,沉香被晃得眯起眼睛,伴随着货车的鸣笛声,他的心脏已经悬在了嗓子眼,然而不可思议的是,他一点也感觉不到恐惧,他侧头看着杨戬,胜券在握的向导舔了下嘴唇,露出笑容。
车身几乎是擦着货车飞驰而过,巨大的车身阻挡住了后面尾随的车辆,杨戬迅速调档放慢车速,在前方驶入狭窄的小街,左拐右拐绕弯行驶。
等到眼前的街道两旁的灯逐渐多了,依稀可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便进了城,身后的车子已经完全被甩开了。
“呼……看来那家伙车技也就一般啊。”杨戬呼出口气,轻笑着说,他的手握在方向盘上,手指轻轻点了点,跟一旁的沉香说:“害怕吗?”
“才没有。”沉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心跳还没完全平复下来,但跟追车的人毫无关系。
“在蓬莱的话我的人比较多,所以还算是比较安全的。”杨戬说,摆正了语气,“当然,你在地下那次算是有人刻意安排,事出意外。”
这点沉香倒是早已猜到。
“刚刚追车的人是谁。”沉香问。
杨戬的精神动物已经回来了,银雕重新化作可爱的粉色雀鸟停在他的肩膀,通过和精神动物的感应,杨戬看到了刚刚它经历的战斗。
追车人的精神动物是一只浑身五彩斑斓羽毛的凤凰,对方同样是能力很强的向导,精神屏障相当牢固,杨戬短时间也没有攻破,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攻击,只把人撵走便是。
那精神动物他很熟悉,看来,又是“熟人”。
“这几日不要离开我的身边,对方应该是冲着你来的。”杨戬没有直接回答。
“我们被盯上了吗?”
“我们一直被盯着。”
沉香心下了然,看来还是玉鼎一派的人。
“放心,对方若是想要动手也不会只派一人,我会保护你的。”杨戬说,他把车子停在一家便利店门前,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后,他倾身帮沉香也解开带子。
“我知道这很危险,但你已经选择了跟我一起面对是么?”
离得太近,杨戬身上的气息轻飘飘的拂过沉香的下巴,他又开始心跳过快了,杨戬的脸靠近他的胸口然后往下,忽然抬起头看着他。
如此近的距离,沉香发觉他的眼睛漂亮得惊心动魄。
“咔。”一声,沉香的安全带被解开了,他深吸一口气,杨戬已经打开了车门。
“我们去买点东西。”
沉香赶紧收起慌乱的心思,跟着跑下了车。
杨婵旧居的地址也比较偏僻,就在华山脚下。那远离闹市但风景秀丽,只是晚上路灯较少,很长一段路程里车窗外都是漆黑的。
“如果你累了,可以换我开一会。”沉香打开罐装咖啡,扭头看了眼杨戬,他的脸上略显疲惫。
“不要紧。”杨戬说,他体力很好,只不过是开一天长途车而已,身体上的疲劳倒是次要的,只要是心里上的压力。
把话说开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轻松,重石依然压在胸口,他一直用余光悄悄瞟着身旁的人。
沉香被咖啡烫了一下,“嘶”一声抽气,很快又憋住,像是怕被笑话似的,一脸懊恼。
小朋友的脸皮好薄啊。
杨戬只在心里笑了。
先前几年杨婵忌日,杨戬时常会回来,他独自一人开车行驶在漆黑的道路上,黑暗从四面八方向他倾压而来,胸口时常会有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如今,这条路过了这么久也依然没有翻修,黑暗还是一如既往,然而与往日不同的是,他身旁有了小小的光源,只是被照着就感觉眼前明亮,心中充满暖意了。
谢谢你啊。
离“家”越来越近,他在心中对婵儿说。
谢谢你把他带到我的身边。
车子停在一栋双层别墅前。因为杨戬每年会过来打理,隔一段时间也会安排人过来看下,所以房子周围看着还算整洁。
他们下车之后才发现天上飘下了细细的雪,此刻距离圣诞节结束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差点就要忘记说了。”杨戬把沉香送自己的围巾戴起来,摸了摸穗子上的小铃铛,对他说:“圣诞快乐,沉香。”
“哦……哦……”心里又冒起那种微妙的感觉了,有点痒,好像是哪里来的粉色小雀鸟把羽毛落在了他的胸口。沉香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脸,说:“圣诞快乐。”
记忆里关于“家”的一切都很陌生,他们走到了门前,杨戬掏出钥匙时还笑着说:“你小时候啊,我还抱过你进家门呢。真是不可思议,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你这话说得也太老气横秋了。”
钥匙打开门锁,杨戬把门拉开,冬日空无一人的房间冷得像冰窖,他们踏进屋子,杨戬轻声说:“婵儿,我们回来了。”
22.
房间里似乎连漂浮的灰尘都变得沉重而冰冷。
杨戬把电闸打开,伴随着“滴”一声,屋子里的灯一下子全亮起来,明晃晃地照在眼皮上,两人不约而同地眯了下眼。
屋内的装修很简约,东西并不多。这些年杨戬几乎没有动过屋内的摆设,所有物品都和以前一样放在原处。时间仿佛凝固了,就好像杨婵只是出了一次差,或是去进行一场短途旅行,某一天,也许就是明天,也许就是下一刻,她会忽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一只手提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笑着说:“哎呀,我刚想给你们打电话呢,你们怎么先到了啊。”
“一楼是你父母的卧室,你的婴儿房,这边是厨房。”
这里曾经是沉香的家,然而实际上杨戬在这里待过的时间比沉香还要多。
主卧房间的被褥枕套没有收起来,而是一直铺着。杨戬每次回来都会清洗干净再重新铺上。床头的照片杨戬都收到了抽屉里,他拉开抽屉拿出相册,里面存放着一些杨婵过去的照片。
她的模样和沉香在杨戬记忆里看到的一样,沉香轻轻抚摸过那些照片,仿佛在触碰母亲的脸颊,身旁的向导悄悄将精神触手伸向了他……
精神连接时,杨戬也支配了他的五感,操控了他的记忆。
沉香的眼前出现了杨婵的身影,十六年前,她怀里抱着还是婴儿的沉香唱着晚安的童谣,孩子总是与她玩闹,抓住她的头发轻轻拽着,想让妈妈多亲亲自己。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这么喜欢妈妈的头发,那就送给你几缕吧。”
沉香轻轻抚摸自己手腕的发绳,仿佛又能感受到母亲怀抱的温暖,他难以自抑地哽咽出声,杨戬拍了拍他的背。
沉香以前睡过的婴儿床已经看上去很老旧了,上面挂着一串铃铛,杨戬说你小时候很乖,也不爱哭闹,好奇心很强,总喜欢亮晶晶的、会发出各种声音的玩具。杨戬那会说也许小孩子在音乐上也很有天赋呢,杨婵笑着说我的孩子哪怕不那么聪明也没关系,只要他快乐怎么都可以。
“我在梦里也听到过这个铃声。”沉香说。
对小时候的记忆一直很模糊,但那铃声却时常萦绕在他的脑海中。有一次他在牢里被人打伤,发高烧陷入昏迷,梦里他听到那铃声仿佛在呼唤他催促着他,像是有人把他被扯坏的灵魂生生塞入他的心脏——他醒了过来,他伸出手想去抓住头顶的铃铛,却发现只是狱警打开了他的牢门,裤腰上拴着的钥匙叮铃哐啷响。
于是他活了过来。
杨戬把口琴掏了出来,轻轻又吹揍起熟悉的音乐。
她的小孩有足够的天赋,也很聪明,但却一直不快乐,不过没有关系,从今天起,他回到家里,可以重新出发。
今天已经很晚了,两人简单收拾了下卧室便一起早早睡下。
第二天早上,杨戬带他去附近的早餐店,接下来几天到元旦之前,他打算和沉香一起打扫房间,重新收拾一下。
他们要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沉香对此表现得非常积极。他们凑在电脑前研究了各种屋内装修布置,讨论着把需要的物品清单写好,下午就开车去商场采购。
杨婵的旧物被仔细地打包好整齐地放在衣柜的箱子里,杨戬一边收拾时还一边跟沉香讲过去的事,他拿起一条裙子说你母亲特别喜欢这件,家族的长辈却不怎么待见觉得不像话,一点也不大家闺秀,但婵儿的性子谁都知道,她决定要做的事,要穿的衣服谁也别想改变。她就是要强,特讨厌人给她定规矩,教她做事情。说完之后他又看看沉香,说你这倔性子可是跟婵儿一模一样,沉香一脸别扭嘟囔说有那么倔么,杨戬的眼神变得柔和,他说,还有,对家人很照顾很温柔这一点也一模一样。
屋里的床单枕头被罩全部换了新的,沉香在拆包装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说咱们今后住这里么,如果不住这的话买这么多会不会很浪费钱啊。
杨戬笑了笑,说你舅舅的积蓄还不至于买不起这些,沉香盯着他总觉得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杨戬知道瞒不过,便说了实情:“嗯,其实这房子是打算留给你的。本来也是你母亲的财产,只是现在由我看管。”
“你的意思是,你不跟我一起住?”沉香立刻抓到了重点。
“你想我跟你一起住,我当然愿意陪着你啊。不过你肯定也想要自己的空间吧,哪怕现在想跟我在一块,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的,到时候你结婚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总不能再跟你一起住吧?”
“你怎么想这么远,而且我不会跟别人结婚的。”沉香低下头把枕套换好,语气听上去不太高兴。
“是有点远,但也不远了。这种事情总要早做打算的。哦对了,我们家的小厨神今天中午打算做什么好吃的啊。”
“红烧鸡翅还有糖醋鱼,素菜的话就蒜蓉茼蒿?我再做个豆腐吧。”沉香掰着手指算,“好像做得有点多,吃得完么。”
“我可是要馋得流口水了。”杨戬笑着说,“那咱们先去买菜吧,等下再收拾。”
“好。”
两人忙活了四五天,把整个屋子都打扫得焕然一新。
二楼的房间改造的比较多,原本这屋子是作为书房,里面靠墙摆了很多老旧的书柜。他们把书柜移开,腾出宽敞的空间。屋子里半边都是落地窗,从书柜上拿下来的书挨着窗边摆放整齐,再加上几盆绿植,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时,把绿叶的影子投影在木质地板上。屋子中心放置了浅色的地毯,搬来了柔软的皮质沙发和矮桌茶几,桌子上摆着白瓷茶具和香薰灯,沙发边放着一盏落地灯,打开灯时,温暖的光笼罩在色调温和的沙发上。
手上有忙不完的事情,因而两人没有一直沉浸在故人难归的悲伤缅怀里。杨戬跟沉香聊以前的事情,也能明显看出外甥从一开始的悲伤难过,到现在再聊时心情放松了很多,谈及杨婵旧时趣事时,沉香时常会听得入神,露出笑容。
除去收拾新家的繁忙事物,以及逐渐放下的关于母亲的事,实际上,最近几日,沉香正在为其他事烦恼,而这个烦恼有点难以启齿,他并不打算告诉杨戬。
晚上舅甥俩依然是挤在一张床上睡。先前在老姚家住的那几日,沉香一个人睡也不会做噩梦了。噩梦只是理由之一,就像杨戬找的“怕黑”的蹩脚理由一样。和往日不同的是,最近跟杨戬一起睡,沉香不再觉得心情平静,反而更加浮躁起来。
冬日的雪每到夜晚就会悄无声息落下,沉香在睡梦中梦到自己好像变成了山野里的银喉长尾山雀,靠近杨戬时,他的皮肤开始生长出洁白的羽毛,让他感到痛,感到痒,浑身发颤,胸口冒火,心脏怦怦直跳,而与此同时,丰满的羽翼又让他感到了温暖,过度的暖意转变为无法排解的燥热……
他几次睡不着,半夜醒来在黑暗中看着杨戬的脸。屋子里总是会留点光,可爱的蘑菇形状的小夜灯就安置在床头旁边,晦暗柔和的灯光勾勒杨戬的脸,沉香变换着角度,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点。
虽然在待人接物上沉香从不以外貌判断人,但也分得清俊丑。杨戬有张好看的脸,而他的好看可不仅仅是比普通人生得五官标致一点点的那种好看——杨戬的英俊是非常“有攻击性”的,令人过目不忘的一张脸。
杨戬严肃时总是带着慑人的魄力,温柔时眉眼慵懒,跟他相处时总会觉得有种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好似谁都能走近他的心——他确实够平易近人,开得起玩笑聊得起来,但若是再近一步就能看到那眸底的冷。
杨戬是他见过长得最漂亮的人,沉香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形容词,绞尽脑汁要类比的话,总不能说“你比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妓女姐姐都还要美”——但他又觉得这样说太奇怪了,杨戬并不是那种类型的。只是他见过最多的“美人”便是过去跟海老大混时遇到的妓女。那些女子都待沉香很好,偶尔还会给他一些零食,虽然沉香从来不会吃,但都记在了心里。
沉香分得出善恶,认为美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温柔善良的心,否则空有外表也只是虚伪的包装罢了。而除了性格和外表上的美,杨戬又非常强。
沉香骨子里的本性又硬又倔,哪怕是面对比自己厉害的高手,他心里也会盘算着——不过就是比我生得早些年,幸运了些,有了教好的老师而已,但我也有我的优势。他从来不怕什么,为了赢也不在乎手段。但杨戬的强大是他能感受到切实差距的那种。
往往强大者自恃清高,但杨戬很谦虚,一点也不傲慢。每次杨戬耐心教他功夫,与他进行精神连接时,都会鼓励着说:“假以时日,你可以比我做得更好。”
跟杨戬相处时,沉香打心底里佩服、尊敬他,同时不由自主地想再靠近一点……
沉香有时候想,哪怕跟杨戬不是亲人关系,他估计也不会讨厌杨戬吧。
这样胡思乱想的小心思,久而久之愈演愈烈。昨夜沉香被热醒,因为晚上开着暖气太干燥,被子也足够厚,所以最近他们晚上都把暖气关了才入睡的。也许是因为半夜的气温降下来了,沉香整个人都钻到了杨戬的怀里,他的脑袋就贴着对方的胸口,脸下枕着的胸肌很软,抬头看杨戬似乎被压得不太舒服,皱着眉头,泄出一声呻吟:
“嗯……”
无端的邪火忽然窜了上来,沉香顿时就清醒了,焦灼的欲望汇聚在下身,他又想起来先前那个荒唐的梦……好在这次他没一时激动把杨戬踹下去。
沉香轻手轻脚爬下床,跑到浴室里,一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简直糟糕得不能行——
从眼圈开始泛红,红潮一路蔓延到了脖子,汗水把他额鬓的碎发沾染得湿漉,沉香舔了舔嘴唇,发现喉咙也无比干燥。
结合热?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个,自己的状态确实和之前结合热时候很像,但好像也没那么严重……
沉香一边思考着一边把裤子解开,手伸进去握住腿间那根完全硬起来的东西时,他喘着气,咬着牙忍住呻吟。太久没弄了,快感随着手上的动作漫开,他的鼻尖和脸颊浸出一层细细的薄汗,脑海中浮想联翩,但画面并不是那些在网上看到的陌生人之间毫无美感的交合,而是那次在浴室中撞见杨戬自慰的画面……
舅舅是怎么做的?他这么摸自己的时候,也会爽得要命么……
他无瑕去思考这么想是否太过于冒犯,快感把他冲得头晕脑胀。他的手法依然生涩,用捏用握上下来回套弄,怎么做都不太舒服,但想象的滋味足够甜,他想到杨戬吹口琴的手,柔软湿润的嘴唇,他记得看过的影片里,有人用嘴去碰他人下面的东西……
他射了出来,浓稠的精液射满手心,承载不住溢出指缝,滴到了地上。沉香大口喘着气,太过爽快以至于腿都有些软,他身体往前倾,手用力压在镜子上,抬起头时,朦胧的视线聚焦,眼睛里的雾气褪去后,他逐渐看清了镜子里的自己。
沉香的小腹还在因快感而颤抖不止,轮廓清晰的腹肌上坠着晶莹的汗,水滴淌过线条沟壑隐入毛丛。他满脸潮红狼狈不堪,头发凌乱成一团,垂下的发丝遮挡住了一双被情欲薰得发红湿润的眼。沉香眨了眨眼,忽然感觉到眼睛湿润,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的第一感觉是痒,然后是极度的难为情。
只是用手而已,没必要舒服到这种地步吧。
厕所的窗户有光透进来,再过一会杨戬就要醒了。沉香穿好衣服,把手洗干净,收拾好自己后,他拍了拍脸颊,走出浴室去给两人做早餐。
跨年夜当晚,两人准备在家里面吃火锅。杨戬还买了酒,沉香提醒他说我还未成年呢,但还是接过来一罐啤酒。
“少喝点没事的,哎,难得有人陪我喝几杯。”
他们在二楼的房间里度过这个夜晚。锅子放在茶几上,两人坐在地上的毛毯上,香味没一会就飘满了屋子,落地窗外的夜空中开始飘下雪花,玻璃把寒冷隔绝在外,屋内的两人都冒了汗,杨戬扯了扯领口,站起来说要去冰箱里拿点冰块,沉香把火锅里快煮老的肉夹到他盘子里,抬头说可以把雪糕也端上来了。
“你还做了雪糕?这么冷的天?”
“屋里暖和,用酸奶做的,放了草莓,冬天的草莓好甜。”沉香说。
事实证明冬天在屋子里吃火锅配上酸奶雪糕简直快乐赛神仙,为了防止明天闹肚子,沉香还炖了睡前喝的鸡汤。
渐渐地,桌子上盛得满满的餐盘空了,锅里的浓汤咕哝咕哝翻滚着肉片和蔬菜,没一会就被筷子扫荡一空;电磁炉的火从开到最大,再到开到最小,最后慢慢关掉;可爱的迷你草莓雪糕被吃光了,小木棍上的图案露出来——那是沉香特意选的,每个雪糕棍上面都印着新年祝福语,要吃完才能看到。杨戬吃掉的那根上面写着“财源广进”,沉香抽到的则是“喜结良缘”,为此杨戬还笑他,说真期待外甥早点找到“良缘”,得到的是外甥的一记白眼。
桌子上摆着的啤酒罐喝空了放在桌下,有的大人不胜酒力,靠在沙发上直打哈欠,脸上泛起一片红晕。
沉香也陪着杨戬喝了几罐,但他没醉。
以前跟着申公豹的时候,申公豹嗜酒如命,两人同谋办事总得有一个人清醒。沉香混生活,酒场去得多,一开始他不习惯喝酒,讨厌那辛辣刺激的味道,除了让自己恶心想吐之外没觉得有什么好处,他从来没放任过自己醉得不省人事。
后来他把酒当做用来达成任务的道具。
他在酒里下毒,把目标人物灌醉,趁着整桌人喝醉昏睡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偷走情报。
想要混入酒场滴酒不沾是不可能的,他伪装了年龄,跟人拼酒,在酒劲上来时内心强烈的求生欲不停鞭挞着神经,提醒着他——如果睡过去就会死!醒来、醒来……
如此以来养成的身体习惯,沉香便不会轻易醉。
“沉香……”杨戬忽然唤了他一声,沉香本以为他要睡了。
“我来收拾吧,舅舅你困了就先去休息。”
“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沉香坐到他的身边,杨戬的吐字很清晰,声音也很沉稳,如果不是脸上的红热和眼睛里的醉意,看上去也和清醒时没什么区别。
“在那之前,沉香,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他这么说,沉香观察着他的表情,才意识到杨戬是真的很醉了。
如果是平常,这个人脸上断然不会露出如此的神态,担忧……为难……愧疚……杨戬总是会把多愁善感藏在沉着冷静的表面之下,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内心千疮百孔。他许是自小就背负了太多,在家人面前他要当靠得住的哥哥;在塔里,他要当战无不胜的黑暗向导领队……
杨戬轻轻抚摸了沉香的额头,把细碎的刘海拨到一边,他喝醉时眼神里的情感毫无掩饰,那般视若珍宝的疼惜快要满溢出来,他把手最终停在沉香的肩膀上,稍稍低了点头,用眼神暗示,争取许可。
“嗯。”沉香轻声说,允许向导进入了他的精神世界。
记忆世界里无数胶片堆积成河,杨戬取出其中之一,黑白色的胶片上逐渐浮现出色彩,这段记忆投入在了沉香的脑海中,哨兵再度通过向导的眼睛去看到过去——
十六年前。
杨戬把车停在门外,他刚从医院出来,看上去狼狈极了,眼球里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来的胡渣都没有来得及刮,他的头上包扎着绷带,吊着一只胳膊,走路一瘸一拐。虽然医生再三强调如果不静养恐怕加剧伤痛,会留下后遗症,但杨戬还是趁机跑出来了。眼下有比自己的身体健康更要紧的事等着他做。
他来到房前按下门铃,等了几分钟后无人应答,便再无耐心用力敲起来,依然无人开门。
他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闭上眼利用向导之力感知屋内的情况,紧接着他抬起一脚用力将门踹开。
他刚走进屋内便闻到一股恶臭,房间里一片凌乱,过道处堆积着不知几日没清理的垃圾,摔坏的餐具茶杯的碎片散落在客厅各处,当他走到孩子的婴儿房时,他放慢了脚步。隔壁主卧里没有人,衣服被像垃圾一样扔了一地。
杨戬用单手推开房门,屋内的景象令他愕然——刘彦昌表情癫狂,趴在婴儿床边,两只手颤抖着正意图掐死自己的孩子!
杨戬猛地冲进去将人拽开,动作牵扯到刚刚骨折还未恢复的手臂时一阵钻心的痛,但他顾不得这个,刘彦昌跟发了疯一样与他撕打,杨戬只是闪躲防御,他后退几步没有纠缠,面对普通人,他用向导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地操控对方的脑子。
在一阵痛苦的呜咽声中,刘彦昌浑身无力颓然地坐倒在地上。杨戬赶紧去看孩子的状况,好在他赶来及时,孩子没受什么伤,也没有哭。躺在摇篮床里的小小团子甚至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还以为父亲只是陪他玩,看到舅舅的脸之后,小团子笑了出来。
一瞬间,杨戬露出了几乎崩溃的神情,他挤出一丝安抚孩童的笑容,面孔绷紧,嘴唇颤抖,脆弱如同受惊蝶翼般抖动不止的睫毛强撑着眼睛里最后的坚强。
他低下头,轻轻亲吻孩子柔软的手,小团子摸了摸他额头包扎的绷带,小小的手指隔着纱布触碰到胎记,那里忽然灼痛不止。
旁边的刘彦昌嘴里发出呓语,他在不停喃喃着逝去妻子的名字:婵儿……婵儿……
杨戬站起身,折返到刘彦昌身旁。他低垂下额头,用同情怜悯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身上,他慢慢低下身,把手放在刘彦昌的额头。
男人预感到什么,忽然瞪大了瞳孔剧烈地挣扎起来,他嘶吼着:“杨戬!你怎么敢?你们塔里的人都是一群混账!我不会允许——”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黑暗向导最精密的精神操控就在一瞬之间,随后,他彻底昏迷了过去。
使用精神力过度导致杨戬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险些摔倒,脚下踉跄了一下,稳住心神后,他走到婴儿床边,单手把孩子抱了起来。
那孩子很乖,不哭不闹,小手攥紧了杨戬胸前的衣服。
“抱歉。”杨戬说罢便不忍心再看,他带着孩子上了车,一路开回了塔总部。
在将年幼的沉香交给师父玉鼎的时候,他把那根杨婵留下来的发绳缠在小团子的手腕上。
那只手太小了,又软又细,要缠几圈才能固定住。
也许是太紧张了,给绳子打结的时候杨戬忽然变得笨手笨脚,怎么都弄不好,他心下着急,这时,一路上从未哭闹的孩子忽然发出了嘤嘤哭声。
小家伙就连哭的时候声音也很小,还睁大眼睛担忧地望着舅舅的脸,似乎心里预感到了什么,又不想让舅舅也难受,所以忍着声音。
一直凝在杨戬眼睛里的那滴泪这时落了下来,就是在那一刻,黑暗向导将杨婵出行任务时留下的最后一缕记忆放入在了她孩子的脑海中,至此封存。待到孩子成年之时,那段记忆才会复苏。
那滴眼泪在小小的哨兵尚未成型的精神世界里化作了雨水,从浓墨的天空中降下来,积聚成池塘,随着时间的推移,池塘里盛开了莲花,成为黑白画卷里唯一的色彩。
数年之后。
杨戬开车来到一所学校门前,他的上衣口袋里装着沉香的照片,他掏出手机看了下表,放学时间到了,很快,他在人群中找到了刘彦昌的身影。
他通过调查得知刘彦昌在这里任职小学老师,他把车停在旁边,一路尾随寻找着合适的时机把人叫住。
刘彦昌一路哼着歌,似乎心情很愉快,走过前面的街道,他转角进入一家面包房,杨戬紧随过去。
刘彦昌走进店内,他似乎与服务员很熟,两人聊了几句,服务员朝后厨间喊着一个名字。
杨戬不禁莞尔,他回忆起那时候去他们家里吃饭。杨婵买了新的烤箱,正在研究新的面包烤法。结果温度设置错了,她把面包烤得又糊又焦简直就是一团黑炭。杨戬正满脸为难,纠结要不要吃,刘彦昌却毫不犹豫地掰了一大块塞到嘴里,忍着泪笑着说我家老婆太厉害了,第一次做都这么好吃。
但接下来,杨戬看到一个女人掀起后厨间的门帘走了出来,听服务员对她的称呼,应该是这家店的女老板。她的长相普通,眉眼温柔,语气和善,穿着宽松的服装,挺着肚子,看上去大概怀胎有五六个月了。
刘彦昌与她亲昵的拥抱,他用戴着婚戒的那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
杨戬攥紧了口袋里的照片,走出了这家店,再也没有回头。
忘记吧。
也许忘记是最好的。
“我很抱歉……”
记忆回放结束,杨戬握住沉香的手,他低下头,额头贴着沉香的手背,声音颤抖。
“我当时,以为你父亲是因为巨大的悲痛而失心疯了,他已经没有能力再照顾自己和你,于是我消除了他关于你们母子所有的记忆……我想让他回归普通人的生活,等到合适的时候,再让你们相认。你的父母都很爱你。后来我才得知,他当时发疯也是被人操控。那群人查到他失忆后,便也没再对他下手,也许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逼我出手。”
在沉香的脑海中,关于父亲的记忆比母亲的还要淡薄许多,他一直是一个模糊的身影,他从来没想过会以这样的形式认识自己的父亲。
在面对命运的错位时,一瞬间,沉香有些茫然。
该说难过吗,他确实很难过,但事已至此,比起最开始想起母亲时的悲痛,更多的是对自己命运的无奈。
该说憎恨吗,他从来没有原谅过玉鼎一派,也决心要报复,但他现在并不急躁,因为他知道哪怕未来要面临战斗,他也不是独自一人了。
该说怨恨吗?怨恨谁呢。
怨恨忘记自己,重新组建家庭的父亲么。
怨恨杨戬么,是他造成的这一切么……
“我一直没告诉你这件事,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还不是合适的时候。但其实……那只是借口之一,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对我失望。”
杨戬曾说,也许我跟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少年时第一次觉醒强大的黑暗向导之力,玉鼎便看上了这股力量,塔里那群常年研究精神操控的团伙因此看到了希望,从而促使了后面计划的实施。
消除一个人的记忆需要耗费巨大的精神力,他要在精神世界编织谎言,扭曲人的意识感官,把虚假的记忆植入替代进去。
除了力量上的耗竭,在道德上,杨戬也认为操控他人心灵记忆是相当不尊重生命、践踏他人心灵的行为。
离开塔的杨戬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像过去一样自如地使用向导的力量,他甚至一度对进入他人精神世界感到了恐慌和反感,在无数夜晚中被噩梦反复纠缠,额头的胎记隐隐作痛,仿佛在提醒着他做了不善之举,得为此付出代价。
杨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手心,在沉香面前打开。
“其实你出生的时候,我就为你准备了礼物。但因为当时我经常会接到临时任务,怕放在手边弄丢了,就一直放在家里,想着哪一日见你时候亲手为你戴上,后来发生的一些事,也让我无暇顾及,找不到时机送给你。”
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个小巧的纯银长命锁。
给出生的小孩送上长命锁,寓意着长命百岁的美好祝愿。
他准备给沉香戴上时,手忽然迟疑了,他是真的醉了,他很清楚今晚自己是想借着酒劲鼓足勇气,把平常未能说出口却必须要在这时说出口的话全部传达给沉香。
“你……”杨戬停顿了一下,各种复杂纠结的情绪在浸着醉意的眼睛里变得清晰,他的瞳仁不安地颤动着。
他明明是如此坚强的人,此刻在亲人面前,却仿佛只要一个拒绝就会不堪一击。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因为紧张脖子上坠着汗水,他用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的语气问道:“你还愿意收下这份礼物吗?”
即使在知道我并不是你心中完美的舅舅时,你还愿意接受我吗?
你还愿意让我成为你的家人,愿意我照顾你,陪伴你吗?
房间里一时间陷入安静,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更加清楚。
沉香看着他的脸,没有错过他表情的每一分变化。在那双眼睛里,沉香看到了真诚的愧疚和爱。
在此刻得知一切后,沉香心里更多的是如释重负的轻松。他想杨戬也是一样的,如果他们想往前一步,那必须要面对过去的自己。
沉香明白,他的舅舅并非完美无缺,并非坚不可摧,也有过徘徊、心软、迷茫、也会被人蒙蔽双眼,也会一叶障目。很多事情一旦选错可能覆水难收,但无论命运如何错位,毋容置疑的是,杨戬自始至终都是爱自己的。
原谅需要时间,但爱现在就可以开始。
沉香低下头,小声说:“那舅舅帮我戴一下吧。”
这样的姿势,他看不到杨戬的表情,他的舅舅也不必在外甥面前继续强撑了。
也许是因为醉酒使人迟钝,杨戬忽然变得笨手笨脚,忙了半天才把长命锁项链戴好,在沉香准备抬头时,忽然感觉到一滴水落在后颈——
温热的,隐忍的,阔别已久的眼泪。
能让天空降下雨水,贫瘠的土地上涌出泉眼,水流灌溉沙漠,池塘莲花盛开……
杨戬拥抱住了他,他的脸颊贴近杨戬胸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从胸腔传递而来。
指针划过零点,迎来了跨年的这一刻。
忽然之间,沉香眨眼,有什么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那改变足够天翻地覆,让他的世界焕然一新……
一切都有了意义。
诗集上的诗句有了意义,诗人写道——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关于你生命的诠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的真实而惊人的存在。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那999只千纸鹤有了意义。
圣诞节有了意义,每一朵雪花有了意义,手织的围巾有了意义,等待的短信有了意义,拥抱有了意义,牵手有了意义,为他做的每一道菜有了意义,噩梦在夜晚的陪伴中消散有了意义,无法排解的焦躁情欲有了意义,对方不在自己身边时的每一日都有了意义……
沉香过去习惯了独来独往,虽然也基于机缘巧合共同利益之下与人同行,但从未交托过真心。他以为这就是生活本来的面貌,很多事情你必须要学会独自面对。
他从塔里逃出来,伤痕累累独自踏上逃亡的路。
他在节日时埋伏在人潮汹涌的酒吧里,独自完成暗杀任务后走在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么热闹,可这里仿佛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他躺在牢房里,若是想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那必须得有帮手。他的凶狠也吸引了一批渴着吃肉的豺狼。他们不介意他的年龄资历,愿意帮他扩大地盘,但他知道,这群人表面帮自己,但稍有不慎,下个被咬断脖子的就是自己了。
他恍然之间明白了,原来那么多个不能安歇的夜晚,他内心的不安,他的胸闷惆怅,即使身边有同谋者,有利益相结的团伙,即使身处欢闹的人群,光芒也一点照不到他的身上……
这样的感觉,原来就是寂寞。
和杨戬在一起后,寂寞才有了意义。
他才明白,原来很多苦难,他其实不必独自面对。
沉香忽然看懂了那部电影,《真爱至上》里,爱上有夫之妇的男人在圣诞节前夕来到她的家门前,手里拿着写满爱语的牌子,进行一场注定无疾而终的告白。随后,他离开了她的家,拿着自己的告白提着音箱,走在寂寞的街道上,从她的生活里至此退场。
他说在我荒芜的内心里,我永远爱你。
有人把一大桶颜料倒在了他黑白色的水墨画卷上,弄得乱七八糟,却五颜六色格外瑰丽,他似乎听到有人说,偏要那么守规矩么,偏要符合天理伦常么,如此这般凌乱不堪,不也绚丽多彩么。
沉香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从未如此清醒。他当然分得清何为亲情之爱,何为欲念之火。
在醉意和爱意环绕的拥抱里,他也回抱住了杨戬,但此刻环紧的双手却变成了无形的枷锁。
你已经给了我你能给的全部了,但我想要你不能给的那部分。
他把头埋在杨戬的胸前,展现出来足够的贴心和包容,告诉对方,我愿意和你成为家人。
而另一方面,他小心谨慎地把自己狼狈的一面藏了起来。
沉香没念过多久书,但学习能力很强,也分得清善恶,心里有一条道德的防线,他无比清楚这份感情有多么的不合时宜。
脖子上的长命锁仿佛变成了不断收紧的项圈,杨戬越是以亲人之情爱他,他就越感到呼吸困难。
他心里慌张不止,只能拼命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寻求安慰。
杨戬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似乎睡着了。
于是沉香终于能够不再顾忌地让眼泪流出来,心脏像被狠狠攥紧一样疼痛,以至于一时之间难以呼吸。
他的生活曾跌落谷底,枯竭的心脏苟延残喘地跳动,直到那人从一潭死水里把他拉上来,曾经一度绝望的内心触底反弹。血液重新涌流,把温暖输送到了他的身体里。
他开始醒来,他不再麻木,他变得脆弱,只因为感受到爱,从而明白了痛的意义。
他闭上眼,在心里无声地呐喊——
我好寂寞。
我好孤独。
我好爱你。
我爱上你了,杨戬。
——未完待续——
lilizi13参与者18.
福利院在平安夜来临之前有一个约定俗成的活动,那就是教孩子们亲手制作圣诞礼物,在平夜的派对上,小朋友们之间可以互相交换礼物。
沉香趴在桌子上,第五遍给旁边的小胖子演示如何折出漂亮的纸鹤了。
“算了,你要折几个,我帮你弄吧,你去旁边干点别的。”沉香实在不耐烦了,把面前的折纸全部拨自己这边,谁料小胖子很不情愿,抱着折纸使劲摇头。
“那就不灵了!必须得亲自做才行啊。”
“你要许愿吗?”
他忽然脸红,低下头支支吾吾,半天才从牙缝里憋出来一句:“我想折999只纸鹤送给喜欢的人,想跟她告白嘛。”
沉香听完,不屑一顾哼出声,评价道:“自我感动,做的再多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你不如真心听听她需要什么呢。”
小胖子点点头,又摇摇头,又拿了一张折纸叠起来,继续说道:“唔……因为她有腿伤,走路一直很难受,我不是医生,知道帮不上忙,但是、但是……”
沉香把他手里的折纸拿过来,这次开口时语气耐心了些:“你又折反了,第一折要这样。”
老姚晚上喊小朋友们跟沉香去吃晚饭的时候,看沉香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旁边还写了密密麻麻的数字方程。
“你在算什么东西吗?”
“机械助力外骨骼,不是专业的那种,但好在成本比较低廉,材料也好找一些。”
过去跟着海老大那群人厮混,队里面时常有人打架重伤断了胳膊或者腿,他们就东拼西凑的找一些废弃机械材料制作助力外骨骼帮助恢复。所有能活下去的技能沉香都愿意学,他曾经给一个手筋伤了的哨兵制作了一只威风凛凛的狼爪机械手。
“这么厉害,那你跟你康叔叔应该很能聊得来了,他很擅长这个。”老姚笑着说。
“康叔叔?”
“嗯,也是二爷的朋友,过两天他过来给孩子们带礼物,哦对了,还有你舅舅的哨兵搭档也会一起来。”
“哨兵搭档?”沉香的耳朵都竖起来了,心里不是滋味儿,“是以前的搭档么,是怎样的人?”
“呵呵,能跟二爷一起上战场,那自然是很厉害的,她以前也是A级哨兵。”
“哦,我还以为是S级。”沉香撇了撇嘴,“那也不怎么厉害嘛。”
“S级哨兵是少数,能评为S级的基本都具备单独作战能力。像是你母亲过去跟你舅舅搭档时也非常厉害,但是你母亲的能力足以带领一整个队伍,普通的向导也能服务于她。最好的搭档彼此能力不一定是最强的,但一定是最合适的。”
“您的意思是,我舅舅的那个哨兵是他最合适的人选……他们之间非常信任彼此么?”沉香联想起一些说法,有数据统计,感情深厚的哨兵向导搭档之间转变为恩爱情侣从而结婚的概率很高,塔里也很鼓励,毕竟出色哨兵向导结合后,生下能力更强的后代概率很高。
他和杨戬并不是真正的搭档,他仅仅进入过一次杨戬的精神世界,和杨戬之间的精神联结只是向导对他的“治疗”,他们没有过深度结合……
杨戬难道跟其他人深度结合过?
沉香越想越不舒服。
“那他们后来也没有在一起啊……”沉香小声嘟囔。
“以前他们都一起住几乎形影不离的,不过因为要接你回来,加上二爷也有其他任务交给她,所以就暂时分开了。”
“什么?一起住?”
这倒是让沉香惊呆了。
好啊,你个杨戬,他咬牙切齿,敢情我以为你是真心在找我,顾虑我才没有对象,结果只是在我面前装的啊。
“嗯,她毕竟是二爷带大的,他们之间是关系很好。”
“居然还是养成……”
沉香已经决定等杨戬回来之后好好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放着自己的外甥不养,居然对别人这么好。
他甚至想现在就质问杨戬,又考虑到电话里讲不清楚。一直到睡觉前还是火大得要命——啊说起来这都多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最后他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杨戬你蛋糕没了,我原本准备圣诞节亲手做草莓蛋糕,但现在改变主意了。」
发完之后他心满意足在床上翻了个身,想着电话那头杨戬垂头丧气的样子就觉得心里痛快极了,但是过了一会当他发现并没有收到回信时,这种愉悦的心情一点点冷却了。
沉香又把手机拿回来,时间已经指向了凌晨,也许杨戬睡了?算了,明天早上再说吧。
闭上眼之前,他在心里又狠狠记上一笔,等回来之后我做饭只做我自己的份!你自己想办法吃吧!
那天晚上沉香久违的失眠了。
三天之后沉香终于见到了杨戬的搭档,此时距离圣诞节还有不到一周。
老姚口中的康叔叔在晚饭之前开着一辆货车停到了福利院的后门,他下来时候嘴上说要动静小一点,好给孩子们一个惊喜,实际上眼尖的小朋友已经从二楼的窗户瞥见了他的车,欢欣雀跃地通知所有人了,若不是有老师叮嘱他们不要过去捣乱,他们定要一窝蜂冲出去的。
每年的这个时候,“圣诞老人”都会带着礼物过来。
沉香过去帮忙卸货,货车门打开,一个在冬天还只穿着短袖和背带裤的红发女生大摇大摆坐在里面,见门打开,她轻松地从旁边搬起一个巨大的箱子扛在肩上,对沉香抬了抬下巴:“起开,别挡路。”
“我是来帮忙的。”沉香压着火气说。
这时候老康也下车了,瞧见他,惊喜地叫到:“哎呦!小沉香!你都长这么大了!”
沉香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他,听到他的名字,旁边的女生忽然放下了手里的箱子,气势汹汹朝沉香走来。
一条通体白色毛发,眼周一圈粉色的细犬在她身后显现,径直向沉香扑来。
是哨兵的精神动物!
沉香后退几步,本能的防御姿势召唤出了他的精神动物——摇头晃脑没睡醒的小狼崽在地上跑了几步,转瞬间变幻成体型巨大的狼,它凶狠地将细犬撞倒,张开巨嘴朝着脖子就要咬下去。
“停下。”沉香命令道,女生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你就是二郎的新搭档啊!看着也不怎么样嘛!”她抱着双臂趾高气昂说道。
“哮天,说什么呢,这是沉香,咱二爷的外甥,按照辈分来,他还得叫你一声姨。”老康看俩人怎么打起来了,赶忙跑过来按住她的脑袋。
“你就是杨戬以前的搭档,也就这点本事,想跟我比比看?”沉香挑衅地说。
“比就比!谁怕谁啊!”哮天吼道,她的精神动物也随之冲着巨狼狂吠起来。
“哎哎哎,当看不着我是吧!给我停下!别吵了!”
老康冲到两人之间把他俩推开,两人又互相瞪了对方一眼,这才收敛了火气。
沉香的狼放开了细犬,两人都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动物。
“寒暄等会再说,咱能先把活干完吗?”老康指了指车上的一堆箱子,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后面搂上趴在窗户上的一个个小脑袋,总不能在孩子面前打闹丢人。
休战协议暂时签订,过了一会老姚带着几个老师也过来了,他们赶紧干起活来。
三十分钟后,在福利院的餐厅里,四个人坐一桌上吃饭,沉香跟哮天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空气里仿佛有刀枪剑戟对决的声音。
“哎,哮天,你这当姨的,这几天你不一直嚷嚷着说要见沉香嘛。”老康用胳膊肘怼了怼哮天,又把放在后面的外套给她披上:“跟你说了几遍了,你忘了二爷说的话了?冬天别穿这么少。”
“反正我不冷!”
“不冷不代表不会感冒。”
沉香皱眉露出疑惑的表情,旁边的老姚看出来了,轻声说:“哮天以前跟二爷出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
作为塔里行动先锋的A级哨兵,哮天有着绝佳的天赋——她的感官比一般哨兵更加敏锐,反应力极快,因此在行动时总是在前面冲锋陷阵。然而一来二去,敌方也摸准了她的能力,一次任务中,敌方策划了专门针对她的攻击。
哨兵敏锐的五感既是武器也是弱点,当时任务虽是杨戬带队,但因为那次人员众多,杨戬需要同时为多个哨兵建立精神屏障,因而分身乏术。他像平常作战时那样派出哮天先去打探敌情,没想到却正中敌方圈套。
受到向导集中攻击的哮天精神受损,杨戬两天两夜守在病房为她进行精神修复,才终于将她从狂乱中安抚了下来,但也因此,哮天留下了后遗症——她的五感时常会失灵。
比如说在大冬天,她感觉不到寒冷就是最明显的症状之一。
听完老姚的解释,沉香一时内心复杂,刚想开口说什么,哮天迎面一个喷嚏——
“阿嚏!!”她擦了擦鼻涕,满不在乎说:“哼哼,这都是我跟着二郎并肩作战留下的勋章,羡慕吧!”
沉香咬牙,没好气地把纸巾递给她:“有什么好羡慕的。”
一直到圣诞节之前,老康和哮天都会一起住在老姚的家里,屋子里忽然又多了两口人,一下子热闹起来。
他们这次用货车拉过来的东西就是用来节日布置房间的。过完圣诞还有元旦,两套东西。晚上吃完饭四个人回到家里,围坐在客厅开始挨个分配任务。
老姚的字漂亮,他拿了贺卡在上面给每个孩子写上不同的节日祝福语;老康就负责把每个礼物分门别类的包装,把贺卡装进去;哮天忙着给气球充满气,到时候他们需要很多气球用来布置教室和家里;沉香在琢磨圣诞的菜单,把要做的餐点和需要提前购置的食材列好清单,这是项非常重要的工作。
四个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沉香时不时瞥向哮天,被哮天敏锐发现,凶巴巴瞪过去:“一直看我做什么?想打架啊!”
沉香撸起袖子站起来说来啊来啊,被老康喊停:“别闹了你们俩。”
老姚笑笑看着沉香说:“你应该是比较好奇二爷以前的事吧。”
“我没兴趣。”沉香别扭的说,又怕人真不说了,嘟嘟囔囔补充了一句,“你们想聊我也没意见。”
“那会哮天也才四五岁吧。”老姚摸了摸胡子,娓娓道来。
没人知道哮天的父母亲是谁,连她本人也不知道。她是塔里的士兵执行任务时从一群非法拐卖哨兵儿童的人手里解救回来的。杨戬听说有个小孩子凶的不能行,谁都管教不好,他那会年纪也不大,好胜心强,塔里同龄的哨兵都不是他的对手。到了哮天的病房,说没有我小杨师傅教不好的哨兵。
后续就是哮天扒上了他的腿,杨家收养了她。因为打小跟在杨戬身边,她十分信赖杨戬,两人一起协同完成了很多场危险任务。
“你们只是搭档吗?”沉香话一脱口才觉得自己问的不合适,看到老康听他这么说露出一脸意外的神色,他摇了摇嘴唇,把脑袋扭一边去。
“醋死了,这么大人了还争宠呢,丢脸,略略略。”哮天得意洋洋冲他做鬼脸。
“谁醋了!我才不在乎呢,他想跟谁好跟谁好,管我什么事!”沉香恼羞成怒,发火辩解:“我就是想知道他之前在做什么而已,他不是说就去一段时间么,这都多久了……”
沉香越来越说不下去,嘴上说着没醋,但话里的酸味和委屈连自己都要受不了了。
“这就是你不行了。”哮天摆摆手,“你要想成为二郎的哨兵,你都不够信任他。二郎承诺的真心话从来不会食言。”
“他没有回我短信。”
“那是二郎在忙自己事呢。”
“这么忙,甚至一条短信都回不了。”
“你是二郎的外甥,又不是他的小情人,干嘛呀。”哮天支着下巴口无遮拦开起玩笑。
沉香瞬间被点燃,脸上通红,气到爆炸,他站起来就朝她扑过去,哮天得逞一笑,摆起架势喊着今天就让姨教你几招。
老康再度冲过来把两人拉开,一边胳膊肘夹着一个脑袋,叹气说:“你们俩别添乱了行不行!”
忙完手上的活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收拾好东西纷纷洗漱睡觉。沉香完全没有困意,看外面灯都暗了,他轻手轻脚走到院子里想吹吹风透透气,他推开门,一阵冷风迎面吹来,风里夹杂着雪丝落在了他的头发上。
下雪了。
他仰起头,一枚轻飘飘的雪花落在鼻梁上的伤疤上,一瞬间就融化了。
天冷的时候总是想靠近一些温暖的东西。他想起来两年前还在坐牢的时候,那也是个下雪天,他拖着被人揍到骨折的胳膊,艰难地用单手应付着手上繁琐的零件组装工作。那罪魁祸首得意洋洋过来欣赏他的窘状,沉香心下冷静,脸色更冷,他抿着嘴唇,爆发仅在一瞬之间——他拿起手里的扳手狠狠砸中了那人的脑袋,又用单手掐着那人的脖子重重按在桌子上,力道之大直接把桌子给震碎了。旁边的人都吓懵了,在狱警赶来之前,他生生用扳手砸断了这人的两根手指。
血溅到他鼻梁上的伤疤上,只有那么一瞬的热,然后便冷却下来。
也曾有过别的东西滴下来。
他想到了杨戬的那一滴泪,似梦似真,又想到了杨戬的怀抱,他伸出手做了个拥抱的姿势,下一秒觉得自己这样子实在太傻了。
“你怎么在这呢?”脚步声和熟悉的声音一齐从身后传来,哮天蹦蹦跳跳跑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牛奶,嘴里叼着面包,看样子是晚饭没吃够,出来翻冰箱找宵夜。
“这有什么好吃的。”沉香看不下去,一伸手把她嘴里面包拿过来,哮天冲他不满地龇牙。
“哦我知道了。”她狡黠一笑,“你想二郎了。”
“谁说的!我就是觉得屋里暖气太足有点热而已。”沉香踏进屋子,把门关起来,指了指厨房,“我跟你弄点好吃的。”
康叔叔和姚叔叔都已经休息了,动静不能太大。沉香翻出来一个苹果,切成片,在碗里打了鸡蛋放入酸奶搅拌均匀,把蛋液涂在吐司片上,苹果片整齐铺上,做好之后放入烤箱里。
短短几分钟之后,酸甜喷香的苹果片吐司就烤好了。
这味道比单啃干巴巴的面包片可香多了,哮天闻着味肚子里就咕咕叫,沉香打开烤箱端出来盘子见她就要扑上来赶紧把盘子抬高,不停说着“很烫!别着急!”
酥软的酸奶面包搭配清脆的烤苹果片,哮天一边吃一边连连夸赞。
“早就听说你做饭很厉害啦!二郎天天炫耀呢,没想到真这么好吃……唔。”
“你慢点啊,别弄到地上。”
沉香拿布把烤箱桌子擦干净,又提醒她声音轻一点。
“你别担心呀,二郎有时候就是太忙了。”哮天嘴里嚼着东西,说话含糊不清的,沉香把温好的热牛奶递给她,让她吃完再说。
“当初为了你的事情,二郎可是着急了很久。”咽下嘴里的东西,哮天放慢了语速。
沉香的表情一时之间很复杂,他说:“但是也是他把我送上塔的。”
“他做这两件事情都是出于爱你。只是哎……他被真正的坏家伙蒙蔽了,你可以选择不原谅他。”
沉香没想到从这个看上去疯里疯气的女孩嘴里能说出这么正经的话。
哮天把最后一块面包也吃完了,舔了舔手指,意犹未尽。
“晚上吃太多不好消化。”沉香往前挡住她盯着冰箱的视线,小狗瞬间耷拉起耳朵。
“我没打算原谅他。”沉香说,“但是……”
喜欢。
爱。
杨戬说希望我的外甥喜欢我。
哮天说杨戬是爱你的。
他们怎么都能轻而易举说出这个词,好像喜欢和爱很容易。
他从来没说过这个,因此在脑内寻找着各种能替代的词汇,它们在口腔里尴尬地跳舞,他咬了下舌根,把其他琐碎的词嚼了嚼,然后他发现「痛苦」、「温暖」、「纠结」、「思念」咬碎了糅杂在一起,就是「爱」。
他说:
“但是这跟我爱他好像也不会冲突。”
沉香回到卧室,发现他的枕头边多了一个礼盒,署名是姚叔叔。
他想起来今天姚叔叔跟他提过一嘴,圣诞之前杨戬会过来接他,怕到时候忙得忘记了,所以姚叔叔想把给他准备好的圣诞礼物提前送给他。
沉香打开了盒子,是一本诗集。
他这几日陪小朋友们的时候偶尔会旁听姚叔叔的课。老姚跟他说,如果你能读懂了诗,那文字才会真正走进你的心里。到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眼中的世界和过去截然不同的。
他翻开诗集,一页页读着。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萧索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凌晨的时候,他收到了杨戬发来的短信。
19.
沉香跟哮天还有小胖子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采购物资,事实证明,如果你是孩子堆里唯一那个脑袋灵光的,哪怕你还未成年,你现在也必须是“大人”。
沉香第三次把哮天从烤物区里拎出来警告她不要再做把试吃品全吃光这种丢人事了,扭头又发现小胖子不见了,头疼地跑到零食区挨个架子找人。
小胖子手上拿着全班同学喜爱吃的零食单,他自告奋勇主动要求做这项工作,目的就是打听到喜欢的女孩子爱吃的零食口味。
“你没有要准备的圣诞礼物么?”对着清单一个个选购零食的时候,小胖子抬头问沉香。
“我已经选好了。”沉香说,想到了自己前几日就买好的毛线,心里算着进度还剩一点。
“哥哥你也有喜欢的女生吗!是女朋友吗!”小胖子两眼放闪。
“不是。”沉香面无表情说,伸出手把高架子上的零食拿下来。
“那你也是要告白吗?”
“我不需要告白,下一个要哪个?”
“要那个青瓜口味的薯片,在那里。”
“好,一包吗?”
“嗯嗯!那你跟那个姐姐是摸过胸的关系吗?”
沉香拿零食的手停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空气仿佛停滞了两三秒,他抓着小胖子脑袋就一通乱揉。
“好你个小色鬼!整天就想这种事啊?你该不会之前骗我说什么纸鹤也是想做坏事吧?”
“我不是我没有。”小胖子努力摇头辩解,“是那个,我刚刚偷听到的。”
于是小胖子解释了刚刚路过巧克力专区的时候,他耳尖听到两个男生在那边说什么圣诞节,接吻,开房,摸胸之类的……
“不是哪个姐姐,只是送给家人的礼物。”
沉香说完,忽然发觉自己这副教育小孩的模样怎么有点像杨戬啊?果然一起生活之后习惯都会被传染么。
“哦。”小朋友发现没有八卦听立刻表现得兴致恹恹。
不过……
虽然不是那种关系,但是确实摸过。
沉香脸上一阵红。
实话实说,杨戬的身材让他很羡慕——个子高挑,肌肉锻炼得堪称完美,即使平常穿着相对宽松的衣服,布料裹着线条依然能感觉到张力。
沉香想到他们一起洗澡,手指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记忆里的触感好像回到了指尖,沿着血管传递到脑中……
贴着掌心的饱满胸肌摸起来柔软光滑,水流从胸口的沟壑流下来,淌过他的指缝……
想什么呢!
沉香摇摇头努力把乱七八糟的回忆甩出去,又禁不住在心里埋怨起都是杨戬的错,一点分寸都没有,才害自己会有这种念头。
“哥哥,你脸好红呀,是不是在想色色的事情。”
小胖子盯着他烧起来的脸问。
“闭嘴吧你。”
沉香气冲冲说。
结完账,三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往下走,沉香说我们东西太多等下别挤地铁了,打车回去吧,小胖子点了点头,哮天却说:“有人会来接我们的。”
“姚叔叔?他不是跟康叔叔一起布置圣诞树么?”沉香问。
哮天露出一秒意外的神情,然后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又张大嘴:“啊!难道我说早了?”
“什么啊?”从她的表情,沉香预感到了什么,心脏怦怦直跳。
“嘻嘻我帮你提着吧。”哮天从他手里接过两大袋子东西,扬了扬下巴,扭头视线看向楼梯下面,“他说在下面等我们。”
沉香绷紧了嘴唇,为这群人居然又瞒着自己而感到生气,但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胸口还有另外一种冲动在驱使着他迈开腿……
他朝楼梯快速跑了过去,身后的哮天对他大声喊:“慢一点小心摔了!”
小胖子拽拽哮天衣角,说:“是去见摸过胸的姐姐吧?”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昨天晚上杨戬给他发短信说就快回来了,沉香没想到会提前到现在。
他也不知道自己激动个什么劲,他快速奔跑着,商场里循环播放着情歌,捧着花的姑娘问他要不要给喜欢的人买上一束,每家商店里都装饰上红白绿色的圣诞装饰,他跑得太快,视线里的景物被压缩成彩色的光晕,鼻子里嗅着咖啡店和面包店里飘来的香味,此刻却无比想念那人身上的味道。
电梯上人群拥挤,他挤来挤去一边说或者抱歉一边往下冲,他从牵着手的一对情侣中间穿梭而过,那女生被吓了一跳,发出一声惊呼,手里的爱心气球挣脱她的手心飞上空中,向着商场顶部巨大的水晶灯一去不返……
沉香没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利用了哨兵的敏锐五感的力量,各种纷杂的信息奔腾着挤入他的感官,他忍着头痛,抓住了那千丝万缕中的一线——
他闻到了杨戬的气息,听到了杨戬的呼吸声,他停下脚步,心脏跳动剧烈得要超负荷了,他转过身……
“呦,这么着急啊?”
杨戬的风衣下面穿着沉香帮他挑选的那件浅灰蓝色的毛衣,他笑起来还是那么漫不经心,眉眼慵懒,嗓音温柔。外面下了大雪,他刚进来,落在肩膀的雪花还没有完全融化,身上满是寒风的气息。
杨戬张开双臂,稍微弯了下腰——
沉香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拥抱住了他。
20.
“沉香你笑得很得意哦,别以为副驾驶永远是你的!”
上车之后哮天对于沉香霸占了杨戬旁边的位置非常不满,沉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恼羞成怒道:“我才没笑,你好吵啊。”
“行了行了。留着点力气回去闹吧。”杨戬倒是笑了笑,他把车子倒出停车位,驶上马路,跟沉香说把礼物分发一下。
沉香把脚下的大袋子拿出来,把写着他们名字的礼物袋分别递给了他们两人。
小胖子获得了一个漂亮的茶杯,哮天得到的是一顶毛线帽,沉香的礼物有点沉,尺寸还不小,他打开之后发现精美的盒子里装着一整套国际象棋。
“婵儿过去很喜欢琢磨这个,我想你或许会有兴趣。”
“母亲……”
曾经在杨戬记忆里看到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沉香深吸一口气,珍视地抱紧了礼物,又将它收好。
“谢谢。”
“忽然这么客气,我都不习惯了。”杨戬有些不好意思,坐在后面的哮天和小胖子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
“哦对了,看我表现这么好,能不能让我吃一口小外甥的圣诞蛋糕啊。”他念叨起那条短信。
沉香故意摆起脸色,抱起双臂,臭屁地说:“那就给你尝一小口。”
平安夜。
福利院圣诞派对上最受欢迎的就是三层蛋糕车,上面摆着的精致甜品是沉香和老师们一起准备的。
红丝绒为蛋糕底,配上白色的奶油和水果,摆的整整齐齐的可爱杯子蛋糕上面插着烤好的姜饼星星,派对开始之前,小朋友们排成整整齐齐的队伍挨个上来挑选自己喜欢的小蛋糕。
杨戬也跟着排到队伍的末尾,等小家伙们都选完了他才笑嘻嘻上前来。沉香哼了一声,从后厨里端出给他单独准备好的圣诞福袋蛋糕。
他用绿色的丝带将红色的糯米皮包裹成小福袋的样子,里面挤上奶油,塞入草莓和蓝莓,插上小姜饼和翻糖的圣诞雪人,最后撒上一层霜糖。
“这么厉害啊,感觉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怎么又研究出做新东西了。”杨戬惊喜地说,拿小勺子挖了一口,味道也和蛋糕的颜值一样绝赞。
“因为我很厉害啊。”沉香倒是一点不谦虚。
屋内的灯光这时候暗下来了,聚光灯集中在舞台中央,穿着麋鹿图案毛衣的老姚站上去充当主持人,在一连串的介绍之后,穿着礼服的小朋友们一个个表情紧张地上台表演提前排练好的音乐剧。
“以前我和婵儿也排练过。”杨戬忍不住回忆道,沉香挪了下脚步,靠他近一些。
“过年的时候,家族里会有宴会,也不知道是谁定下的规矩,让小孩表演什么节目。婵儿说要舞狮,那可不好练,我陪她还差点把腿摔断了。”
那会他们也不过十多岁出头,杨婵满脑子机灵古怪想法很多,像个小小的指挥官,理所当然地使唤她哥。
“家族……你很久没回去了吧。”沉香问。
杨戬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笑了笑:“有亲人在的地方才是家啊,对我来说,现在你在这里的地方才是家。”
沉香把手缩了回去,别扭地说:“知道了。”
心里却涌出别样的情感。
在他的印象里节日无非就是人多聚众的瞎热闹,要说意义,那也是有意义的——如果你有要杀的目标,选择在节日喧闹的时候下手更方便掩盖气息;如果你手头紧缺,需要打临时工,那节日前后能找到短时效高报酬工作的概率很高。这两项沉香都干过,有时候甚至是一起的。
为了解决掉跟踪他的向导,他在一家酒吧干活,节日的酒吧通常人满为患,他趁乱溜出去,搞定麻烦的家伙之后,他刚把手上的血擦干净,走到街上,迎面撞上个穿着巨大玩偶熊服装的人。
玩具熊快摔倒了,眼看手里的气球要落荒而逃。沉香快步上前扶住了他,又跳起来把差点飞跑的气球的线拽住塞回到他的手里。玩偶熊对他连连道谢,然后塞了个礼物给他。
那是他第一次收到节日礼物。
玻璃一样的七彩色糖纸里裹着一颗糖,沉香以前被毒过几次,没有随便吃外面东西的习惯,他两只手指夹着那颗糖在灯光下照着,晶莹的糖果仿佛一颗凝结的雪,他嗅了嗅糖纸,是牛奶味的,然后把它们都扔到了垃圾桶里。
晚上他们还要在老姚家里住一晚,杨戬计划着早上就开车带沉香出发,按照先前的约定,他要带沉香去过去杨婵生活过的家里看一看。
屋子里房间不够,于是久违的两个人又要挤一块了。
“我也有礼物要送你,昨天刚做好的。”沉香说,他神秘兮兮地掏出了一个贴着可爱麋鹿贴纸的纸袋。
杨戬双手接过,对上沉香的眼睛,小外甥正满脸期待着看他的反应。
他打开袋子,从里面掏出了一条白色的手织围巾,隐约听到清脆的铃铛声响——围巾的末端上贴着一个可爱的小羊补丁刺绣贴,下面的穗子上挂着两个小铃铛。
“这是你亲手织的?”
“我第一次织这个,没想到还挺简单的。”沉香爬上床,帮杨戬戴上围巾,他还专门学了系围巾的方法。
“长度刚刚好,我还担心做太长了。”
沉香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屋里本来就开了暖气,杨戬穿着单衣,这围巾足够保暖,围上一会就开始冒汗了,他摸了摸,手感也非常舒服。
“谢谢。我太喜欢了。”
他把围巾取下来,小心翼翼整齐叠好放回袋子里。
“我打算给哮天也织一条,不过时间来不及了,只能当新年礼物了。我买了红色毛线。”
沉香钻进被窝,杨戬回来之后本来以为自己会安心下来睡比较早,但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是很兴奋,一点困意也没有。
“哈哈她是需要一条围巾,我之前给她买过,不过被她玩丢了,如果是你亲手织的她一定会很珍惜吧。”
杨戬说。
沉香坐起身,看着他的眼睛,欲言又止,眼珠往旁边移了一下,咬了下牙,下定决心:“她只是你普通的搭档吧?”
杨戬愣了一下,摸了摸下巴,故意露出琢磨一番的表情,说:“嗯……确实是搭档。但哮天对我来说也很特别的人。”
“特别的人?”
“她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也是我的家人。”
“哼……”
沉香生了会闷气注意到杨戬脸上饶有趣味的笑容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这家伙给耍了。
“提前声明,我才没有吃醋。”
“哦——”杨戬故意拉长了尾音,声音里的笑意要憋不住了。
这家伙也太得意了吧!
“只是!因为!考虑到之后要一起生活,所以我想多了解你……不是,总之我想要情报交换!一直以来你把我的底细调查得明明白白,可是我对你的事,对你的朋友还不够了解。”
他终于想到了解释的理由,好像比起说服杨戬更像是要说服自己。
“嗯。”玩笑也差不多了,杨戬收敛了一下,用认真的语气说:“我这次回来本就是打算告诉你所有的事。”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凝重,沉香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所福利院里孩子。”杨戬说,“是当年‘补天计划’的幸存者。”
“补天计划”——沉香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从婉罗口中。
塔对外隐瞒了关于杨婵因公殉职的所有信息,实际上,杨婵最后一次参加并为此丧命的任务就是“补天计划”。
这场任务相关的记录在塔的档案库里属于最高级机密,甚至连参与任务的人员名单都无人知晓,沉香唯一得知的信息就是自己的舅舅和母亲参与了这场计划,并且母亲成为了牺牲品。
十六年前,在沉香出生后不久,杨婵就接到紧急命令参与计划。其实当时杨婵刚生完孩子还在修养当中,然而此次任务紧急,事关重大,即使身体尚未恢复,她也依然选择复命。
“那场任务的执行地点在深山中。当时,我们与一个反塔统治的非法哨兵向导军队持续作战了一年,剿灭了他们多个窝点,我和婵儿本以为那地方是他们的大本营,任务情报上也是这么写的。如果我们不能把握时机将那里‘清扫干净’,他们即将转移阵点,到时候再找到他们就很难了。为了不打草惊蛇,那次任务精简人员,参与的全部都是塔里的顶级精英。由我师父……玉鼎亲自选人。”
听到玉鼎的名字,沉香的瞳孔骤缩了一下,过去痛苦的回忆浮上胸口。
杨戬继续说道:“但我和婵儿发现,那地方……”
他紧皱眉头,深吸一口气,话到嘴边,却忽然说不出口。
杨戬承认自己想过逃避,在失去婵儿的那几年,他深陷自责中,甚至自暴自弃,不愿再提及当年之事。一直到后来他发现了真相,一路调查拿到证据返回塔里与玉鼎谈判,要让他们交出沉香时……他终于能够鼓起勇气重面过去。
“那地方跟我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不一样?”沉香急切地问,他隐约猜到了什么,“是不是玉鼎欺骗了你们?”
即使明白玉鼎的所作所为并且决心与之划清界限,但作为教养自己多年的师父,杨戬过去得知真相后久久难以置信,直到最后决裂之前也依然抱有一丝希望……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沉香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他们没一个好东西。”
“沉香。”杨戬叹了口气,“我明白师父那么做的原因,但我并不认同他的作为。我和婵儿在那里见到了很多……受害者,还有这群孩子。我们无法接受要‘清扫’的目标就是孩子,于是我们违抗了命令。”
“他们到底被做了什么?居然对小孩下手!”
实际上沉香发现自己得知真相后并没有太大意外,他想起自己在圣所里的遭遇,那群人对自己如此狠心,更何况对其他小孩。
“事情很复杂,当时我和婵儿并不知道一切是谁所为,否则也不会将你送回塔。这件事太复杂了,牵扯很多。不过你不用着急,在回去的路上我会慢慢都讲给你听。”
隐约中,沉香敏感地察觉到了杨戬依然在担心什么,他看出了杨戬眼中的愧疚和自责,他抓住了杨戬的手。
“我知道你当年把我送上圣所是出于无奈,所以……”
所以我会原谅你。
沉香在心里排练了很多次,而真的到了要说出来的时候,他却发现那句话变得无比沉重,压在他的舌根上,让他的口腔里浸满苦涩,压在他的心脏上,让他的胸口沉闷无比。
所以我会原谅你。
我会原谅你。
我会原谅你的。
我已经原谅你了……
我……
“没关系的。”杨戬摸了摸沉香的脑袋,那双眼睛的虹膜上浮着一层透明的水,倒映出他充满歉意的脸,委屈凝聚成流不出来的眼泪,但无声的水滴依然滴落在杨戬的心里。
他把沉香搂入怀中,把下巴靠在沉香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怀里人的背。
“我们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杨戬给两人拉上了被子,沉香把床头灯关了。
杨戬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沉香钻入他的双臂之间,把脸埋在柔软的胸口,听到杨戬发出一声轻笑:“是想母亲了么。”
沉香闭上眼,向导熟悉的气息令他精神放松,感觉到平静和温暖,但他很清楚,之所以会如此贪恋这个人的拥抱,并不仅仅是因为杨戬是向导。
不是因为想念母亲啊,我虽也日日夜夜挂念她,但此刻……
他吸了口气,鼻腔里发出几不可闻的哼鸣。
哪怕你此刻就在我的身边,我依然满心都想念着你。
-
作者帖子